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翌日,萬青被於婆婆一道金針叫醒了,身下的血流如水。全憑那百年山參掉了一口氣。鼻端滿是血腥位,整個人也隻有這腦子還有幾分意識,身子竟是不知道去了哪裡,手腳更是毫無知覺。一直做著一個夢,暗沉的大山裡,很多人,前世裡的人,這一世的人,都是一身黑衣,飄在那河畔,飄在那山間小廟外,看到了虎子,虎子一直狂吠,不肯接近萬青,父親和五叔穿著一身繡金線的黑衣,貌似做了大官,他們瞪著萬青,斥罵著,讓萬青回去。回去的路啊,那麼艱難,一路走,一路躲開那些陌生的黑衣人。

這劇痛,讓萬青一下子離開了那不見星光昏暗無邊的大山,睜開眼時,隻是眼前浮光,模模糊糊的人影,那些焦慮悲傷的聲音。

大腦昏沉著,竟是想不起該說什麼,就這麼昏沉了很久,突然想起,這就是回來了,“陳姑姑,於婆婆,孩子如何了。”

萬青終究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這聲音嘶啞,無力。於婆婆和陳姑姑同時把頭沉在萬青嘴邊。萬青拚了力氣又發出了聲音,這聲音如蚊子甕聲飛過,“孩子呢?”

“老天保佑,少夫人醒了。” 陳姑姑最先說了話,卻不回答萬青。

“小姐很好。” 於婆婆也是滿心歡喜,這道金針也是第一次施用,祖父傳與她時,一直說這金針就是喚醒了人,也隻能是讓人意識不清。

萬青聽得這聲,又閉了眼,實在是累,隻想睡覺。

剛剛閉上眼睛,於婆婆和陳姑姑就拍著萬青的臉,高聲喚著“少夫人,且不能再睡了,定要睜著眼睛!”

萬青被這走了音兒的高聲驚的隻能睜開眼,隻是懶的說話,這眼其實隻是半睜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屋子就如此吵鬨著,鬨騰的讓人沒法閉眼,沒到萬青閉上眼睛,不是一陣劇痛,就是連聲尖叫。熬著,隻是熬著,萬青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惦念的,隻是孩子,她的孩子,金寶銀寶,千金,和那個小小的還未取名的女兒,其他書友正在看:。

趁著萬青醒來,於婆婆又開了兩幅房子,顧不得損害身體,隻是為了止血,用了這方子,就算是徹底毀了身子。參湯一碗一碗灌進萬青嘴裡,就這麼吊著元氣,隻憑著這一口氣。

千金終究是看到了母親臥在床榻間,一臉蠟黃,毫無生氣。小家夥嚇得哭不出聲,隻是喊著,“娘親娘親。”

於婆婆哄著千金,“你這幾日就和護衛們學功夫,等幾天,你娘親就醒了。你娘親生了妹妹,要好好休息,不要吵她。”

千金小臉木然的看著於婆婆,眼底滿是懷疑,卻難得的不哭不鬨,聽話的跟著奶娘和丫頭出了屋子去看那西屋裡的小妹妹。

這小女嬰,已經睜開了眼睛,明顯的一雙龍眼,還是像了許昭。那麼小,裹在一團紅布裡,睜著眼睛看著床帳。

千金想伸手摸摸小妹妹,“這麼小,什麼時候能和我一起玩。” 千金伸出去的小手收了回來,一臉失望,歎了口氣,小大人一般念叨著,“算了,耐心等她長大吧。” 隨即,拉著奶娘出了這屋子。

到了屏風後,吩咐守門的丫頭,“你們定要看好了門,不要讓鳥兒飛進去把妹妹叼走了。”

陳姑姑看著千金出了這院子,又是落了一臉的淚。

萬青昏迷,海口這幾日也涼快了下來,幾個鋪子生意都還好。南疆又運了一船草藥來,趙邊和老黃暫且做了賬收了入庫。這絲綢大庫的老鼠已經查清,是一個護衛放了一個粗使婆子進來,這粗使婆子哭著說剛發的工錢掉到了這大庫院子裡,這護衛這婆子哭煩了,想著一個老婆子也是可憐,就把老婆子放了進去。這婆子唯一特彆的,就是穿著厚厚的衣裳,遞給護衛的牛皮紙上寫著,張圖二丫。趙邊查到這婆子,這婆子本是請假回了鄉下,那牛皮紙的進出憑證卻丟了。這婆子定然是辭了,卻也還是派人盯著。那護衛也是被押了起來。

還有這海口關於總兵府的流言,本就是那些官夫人們散了出去,圓覺寺是這海口香火最為紅火的寺廟,僧人們隻說那總兵府的庶子重病,總兵夫人挺著肚子也把那些大夫和鄉野郎中請了進來,趙邊抓著那方丈的胡子,眯著眼冷笑,“大師坐下良莠不齊,若是查不清此事,總兵府可幫大師清理門戶。”

琳兒姨娘去的那戶農家,原來不過是個神婆,一直在這圓覺寺下替人算命。那神婆見到趙邊,就喊了聲 “一身煞氣,你有血光之災。”

趙邊一腳踹飛了那神婆供奉的香案,“現在誰有血光之災。” 手起刀落,神婆頭上那朵大紅紗花被消了下去,隨之紛紛落地的還有一片灰白的頭發。 趙邊這一刀,竟是給神婆剃了頭,光禿禿的頭皮已經是亮了出來。

