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出使蒼月(四)(2 / 2)

大夏天的,那雙手觸感居然極涼。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隻是很輕微的踉蹌了一下,根本無須人扶住便能站穩。

否則,跟在後麵的杜樂,肯定會在她摔倒之前將她穩住。

紀子期極力忽視手臂處,剛剛與陳之澈接觸的不適感,行禮道:“多謝陳大人!”

“應當的,紀使節不必客氣!”在紀子期目光所及之處,陳之澈剛剛扶過紀子期的那雙手,竟似回味似的,五指輕輕並攏,慢慢摩挲。

紀子期的眉頭,越皺越深。

她抬眼望向陳之澈,眼中含著淡淡冷意,陳之澈卻對著她莞爾一笑,帶著絲絲魅惑,“這裡路有些難行,紀使節,可要當心些。”

紀子期並非無知婦人,陳之澈似有若無的親昵,和某種動作的暗示,讓她心裡極度不舒服。

她沉聲道:“陳大人,勞煩您掛心了!路雖有些難行,卻並不能難住下官!

而且下官隨從武藝超群,倘若真有什麼意外,下官相信他,定能及時出手相救,讓下官免於尷尬境地。”

紀子期說完,直直看到陳之澈的雙眸,卻仍無法從那眸中看到半點情緒變化。

陳之澈對於她的話,好似聽不懂其言外之意,“如此,陳某便放心了。”

此時已走近了馬車所在地,紀子期懶得與他再多費唇舌,淡淡道:“陳大人,下官先上馬車了。”

說完也不看他,徑自上了杜樂駕的馬車。

陳之澈對她因惱怒而表現出的無禮,絲毫不在意,淺淺一笑,袖袍一展,亦轉身上了宰相府的馬車,那動作,優美之極。

杜樂雖有些粗線條,亦感覺到了自家少夫人的不愉,雖然他並不知道他家少夫人,為何會不高興。

紀子期輕道一聲“杜樂,走吧”,馬便快速地向月陵城跑去。

進了城後,彆館和宰相府分屬兩個不同的方向。

紀子期並未下車,隻隔著車簾對著陳之澈清冷道:“陳大人,下官今日走得有些累,乏得厲害,就不下車與大人告彆了,請大人見諒!”

“紀使節可是身子不適?”陳之澈關切道:“需要陳某宣禦醫去彆館,幫紀使節瞧瞧嗎?”

“不用勞煩陳大人,彆館中有從黎國帶來的禦醫,下官讓其診診脈便可。”紀子期道:“我家夫君還在等著下官回去,下官先告辭了。”

陳之澈道:“紀使節慢走,若回彆館看過禦醫後,身子仍不適,可隨時派人通知陳某。”

“謝陳大人。”紀子期冷冷道:“杜樂,回彆館。”

——

宰相府,陳之澈回到房時,房內一瘦小男子正等著他。

“大人!”

陳之澈的聲音毫無情緒,“說。”

“今日彆館中人,去宮中挑了三名小太監,說是陪皇太孫殿下一起到彆館陪同伺候。

屬下打探過,那兩人挑選小太監時,曾捏過其筋骨,因此屬下猜測,那二人是在挑選合適的練武之才。

然後加以訓練,使其成為皇太孫殿下日後的貼身侍衛。”

“嗯,”陳之澈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把臉,淡淡應道。

“另外,近期月陵多了許多暗中打探大人的人,都是黎國人,需要小的悄悄處理掉嗎?”

“不用。”陳之澈將毛巾遞給下人,聲音飄忽,“知道了,下去吧。”

“是!”

簡單洗漱後,下人告退出去了,陳之澈掀開帷帳,走進床邊坐下,一雙妖嬈的玉手從背後繞過來,輕輕停在他胸膛撫摸。

然後一具嬌軟的身子貼了上來,一張吐氣如蘭的紅唇貼到了他耳朵邊,露出半張帶著春意的賢良的俏臉,聲音幽幽,“大人~”

那雙手在他胸前遊走,那身子在背後顫動,陳之策仿若無睹,平靜道:“表妹來了。”

背後的臉,慢慢地露了出來,卻是一張有些熟悉的麵孔。

“大人不想見到妾身嗎?”紅唇微嘟,聲音帶著撒嬌和埋怨。

“怎麼會?”陳之澈雙眸緩緩眨動,好似時光在那一刹那突然變慢了,“隻是太子府近日頗多動靜,表妹應該好好待在那裡才是。”

“皇太孫今日搬去了彆館,太子如今日日宿在芝蘭院,那個新進的美人那裡,無人理會妾身,妾身才會過來的。”

女子聲音嬌媚,手指從衣襟處伸入,來回挑逗,“幾日未見,妾身想大人了呢。”

