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垂眸自顧自練習著簡單的腳位,病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她下意識轉頭去看,正好和進來的人四目相對。
她默默收回腳,收了臉上輕鬆隨意的表情,轉身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窗外視野開闊,麵對著醫院裡的綠化景觀,雨後空氣與綠葉仿佛都被洗滌乾淨。
談聽瑟一直麵向窗外沒動,好像這樣就能逃離背後病房所帶給她的壓迫感。
又或者這種感覺都是來自於病房裡的某個人。
背後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陸聞彆從嶄新的紙袋裡拿出一件柔軟的針織外套,抬眸看向窗邊時眼神有些複雜,仿佛在沉吟著什麼。
很快,他走上前,生疏地把衣服展開,試圖披在談聽瑟單薄的肩膀上。
下一秒,她往旁邊退了兩步躲開,空落落的病號服像一陣風,若有似無地掠過他的手指。
“不是冷嗎?”陸聞彆手一頓,“衣服是新的,如果不喜歡我再讓人買彆的。”
談聽瑟沒回頭,語氣很淡,“我不冷。”
他擰眉。窗戶大開著,空調溫度再高室內也沒辦法徹底暖和起來,更何況她還是直接站在窗邊。
然而僵持片刻後,他放下了手。
陸聞彆沉默著將衣服放到一邊,抬眸時恰好看到她目光匆匆瞥過旁邊的桌子,他下意識跟著看過去,視線驀地頓住。
桌上沒放什麼東西,除了他吃過一次後隨手放在那裡的藥。
準確來說,是她讓方姨買給自己的藥。
陸聞彆攥緊手,不動聲色地將心底的情緒壓下,手臂的疼痛、發熱所帶來的不適好像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忽然,他拿起放在一邊的車鑰匙遞給方姨,以可能有東西落在車上為理由讓對方替自己跑一趟。
“欸,好,我這就去。”方姨沒多問也沒多想,問清車牌號後就拿著鑰匙走了。
談聽瑟卻轉身冷淡又戒備地看著他,顯然猜到他是故意把人支開。
“你……”陸聞彆頓了頓,下頜線微微收緊,沉沉的眸光有片刻的沉寂,“顧加恒的事,你知道了?”
或許是因為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所以他沒有選擇直接把藥的事問出口。
他竟然也會“不敢”。
話音剛落,談聽瑟目光微動,很快若無其事地和他錯開視線。好一會兒她才語氣生硬地道:“知道了又怎麼樣?”
“是我安排人做的。”
她一怔,神色有些複雜,看上去卻並不意外。
陸聞彆喉間莫名乾澀,始終留意著她的表情,“你知道?”
“猜到了。”談聽瑟神色漠然地抿唇。
“我不是為了報複他,或者捏造這些逼他遠離你。”他盯著她生疏地解釋,語調略有些不自然,“這些都是事實。”
“你想用這種方法告訴我,我當初的選擇很可笑?”她鬆開緊抿的唇,唇上泛起微微的血色,“還是想讓我知道,我又信錯了人。”
陸聞彆有瞬間的怔忡,酸澀之後細密的痛意蔓延而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皺眉,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再次解釋給她聽,“隻是想讓你知道他的真麵目,不要被他欺騙,僅此而已。”
“現在我知道了,你不用一而再再二三地強調。”談聽瑟彆開臉加快語速,像是在掩飾什麼,語氣硬梆梆的,“既然讓我知道真相就行,那為什麼非要跟我強調是你做的?”
說到最後,氣惱的意味呼之欲出。
“為了不讓你誤會。”他淡淡道。
她僵硬地轉過身重新背對他,沒有說話。
陸聞彆還想開口試著再解釋,表情卻驀地一頓。
滿腔的酸澀被一絲突如其來的愉悅擠占到滿漲,讓他心口微微發麻,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把那種微妙的快意傳遞到指尖。
忽然,他難以自抑地勾唇無聲笑了,聲線卻四平八穩,沒有泄露出分毫笑意,“是,我不該說破。”
她剛才的話,比起責怪和嘲諷,更像是惱羞成怒的掩飾。
就當是他想太多了吧。陸聞彆靜靜注視著她的背影,卻無法按捺略有些急促的心跳。
冥冥之中,他總覺得自己正滑向深淵。
“既然這樣,”談聽瑟慢吞吞轉過身,憋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我是不是應該跟陸先生說一句‘謝謝’?”
“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謝我。”
她唇角驀地放了下去,客套僵硬的笑容從臉上消失,“這是你自己說的。”
說完不等他有所回應,談聽瑟就一聲不吭地徑直抬腳越過他,走到床邊把簾子拉得嚴嚴實實,徹底隔絕了彼此的視線。
一副不知道在跟誰悶頭賭氣的模樣。
陸聞彆站在原地沒動,克製地深呼吸,讓自己平靜。
他沒那麼無私,雖然嘴上說著幫她不是為了一句感謝,但實際上這隻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因為他想要更多。
——她的心軟,她的原諒。
陸聞彆默默地走到一旁坐下,靜靜看著桌上的藥盒,無法移開視線。
在她態度有了轉變的情況下,或許明天會是個好機會。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個念頭,連帶著心跳都更加急促,搭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
他想再坦白地跟她好好談一談。
作者有話要說:坦白講虐還沒有結束,會繼續虐陸總
嗚嗚嗚嗚我知道你們都養肥我了,真要養肥完結記得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