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餘弦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擁抱過。
夜色籠罩著整個草原,密不透風的帳篷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們所處的這小小一方天地仿佛與外界隔絕開來,格外的安靜。
沈芒的手放在他腰上,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脊背,又用臉頰在他臉上蹭了蹭。
“還冷嗎?”
沈芒的身體很熱,仿佛體內有個小火爐似的,他明明膚色冷白,看著像是冰肌玉骨的那種類型,沒想到靠上去後,卻是那樣溫暖。
他們的臉離得太近了,他甚至能感覺到沈芒的睫毛在他的臉頰輕輕掃過。餘弦下意識垂下眼,手指抓著他的衣服下擺。
“好多了,謝謝。”
身體漸漸的開始發熱,四肢百骸都有了暖意。餘弦靠在沈芒的頸邊,原本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快要睡著時,他忽然感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他臉上。
他眼睛一顫,遲鈍的感受到了些許危險,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將他抱在懷裡的青年雙眼格外暗沉,眼底微紅,似乎正壓抑著什麼強烈的情感。
餘弦一動腿,就感覺到了某股異樣的熱度。
他臉頰霎時間變得通紅,說話都有些磕巴。
“要不……我們還是分開睡吧,這樣不太好。”
他有些後悔,他不該一時猶豫就抱住沈芒的。現在的他簡直像是主動送上門的獵物,隨時都會被吃乾抹淨。
感覺到餘弦的掙紮,男人勾了勾嘴角,將他拉了回來,更緊的抱進懷裡。
他聲音嘶啞,深黑的眸子灼灼地盯著他。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再說了,外麵到處都是攝像頭。”
他要是真做點什麼,餘弦一反抗起來,這小小的帳篷豈不是要散架?
聽到他的話,餘弦頓時鬆了一口氣,可腰間的熱度還是格外鮮明。
像發燙的槍管一樣。
“餘老師,你的臉怎麼這麼冷?”
沈芒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頰,目光幽暗,餘弦對上他的目光,整個人都緊繃著,心中帶著忐忑、緊張,還有一絲他自己都辨不清的複雜情感。
沈芒修長的手指漸漸往下移,溫熱的指腹劃過挺直的鼻梁,落在他的唇角。
餘弦似乎意識到了他想做什麼,他抓住對方的手,眼底帶著掙紮,猶豫,還有一絲懇求。
“餘老師,我知道,你心裡是喜歡我的。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歎息一般的聲音響起,接著,羽毛一般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手腕被握住,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可能,餘弦認命般閉上眼。
綿密的吻落在他的嘴角,臉頰,還有額頭上。
沈芒親遍了餘弦臉上每一處地方,就是沒有親他的唇。
餘弦睜開眼,眼底隱約帶著淚光。
大概是他不知廉恥吧,剛剛有那麼一秒,他甚至想主動將自己被冷落的唇送上去。
也是這一刻,他終於無比清醒的認識到。他早就喜歡上沈芒了。儘管明知道他表裡不一,病態偏執,明知道他的喜歡會讓自己喘不過氣,明知道這段感情會像厚厚的蛛網一樣將他困住,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淪陷了進去。
看著餘弦眼底閃動的淚光,沈芒心頭一顫。
他捧著對方的臉,輕柔的吻落在他的眼角,“你這樣哭,反倒是像我剛剛怎麼欺負了你似的。”
“我沒哭。”
餘弦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臉,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你不準再靠過來。”
明明是惡狠狠的語氣,可聽在男人眼裡,卻莫名的多了一股撒嬌的味道。
沈芒勾了勾嘴角,從身後環住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背上。
“我不靠過來,待會兒你又冷怎麼辦?餘老師,口是心非可不是什麼好的習慣。”
“彆叫我餘老師了。”
想到剛剛沈芒按著他的手腕,溫柔又強勢地親他臉的樣子,餘弦就覺得心跳的厲害。
餘老師這三個字落在他耳裡,甚至都帶上了一層背德感。
“不叫你餘老師,那我叫你什麼?你應該有小名吧?嗯?”