指尖下是冰涼的觸感,這個男人奇怪的很,一年四季,無論春夏秋冬,身子都帶著涼意。

可她也知道,他的身子有多涼,他在床上的時候就有多熱。

那種極致到絢爛的冰與火,深入骨髓,如上癮的毒藥般,一想起便熱血沸騰,身體裡開始燥—動起來。

此時的她便已感受到那份難耐的燥—動,靠著他,忍不住扭—動起來,喉嚨裡發出誘人的呻—吟。

那副媚態,足以令所有的男子按捺不住,將她撲倒在床上,死命纏—綿。

陳之策亦如此做了。

他的動作很狂—野,像山林中的巨獸,毫不留情地撕扯著被他抓到的獵物。

身下的女子很快就滿麵潮—紅,星眸迷蒙,紅唇張大成誇張的形狀,無所顧忌地放聲尖叫。

然而陳之策的表情依然平靜,他的眼裡,亦看不半眼欲—望,隻有黑森森的一片,如死海。

甚至偶爾還能感覺到他的走神,好似他現在做的隻是一樣普通之極的運動。

誇張的叫聲,不知道響了多久才停歇下來。

全身是汗水的女子,嫉妒地看著運動過後,仍冰爽乾淨的男子一眼,愛嬌地抱怨道:“大人,您實在是太讓妾身嫉妒了。”

陳之策默默地穿衣,心中淡淡譏諷:所有女人在上了床之後,就會以為自己變得不一樣了,說話間都會忘了自己的本份。

隻是不知今日那女子,是不是也是一樣呢?

他想起今日扶住紀子期手臂時那細滑的觸感,嘴角翹起形成微笑的弧度,卻讓床上的女子,以為他對她今日的表現十分滿意。

她不顧赤裸的身子,一手環上陳之策的手臂,將臉貼在上麵摩擦,柔媚道:“大人,今晚能讓妾身留下來嗎?”

陳之策的表情未變,隻是在停頓片刻後,冷了兩分,“回去吧。”

女子不依地扭了扭身子,未得到男子的回應後,咬牙離開了他的手臂,開始穿衣。

邊穿邊隨口問道:“大人,今日見到那黎國紀使節了嗎?覺得如何?妾身聽人說她生得甚是貌美,大人是否認同呢?”

陳之澈雙眼微微眯起,回想起紀子期的容貌,覺得似乎用貌美或這世間任何言語,都無法準確形容她的樣子。

女子以為他在回想或判斷,等了一陣後,繼續追問:“如何?大人!”

“坊間傳聞不足信!”陳之澈靜靜道。

獨特又如何?越獨特越好,這樣最後結局越淒慘,他才能越痛快!

女子聞言,自動將其意思理解為:紀子期樣貌並沒有坊間傳聞的那般美貌!

這樣一來,她就安心多了。

身邊的男人是讓人會上癮的毒藥,飲之則上癮,她知道已有不少達官夫人被他所惑,也不介意再多一個這樣的女人。

但是,皇太孫殿下對紀子期的態度,讓身為女人的她,敏感地意識到:那個女子與其他的女人不同!

僅管她覺得以陳之澈的魅力,栽在紀子期手裡的可能性不大,但她連一絲的風險也不願意去冒。

如今聽說紀子期相貌普通,在認為美貌是女子最大本錢的她的心中,便對紀子期少了不少敵對之心。

——

阿夜在昨晚得知今日要去彆館住的消息後,一晚上興奮得睡不著覺。

早上一大早起來,便開始指揮人打包行李。

其實按他的想法,帶兩身衣服過去就行了,好像當初在天涼那般。

不過皇祖父跟他說了,他現在不是那個隱姓埋名、逃亡在外的阿夜,而是蒼月尊貴的皇太孫殿下,一切行事都要有皇家風範。

不得已,阿夜隻好老老實實地遵循皇太孫出行的規矩。

於是,這要帶的東西一下子多了起來。連用膳時的碗筷,歇息時的被褥枕頭都得帶上。

一忙活下,等去到彆館的時候,紀子期已經同陳之澈出去了。

失望的阿夜在彆館裡等啊等,沒等到紀子期,倒等到了那個大胡子和杜康,以及幾個麵生的小太監。

他撇撇嘴,想起自己身為主人,禮數倒是要有的,“杜大將軍!”

杜峰朝他微一點頭,然後指了指身邊,幾個看起來有些縮頭縮腦的小太監,“皇太孫殿下,以後這幾人,就是您的貼身隨從了。”

“什麼?”一開口就要換他身邊的人?阿夜有些惱了,音量拔高:“是誰的意思?”

“是你皇祖父和我夫人的意思,”杜峰微笑道:“不過,人是本將軍挑的。”

“就這幾個比本殿下還瘦小的小太監?貼身隨從?”阿夜冷哼一聲,“將軍是在跟本殿下開玩笑嗎?”

杜峰道:“殿下覺得本將軍是有那閒功夫,同殿下開玩笑的人嗎?”

