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嘯看著那輕紗被風撩動,幕籬下露出姣好的下巴線條和白膩的肌膚。
這小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美人?
蠢蠢欲動的情緒在慫恿著狄嘯,他說:“你家郎君不行啊,這麼個可人的小公子,還要叫他拋頭露麵出來討生活。不如跟了我,我築金屋藏你。”
“真的嗎?”燕熙輕笑起來,手肘支案,略傾身說,“多大的金屋?份量不夠,本公子可不喜歡。”
“不如小公子先讓我瞧瞧,你值多少?”狄嘯與燕熙隔著兩臂寬的八仙桌,在燕熙有意無意的傾身裡,看著那白紗逶迤到桌麵。
他離著那白紗隻有尺寸之距,動動手指便能夠著,隻要略施力便能扯落。
近在眼前的誘惑都不品嘗,這不是狄嘯的風格,就在他伸手時,燕熙又坐直了。
白紗順著燕熙的姿勢滑到了案沿下。
好可惜。
差一口就吃到,又跑了。
狄嘯原本隻是想逗一逗人,可他被燕熙這種欲說還休拿住了。
他看不清燕熙的神情,卻能隱約感受到燕熙不可明說的撩撥,上次那如高山白雪般不可碰觸的公子,這次好像從雲端走下來了,隱晦地暗示著他。
這狄嘯升起某種攻占.欲。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躁動。
他狄嘯什麼人沒得到過,這麼個男人的玩物,還敢在他麵前拿喬到這種地步。
狄嘯是一個精於計算的人,記得自己今天是來買糧的。
他上回從河清號拿了二十萬石糧食,加上往年的庫存,他的軍糧隻夠一個半月的量。上次談的生意,還有二十萬石糧食在路上,他今日的保底是要拿到剩下的二十萬石糧,其次才是買到新糧。
自從他知道西境總督就是大靖太子起,便知道大靖的糧食不可能輕易買到了,河清號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通敵賣糧。
原本漠狄糧行是他的後路,可是漠狄糧行幾日之間門竟被搬空,他已經彆無選擇,隻能來找大靖糧行。
可是,大靖沒了薑氏,狄嘯無處借力。談了許多糧行,隻有河清號有足夠多的糧食和足夠大的膽子。
河清號後續的二十的萬石糧食百般推諉不肯交貨,狄嘯感到了某種危險,但如今漠狄缺糧,入冬前不解決,之後莫說打戰,便是百姓過日子都難。
他不得不親自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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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意味不明地瞧著狄嘯,收回了壓在案上的手,款款坐直了說:“鄔老板都快要買不起糧了,還想著築金屋?”
“小公子怎知我要買不起糧了?”狄嘯盯著燕熙道:“搞亂漠狄銀根和糧價的,是不是你們?”
燕熙坐在濃重的冬意裡,卻毫不受外頭陰沉的天色影響,他施然地說:“你們漠狄的事情,做糧食生意的都知道了。我們隻是個糧行,哪有這麼大的能耐搞亂你們漠狄的市場?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得要多少糧,多少銀子?你覺得這是一個糧行能有的實力麼?而且那買賣瞧著,也不劃算,我何苦高價收銀子,又高價收銀?”
“你們大靖國庫空虛,國庫裡的錢,甚至不如從前薑家私庫裡的多。天璽帝的國庫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砸漠狄的市場,且大的世家都倒了,民間門更沒有哪個商號有這種實力。”狄嘯冷凝了目光說,“漠狄市場之亂得有個源頭,公子能不能給我指條明路?”
“想知道?”燕熙早就挖了薑家的私庫,他和宋北溟的銀庫糧倉合並後,富裕程度遠超狄嘯的想象,又妙在他和宋北溟的生意都藏得嚴實,大靖尚且沒人知道,漠狄更加摸不清他們的來路。
燕熙手搭在桌沿,腕子露出些許。紅玉手釧滑出袖口,珠光在纖細的白腕上豔得驚心動魄,他似是想起什麼,忽然心情很好,放柔了聲音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狄嘯目光被那手釧吸去,如血的紅,反襯得那一小截腕子的白淨像流動的清水,讓人想要去掬一捧嘗嘗。
一個男人怎麼能生出這麼好的皮相,那腕子和手指柔中蓄力,該做些旁的事情才妙。
狄嘯自問不是耽於美色之人,他要什麼美人都唾手可得,偏偏遇著個看不清、吃不著還端足了架子的。
他被勾得抓心撓肺,要不是這人手上還捏著糧食,他當即就要把人扛走了。
狄嘯不相信燕熙會輕易告訴他,他端坐不動道:“小公子有這麼好心?”
燕熙慢悠悠地舉起茶杯,輕泯了一口說:“生意若談成了,本公子不介意送你點好處。”
“那就先談生意。”狄嘯看燕熙舉杯間門滑出的腕子,心中躁意更甚,隻得強壓住了說,“之前的二十萬石糧食一個月內到貨,另外,我還要再買四十萬石糧。”
“剩下的二十萬石糧食,河清號能交上貨就算不錯了。”燕熙為難地說,“鄔老板方才也說了,太子殿下來了西境,對糧食等軍備嚴管,西境糧行不論大小,糧食儲量進貨多少,賣了多少,賣往哪裡,都是要登記造冊的。哪怕是少一石,也會被查出來。新的生意,我們河清號絕計沒有膽子做。”
狄嘯早就料定會如此,沒有勉強新的生意,隻說:“那就隻談剩下那二十萬石,我可以接受二兩銀子一石的價格。”
燕熙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涼薄的笑道:“二兩不成了,得要三兩。”
“三兩?小公子坐地起價,也不怕把碗砸了?”狄嘯打聽過市價,現在的價格是二兩半,河清號獅子大開口到這地步,是篤定他買不到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