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這次你跑不掉了。
夜色沉沉, 天邊寒星稀疏。破境洞是位於寒雲宗北邊的一處洞天福地,據說這裡有仙人留下的悟道石,能夠提高修士突破的幾率。
甚至還有傳聞, 若是你在這破境洞內走火入魔,這洞中殘留的仙人神念會大喝一聲,喚回你的神誌。
即使在洞外,眾人都能夠感受到從裡麵滲透出來的強大氣息。有部分弟子知道這是寒雲宗掌門在閉死關,成則生, 敗則死。隻是這氣息較之平常稍弱,但是一想到如今掌門深受重創, 氣息大不如前也在情理之中了。
掌門已經停留在分神期千年之久,若是能夠突破進境大乘期對如今大敵當前的六境修真界將會是一大助力。想到這裡那些負責看守在附近的弟子臉上都露出了振奮的神色。
芳月尊者也是被孟靈容告知掌門已經進入破境洞,真實情況她也未能夠親眼所見, 直到如今感受到其中氣息她才鬆了口氣, 派弟子死手在外, 絕不容許任何人驚擾掌門。
破境洞內是一處迷宮般的空間, 內裡大有乾坤, 甚至還棲息著一些靈獸, 簡直就像是另一方天地。孟靈容跪坐在水中石台上, 肌膚透露出一股病態的蒼白, 雙眉緊蹙,像是沉浸在噩夢之中。
甚至由於體內暴漲的力量開始出現皸裂的痕跡, 透過細密的裂口,滲出點點血絲。他身上的力量極為不穩定, 稍有不慎就是爆體而亡的結果。
孟靈容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你當真要如此?”
那道聲音又浮現在孟靈容的腦海中, 他知道之前對方同那紅衣女子的一番對話皆是謊言, 對方手中根本沒有那種能緩解掌門傷勢的靈藥。
這般設計, 也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
孟靈容額間遍布細密的汗珠,他緩緩睜開眼低聲道:“我不會有事。”
他今日騙芳月尊者那番話隻是為了引出那暗中之人。此人既然對掌門下死手,想必是抱著讓對方命絕於此的心思,如今得知掌門還有生路,想必也不會坐視不理,如果有機會的話,對方未必不會鋌而走險,暗下殺手。
雖然他不知道今日那躲在暗處竊聽之人,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了芳月尊者潛入緋雲樓,但既然對方有擅長隱匿的本事,想必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如今在煉化這股力量,稍有不慎遍會命喪於此,若是那暗殺者當真前來,你又當如何應付。”
“自然是該怎麼應付就怎麼”孟靈容低聲道,聲音細不可聞,因為他此時已經沒有什麼說話的力氣了,他必須要集中全部的精力去對抗煉化的負麵影響。
他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伏在石台上,嘴角還溢出了殷紅的血漬,一身白衣已經被鮮血染紅。
孟靈容感覺到自己渾身熱的像個火爐,又一會如墜冰窖,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就是在摧毀他殘存的理智。體內的力量愈發不受控製起來,在四肢百骸中橫衝直撞,像是要衝破身體的樊籠,到外界去。若真的讓這些亂竄的靈力得手,孟靈容毫不意外自己會像煙花一樣炸開。
他咬了咬唇,讓自己保持清醒。因為他此前已經突破了元嬰期,自己的經脈也在雷劫之下得到了淬煉,不然他還真的扛不住這些霸道的力量。
他一邊坐起,一邊強迫自己引導體內的力量遊走於經脈和丹田之中,將那股力量緩緩吸收化為己用,這個過程長則三年,但是孟靈容卻不願意拖那麼久,因此他選了條更加直接的方式,將原本三年的時間強硬的壓縮為三個月,與之相對應的,所要承擔的痛苦也是成倍的增加。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破境洞內隻能聽到從石壁落下的水滴聲。
滴答滴答——
夾雜著一絲極輕的風聲,讓孟靈容敏銳地睜開眼睛。
遠處細長的甬道中出現了一道影子,眨眼睛就已經逼近了。黑影手中的刀刃泛著冰冷的血光,上麵的血腥氣令人膽寒。
孟靈容不避不讓,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黑影,輕聲道:“是不是很意外為什麼在這裡的是我,而不是掌門?”
