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晨光微熹時鹿予安就醒了。

昨夜夢裡,他隱隱約約夢到了小時候的一些事。

他有時也覺得前世的自己太過執著,但是他自己清楚,如果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擁有過,他一定會乾脆的放手。

可問題在於他確確實實是知道自己擁有過的,那些甚至是他過往黑暗歲月中天空微弱卻唯一星光,所以才成為他的執念。

但是如今,他也要放下執念,繼續向前走。

鹿予安下樓在客廳茶幾中間發現個寶藍色的禮物盒,下壓著張紙條,紙條上是鹿望北的字跡,筆鋒尖銳乾勁。

這是鹿望北給他帶來的禮物。鹿與寧小時候很黏鹿望北,每次鹿望北離開家,都會兩眼淚汪汪的說會乖乖在家裡等哥哥回來,久而久之鹿望北每次出去都會給乖巧的鹿與寧帶禮物回來。

他回來之後,為了顯示一視同仁,他也會給鹿予安帶禮物。

他不用拆開,他也知道裡麵是一支鋼筆。

每次都是不同的鋼筆。

他曾經很開心收到這些他根本不會用的鋼筆,直到他發現鹿望北的秘書用的也是同款鋼筆。

他前世一直認為哪怕爸爸不喜歡他,哥哥大致上也是對他們公平的,如今回過頭才看相處中的敷衍和厭惡。

記憶中那個帶他去打籃球,嫌棄他扭傷腳隻會哇哇大哭害的自己玩不了,但是還是會把他背回家的哥哥,已經和夢裡一樣淡的隻剩下道淺淺的影子。

對每個小男孩而言,血脈相連的哥哥總是不一樣的,鹿望北對他來說也是如此。

但他仔細想想後,明白鹿望北沒有對不起他,他的存在,從頭到尾帶給鹿望北隻有麻煩。

媽媽過世前留下一批畫,包括最後隻畫了一半的遺作,因為自己不在,全部交給鹿望北保管,前世自己拿回了三分之一,但後來他死後他的三分之一回到鹿家,鹿望北將這些都交給了鹿與寧。

後來鹿與寧惹上麻煩,被人報複,那批畫作全部被毀掉的,雖然毀畫的人也被鹿與寧的守護者們狠狠報複,但媽媽留世的畫作也幾乎全部被毀掉。

鹿與寧身邊總是有各種各樣奇怪的麻煩,他想要儘快把畫全部要回來,這批畫放在他手上總要安全一些。

他一大清早就去找鹿望北,鹿望北不在房間。

鹿予安就去後花園的籃球場去找鹿望北。

這片籃球場還是他還在鹿家的時候建的,鹿望北一直很喜歡打籃球,常年堅持訓練,高中是籃球隊隊長,甚至在他手上靜安中學拿到過全國青少年聯賽的冠軍,甚至收到國外籃球隊試訓邀請。

哪怕現在多年沒有在參加過比賽,鹿望北還是每天堅持訓練。

其實鹿望北不知道,鹿予安在沒有回到鹿家時候,已經知道鹿望北了,鹿望北比他大六歲,他高中代表靜安中學拿到全國聯賽冠軍的時候,他的名字被附近喜歡籃球的孩子口裡天天念叨。

鹿予安住的地方有個露天籃球場,暑假時候鹿望北經常會在露天籃球場打球,他那個時候在幫李老頭守在露天球場賣冰水,天天在烈日下抱裝著冰水的泡沫箱,鹿望北來打籃球時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因為圍觀的人很多,水買的特彆快,他聽那些人誇讚起鹿望北,覺得鹿望北應該和自己哥哥一樣厲害。

因此鹿望北來買水的時候,他總是格外殷勤,時間久了甚至偶爾鹿望北說上幾句話。暑假結束時候,鹿望北還順手把自己籃球送給他了,他大著膽子要求鹿望北在上麵簽名。

短暫的交集,鹿望北應該已經忘記。隻是他沒有想到,鹿望北竟然真的是他早已經忘記名字和長相的哥哥,所以最初回到鹿家的時候,他是真的很開心,就感覺命運將偷走他的一切終於還給他。

果然,鹿予安在籃球場找到了鹿望北。

鹿與寧抱著個簽名籃球,乖巧的坐在一邊,他有哮喘是不能劇烈運動的。

簽名籃球應該是鹿與寧這次的禮物。

鹿予安依稀記得不久前鹿望北帶他們去看了場球賽,球場外有家運動用品店,路過玻璃櫥窗時,看到那個簽名籃球時,鹿予安的目光黏在上麵幾乎撕不下來,他想起鹿望北送他的那個籃球。

他一扭頭,發現鹿望北在望著那個籃球。最後他將籃球送給了鹿與寧。鹿與寧大概有種魔力,能夠身邊的人將最好的給他。

鹿望北穿著80號球衣,緊實有力的肌肉上一層薄汗,喘著氣將手中籃球投向半空,投球的瞬間,他卻感知到什麼似的,目光直直看向到鹿予安,一瞬間的分神,籃球沒有入球框,而是被籃板反彈,哐當一聲,朝旁邊坐著的鹿與寧飛去,鹿與寧大驚失色,扭動身體朝旁邊躲開。

然而籃球卻被鹿予安輕巧的接住,接住的瞬間,鹿予安轉手朝籃筐投去,籃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唰一聲入網,還沒有等落地,就被鹿望北接到手裡,他扭頭看向鹿予安問:“你怎麼來了?”

他們兄弟兩極少這樣站在一起,加上鹿望北總是穿著正裝,所以兄弟倆感覺不濃,但是今天周末,鹿予安穿著灰藍色的衛衣,和穿著同色的鹿望北站在一起,兩人的側臉線條驚人的相似。

鹿與寧羨慕的看向兩人,低頭看著懷裡的籃球,眼底的失落卻再也隱藏不住。

喜歡這個籃球的分明是二哥,他從小不能打籃球,對這些東西也不感興趣,但是大哥卻偏偏把這個籃球給了他。

其實從二哥來了,打給帶給他的禮物越來越奇怪,很多時候,他感覺那些禮物並不是給自己,而是給二哥的。

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哥要把這些給他,而不給二哥。

大哥明明就很在意二哥,他經常能夠看到,哥哥的視線總是追隨著二哥,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總在關注著二哥在做什麼,但兩人相處卻非常古怪。

此刻看著他們兩人驚人的相似。

為什麼他不是鹿家的孩子呢。他又想起出現在他房間的那副宮燈畫,是不是二哥畫的?

不可能的。

他見過二哥打人的樣子,他怎麼畫得出那樣曠達又靈氣逼人的畫呢。

將心底一閃而過的念頭埋在心裡,鹿與寧打起精神,不在自怨自艾,笑著擠到兩人中間聲音充滿活力的問道:“二哥,你今天怎麼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