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絕望(1 / 2)

沉浮你懷中 荔霧 11657 字 8個月前

“陸聞彆,你他媽是不是人?!”

在談聽瑟伸手之前,聶顯先一步動了,滿腔怒火再也壓不住,衝動地抬手直接揮拳相向。陸聞彆沒躲,因此那一拳重重砸了下去,骨肉碰撞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玻璃杯摔落在地碎片四濺,破碎聲清脆刺耳。

“彆打了!”談聽瑟驚慌地伸手去攔,“聶大哥!”

她抱住聶顯手臂的同時,陸聞彆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跡,冷眼望他們二人。

這一拳聶顯半點也沒手下留情,倒的確打醒了他。

藥是一早秘書連衣服一起送來的,他的確準備讓她吃下去以防萬一,但顯然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開口。

她往後躲的動作竟然讓他一瞬間失去了理智。

“藥給我。”談聽瑟忽然開口,臉色慘白,眼眶裡溢滿了淚水。

陸聞彆沒動。

她徑直探身伸手從他手裡奪過,鞋底踩在他們之間那堆破碎的玻璃渣上卻渾然未覺,手微微顫抖飛快取出一粒藥片。

談聽瑟沒用水,一邊哭一邊將藥片硬生生咽了下去,然後狠狠將盒子扔在地上,朦朧淚眼裡透出難堪與恨意。

“我吃了,你滿意了?陸少這麼喜歡玩女人,怎麼連措施都不記得做?”

一定要這麼羞辱她嗎,讓她當聶顯的麵被迫丟儘了臉。

陸聞彆目光沉沉地看她,未置一詞。

談聽瑟轉身快步衝出大門,委屈和憤恨隨著淚水上湧,幾乎將她溺斃在細頸的玻璃瓶裡。

沒有出口,沒有氧氣。

她死死咬著唇才沒哭出聲,不斷地深呼吸讓她漸漸開始缺氧。

“小瑟!”聶顯一把拉住她,“先上車,你冷靜一點。”

談聽瑟沒反抗,木然地被對方拉走,另一隻手胡亂擦去淚水,最後被塞進了副駕。

車很快駛離。聶顯看後視鏡裡跟上來的車,皺眉沉吟片刻,最後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也沒告訴旁邊的小姑娘。

車內空間安靜到了極點,副駕上的人自始至終埋頭,雙手抓幾張紙巾捂住臉,一直沒變過姿勢,隻是紙巾卻漸漸濡濕。

聶顯一邊開車一邊小心打量,“小瑟?”

他目光忽然落到她右手手腕上——腕表往下滑了一點,露出泛紅的一圈痕跡,罪魁禍首是誰不言而喻。

他心裡又暗自罵了幾句,卻不知該怎麼安慰,頭疼半天開口道:“我現在送你回朗庭灣,談叔那邊不用擔心,就說昨晚你和陳懷菲住在一起,她那邊我已經叮囑過了。”

“懷菲姐……知道了?”她低聲道,聲音哽咽,被紙巾阻隔後悶悶的。

“她以為你喝醉了不敢回家,沒有多想。”

談聽瑟胡亂擦了擦臉,抬頭看向窗外,沒讓聶顯看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謝謝你,聶大哥。”

不管是幫她隱瞞其他人,還是目睹她的難堪之後維護她、帶她走。

她從前奮力追趕“完美”二字,以為遇見陸聞彆這個小小的“意外”也是完美的,然而這卻成了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醒目醜陋的汙點。

“不用謝我,如果不是我帶你來——”

“不怪你,是我自己要求的,這次見不到我也會想彆的辦法。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還要謝謝你昨晚帶我來。”

喜歡這種事隻會不撞南牆不回頭。

車內再度安靜下去。

聶顯從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也自覺沒有立場說太多,隻能沉默一路將人送回家,維護她最後一點驕傲與自尊。

……

到家後,談聽瑟用半路想好的借口搪塞了秦嬸,回房把自己關了起來。

現在終於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讓她冷靜,也讓她對昨晚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有了實感。

她懨懨地縮在沙發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眼睛和臉都乾澀得厲害,明明從軀體到精神都格外疲倦,但她卻根本沒辦法睡過去。各種淩亂的畫麵一遍遍在腦海裡回放,逼她去回憶。

半晌,談聽瑟崩潰地起身衝進浴室,一遍遍用冷水洗臉讓自己冷靜,直到皮膚因冷意刺痛麻木才停下,然後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撥通了談敬的電話。

好一會兒對麵才接起,聽筒裡傳來的卻是陳秘書的聲音,“談小姐?您終於接電話了。”

“我到家有一會兒了,”沒聽見談敬的質問和斥責,她稍微鬆了口氣,“我爸呢?怎麼不是他接電話?”