“懸風尊者。”
見孟靈容已經道破自己的身份,原本遮擋他麵容的黑霧徹底散去,露出了一張熟悉的麵容,隻是那眼神極其冷淡,完全不似平日裡懸風尊者溫和冷靜的眼神。
“見到我你並不意外。”對方冷冷道。他的視線落在周圍的石壁上,這裡空曠至極,絕無藏匿第二人的可能性,如今他在這裡隻見到了孟靈容,自然知道自己中了對方的圈套。
孟靈容毫不在乎自己如今渾身是血的狼狽模樣,反而微微一笑:“事到如今,見到誰都不意外了,隻是不知道懸風尊者是受了誰的指示,是魔宗嗎?如今這裡守備森嚴,懸風尊者又是如何潛入的?”
懸風尊者靜靜站在原地,看似沒有動手的打算,可是他一直維持著一種可以迅速出手的姿勢,讓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你沒必要知道,至於我為何能進來,恐怕所有人都忘了這破境洞的防護陣法當初也是我參與布置的”
他說完,視線在孟靈容沾滿鮮血的衣襟上停頓了一下,漠然道:“我不知道你用什麼邪術強行提升了自己的實力,但是你現在並沒有融合成功,力量也並不穩定,還可能隨時反噬自身,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孟靈容的手突然按在放在一邊的靈劍上,眨眼間身形便從水中石台上消失了,原本平靜的水麵像是被什麼東西迅速掠過,掀起一片三米高的水浪,而在高高立起的水幕中瞬間射出幾道靈刃,直去懸風尊者的命門。
“是不是對手,試一試就知道到了。”
他的聲音從半透明的水幕後傳來,帶著一種玉質的冰冷。
兩人都速度極快,眨眼間交手十幾招。懸風尊者麵色平淡,而孟靈容的白衣身上血色更深了幾分。
孟靈容被一種快要被撕裂的痛感折磨,他捂住心口退了幾步,抽出幾絲靈力來保護心脈,然後竟然撤去了壓製體內那股暴動力量的靈力,讓那股暴戾的靈力迅速遊走自身,而他自己則迫使自己強行吸收。
力量在他身上的每個部位集聚,好像在拚命從內部尋找突破口,想打碎孟靈容這個容器。
孟靈容試著操縱這股不穩定的力量朝著懸風尊者攻去,手中的靈劍像是不堪重負一般在他手中發出輕顫的嗡鳴聲,像是悲鳴般。
這一劍仿佛撕裂了空氣,銀白的劍光瞬間劃開,將黑沉沉的洞穴一下子照得亮如白晝。
孟靈容趁著這一瞬間劍光對視線的乾擾閃身繞到對方身後一劍刺中了對方的後心,殷紅的鮮血像是花瓣的汁液一樣滲透開,劍刃卻在進了半寸之後像是被什麼東西抵擋住了一樣。
緊接著手中傳來一陣鈍痛,他被一掌震開了。
“今夜邪骨宗就會來攻打寒雲宗你改變不了什麼。”懸風尊者麵色難看的退往一邊,對方刺中他的心口後那傷勢竟然無法自動痊愈,反而像是在布袋上割了個口子一樣,他的靈力都在從那道傷口中滲漏出去,甚至神魂都出現了波動。
這不是好的征兆。
聽到邪骨宗幾個字,孟靈容微微一愣。邪骨宗是四魔宗之一,既然如此其他幾宗也不會乾看著,但是魔宗實力並不如六境修真界的幾大仙宗對方能如此有底氣,肯定還有沒拿出來的底牌。
就連懸風尊者都是邪骨宗的人,不知道其他幾個宗門被滲透到什麼地步了。早在望海境震瀾宗的動亂他們就應該能察覺到魔宗的險惡心思。
事到如今他也不會問懸風尊者背叛寒雲宗的理由,既然對方站在了寒雲宗的對立麵,無論是不是有苦衷都不重要了,懸風尊者也不屑於去說,任何解釋和借口都顯得蒼白無力。
隻是不知道葉飛羽知不知道此事。
