“但是你聽姐姐一句勸。男人呀,很多生下來就沒有心,那你要讓他們用什麼來愛你呢?”她把自己碗裡深紅的豆腐乳攪成拉花,“在節目裡他確實對你不錯,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節目效果,你……總不會還對他有指望吧?”
雲集低下頭,雲淡風輕地笑了,“朱小姐提前約了半個月的館子,就是為了來關心我這個晚輩的情感狀況嗎?”
朱雨曼沒想到他突然變得直接了,微微一怔,旋即笑開,“其實我是想提點你,這個節目,你其實是沒必要繼續上了。”
雲集的笑淡了,“願聞其詳。”
“很簡單,你上這個節目,不就是為了捧那個小明星?”朱雨曼喝了一口茶,“我和我父親都覺得那孩子很有前途,他完全可以成為搖滾頂流。但是……”
“但是?”
“但是他幾乎沒有任何機會超過叢烈。”朱雨曼聳聳肩,“現象級就是現象級,先發製人,這沒什麼可以爭論的。我們能理解新興傳媒急於捧紅一個新星來吸引更多的新流量,不過對於瀚海來說直接集中精力全力發展叢烈才是最合理的資源利用。”
“所以?”
朱雨曼以為他問就是感興趣,唇角微彎,“所以我們想到一個新的合作模式。瀚海來栽培流量,做種樹人。旺財來接手成熟的流量,給你們更多精力來經營叢烈的突破。”
雲集笑得肩膀都在抖,“嗯?”
“你彆覺得我是在開玩笑,現象級的能量不是瀚海現在的實力可以支撐的,隻要你們願意讓出廖冰樵,我們旺財可以給你們提供任何方式的幫助。”朱雨曼看他笑,反倒嚴肅起來。
“要不然你們還是直接接手叢烈吧?”雲集笑吟吟地看著她。
這局麵倒是朱雨曼沒有預料到的。
她仔細打量著雲集的神色,似乎在揣摩他到底是不是在消遣她。
雲集倒是挺認真,“你說得對,叢烈對我這樁小廟來說,實在是尊大佛。那你們既然想幫瀚海,乾脆直接把他請走,何必走這些曲線呢?”
說實話,朱雨曼也不是沒和她爸提過挖叢烈。
但當時她爸的原話是:“叢烈和雲集到底是什麼關係還不好說,不要輕易去招惹那條瘋.狗。”
叢烈和旺財的梁子不是一點半點的小事,當時可是她家老爺子聯合了整個資本上層降維打擊初露頭角的叢烈。
而且還是雲集本人不惜一切代價力挽狂瀾把叢烈撈出來的,多深的心意在裡麵?
她根本不敢當著雲集的麵提要叢烈的事。
也就是那個小明星,在瀚海沒待幾天,能有什麼根基?
錢都準備好了,隻要雲集開口,旺財多少都準備給。
朱雨曼實在沒想到雲集會出這麼一張牌。
雖然明知道可能隻是個陷阱,但這個提議實在太誘人了。
如果有機會得到叢烈,恐怕任何一家公司都會壓上身家性命勉力一試。
畢竟瀚海再有潛力那也還隻是有潛力,小廟如何貢大佛?
她正準備開口,突然從屏風後麵繞出來一個人,陰沉著臉把一張西裝仔細披在雲集肩上。
叢烈大馬金刀地在雲集身邊坐下,把一個米色的首飾盒重重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餐碟齊齊一震。
“二位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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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叢烈的大名聽過無數次,但朱雨曼並未親眼見過他本人。
看到能套下倆雲集的身子板兒,她原本的憤恨就被往下壓了好一截,半天憋出一個笑,“叢老師也來了,快請坐。”
服務員很有眼色地給他添了碗筷。
叢烈輕輕敲了兩下桌子,“把鍋換了。上一點魚鮮和活蝦,一碟冬瓜一碟油麥菜。”
朱雨曼正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就見叢烈看向自己,“你覺得瀚海缺錢?”
“不是……”朱雨曼連連擺手,“我隻是跟小雲一起出來吃個便飯,話趕話聊到這兒了,提點建議。”
“小雲?便飯?”叢烈從剛剛就坐在屏風後麵等雲集,越聽越不對味兒。
“你約人家出來吃飯,就說你公司不行,就說你該專門種樹給我乘涼?你們吃便飯都是專程來給人添堵的嗎?”
“不是,叢老師,”朱雨曼實在有些尷尬,“這好像是我跟雲總之間的事兒,而且也隻是隨便聊聊。”
“這怎麼就是你們之間的事兒?從你這頓便飯開始‘言歸正傳’,不就一直提到我嗎?”叢烈絲毫不客氣地問她。
新點的菜端上來,雲集不慌不忙地涮了幾片魚,沾上海鮮汁慢吞吞地吃著。
他當然知道叢烈不可能去旺財,剛才那麼說也隻不過是探探朱雨曼的態度。
既然朱家的狼子野心已經擴張到遮都懶得遮了,雲集也不打算給朱雨曼遞台階,隻是靠在一邊準備聽她怎麼說。
“叢烈,你就算再有名氣,也隻是個晚輩,說話客氣點兒。”朱雨曼臉上終於掛不住了。
“我客氣點兒?行,那我就尊稱一聲‘您’吧。”叢烈的臉色越發冷淡,“雲集身體本來就不好,半個月我沒讓他見過風。您可好,不管人家吃不吃得慣這兒的破飯,一通電話把人招呼出來,上來就話裡話外一頓擠兌,您有意思嗎?”
“我沒有……”朱雨曼有些冤枉,“我就是想跟雲總合作,怎麼叫擠兌呢?”
“您有錢,我也有錢,怎麼叫瀚海捧不了廖冰樵?”叢烈揚眉問她:“讓彆人出力您撈錢,你們公司管這叫‘合作’?那我也能用這種方式跟您合作嗎?”
朱雨曼感覺出來了,叢烈身上有很大的火氣。
可能她剛才那番話確實貶低了瀚海,惹叢烈不高興了。
但她總感覺叢烈的火氣其實不全是衝她來的。
而且她今天來,可不是為了跟今非昔比的叢烈撕破臉的。
“叢老師,你真誤會了,我也沒說就絕對要走廖冰樵,就是一個建議罷了。”她莞爾一笑,“剛剛雲總還開了句玩笑呢,說要不然讓旺財請你來,不知道你有意沒有。”
話到這裡,一直在輸出的叢烈突然就沒聲了。
他把紅透的熟蝦從湯裡撈出來,剝得乾乾淨淨,放進雲集碗裡。
飯桌子上一時很安靜,隻有濃白的湯鍋在咕嘟咕嘟地冒泡。
叢烈手肘拄著桌麵,目光躲開雲集,落在桌角那個米色首飾盒上,“你剛才,是開玩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