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天下男人一個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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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齊望向聲音的來源處,隻見一個滿頭白發渾身鮮血的男子手裡拿著一把劍,似是渾身無力,以劍作拐緩緩走來。

紀子期等人剛剛聽到的聲音,便是劍鞘重重劃過青磚地板發出的聲音。

一旁的阿二似感受到一股還沒來及散去的殺氣,渾身緊張起來。

走得近了,紀子期倒吸一口涼氣,那個白發蒼蒼的男子,居然是蘇府老爺,蘇小年!

其他人等似乎並未被他滿頭的白發嚇到,而是被他渾身的鮮血嚇住了。

原來在蘇夫人替他擋了一劍身受重傷,他守了一夜的那個晚上,他已一夜白頭。

靈菊驚呼一聲:“老爺,您受傷了嗎?發生什麼事了?”

蘇小年對站在門口的一眾人等視若無睹,他徑直走到啞叔麵前,“阿啞,備水,我要沐浴。”

聲音乾啞無力,氣若遊絲,短短幾個字好似已耗儘了他身體裡剩下的全部力氣。

啞叔推開之前蘇瑾言睡過的那間房門,蘇小年想抬腳,身子卻晃了晃,眼看就要往後倒去,啞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蘇小年站穩後喘了幾口氣,伸出手拍了拍啞叔抓住他手臂的那隻手,表示他沒事,他可以鬆開了。

看著他平穩進去後,啞叔掩上了門,往廚房急奔而去,不一會就拎來了一冷一熱兩大桶水。

門關著,紀子期隻聽得到裡麵嘩嘩水倒入木桶的聲音。

準備好一切洗漱用品的啞叔,準備離開時,蘇小年虛弱的聲音響起:“阿啞,留下來幫幫我吧。”

背對著他的啞叔聽得此言,眼淚差點奪眶而出,若不是已經力竭,他怎會說出如此的請求。

啞叔拚命將眼淚眨回去,換上一貫的麵無表情,默默轉回身,走到了蘇小年麵前,替他解開了衣衫,扶著他進入了桶中。

再出來的時候,蘇小年已換上了一身乾淨的月牙白衣衫,襯上白發以及毫無血色的臉,整個人像一張透明的白紙,生機全失。

紀子期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蘇小年仍未看任何人一眼,或者說他的眼裡已空洞得看不到任何人,“阿啞,過了明晚,該辦的就辦了吧。以後,一切交給你了。”

說完這句,他抬腳往蘇夫人所在的自己房裡走去,經過紀子期麵前時,輕輕道了一句,“請,照顧一二。”

沒頭沒腦的一句,紀子期卻聽懂了,她知道自己的預感成真了,強忍著滿心的酸澀,點了點頭,啞著聲音道:“好!”

蘇小年轉過身的一刹那,紀子期隱約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您是要丟下我一個人嗎?”原本跪在地上的蘇瑾言,不知何時起了身,他倚著靈菊站著,對著蘇小年的背影平靜道。

那般淡然無波的聲音,卻讓每個人心底一酸。

蘇瑾言以為蘇小年會同以往一般,對他的話根本不予理睬。

正準備推門而入的蘇小年,卻停了一瞬,淡淡道:“蘇瑾言,你已經長大了!阿芸膽子小,她一個人在下麵會害怕,我,要去陪她。”

說完推開門緩緩走了進去,又緩緩地掩上了門,將所有人隔絕在了外麵。

紀子期擔憂地看著蘇瑾言,她以為他會衝上去,拍著門大吼大叫質問:“您為什麼要仍下我一人?”

或是撕心裂肺地痛哭出聲,或是低聲悲痛問答:“他去了下麵,真的能碰到娘嗎?”

然而蘇瑾言什麼也沒做,一動不動,隻死死地盯著那扇門,眼裡是與他年齡毫不相襯的死然一片。

這樣的蘇瑾言讓紀子期更加的擔心。

她握著蘇瑾言的手,微微用力。

掌心傳來痛意,蘇瑾言轉過頭,看著紀子期滿眼的擔憂,對著她勾了勾嘴角,“我沒事。”

那種漠然的神情,紀子期突然意識到,蘇瑾言或許五官上與蘇小年毫不相像,但當他沉下臉時,神情居然與蘇小年一模一樣。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啞叔安排王管事定做的棺材回來了,是超大的雙人棺材。

看來蘇小年從蘇夫人去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心裡做出了決定。

送棺材的想將棺材送到房間裡,被啞叔製止了。

於是棺材放在了蘇心園的院子裡。

然後在所有人訝異的眼光中,啞叔一個人抬起棺材,搬到了蘇小年和蘇夫人的房間裡。

蘇瑾言默默看著這一切,默默看著啞叔將棺材搬進屋後關上房門。

從蘇夫人去世的那天起,蘇瑾言僅僅隻是被允許遠遠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的蘇夫人。

