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出使蒼月(九)(2 / 2)

她能忍受感覺自己的孩子,從她體內一點一點消失的那種痛楚嗎?

紀子期清楚地知道,她不能!

如若沒有杜峰,或許此刻咬舌自儘,才是免受折磨的最好法子。

可是還有杜峰,若沒了她,杜峰怎麼辦?

紀子期同時第一次感受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覺。

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握緊再握緊,而後,她的右手碰到了一個冰冷寒涼的物體。

那根珠釵!杜峰送給她的生辰禮物!特製的珠釵。

因為先前黎淵的事,她已經將珠釵放在袖中變成了一種習慣。

就好似杜峰陪在她身邊一樣,讓她心裡安定。

紀子期的右手握住那根珠釵,勇氣一點點地回到了身體裡。

她還有機會,她現在是四個人,為了她,為了兩個孩子,為了杜峰,她必須奮力一博。

陳之澈對於她如此快速地平靜下來,感到不可思議,轉而又露出一絲滿意。

“紀使節,陳某想起,還有件事未曾告訴你。啊,不,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杜府的暗衛不是一直在暗中查陳某嗎?”

陳之澈桀桀笑道:“後麵的小樹林裡,不是有很多新種的樹嗎?說起來,這都是拜紀使節所賜。

若不是紀使節設計害死了千之易,小千就不會死。小千不死,陳某也不會踏入這紅塵,說不定找間老廟一輩子青燈古佛。

可一切都沒有如果。小千死後,陳某幾十年的修為毀於一旦,這心中蟄伏許久的惡魔一旦出籠,便再也關不回去了。

因為它在無形中也陪著陳某一起長大了。

陳某成為宰相後,便在這府裡專門劃了個院子,從遠處買些被拐賣的小女孩回來養著,借口說替她們找家人。

那些小女孩最後都成陳某了的獵物,那個樹林裡,每一顆小樹便代表著一個小女孩。

紀使節的人,曾數過對不?,二十多棵?不,更多!最初的時候都是直接扔了去喂野狗,後來才想了這個法子。”

他用手輕輕靠近紀子期的臉,如剛才一般,隻靠近,“紀使節請放心,你和你的孩子死了之後,陳某會將你的遺體按死前的模樣好好安葬。

並在安葬你的地方,種上兩顆特彆珍貴的樹。若你夫君杜大將軍找來,陳某會親自帶他來看,如果他要挖開樹,陳某會幫他一起挖。”

他俯身靠近紀子期耳邊,呼出的氣似這世上最毒的針,“你說,若讓杜大將軍看到慘死時候的樣子,那時候他會如何?”

陳之澈的目的,是想擊潰紀子期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心理防線。

可紀子期反而在此時被擊起了更大的鬥誌,因為她無法想像杜峰見到她屍身時,會是什麼樣子,如同她無法想像,她若見到杜峰屍身時,又會如何?

咱們都要好好的,杜峰,為了咱們的將來,你要加油!我也會加油!

但她也知道陳之澈對她說這麼多,無非是想看她流露出的脆弱和恐懼。

若他看不到,她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更瘋癲的事情出來。

紀子期的麵上,配合地露出了驚恐,久久不散。

陳之澈這才真心地滿意了,“你說,你那個傻呼呼的護衛,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你不見了呢?”

——

杜樂被杜安杜喜警告,不能告訴少夫人,少爺出事的消息。

因而對今日已經午時還未出來的紀子期,心裡反而祈禱她晚點再出來。

她越晚,說不定到時候還可以拖多一兩天才離開蒼月。

到路上再拖一拖,去到東林的時候,安全的機會才更大。

若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出了什麼意外,他一定沒法活著離開東林。

不行!他還準備要向少爺請假,去西羌找阿玉!

阿玉,現在已經隨著掌珠公主離開京城,前往涼州的路上了吧。

那個女人,都主動跟他那個那個了,他離開前,居然也不肯再見他一麵。

他杜樂怎能做那種不負責任的人?無論如何,都是他的人了,怎麼也要娶回家才行!

杜樂想著想著吧,時間又過了一個時辰。

然後杜樂開始有些擔憂了。

少夫人睡這麼久,萬一餓著肚子裡的兩位小少爺了怎麼辦?

以往少夫人無論怎麼愛睡,為了兩位小少爺,總會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可今日,怎會睡到現在也不出來?

他伸手敲門,無人應他。杜樂的心裡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顧不得男女之防,主仆之分,抬腳大力踹開了。

他衝進房去,卻見床上空無一人,杜樂驚得倒退兩步,一下子六神無主起來。

少夫人不見了!兩位小少爺不見了!怎麼辦?

