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看了那首飾盒一眼,雲集站起身,向著朱雨曼伸手,“我很感謝令尊和您為瀚海的周全著想。但到目前為止,瀚海暫時還是想要自食其力,不想依賴前輩的‘援手’。”
朱雨曼也站起來,握住他的手,半是開玩笑地說:“看來傳言這東西隻能信一半。大家都說小雲總是難見的溫柔一刀,今天算是有幸親眼見識了……”
她看了一眼叢烈,意味深長,“不過二位的關係,可遠比我想象的親密。”
叢烈剛要開口就被雲集的話截住,“同事關係,算不上親密。”
這是他整頓飯吃下來,說的唯一一句清晰直白的否認。
其他兩個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尤其是叢烈,幽深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不去,最後沮喪地把首飾盒拿起來,塞回口袋裡。
叢烈是開車來的。
兩個人離開餐廳的時候,天陰得黑壓壓的,已經開始掉點了。
雲集剛想在餐廳門口打車,就被叢烈一把摟著拖到了停車場。
顧及著叢烈的身份,雲集沒有跟他在外麵糾纏,下了地下停車場才一把掙脫他的手臂。
“你乾什麼。”雲集整理了一下西裝,低聲斥責。
“乾什麼?”叢烈的火氣更大,“我像是要乾什麼?我是要讓你餓著還是要讓你凍著還是要讓你淋雨?”
他抓著雲集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把他塞進副駕駛,擋在車門外,“你為什麼非要跟這種人吃飯?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雲集不打算解釋。
因為叢烈不是這場遊戲裡的人,理解不了雲集來不來吃飯對後麵棋招走法的重要性。
在叢烈看來,自己隻不過是吃了頓飯跟人家打了兩句太極,聽不出其中的試探和誘導。
但雲集知道,這頓飯最大的收獲就是明確了廖冰樵的價值。
資本家就像是鯊魚,總是聞著血腥味而來,不撕下一塊肉不肯走。
隻要運用得好,他反而可以利用旺財給自己造勢,用餌勾著這條鯊魚。
旺財撲騰的水花動靜越大,能給瀚海帶來的商業價值就約可觀。
廖冰樵不過是一個楔子。
真正的資本聲勢,還是要資本來親自製造。
“就和你一樣,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雲集目視前方,言簡意賅。
叢烈雙手撐著門框,低頭看了他好一陣。
兩個人都沒說話。
直到叢烈鬆開手,雲集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叢烈卻閃開了。
叢烈彎下腰,把雲集的安全帶扣上,繞到了另一側的駕駛席。
“這個為什麼在垃圾桶裡?”叢烈拿出那個繡著“g”的小盒子,擺在雲集麵前。
那是雲集早上扔掉的。
“因為我不要了。”雲集隻看了一眼,毫不遲疑地回答。
叢烈扭頭看他,“這上麵寫的是不是‘叢’?”
“不重要。”雲集的語氣平和了一些,“扔在垃圾桶裡,就是不再需要的意思。”
“為什麼啊?”叢烈的聲音裡有些掩不住的困頓,“你送給我的東西,我都還沒見到,怎麼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就是我還沒送給你,它就還是我的東西,我想不要就不要。”雲集依然很溫和。
他不想為這種事再浪費一句話。
“行。”叢烈下車,正準備把那個小盒扔進垃圾桶,就聽見雲集愉快地問:“上次我送的耳釘,你什麼時候戴?”
叢烈的眉毛忍不住地蹙緊,轉身看向車的方向。
車還好好的地停在原處。雲集也坐在裡麵,低著頭好像在看手機。
“我沒有耳洞,不方便戴。”叢烈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雲集失落的表情好像就近在眼前,“要不然我找人給你改成耳夾呢?但是那種可能戴起來不那麼好看。”
“不需要。”叢烈的聲音很堅定。
“我真的很想看你試試,要不然我給你比劃一下呢?”雲集伸著手,用兩根指頭捏著那粒閃耀的耳釘,像是捏著一顆星星。
“雲集,”叢烈的聲音清晰而冷冽,“我說了,我不喜歡鑽石耳釘。我也永遠不會為了這種東西打耳洞,你明白嗎?還需要我再重複嗎?”
東西被打落的聲音,金屬和石頭撞在地板上的“叮叮”聲。
叢烈難以置信地打開那個小盒子,裡麵的耳釘好好地躺在裡麵,完全沒有磕碰或者使用過的痕跡。
他肯定雲集從來沒有送過他耳釘。
他更不可能拒絕。
畢竟他跑去打耳洞,不就是為了等著雲集把這個小耳釘給他?
原本他還會滿懷期望地等下去,要不是在垃圾桶裡發現了這個盒子的話。
最後叢烈把盒子塞回口袋裡,走回車邊。
副駕駛已經空了。
大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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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從飯局上回來,雲集清靜了好幾天。
叢烈最近好像開始著手準備新歌了,每天沒早沒晚地忙,幾乎不跟他說話,回家就埋頭寫歌。
雲集覺得挺好。
這就是他所預想的合租同事的關係:他跟叢烈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他能感覺到叢烈在跟他置氣,但他並不想去握手言和。
因為他沒做錯什麼。
那個耳釘確實是準備送給叢烈,但那畢竟已經是太曾經的事情了。
剛在家好好休息了幾天,事兒就來了。
傅家的老爺子七十了,要辦整生日。
那天雲集記得很清楚。
就是在這場晚宴上,雲世初當著所有京圈權貴痛斥他不潔身自好辱沒門楣。
也是在那天,上輩子的雲集沒了爹。
從那天起,他因為不知孝悌被明麵上千夫所指,因為不知廉恥被暗地裡戳穿脊梁。
他那時確實。
太不知悔改。
到那時候雲集還覺得叢烈沒錯。
他甚至也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
愛一個人,到底能有什麼錯呢?為什麼就為人所恥呢?
隻要稍微想起來那個場景,雲集都克製不住地想要逃避,所以這輩子他幾乎從沒踏足過傅家的老宅。
但這一回,他沒理由不去。
傅家和雲家一向走得很近,兩家的小孩更是從小就攪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