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心病(1 / 2)

沉浮你懷中 荔霧 9936 字 4個月前

中午吃飯的時候,談聽瑟等到了科琳的回複。

【科琳: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我剛才已經跟多麗安報備過了,下午就能回來繼續排練,你彆擔心。】

【談聽瑟:不是說前兩天崴了腳嗎?昨晚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也因為這個?】

【科琳:昨晚真的不是。其實崴得並不嚴重,根本沒受傷,隻不過保險起見近一周隻做簡單練習,以後完全沒有影響。】

談聽瑟鬆了口氣,高懸的心才終於落下來:【那就好,上午大家都嚇壞了。】

解決了擔心的事,她這才有心情去回複嚴致的消息,告訴他自己暫時隻有後天晚上才有空。

對方很快回道:【好,到時候我來接你。】

下午,科琳果然又回到了劇院。隻不過導師多麗安讓她休息一周,另外安排了替補頂上了空缺下來的角色。

“等下周我們就又能一起演出了。”談聽瑟安慰道。

科琳垂眸笑了笑,又抬起眼望著她點頭,“嗯!”

談聽瑟約好和嚴致見麵的當天沒有演出,因此訓練的時間也沒有卡得太嚴格,劇院給演員們放了小半天的假。

於是她先如約趕去了心理診療所一趟,然後在附近的咖啡廳等嚴致來接自己。

她和嚴致是幾個月前在菲律賓飛往法國的班機上認識的。當時他們正好是鄰座,客套又生疏的搭話不超過三句,後來卻在巴黎的某個餐廳偶遇,嚴致幾步上來攔住她,問她能不能給他留一個聯係方式。

那時談聽瑟婉拒了,後來他們卻又陰差陽錯地碰見好幾次。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回到劇院之後參與的第一場演出,那時嚴致受邀坐在台下看完了整場。謝幕後她回後台卸妝換衣服,離開時卻看見他靠著車門等在劇院門口。

“你怎麼在這兒?”談聽瑟愣了愣。

嚴致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來接女主角。”

她表情微微冷下來,卻微微一笑,“我不是女主角,你倒著看演出名單,或許能找到我的名字。”

他表情有點無辜,“在我心裡你就是女主角,有什麼問題嗎?”

不知道是否有在國外長大的原因,他說起各種‘甜言蜜語’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談聽瑟怔忡片刻,恍然想到了過去某個場景。那時也有個男人在謝幕後等她,說“來見今天的女主角”。不同的是那場演出裡她的確是女主,卻終究不是他生命裡的那個重要角色。

現在,卻有個人在她隻扮演配角的時候說她是女主角。

不管嚴致這句話真心與否,都給了她某種複雜難言的觸動。

也就是在那之後,兩個人慢慢熟悉起來成了朋友。

談聽瑟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抱著一杯熱美式發呆,從嚴致一直胡亂想到剛才醫生給自己說過的話。

【對於傷痛,有的人會選擇治愈,有的人會選擇忍耐和習慣。無所謂你選擇前者還是後者,隻要你能克服它們,不讓它們再左右你、使你痛苦,這都證明你走出來了。】

【真正的強大不是逼迫自己遺忘,而是記得它、卻不在意它。】

忽然,耳邊傳來幾聲輕敲玻璃窗的響動,半是清脆半是沉悶,驀地把她從沉思中喚醒。

談聽瑟扭頭往落地玻璃外一看,發現嚴致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正隔著玻璃站在外麵。

【走吧?】他挑眉笑笑,無聲地做了個口型。身上是煙灰色的大衣,和巴黎街頭的風景和諧得恰到好處。

她唇角微微翹起來,放下咖啡站起身。

……

幾天後,談聽瑟拿到了新的巡演安排表,一般來說這意味著安排好的演出有了什麼調整與變動。

她順著表格一路對照著看下去,指尖忽然一頓。

原本在國內海城的那場演出沒有了。

“多麗安,原定在海城的那一場是取消了嗎?”談聽瑟問。

“是的,據說是因為當地有一場非常重要的彙演推遲了,需要占用原本的場地。其他時間又和我們的日程不匹配,所以隻能取消,這一次不會有中國的場次了。”多麗安解釋完又安慰她道,“如果你想家了,可以在假期的時候回去。而且我相信下次會再安排去中國巡演的。”

“謝謝你,我很期待那一天。”

談聽瑟順著對方的話笑著應下來,心裡卻一瞬間如釋重負。

這場演出一取消,現目前對她來說好像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事了。她每天公寓劇院兩點一線,過得忙碌又充實。

就在談聽瑟以為科琳能重回舞台的時候,後者再一次倒在了教室裡,隻不過這一次嚴重到被攙扶著也無法起身,被架起來時已經麵無血色。

多麗安親自把人送到了醫院,幾小時後回來的隻有她一個,科琳則不見蹤影。

見狀,談聽瑟獨自走進辦公室,“多麗安?”

“談?你怎麼來了。”多麗安抬頭時有些詫異。

“我想來問問科琳的情況。”

聞言,多麗安輕輕歎了口氣,“我給你醫院的地址,你親自去看看她吧。我知道你們是朋友,她這個時候應該需要你的安慰。”

談聽瑟驀地緊張起來,“科琳她怎麼了?情況很嚴重嗎?”

“我覺得還是讓她告訴你比較好。”

拿到地址,談聽瑟匆匆趕到醫院。

一踏進病房,她就看見了坐在最裡側那張病床上的人。對方靜靜地望著窗外,床邊地板上放著脫下來的舞鞋。

“科琳?”

科琳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看見她的瞬間就驀地紅了眼眶,哆嗦著的嘴唇開開合合幾次,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談聽瑟屏住呼吸,放輕腳步走過去。

終於,科琳顫抖的嗓音在病房裡響起,然而她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談,我可能再也沒辦法跳舞了。”

“……什麼意思?你不是說隻是崴了一下嗎?”

“我騙了你,我騙了你們。”

“你彆哭,”談聽瑟緊張地在床邊坐下,艱難地看向對方的腳踝,“慢慢說。”

科琳緩緩搖頭,情緒漸漸激動到有些歇斯底裡,“早在半個月前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情況,所以上次摔倒我根本沒去檢查,我在醫院外麵坐了半個上午。”

“科琳……”

“我以為我裝作沒事,一切就會好起來的,我還想上台跳舞,不止一場。但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會因為我假裝看不見就消失。談,我再也沒辦法跳芭蕾了,那天的那場表演,是我這輩子的最後一場……”

談聽瑟茫然無助地抱緊麵前的同伴,崩潰的哭聲刺激著她在惶惑中分泌淚水。

“肯定能有辦法讓一切好起來的。”她喃喃。

“不會有了。”科琳靠在她肩上,語氣裡是無可奈何的絕望,“不會有的。醫生說,骨骼病變通過手術康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失敗,我會再也沒辦法站起來。”

隻不過對她來說,不能再跳芭蕾和不能自主行走並沒有什麼區彆。

談聽瑟重重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