杜安不在,杜喜也不在,該找誰?

對,曹大人!表姑爺曹大人!

杜樂想也沒想的,就衝去找曹雲清。

曹雲清剛好有事回了彆館,杜樂一把扯住他衣袖,聲音焦慮且帶著哭腔:“表姑爺,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不見了!”

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曹雲清皺皺眉頭,“杜樂,你說清楚,誰不見了?是紀使節嗎?”

杜樂哭著臉點點頭,“表姑爺,杜安杜喜都不在,您可要想想法子!”

紀子期不見了?曹雲清大驚失色,自動將兩位小少爺這幾個字忽略掉了,“什麼時候不見的?”

“可能是昨晚,也可能是今早。”杜樂吸吸鼻子,“少夫人昨晚用完晚膳後,一直沒有出來,直到剛剛我踢開門進去,才發現她不在屋子裡了。”

“會不會是她出去了你不知道?”曹雲清問道。

“不可能!少夫人有了身子後,十分愛睡,經常一睡一整天,所以今天早上少夫人沒有出來,也沒人去喚她。

但她也從未這麼晚不用膳,所以我才踢開門,這才發現少夫人不見了。”

子期懷孕了?曹雲清覺得好似有聲悶雷在他腦海裡響起,震得他一下分了神。

他在心裡苦笑,那兩人感情那麼好,沒有孩子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表姑爺!”杜樂快哭了,“您彆光楞著,快想想法子呀!”

曹雲清回過神來,“杜樂,你先讓杜府暗衛四處查探一下,我這就進宮去找蒼月皇帝,讓他派禦林軍協助!”

“好!”得到了指令的杜樂,立馬快速行動起來了。

蒼月皇帝和奇王爺聽到消息後,大吃一驚,即刻下旨派了五千禦林軍,全月陵城一寸一寸地細細搜索,絕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直到找到紀子期為止。

杜樂將剩下的所有暗衛派出去之後,想了想,還是提筆給杜安寫了封信,告之了紀子期失蹤之事。

怕是晚上或明早的時候,杜安杜喜就知道這個消息了吧?前腳才走,不想後腳就出了這等大事!

這可如何跟老爺和少爺交待啊!杜樂憂傷地想。

暗衛和禦林軍同時出動,驚動了全月陵城。

陳之澈自是知曉,而此刻離紀子期被抓到宰相府,已經過去了一夜,已及大半個白天。

陳之澈雖未說他是如何抓到的紀子期,紀子期大概也推斷了出來。

他有心找她報複,因而在她聲名鵲起的時候,向蒼月皇帝建議,寫信請求黎國派人支援。

在確定了前來的人是她之後,必是提前在她入住的彆館裡置好了機關。

隻是他未料到的是,杜峰隨她一起來了蒼月,而後不久,杜府暗衛新增了五百。

陳之澈不敢貿貿然動手,一直暗中隱忍。

可在紀子期臨行之前,突然收到了杜峰受傷的消息,陳之澈預料到杜安杜喜一定會帶走部分暗衛,此時便是動手的絕佳機會。

紀子期不得不佩服陳之澈的隱忍和耐性。

而與他配合的,想必便是他的表妹陳側妃了。

紀子期想了想,她唯一不小心的地方,便是吃了兩口陳側妃用她自己的筷子給她夾的菜。

那個女人,嗬!演技真好!

紀子期第一次聽到她同阿夜說的那些話時,便知她對阿夜不是真心。

可她也知道,她自己能陪在阿夜的身邊有限,陳側妃即便是假心,可若時間長了,誰能說假心就不會為成真心?

而且以陳側妃的地位,在她還沒有孩子的前提下,她要討好阿夜是必然的。

隻要阿夜的地位不變,就算是假心,若能假一輩子,又何妨?

阿夜那麼小就沒了娘,難得有個讓他願意親近的女性長輩,紀子期自是不願去捅破陳側妃的心思。

因而她雖不喜她,為了阿夜,也願意與她維持表麵的和平,給她幾分麵子。

哪知,就是這一絲善念,最後成了她自己的催命符。

這時,房門輕響,有人走了進來。

紀子期連忙閉上眼。

本來十分嗜睡的她,這一晚上到現在,居然隻朦朦朧朧睡了兩個多時辰。

桌子上傳來盤碟相撞的聲音。

有清涼陰冷的風靠近,床榻陷進去了一角。

“紀使節,陳某知道你是醒著的,莫要裝睡了。”陳之澈的聲音淡淡。

如今閉著眼聽,忽略掉他的樣貌帶給人的感覺,紀子期才聽得出那聲音裡的涼薄。

紀子期不知道他是真知道,還是在試探她,繼續閉著眼,裝著熟睡的樣子。

然後突然有氣息伏在她的臉龐上空,紀子期的心怦怦跳動,陳之澈涼薄的聲音越發清晰,“紀使節,莫在陳某麵前耍小聰明。

陳某不介意用其他的法子,讓紀使節醒過來。”

紀子期不得已睜開了眼,眼裡清明一片。

麵前是放大的陳之澈的臉龐,那雙瞳孔裡,如死海般波瀾不驚。

但此時紀子期已知道,死海下掩藏的是火山,不爆則已,一爆必是毀天滅地!