“談總在小憩,我就沒叫醒他。”陳秘書又道,“談總得知您一夜未歸後很擔憂,不過聶先生跟他說明情況以後他就比較放心了。”

談聽瑟心虛地應了一聲,潛意識裡一閃而過某種懷疑,卻沒精力去細想什麼。

“那……等談總醒了以後,我再提醒他給您回電話。”

“好。”

電話掛斷,談聽瑟這才放任自己陷入渾渾噩噩之中。

接連三天,她推掉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練習與課程,對於遊泳更是隻字不提,企圖放空自己或者轉移注意力。然而那些畫麵總是冷不防鑽入腦海逼她麵對,讓她每晚失眠。

於是她隻能把大量時間花在芭蕾上,試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出汗、發泄,同時不再去胡思亂想。

這種方法似乎有效,她能若無其事地拚命練習,也能在劇烈運動後因為饑餓吃得下東西,同時因為疲倦擁有睡眠。

直到某個傍晚,她站在練功房中央,不自覺地跳起了名為《薔薇》的劇目。

那是在海城的那場演出上,她曾跳過的那支舞。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談聽瑟像個僵硬的木偶那樣中止了動作,然後崩潰地蹲下.身忍住淚意,不去看鏡子裡那個小醜一樣的自己。

身上的痕跡早在第二天就開始變淡、消退。她以為自己能很快走出來,結果卻隻是徒勞。

這一次談聽瑟沒再逼自己假裝振作,而是躲在練功房裡哭了一場,然後一邊哭一邊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時隔三天再哭一場竟然真的讓她振作了些。但緊接,前幾天被她忽略了的問題突然跳回到腦海,將某根警覺的弦繃緊。

這幾天她為了避開陸聞彆與許詩薇訂婚的消息很少去碰手機,但不代表她與外界徹底隔絕了聯係,然而她卻一次也沒接到過談敬的電話。

陳秘書明明說會提醒他回電,按照談敬的性格,夜不歸宿這種事也不可能不親口訓斥和質問她。

越是懷疑和擔憂,疑點就越多。比如談敬從沒有在午餐前睡覺的習慣,而且那天早上他也隻給她打了一通電話,現在想想本身就不太說得過去。

談聽瑟立刻打給了談敬,等待電話接通的過程中心跳越來越快,某種不安被放大到了極點。

像是為了應證她不好的猜測,這次接電話的又是陳秘書。

“談小姐,談總現在在午睡,您有什麼事嗎?”

“我有話要跟他說,你讓他接電話。”

“您先和我說吧,一會我幫您轉達。”

“不,我要親口跟他說,你現在就叫醒他。”

陳秘書沉默了。

“陳秘書?”她迫不及待地追問。

“談小姐……”

“我爸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談聽瑟腦子裡緊繃的弦倏然斷裂,“你跟我說實話,不然我現在立刻過去。”

陳秘書清楚如果自己選擇說出實情,對方依然會選擇立刻趕過來,於是隻能破罐破摔地歎了口氣,“您還是親自來這邊一趟吧。”

**

平層公寓的內部已經被徹底改造,多餘的家具擺設被清空,顯得室內格外空曠。偌大的臥室裡擺放著各種簡單儀器,儼然成了病房的模樣。

“這種情況的腦梗塞醫生建議保守治療,但情況不太樂觀,每天都在不斷惡化。”陳秘書低聲解釋,“這個病要保證心情舒緩,那天早上談總知道您一夜沒回家有點著急,情緒波動比較大,所以這兩天昏睡的時間才會比較多,但現在也慢慢恢複到之前的狀態了。”

談聽瑟怔怔地站在臥室門口,手心發冷。

“所以……並不是什麼出差,也不是車禍,都是為了治療和養病?”她嗓音乾澀,“坐輪椅也不是因為骨折了行動不便,是因為右腿失去知覺站不起來,對嗎?”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力氣,將這些事實再陳述了一遍。

陳秘書沒有回答,默認了。

“住在這裡也不是為了方便……”談聽瑟聲音忽然哽咽,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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