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痛楚(2 / 2)

沉浮你懷中 荔霧 11964 字 4個月前

談聽瑟卻已經在計劃半個月以後的事——那時候是談敬的忌日,她會在國內多留一段時間,直到忌日之後再返程。

前兩年每逢忌日她也回來過,但通常都是清晨去的墓園。雖然她不清楚陸聞彆會不會去,但挑選這個時間的確有著避開他的打算。

希望這一次也不要遇見。不過,如果她不說,國內的人肯定會以為她要跟著舞團的人一起回巴黎。

於是沒有演出的那天,談聽瑟跟聶顯見麵一起吃了頓飯,當作走前見的最後一麵。

這兩年多來,聶顯身上的變化不多不少,處於一種陌生與熟悉的中間值。不過這次剛回國時兩人就已經見了一麵,所以相處起來談聽瑟並沒有覺得不自在。

“這次見了,下次再見是不是就難了?”聶顯問。

“應該不會吧,”她笑笑,“舞團會有假期,到時候可能會回來的。”

“好吧,希望你能趕上我的婚禮。”

談聽瑟一愣,“聶大哥,你要結婚了?什麼時候?”

“還在商量婚期,大概就明年的事。”聶顯沉吟片刻,狀似不經意地道,“到年紀了嘛,再耗下去快三十了,正好有個還挺喜歡的。這個圈子裡過了三十,既不亂玩兒也未婚的,真的少。”

她像沒聽見後半句似的,滿臉真心實意的笑容,“那提前恭喜你了,聶大哥,祝你們百年好合。到時候時間允許的話,我會趕回來的。”

聽她這麼說,聶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於是識趣地沒再提了。

……

兩場芭蕾劇目的演出最終都圓滿落幕,作為女主角的談聽瑟徹底鬆了一口氣。

看完整場表演的嚴致來後台接她,站定的那一瞬從身後拿出一束粉薔薇遞過去,笑著說道:“我不太懂花語,路過花店時覺得很漂亮,正好買下來慶祝你完美結束最後一場巡演。”

談聽瑟目光一頓,神色有些怔然。

“怎麼了?”

“……沒什麼。”她唇角重新翹起來,伸手將花束接過抱在懷裡,“謝謝。”

她隻是想到了一點往事。

曾經在同樣的地點,有個讓她不顧一切去喜歡的男人為她而來,坐在台下第一次看了她一場演出,最後也是在後台,她懷抱著一束粉薔薇朝他小跑過去。

其實那個時候,她幻想過陸聞彆會手捧一束薔薇在後台等自己的。

但都是幻想罷了。就連曾經被人抓拍的那張照片她也已經刪掉了。

“怎麼呆呆的,想什麼呢?”嚴致若有所思地望著麵前的人,忽然又若無其事地笑起來,“是知道粉薔薇的花語嗎?”

談聽瑟眨了眨眼,搖頭,“我也不知道。”

——是美麗的邂逅與愛的誓言。

但這個時候她顯然不適合說出來,否則嚴致送花的含義就免不了變得有些微妙。

兩人一起並肩往停車場走。

“我聽說,海城芭蕾舞團裡有個很優秀的男首席?”嚴致問。

談聽瑟一愣,轉頭無奈地看著他,“你又聽見了什麼八卦?”

“剛才等你的時候偶然聽見彆人議論。”他無辜地攤了攤手,“同行之間能理解彼此的需要和追求,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不用了。”她沒打算背後議論顧加恒什麼,但也不想讓嚴致誤會,“我現在沒有戀愛的打算。”

“好吧。”嚴致笑笑,垂眸掩飾自己的表情。

她拒絕,是因為陸聞彆嗎?

……

陸聞彆靜靜坐在駕駛座裡,透過擋風玻璃看向舉止親近、並肩而行的男女。

最後一場演出他沒有去看,卻在這裡等了一整晚。現在目睹的場景讓他有些回不過神,卻又在意料之中。

跟嚴致一同出現,總好過和顧加恒在一起。

他知道舞團明天就會離開海城,所以明天之後,這位海城芭蕾舞團男首席的所作所為才會在網絡上公諸於眾。

車並未啟動,陸聞彆左手卻緊緊攥著方向盤,直至青筋凸起。

很快,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他靜默片刻,驅車離開。

車駛離劇院,駛向他在海城的住所,車速一路都壓在即將突破限速峰值的碼數。直到開到某條車輛漸少的空曠大路時,他忽然咬緊牙關,猛然轉動方向盤調頭返回。

期間他甚至超了速,意識到後他脊背微微後仰,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驀地鬆了鬆。

車速一點點慢了下來。

陸聞彆沒有回中心劇院,最終將車停在了離劇院不遠的一處酒店門口。

他沒下車,隻是坐在車裡等。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過去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不遠處。

嚴致送她到酒店門口,原地站了幾分鐘之後上車離開。

陸聞彆麵無表情地看著,不僅旁觀著外麵的一切,也冷眼看著此刻車內的自己。

自己這是在乾什麼?開車到海城來當一個跟蹤偷窺的變態?

他往後靠在座椅椅背上,手肘搭在車窗上,手背蓋住了上半張臉。

半晌,他又起身掏出煙盒和打火機,點燃一支咬在唇間,像這幾天裡這麼做的每一次那樣把醫生的叮囑拋之腦後。

車窗全部降下,路燈將斑駁的樹影沉沉壓在他的臉與襯衣上。

火星明滅,白霧冷冷升起。

一支又一支,陸聞彆不知道自己在車裡坐了多久,最後他隻是默然坐著,看著指間的香煙漸漸燃到儘頭。

煙盒裡還剩零星幾支煙,但即便都抽完他也想不出自己要的答案,更等不來想見的人。

陸聞彆笑笑,垂眸將火星滅了。

路麵漸漸安靜,車也少了。

他重新將車啟動,然而就在車輪微動、車即將開出停車位的前一秒,空蕩蕩的酒店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視線捕捉到她的那一刻,他呼吸一窒,胸腔裡的心臟在漏掉一拍後猛然又急又重地跳動起來,震得他手木然發軟,怔怔地鬆開方向盤。

黑暗裡,脈搏與血液奔流聲幾近可聞。

忽然,陸聞彆臉色變了,想也不想就推開車門大步奔去。

“談,你堅持住,車馬上就到了……不,你等著我,我再去攔車試試!”科琳急得滿頭是汗。

談聽瑟蜷縮著蹲在地上,雙手護在腹部周圍緊緊捂著,渾身冷汗直冒。

她想抬頭安慰科琳彆慌,可最後力氣隻夠她勉強抬起一隻手擺了擺。麵前大理石地磚的花紋變形發虛,混進她發白的視野裡忽遠忽近。

周圍似乎還有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員提議再叫救護車的聲音,但沒人敢來扶她。

劇烈的疼痛中,談聽瑟忽然渾身一輕,驀地跌入一個充斥著煙草與烏木香的懷抱中,對方胸膛與手臂都結實有力,穩穩地將她抱了起來。

是誰?

……嚴致來了嗎?

她渾渾噩噩地想著,虛弱地喃喃:“嚴致……”

男人動作似乎頓了頓,又好像隻是她的錯覺。

陸聞彆將人放進車裡,等科琳也坐進後座之後迅速開車駛向醫院。

“看好她,彆讓她摔下去。”他緊盯著路麵,沉聲對後麵的人道。

“好,我知道。”

右手手臂的傷口在用力後已經開裂滲血,但這痛楚跟看到她此刻脆弱模樣的感受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陸聞彆下頜線緊繃,整個人冷靜得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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