陳之澈的嘴角扯動了一下,眸中神色不變,與她對望片刻後,緩緩坐直了身子。

他站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淡淡道:“過來用膳吧。”

紀子期依言坐起身,走了過去。

孕婦的食量本就大,她如今懷著雙生,又有一晚及大半日未進食,早就饑腸轆轆了。

當下也不客氣,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吃飽了才有力氣想逃跑的事。

陳之澈自將紀子期抓來後,一直無波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縫。

這個女人,以為她是來做客的嗎?

不知為何,看到她這般強烈地求生欲,他突然間覺得心裡異常不痛快。

哪個女人,在即將知道自己要慘死,還能保持如此鎮定,吃得下飯?

“紀使節,你的膽子真不小,也不怕陳某在這飯菜裡,下點落胎藥什麼的。”

紀子期楞了楞,繼續若無其事地大口吃著飯菜,“陳大人已經想好了要如何折磨下官,怎會多此一舉?”

“哈哈,”陳之澈突然笑了起來,“紀使節對本官倒是了解得很。”

然後聲音一變,又輕又柔又冷,像條冰冷的蛇,貼在肌膚上遊走的感覺。

“陳某確實不會虧待獵物!”他嘖嘖兩聲,“那些買回來的獵物,陳某都是將其一個個養得白白嫩嫩後再動手。

肌膚越嬌嫩,血液越香甜,身子越嬌越怕痛,叫聲才會更淒慘,這樣才更刺激不是嗎?”

紀子期的胃不可抑製地翻騰了起來,她放下筷子,用後捂住嘴,乾嘔了幾聲,卻始終不願意將剛剛吃進去的吐出來。

誰知道下一頓是什麼時候?她可以餓,她的孩子可不能餓著。

紀子期立馬將心思,轉到了她與杜峰相親相愛的畫麵上,如此一來,胃裡果然馬上就好了。

看來這兩個小家夥,也很想他們的阿爹呢!

(兩棵小嫩芽:我們現在還隻是兩棵小嫩芽,沒有想法!)

見她這麼快就恢複了平靜,陳之澈深感無趣,卻又隱隱地生出了更高昂的鬥誌!

他實在很好奇,眼前這個女子,她能承受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月陵今年的雪,來得有些晚,以往九月底便會大雪,今年卻一直拖到了今日。

從中午時分起,月陵下起了以往從未見過的大雪,紛紛揚揚,又厚又密。

整個月陵及周邊很快就是白茫茫一片。

連夜出行的杜安杜喜因為心急,快馬加鞭趕了一整夜,已到了哈絲邊界,沒有受到這場雪的乾擾。

但今日下午被派出送信的暗衛,就沒那麼好運了。

他久居京城,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雪,他的馬亦是。

出了月陵城後,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除了知道大概的方位後,根本看不到路。

暗衛皺著眉頭上路了。

也不知他是幸運還是不幸運,走了兩個多時辰,居然也沒出現狀況。

可就在他暗暗欣喜時,身下的馬一腳踩下,整個前蹄陷進去無法直起身,馬背上的他,因為阻力被掀倒在地。

地上積雪厚,人沒受傷,馬腿卻受傷了。

暗衛看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整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時,欲哭無淚。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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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這是一個收斂鋒芒,在府中隱忍六年的她,最後卻是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於爆發出來,覆滅整個薑國公府的故事。〉

&關於乞巧節:

某男死皮賴臉的占用著歐陽蒙的杯子,然後十分妖豔地朝她拋了一個‘媚眼’,矜持的語氣出,好似自言自語,又好似在與她說話,“快要乞巧節了!”

都是那該死的蘇娜出的鬼主意,拋媚眼,這是他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兒,他都覺得惡心,更何況他的蒙兒。

誰知,出乎意料的是,歐陽蒙居然理他了。

抬眼,像看著傻逼一樣,“你腦子沒事吧?”

“……”某男一臉榮寵不驚的模樣,“蒙兒,我沒事。就是,乞巧節快要了,我還缺一個伴,你……”

“沒空!”

“……”不要這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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