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妍下意識地抬頭,隻見穿著一身青綠色水紋襖裙的女子正提著裙擺急衝衝地往山下跑,可不正是先前就與她約好了的裴清柔嗎。
對這裴清柔唐嘉妍倒是沒多少感覺,喜歡自然論不上討厭也算不得,隻是聽說先前的那個“唐嘉妍”與裴清柔最是要好了,兩人就跟親姐妹一樣、如影隨行,她也不好因為一場大病就突然和裴清柔疏遠了去。
再加上唐裴兩家本就是鄰居,裴清柔又往唐府裡跑地勤,她對裴清柔總還是要熟悉些的。
等人影走地近了,唐嘉妍這才發現裴清柔的眼角紅紅的,臉上也有些不太樂意,想來多半是因為自己貪睡錯過了與之約定的時辰,才讓清柔姐姐如此著急,竟不顧她最是看重的儀態提著裙角就跑了過來。
唐嘉妍自知理虧,也心懷愧疚,她訕訕上前還想要辯解一二,“清柔姐姐,你來得好早,我這剛......”
唐嘉妍這副大小姐的做派,裴清柔還能不清楚,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等唐嘉妍了,現在也懶得再去聽唐嘉妍那諸多的借口。
裴清柔拉上唐嘉妍就急匆匆地往寺裡走,一路上卻還不忘絮絮叨叨地委屈個不停,“嘉妍妹妹,你要是平日裡懶散些也就罷了,今日這般重要的日子你怎麼也敢折騰到現在才來?你看看,如今這日頭都曬到頭頂上了,大堂裡怕是也找不到什麼好位置的......”
一路行來,唐嘉妍也瞧著今日的昭覺寺當真是來了不少的人,而且大抵都是如她們一般的妙齡少女。
瞧著倒是有些奇怪。
唐嘉妍拉了拉裴清柔的衣袖,“清柔姐姐,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怎麼這麼多人都來昭覺寺上香?”
裴清柔心裡還窩著火,又聽著唐嘉妍這般問,她頭也不回便沒好氣地道,“她們和我們一樣都是這屆的秀女,也是想要來求菩薩庇佑,給賜個好前途的,我們快些進去吧。”
兩人走進大堂,裡麵果然已經擠滿了人,裴清柔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那個正跪在蒲團上閉目祈願的女子。
一想到那個女人的身份她便心有不甘,“看見了嗎,那個帶著帷帽的,就是城東李家的二小姐,本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偏巧太子爺瞧上了她家姐姐還親自向皇上請封了側福晉。”
裴清柔謹慎地四下看了看又附身到唐嘉妍耳邊小聲說道,“我聽李家的一個表親說這李側福晉有了身子不方便再伺候太子爺了,李家的人便想要借著這次選秀將李二小姐也送到毓慶宮去,就是為了固寵呢。”
太子爺可是這世上除了皇上以外最尊貴的人了,若是現在能成為太子爺的女人,等日後太子爺登上皇位那可就是皇妃了。
裴清柔滿臉算計,唐嘉妍卻隻淡淡看了一眼那個李家二小姐便移開了目光,至於這個二小姐是不是要進宮去伺候太子的她可不關心,倒是今兒居然有這麼多人上趕著來拜佛,唐嘉妍有些吃驚。
“選秀不是隻有旗人女子才有資格參加嗎,這回怎麼這麼多人,那皇宮能站得下這些人?”
說起來唐嘉妍的父親雖然是官居一品的封疆大吏,可要不是前兩年他們唐家掛了個漢軍旗的名,唐嘉妍也是沒有資格參加今年的選秀的。
“嗬......”,裴清柔還真是被唐嘉妍這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樣給逗笑了。
“這我父親倒是跟我提起過,好像是說今年皇上大敗葛爾丹回來,便準備大選了,凡是家中長輩有功名在身的女子皆可參加采選。一則是為充盈後宮,二則嘛自然是為了獎賞那些有功之臣。”
“妹妹你想,這皇城根裡住著的那可都是頂尖兒的權貴之人,攀上誰不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若是有幸能得些寵還可惠及家中父兄,如今這上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大家可不得緊抓著往上爬?嘉妍妹妹你從小就是在官府裡長大的,這些事理自然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一想到前幾日父親的叮囑裴清柔也有些悵然,“不過她們大多數也是進不了京城的,這次選秀雖說是擴大了采選的範圍卻得先在各省進行初選,至於最後能不能被抬進高門那可就得看她們的命了。”
“咦,嘉妍妹妹,那有位置了,我們快過去吧......”
裴清柔一麵雖和唐嘉妍說著話,一麵卻始終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那座金光大菩薩底下的兩個蒲團,見李家二小姐終於是帶著人離開了,她又忙拉著唐嘉妍上前去趁機搶占了兩個還熱乎著的蒲團。
原本還以為今日被唐嘉妍給耽誤了時辰,她們得排好一會兒隊才能上著香呢。
甫一跪在蒲團上,裴清柔就迫不及待地閉上雙眼,雙手合攏,虔誠地在菩薩默麵前說著自己的訴求。
唐嘉妍看了看四周都是在拜菩薩的人,她也學著裴清柔的樣子閉目養神,既來了這寺廟裡她就算不信多少還是該做做樣子的。
不過也很快唐嘉妍就耐不住性子地睜開了雙眼,說實話現下她也確實沒什麼可求的。
本來她就該是在回家的途中出車禍死了的,如今能陰差陽錯地來到大清朝那也算是多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