餘弦當然是有小名的,在家裡,他媽媽會喊他爸老餘,喊他小魚。有算命先生給他算過一卦,說他小名要是帶金,會一生順遂,他媽便喊他小金魚。
從那以後,小金魚就成了他的小名。
“小金魚。”
回憶起往事,餘弦喃喃地念出了這三個字。
他的聲音太小,沈芒沒怎麼聽清,下意識往他那邊靠了靠。
“你剛才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睡覺。”餘弦心煩意亂,手指抓著枕頭,不願麵對身後的男人。
好一會兒,身後都沒什麼動靜,餘弦以為對方應該放過自己了。忽地,大提琴一樣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都聽到了,你的小名是,小金魚。”
他低低的笑了,語氣中帶著愉悅和滿足,“我的……小金魚。”
餘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那人知道他的小名後,又纏著他親了一會兒。到最後餘弦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乾脆直挺挺的躺在那兒,隨便他怎麼折騰。
好在,有另一個人溫熱的懷抱,他後半夜睡得很沉。
他在這頭睡得正香時,隔壁兩個帳篷正在經曆完全不同的場景。
同樣是半夜被凍醒的孔明予坐起身,看著身邊把兩床被子都裹在身上,甚至把他的被子都搶了過去的藍奇,欲哭無淚。
反正也睡不著了,他披上外套,打算回房車上睡覺。
沒想到剛走幾步,就看到了從另一個帳篷裡出來的賀楓橋。
“賀先生,你這是?”
孔明予有些詫異。
賀楓橋黑著一張俊臉,神情有些煩躁,他沒有跟人同睡的習慣,何況那個家夥睡相特彆不好,總是滾到他這邊,手腳都往他身上放。他怎麼可能忍得了,乾脆出了帳篷。
“是不習慣睡帳篷嗎?”孔明予似乎看出了什麼。
賀楓橋皺著眉嗯了聲,又抬眼看下孔明予,“你這是?”
“我不喜歡跟人睡,所以就出來了。”
孔明予望著遠處的草原,視線落在餘弦和沈芒住的那頂帳篷上,語氣惆悵。
“餘弦他……今晚應該會睡得很好吧。”
賀楓橋看著他這副悲傷失落的樣子,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這個節目還沒有結束,餘弦也沒有跟沈芒正式在一起。你不用這麼快就灰心喪氣。”
“我知道,我不會放棄的,賀先生,謝謝你安慰我。”
“你在這兒慢慢看風景吧,我先上車了。”
**
天光從帳篷的縫隙裡透進來,餘弦眼皮顫顫,慢慢睜開眼睛。
讓他意外的是,身側的墊子上是空的,帳篷裡已經沒有了沈芒的身影。
想到昨晚發生的事,餘弦臉上有些不自然,沈芒不在這裡正好,免得一大早起床對視就尷尬。
餘弦換好衣服,兩隻手揣進夾克外套的兜裡,出了帳篷。
他打算去房車裡看看有什麼食材可以用來做早餐。
沒想到剛走到房車前,他就發現沈芒也在。對方在房車旁邊支了張小桌子,上麵搭了個便攜式燃氣灶,正用平底鍋在煎蛋。
見到他走過來,沈芒一雙眼睛微彎,明知故問,“昨晚睡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
一看到他這張臉,餘弦就想起帳篷裡的那些場景,要不是外麵有攝像頭,這家夥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明明是應該生氣的,可他對著這張笑臉,竟也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
他進了房車,發現孔明予竟然睡在裡麵,不禁有些納悶。
他昨晚不是應該跟藍奇睡同一頂帳篷嗎?怎麼又回房車了?
怕打擾到他,餘弦拿東西的動作小心翼翼,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草草的洗漱完,把東西收拾好。剛出房車,就看到藍奇伸著懶腰走了過來。
他昨晚應該是睡得不錯,臉上神清氣爽。
“餘老師,早啊,你看到孔醫生了嗎?”
“他在房車裡睡呢。”
“啊,不會是因為我昨晚把被子都卷走了吧?”
藍奇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睡相,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就發現所有的被子都被他裹著,估計孔明予是半夜被凍醒才去了房車上睡的。
想到這兒,他心底頓時湧上一股內疚。
“賀先生,你怎麼也在房車裡睡?”
看到隔壁紅色的房車裡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餘弦有些驚訝。
賀楓橋看來在房車裡睡得也不好,眼睛下一圈黑青格外明顯。他略顯煩躁的揉了揉黑發,打了個哈欠。
“跟孔明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