穿著平日裡常穿的杏色衣衫,雙手疊放在腹部,麵上神色安然如往常一般溫柔,好似在做著一個溫馨異常的夢。

不一會,門打開了。床上已空無一人,冰塊被移到了棺材四周,看來啞叔已將兩人放到了棺材裡麵。

整個喪事辦得異常簡單,羅府老爺氣的跳腳,可現在蘇府唯一的主子蘇瑾言不出聲,他也隻能壓下滿心的怒火。

聞訊趕來的吳三多和唐大公子,見到全程陪在一旁的紀子期愣了一下。

紀子期苦笑著同二人點了點頭,示意過幾日再聚時細說。

喪禮三天便結束了。

蘇瑾言命人收起了府裡大部分的白幡,隻在府外和蘇小年蘇夫人房門前掛了幾塊白綾。

蘇府裡基本恢複了以往的樣貌。

以前因為蘇小年不喜歡有人打擾蘇夫人,府裡人很少,可即使安靜,處處也透著人氣。

如今的蘇府,似乎隨著它的主人,蘇小年與蘇夫人的離去,也失去了生機。

蘇瑾言的安靜與沉默讓紀子期心驚,在不知道他的打算前,她不放心離去。

府裡一切就緒後,她問了問蘇瑾言將來的打算,“少爺,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是打算去羅府嗎?”

蘇瑾言才十三,羅府老爺不放心他一個人,想接他去羅府和羅書一起先住個一年半載,等心情平複後再說,蘇瑾言卻拒絕了。

“我想去京城,我想查清楚,他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我們家會發生這種事情?”蘇瑾言的眼底閃著堅持。

紀子期未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直覺就想阻止,“少爺,你是想將蘇府解散?你的學業呢?不再繼續了嗎?”

蘇瑾言點點頭,“我一定要查出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紀子期心情複雜,“少爺,你知道,蘇老爺,是做什麼的嗎?”

蘇謹言道:“以前不知道,現在,我雖然還是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在暗中幫著誰做什麼事,查到了不能被人知道的事,因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而招來橫禍。”

紀子期問道:“你難道沒懷疑過,老爺暗中做的事可能本身就是壞事呢?”

蘇瑾言麵上現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我娘,我從沒懷疑過!他以前是不是個壞人我不知道,但遇到我娘後,他絕對不是了。

如果他以前是個壞人,他甚至要做些事來彌補,他怕會報應到我娘身上,他也怕會報應到自己身上,丟下我娘一個人終老。

這樣的人,怎敢做十惡不赦的壞事?”

蘇瑾言說完,眼睛緊緊盯著欲張嘴勸他的紀子期,“子期,你是個很厲害的人,我很佩服!

我心中一直把你當成半個夫子,所以你的話,我一定會聽。

但是,這件事,我已下定了決心。我不求你幫我,但請你不要勸我放棄!”

紀子期回盯著他的眼,看著他眼中的決絕,沉默半響,“那你打算怎麼做?”

這句話一出,表示她同意他的決定,不再勸他了。

蘇瑾言鬆了口氣,“他的事,隻有啞叔最清楚,我打算先從啞叔這邊了解情況。”

紀子期道:“那你想過沒有,也許老爺根本不想你去查什麼真相之類的。

而且啞叔向來隻聽老爺的話,若老爺吩咐他不許跟你透露一分一毫,你一定沒辦法從啞叔那,得到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的。”

蘇瑾言道:“我會讓啞叔知道,無論他願不願意說,都改變不了我想要查出真相的決心!

以前一來我年歲小,二來我對他的事沒興趣。可我並不傻,他做的那些事,不可能無跡可查,總是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啞叔不幫忙,我隻是多走些彎路,多花些時間而已!”

紀子期道:“好,少爺,既如此,我同你一起去找啞叔,老爺的事情,我略略知道一些。”

“你知道?”蘇瑾言驚道,平靜的麵容終於露出了一絲異色。

紀子期點點頭,“不是太多,具體的,還是得問問啞叔才行!”

兩人來到啞叔院子裡的時候,啞叔正揮舞著大刀練功。

見到二人一起,很快收了功,站在一旁,靜待二人出聲。

蘇瑾言拱手道:“啞叔,關於他的事,我想清清楚楚的知道。請您告訴我,不要瞞我!”

聽完此話的啞叔將眼光移向了紀子期。

紀子期點點頭,“啞叔,少爺心意已決,就請您將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吧!”

她左右四顧,“啞叔,我給您去備紙墨!”

“不用了!”沙啞的突兀的聲音響起,像久未潤滑的齒輪般令人不適。

紀子期和蘇謹言大吃一驚:啞叔,居然會說話?

“啞叔,您,您會說話?”蘇謹言驚道:“您是什麼時候醫好了喉嚨?還是……”

許久未說話的啞叔咳了幾聲,又咽了幾次口水,再次開口,聲音雖仍有些難聽,卻沒有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了。

“啞叔一直就會說話。隻是年少時,因為多嘴犯了一件大錯事,當時連累老爺受了重傷差點死去。

啞叔那時起便對著老爺起誓,日後絕不開口說一句!”啞叔神色黯然,“可老爺已經去了,這個誓言也沒遵守的必要了。”

“啞叔,請告訴我他的事!”蘇謹言再次堅定道。

“少爺,若你已決心要知道,啞叔就全都告訴你!”他對著紀子期與蘇謹言道:“進來吧,坐下來啞叔慢慢說與你們聽!”

