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白珩很坦然:“我是清明,祭奠亡靈,教化新生。”
燕熙心中一凜,向死而生。商白珩的死誌,寫在了代號裡。
燕熙心中難過又震撼,調息數次才道:“我母後呢?她是小雪或是大雪嗎?”
商白珩搖頭,極為沉重地說:“娘娘是冬至。至暗之夜,至冷之季,她身陷最黑暗的中心,然自她過後,便是光明。”
燕熙聽到“冬至”,便知其意。
柔弱女子,卻隱入了至暗之中。
燕熙知道唐遙雪苦,唐遙雪困於深宮,受各方傾軋和利用,若非心誌堅定,早就崩潰了。唐遙雪用柔弱的雙肩,扛起了“冬至”的使命,背後的艱難苦楚,簡直叫人不忍細想。
燕熙悲從中來,囁嚅道:“所以,她很苦對麼?她當時大約已是心如死灰,若非我自己提出,她寧可含恨而死,也不願與世間再有瓜葛,對不對?”
然而,世間已無唐遙雪,商白珩無法回答燕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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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
莽戎果然大舉來襲。
宋星河代執帥令,領兵於雲湖的臨西洲與莽戎短兵相接。
這裡正是喬林所在的雲湖第十四營屬地,宋星河首戰告捷,擊退了莽戎前鋒。
宋星河的鎧甲上濺滿血跡,他手握“聽雨”,在如注的暴雨中,覺得這天氣不正常,莽戎的易挫不正常,交戰地也不正常。
此處與西境相接,西北方是漠狄,他向西境發出的信報未有回音,派往漠狄的人馬也不見回信。宋星河驀然意識到,這是一次不同尋常的進攻。
除了莽戎,或許還有其他方的參與!
雨打濕了他的眼簾,夜幕降下,宋星河轉身望向西北,忽地升出強烈的不安。
將士們酣戰後,疲憊又亢奮的重喘響在主帥耳側,遠處莽戎大軍像黑潮般退到暗夜裡。
宋星河在所有視線的中心,在某個刹那,他警惕地舉刀傳令:“回防。”
然後對副將焦武說:“命臨西營死守西境邊界,不得放薑西軍入北原。”
大軍急速後退,就在路過娘子關時,那本該是同袍的城門上,忽地飛石襲來。
數十架投石機仗著地勢之便,用巨石對準了踏雪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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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都,北原王府。
宋北溟已經在沙盤前看了許久,手邊擺著一遝賬本,他蹙著的眉一直沒鬆過。
方循敲門進來,見宋北溟半天沒動,輕聲地說:“主子?”
宋北溟道:“二哥的來信說,我從薑西軍弄來的那批火銃不好用。這事太蹊蹺了,薑西軍的賬本裡,每年花在火銃上百萬兩白銀,請了無數工匠,用了無數好料,就造出那點不中用的東西?火銃便是再難造,也不至於難用到那地步。薑西軍把錢花哪去了?”
方循道:“而且西境甚少有戰事,都說是漠狄怕了薑家,不敢用兵。薑西軍花這麼多銀子造火銃用來做什麼?”
宋北溟:“隻有一個可能,薑西軍的銀子就不是用在打戰上……那是用在哪呢?”
方循也百思不得其解。
忽的宋北溟臉色大變,他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拿了悲風就往外衝。
方循道:“主子!怎麼了?”
“北原危矣!”宋北溟急衝一段,驀地停住腳步,“傳王府各部管事,速到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