“到現在還有心思走神,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懸風尊者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情緒,然後將自己帶血的手按在了地上,瞬間血色陣法光芒大盛,隱隱能夠聽到陣法中吹刮的陣陣陰風,像是尖銳的哭嚎聲。
這道陣法當然攔不住孟靈容,他皺了皺準備徑直從中走出,原本體內那股暴虐的力量突然又不受控製起來,像是在這個陣法中察覺到了什麼,竟然不願意離開,就是這瞬息間的遲疑,孟靈容已經被紅光吞噬。
等原地重歸於寂靜,懸風尊者麵白如紙,眼底的冷意淡了一些。這傳送陣法並非他計劃中的事,因為他也沒想過,他會在這裡碰到孟靈容。
這道傳送陣法對對方來說,也許是轉機,也許是死路。他不想讓孟靈容死在他手上,既然如此,就將這個問題拋出去吧。
讓對方有最後的選擇權,決定自己的生死和未來。
*
等孟靈容睜開眼,就被鼻尖縈繞著的血腥氣刺得幾欲作嘔。明黃的四壁已經被鮮血染紅,遠處的佛塔上傳來沉悶的鐘聲。
這裡是寺院。
他很快反應過來,這裡他曾經來過,正是佛光寺。傳送的地點是寺院後院的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他從裡麵走出去,四下都是沒了生機的屍體,裡麵有僧人也有其他宗門的弟子。
孟靈容忍著渾身被撕裂般的痛苦,蹲下查看了一下,發現這裡有許多上玄宗弟子的屍體。
上玄宗的弟子為何會千裡迢迢來到這裡。
眼前的慘狀無疑是魔修的手筆,想必他之前猜的不錯,魔宗不止對寒雲宗下手了,其他宗門和勢力也沒有放過。
突然他察覺到前麵有動靜,他瞬間隱匿了身形朝著佛塔的方向潛行而去。穿過一個小院,眼前的視野開闊起來。佛光寺那尊巨大的佛祖雕像已經被砸得粉碎,而在塔前站著一名玄衣男子,眼底散發著赤紅詭譎的光。
是夜旬,他竟然被傳送到夜旬身邊來了,看樣子對方是剛剛屠了佛光寺。
他抬眼望向眼前威嚴的佛塔,上麵每一寸都貼滿了符咒,想必都是為了鎮壓其中的妖魔。
孟靈容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座佛塔跟他在洛玄川夢境中見到的很相似,隻是那個是空的,裡麵沒有東西,外麵也沒有貼滿符籙,但是他下意識覺得這兩座塔很可能是同一個。
“老和尚,打開佛塔,不然就隻能用你來喂我手下諸鬼了。”夜旬將沾滿鮮血的手掐住一人的脖子將對方緩緩抬起,嘴角掀起一抹笑容,卻讓人遍體生寒。
對方用這張熟悉的臉,露出這種殘忍的表情隻讓孟靈容覺得作嘔。
夜旬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頭詭異地轉了一個弧度,麵向的正是孟靈容的位置。孟靈容心道自己明明隱去了身形,但是竟在對方仿佛能穿透一切的視線下無處遁形。
“既然來了,這次你跑不掉了。”對方咧開嘴笑了一下,可是在孟靈容眼中,就像是一隻沾滿鮮血的惡鬼,衝他露出了獠牙。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不好,不過可以準備完結了,再不好的故事也要給它個結局吧。
第六十二章 天道無法拯救你。
孟靈容迅速變幻了方向, 閃出了十幾米遠,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所站著的位置無數鎖鏈自地麵中竄出, 隱隱能看見上麵沾染著的血漬,還有點粘稠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