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視線並未過多停留,因為他看見了墨染身後的嫋娜身影,她隻笑不語,靜靜望著他,眼中明暗交雜,難辨喜憂。
“長公主……”他一天未說話了,嗓子有點乾澀,“是來尋孤的麼?”
“嗯,殿下先讓墨三小姐起身吧,半蹲著怪累的。”姬染月自己都能感覺到,她的聲音,是多麼的柔軟與溫和,像動物幼崽哄騙人時故意露出柔軟的肚皮一樣。
她要哄騙他,利用他,傷害他,而且經此一事後,她不會再有與他見麵的機會了吧。
所以,還是溫柔一些吧,撿起最後僅存的一點白月光人設,送他下線。
姬·真渣女·染月這樣想道。
“好。”洛弦歌虛扶了一把麵前的墨染,但他的視線從未在姬染月的麵容之上挪開過一寸,“墨三小姐進去吧,墨四小姐已經醒了。”
墨染顫了顫,低著頭從他身旁經過,餘光卻還是沒忍住,往他視線所及的方向瞥了一眼。
原來,殿下也會那樣滿懷忐忑的注視著一個人。
原來,姬小姐就是那位因亡國被俘的,前周國長公主,是太子殿下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墨染壓下心頭的酸澀,緩緩往房中走去。
庭院徹底空了下來,顯得很寂靜,畢竟沒有哪個仆役,會不長眼的前來,打擾太子殿下的清靜。
“殿下,我此次前來找你,確實有要事。”姬染月咬了咬下唇,似是在糾結該怎麼說。
“殿下上次噬血,我醒後,心裡一度惶惶不安,後來,中秋宮宴,又意外聽見胤王與五公子的交談……原來,殿下的怪病,竟是五公子所為,他對您下了毒。”姬染月將她了解的真相,混雜著三分謊言,向洛弦歌敘述了一番。
她演得十分認真,可謂是聲情並茂,但洛弦歌的神色,卻平靜得無一絲波瀾,似乎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
他的眼底,一片倦怠之色。
“父王要殺我,五弟要害我,那你呢?”他一步一步走近至她的身邊,將她逼退至紫檀枝乾之旁,令她退無可退,“你吿訴孤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不敢欺瞞殿下,胤王對我下了毒,要我利用曾經的情分接近殿下,然後再殺了殿下。”姬染月看著洛弦歌這般受了什麼刺激的怪異模樣,下意識覺得自己這趟,估計又得翻車了,但她也隻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你在說慌。”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心虛時,眼神就會下意識的向下瞥一眼。
“你到底想要什麼,直說便是,我能給的,都會給你。”洛弦歌的眸光裡,仿佛有無數破碎的星辰。
他雖孤僻不善交際,但他的這雙眼,天生就容易看穿彆人的內心,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像野草一樣,堅韌的活到了如今。
“殿下,你在說什麼啊,我隻是心疼——”
“姬染月,我知道的。”他有些失望的自嘲一笑。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接近他的每一步,都充滿著刻意與彆有用心,但他不在乎。
在周國為質的那三年,他從不拒絕她的接近,他以一個等待者的姿態,引誘著她,主動靠近他。
表麵上,他像一株沉默木訥的樹,任由她這株藤蔓,在他的身上,纏繞攀附,紮根血肉,肆意生長。
但實際上他才是那個攀附著樹木的藤蔓,依附著她給予的水與養分,苟且求生,一旦離開她,他知道,他便會瞬間自我枯萎,凋零而亡。
“哪怕到了現在,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相信他的真心。
姬染月的臉上的神色一點點裂開,露出裡麵冰冷的,無情的內核,“殿下是說,無論我提出什麼要求,殿下都會實現,是真的麼?”
“自然,句句真心。”洛弦歌扣住了她的肩,灰敗的眸子裡燃起了一點點微弱的,名為期待的光。
“那好——”她貼近他的耳邊,狹長的眼眸因為唇邊的一抹笑意,更顯肆意,她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我要你,幫我覆滅胤國。”
洛弦歌整個人僵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