這神婆的漢子,理解跪地磕頭,這一對神婆神漢徹底承認了,不過是騙子,騙這些婦人們幾角碎銀。

趙邊問那前些日子來的琳兒姨娘,這神婆想了很久,才對上號,原來琳兒姨娘是來求那斬小人的法子,這神婆神漢胡說了一場,就騙了琳兒姨娘十兩銀子。那琳兒姨娘又給了神婆一張銀票,隻說把那些話散出去,來日定有重謝,琳兒姨娘讓這神婆散布的原話,“ 當家主母怎能容下庶子,必然是想了辦法把這庶子除了,偏偏還要裝著一副仁善求佛請願。”

趙邊聽了這話,不禁咬牙切齒,山上山下兩重話,這琳兒姨娘真是太有手腕了,陰毒至極。

海口的近海,確實出現了總兵府的人,不是那海船上的,是這總兵府的兩位小公子金寶銀寶,這小哥乘著一艘快船,一個掌舵,一個劃船,那船帆正是順風,這不大的小船,真如一葉扁舟掠過這波濤翻滾的海麵,若不是派出去等海船的護衛們眼尖,這小哥倆就能如同神仙一般被這漁民供奉起來,這一對小龍子還帶著一隻萬年的紅狐狸,必然是神仙顯像。

金寶銀寶上了碼頭,被總兵府的人送回府裡。剛到門房上,那守門的三個護衛,就恭敬著給這小哥倆問安,千金聽了消息,就騎著護衛的脖子順著遊廊迎了過來,剛到那垂青亭子,就見到兩個黑紅臉的哥哥傲首挺胸的腳步如飛幾個眨眼就到了眼前,金寶的個頭明顯比銀寶高了一些,伸手就把護衛脖子上的千金抓了下來,換了一隻手拎著千金後背的衣服,哥三一路衝到了萬青現在的院子裡,。

紅嫋被銀寶夾在腋下,這隻狐狸,已經是瘦了一圈。到了萬青的院子裡,立即嗚嗚啊啊的叫喊開來,銀寶胳膊一鬆,紅嫋就四仰八叉的落了地,翻滾了一圈,站起了身子,抖了抖那一身油亮的紅毛,邁著優雅的步子,進了院子,看到於婆婆,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兩隻爪子搭在於婆婆腰間,被於婆婆不客氣一巴掌拍開。

金寶銀寶進了屋子,看到瘦成皮包骨的母親躺在床上,直接把千金扔了出去,幸好,這屋子裡地麵上鋪著厚厚的毯子。金寶銀寶這小哥倆跪到萬青床前,一個抓著萬青的胳膊,一個摸著娘親的臉,小哥倆都是紅了眼圈。

於婆婆說了萬青這身體,這些日子裡,倒是止住了血,隻是,還是昏睡的時候多,偶爾精神些,也隻是說上兩句話便乏累的閉了眼。如今,已經是好多了,好歹能喝些湯水。

金寶銀寶紅著眼,千金也擠到了兩個哥哥中間,小臉上憋了多日的淚,滾落了一臉,“哥哥回來了。娘親,你快起來看看哥哥。”

金寶一手拍了拍千金的腦門,紅著眼圈,把這弟弟抱在了腿上 。

作者有話要說:  許昭把這船上的禁衛軍清理了一翻,待到進入那南疆,又收到了趙邊的信,萬青生了一女,昏迷不醒。

許昭把這信撕了個粉碎,揮手又是打爛了桌椅,一根木刺紮入掌中,血順著這大手流到腕上,慢慢染紅了袖子。自己卻渾然不覺,隻是冥神苦思。人啊,到了傷心處,也許都會忘了疼,何況許昭本就是個皮擦肉厚,大傷小傷經曆了無數的。

偏偏這時,那一直對許昭獨斷專行頗為不滿的禁衛軍小統領求見。

“親拆大人,童未求見.” 艙外的護衛出聲稟報。

許昭揮著染紅的袖子,一臉戾氣的開了艙門。

這大江上正是一片濃霧,許昭的臉色,在這濃霧裡,更是讓人看不清楚。

“許大人,已經到了南疆,馬上就到那沉船之處。” 這小統領也是個少年得誌的,雖說遠不及許昭這滿身軍功,卻也是一直被皇上看重頗得聖心。

“你帶禁衛軍下水,從這裡一直查到那沉船之處。” 許昭這聲音還是冷硬,這些年裡,個性越發收斂,終究是從骨子裡磨出了沉穩。

這小統領一直想著立功,最初對許昭把十幾禁衛陳江很是不滿,而後,就帶著禁衛軍獨自行事,幾次下水,雖說一無所獲,卻也還是想著立功,越發踴躍。

聽了許昭這話,這小統領一雙眼睛懸些蹦出眼眶。許昭分明是仗著官大一級,想要把這禁衛軍當魚兒逗弄,實在欺人太甚!

“許大人!”小統領怒急。

許昭前行三步,一腳踹了過去,這小統領身手也是不錯,側身躲過,臉上剛露出個嘲諷的笑意,嘴角還未揚起,許昭那滿是血的大手一拳蓋了上去,又是一腳,這小統領本是矮身,被許昭那變拳為抓的大手抓住了胸前衣裳一扔,又一腳補了上去。這小統領才明白笑的早了些,許昭這殺神的名號不是捧出來的,等到這小統領回過神來,已經是落到了水中。

許昭當即派人傳話“所有禁衛軍跟著童未下水。”

且不管是否服氣,落水之聲瞬間響徹了濃霧。

許昭心下痛快了幾分,卻也還是一臉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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