杜康在一旁猛翻白眼:少爺,您自從成親後,智商已退化到孩童階段了,您自個不知道吧?也不知少夫人心中有沒有後悔!

阿夜被他堵得一噎,身後的小罩子更是一副想哭的可憐樣:若是皇太孫殿下換了貼身侍從,他就會被送到最苦的雜役房,被那些年紀大的太監欺負,嗚嗚,小罩子不要!

紀子期回來的時候,便是見到二人對峙的場麵,杜峰一臉淡定,阿夜滿臉通紅,看來又被氣著了。

“杜峰,我回來了!阿夜,你來了?”

阿夜一見到紀子期,立馬像見到親人般,連忙控訴大胡子的罪行。

紀子期笑道:“這幾人是杜峰親自挑選出來,適合練武的人才,在這彆館裡,以陪你的名義,暗中接受訓練,以後是要貼身保護你的。”

原來如此!切!是這樣不會早說啊,非得拿話擠兌他?這大胡子分明是嫉妒子期對他好!

這一想,阿夜心裡又高興了,決定暫且放下對杜峰的成見,旁邊的小罩子跟著鬆了口氣。

“阿夜,”紀子期正色道:“我與你皇祖父五叔祖想儘辦法,讓你來這彆館,是為了你的學業,為了你的將來著想。

在這裡,你定要聽從我的安排,你可願意?”

阿夜猛點頭。

紀子期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阿夜,“阿夜,我在蒼月的這段日子,你每日的行程是這樣的,早上……”

不是吧?阿夜看著一張紙上簡單的一些字,卻已將他每天六七個時辰已經全部排滿了,還要練功夫?夫子是杜樂?

阿夜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杜樂,卻見杜樂麵無表情的盯著前方。

他很想說可不可以換個人?可紀子期如此安排,說明杜樂是黎國這群人裡麵功夫最棒的!

他雖然不相信杜樂,但他相信紀子期!

“阿夜,明日開始,就按上麵的日程開始行事,有沒有問題?”紀子期忽略阿夜垮掉的小臉,問道。

“沒問題。”有氣無力的聲音。

於是原本以為是跟紀子期一起,過著快樂幸福生活的阿夜,開始了他人生中最苦逼的生活。

不過,後來慢慢地苦著苦著,也苦出樂趣來了。

晚膳過後,曹雲清和杜安杜喜,以及賈輕,正等著紀子期,彙報這兩日各自的工作進度。

曹雲清:“我們戶部這邊目前分成了兩組,一組負責籌款事宜,一組負責了解蒼月戶部運作,提出建議。

籌款這塊,各大臣自動投資,和借給蒼月皇室的銀兩已經入庫,按照紀使節的要求,用上了新記賬法,一式四份。

蒼月戶部和皇室一份,我手上一份,紀使節手上一份。

另外民間籌款這塊,暫時收到的信息十分踴躍,已有十家商行,提出了具體的意向及願意投入的金額,隻是希望能了解更多的加工廠運作信息;

另一組了解蒼月戶部運作的,進度上比較慢一些。感覺戶部並不希望外人插手,因而表麵態度上十分配合,但實質能問到的要點卻很少。”

紀子期道:“籌款這一塊非常好,請曹大人繼續關注。關於加工廠的詳細運作,我正在起草中,過兩日便可出來。

至於蒼月戶部運作這一塊,我覺得,目前以多看為主,提問為輔。

蒼月皇室在群臣中威望不高,五部權力甚大,當權力受到威脅時,不配合是預料之中的。

就算是配合了,讓我們發現了問題,以目前皇室的能力,隻能借我黎國之勢勉強推行開來。

但一旦我們離開了蒼月,很可能會舊態複發,反而加深皇室與群臣之間的矛盾。

所以,我建議,現在看到了什麼問題都好,通通隻記下來,不發表任何的言論,也不提任何的意見。

待離開前,將所有問題點及解決方案寫出來,呈給蒼月皇上,待皇室有足夠能力時,再行變革。”

“是!”曹雲清道。

賈輕道:“奇王爺將自己的一所宅子借了出來,當作術數學院暫時的教學場所。

術數學院招生的信息已經發了出去,此次的招生人數在一百人之內,不限出身。

成績優異者而家庭貧困者,不僅免去全部學費,還可獲得相應補助。

我和幾位師兄弟,正在合計一個月後的術數考試題,預估三天左右就會出來,到時請紀使節過目!”

紀子期點點頭:“很好!不過關於考題,我建議可以去月陵的中級學院,了解一下蒼月的術數平均水準,防止題過難或過易。

另外,在了解了其水平後,除了考題,還要按照平均水平,開始準備授課內容,原本從黎國帶來的授課教程,未必適合蒼月。”

賈輕道:“是!”

屋內陷入暫時沉默,賈輕見狀,起身道:“紀使節,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各位大人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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