三人坐在啞叔的屋子裡,倒上一杯茶,靜靜的聽啞叔簡單地講起過往的事,“我和老爺從小就是孤兒,一起乞討,情同手足。

因骨骼清奇,被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煞血堂’看中,經過十多年的非人訓練,成為了裡麵最優秀最冷酷無情的殺手。

後來老爺遇到了夫人,決心改過自新,經前輩介紹,進了朝廷獨屬於皇帝一人的組織暗鳳,成了一名密探。”

啞叔頓了頓,“也許你們會很奇怪,為何殺手能進入皇帝私人的組織。

其實朝廷與江湖,向來有種神秘的默契,有些人朝廷不方便動手,便須借用江湖中人。

但若江湖中人,殺了不該殺的人,朝廷也必會追究。

所以江湖上的殺手組織,並非普通人心目中以為的,隻要有錢,什麼人都可以殺!

在接單之前,大家都會衡量,若殺了不該殺的人,所得到的銀兩,值不值被朝廷一輩子揪著不放,而被迫隱姓埋名,退出江湖。

因此隻要雙方不打破這種平衡,朝廷與江湖便不會有太大的衝突。

皇帝的私人組織裡,全是來自江湖上的人,有的是有了牽掛想退隱卻退不出的,像老爺這樣的。

畢竟就算你殺的人,是該死的人,但他的家人還是會有為其報仇的念頭。

進入了皇帝的私人組織,等於告訴全江湖的人知道,他現在是皇家的人,打狗還得看主人!

若有人敢接單子殺他,得看看他承不承擔得起後果!

作為皇帝的私人密探,所要做的活千奇百怪,有時候是去調查某個官員,有時候是去找朝廷需要的某類人!”

啞叔看了一眼紀子期,“比如當初送子期去天涼戰場一事。”

“什麼?”蘇謹言驚出聲,“子期你什麼時候去過天涼戰場?”

“嗯,就是當初裝病,說是去鄉下莊子養病的那一年的時間。”紀子期道:“少爺,這事以後我慢慢說給你聽。啞叔,繼續說吧。”

“更多的,是通過多方暗中查證,去解決苦無證據,國法治理不了的貪官佞臣。

老爺兩個月前接到的任務,便是暗中調查這幾年因北地大旱,而被暗中貪汙掉的銀兩去向。

以及,這中間到底涉及了多少官員,幕後主使又是誰。

剛開始,老爺還讓我跑跑腿,後來,許是感受到了危險,便不讓我參與了。

所以,關於這件事,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老爺在調查中發現了不能知道的秘密。

而對方不惜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也要置他於死地。”

“那少爺會有危險嗎?”紀子期問道。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倘若對方隻要老爺一人的命,其他人就算在現場,也不會輕易動手。夫人,是替老爺擋了一劍。”啞叔道:“這幾日並未有殺手上府,說明對方隻是花天價買了老爺一人的命。”

紀子期道:“那老爺消失的那幾天,是去找對方報仇了嗎?”

“不是,老爺回來那天,我曾偷偷問過他,他說不是,然後我問他到底查到了什麼,而被對方追殺。

老爺說,他現在查到的資料根本無法證明誰是幕後之人,但對方卻如此著急出手,說明這些資料中藏著他還沒發現的秘密。

我還想再問,老爺卻不讓我問了。”啞叔憐惜地看向蘇謹言,“老爺去殺的,是對方派來殺他的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十名絕頂高手。

一來是為了替夫人報仇,二來,是為了替你清除後患。

沒了那十人,就算將來那幕後之人還想買人來殺你,有我在你身邊,現在江湖上沒有哪個殺手,可以輕易得手。”

蘇謹言的麵色隨著啞叔的話,變得越來越蒼白,“他心中既有我,為何,又那般對我?”

“你剛出世的時候,老爺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每天抱著你向我炫耀,瞧,這是我蘇小年的孩子,長得多好看!

那時候的老爺真像個普通的阿爹。後來,你慢慢大了後,老爺開始對你疏遠,夫人還埋怨過幾回。

其實我心中隱隱能猜到,他為何會那般對你。

老爺和我從小孤兒長大,受儘世間冷眼,早已忘了親情為何物。

在最初的驚喜過後,他開始變得不知所措,這麼嬌嫩的一個小人兒,該用何種方式才能讓他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不懂!

他以往的生涯裡,隻學會了殺人,他後來的生活裡,也隻是一個生活在暗處的影子。

他希望你生活在陽光裡,但他根本不懂如何教你。

老爺覺得自己是一個滿身陰暗的人,所以他隻能遠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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