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出使蒼月(十)(2 / 2)

人數太多,僅管幾位管事嬤嬤嚴令今日所聽之事,一字也不許透露出去。

然而知曉的人太多,到了下午的時候,那些大臣們,已經聽到了風聲。

這一來,整個月陵都炸天了鍋。

原本除了戶部尚書與工部尚書的夫人外,朝中還有七八位大臣的夫人也陳之澈有染。

哪知這消息一到民間後,你傳我,我傳他,便變成了朝中所有大臣的夫人均與陳之澈有過風流韻事。

陳之澈的變態行為,還未被批露出來,因為現在,坊間倒是有不少男子,羨慕他的豔遇。

能睡遍朝中各大臣環肥燕瘦風姿各異的夫人,此生死而無憾啊!

而後,先前禦林軍全城大肆搜尋紀子期一事,也與此事扯上了關係。

坊間有些小民,嘴上不敢說,心裡卻在暗中猜測,那個貌美的紀使節,該不會也與陳之澈那人那個了吧?

然而,因為紀子期為月陵百姓所帶來的巨大利益,也讓很多人對那些私下毀謗她的人,不屑一顧!

紀使節怎會是那樣的人?你家婆娘還差不多!

流言能禁卻不能止,儘管朝廷一再聲明,所有事情均是空穴來風,卻無法阻止那些達官貴婦人與陳之澈的事,其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很快的,陳之澈收養小女孩,並將其殘酷殺害的消息被有心人爆了出來,全城震驚!

那些風流韻事立馬被拋在了腦後,人人將自家小孩看得緊緊的,生怕陳之澈不知怎地活過來,將自家小孩抓走了。

後來陳之澈被傳成了專吃小孩心的惡魔,有小孩不聽話時,大人便用陳之澈之名嚇唬他,原本哭鬨不止的小孩立馬噤了聲。

關押在牢房裡的陳側妃,在聽到此消息後,無人知曉她心中是何感受,隻知道,當夜她便上吊自儘了。

而那些與陳之澈有染的貴婦人,要麼被關了禁閉,要麼進了家廟,還有的被偷偷遣送回了家。

至於回家後是死是活,已與那些大臣們無關了。

男人被帶了綠帽子,是比丟了官還要慘的事,或者說,這世上最打擊男人信心的,便是自己的夫人讓自己戴了綠帽子。

那些個大臣,本是朝是中囂張的一群,原本還暗中策劃著,待黎國使臣離去後,重新奪回朝中大權的大計。

如今,連見麵都不想見了,被人一句“連襟”,可以羞得幾日上不了朝。

有些受不住他人異樣眼光的,索性辭了官,變賣了家中財產,帶著一家老小,遷往蒼月最北邊,避開這一切的事事非非。

家中出了這等醜事,除了大臣們麵上無光,家中子女及兄弟們,皆覺得丟人至極,此舉反而不失為解脫的好法子。

紀子期對這幾日或未來發生的事,一切都無所知。

她昏昏沉沉睡了幾日,除了喝藥和用膳,都是在沉睡中度過。

等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來了杜樂。

“杜樂,杜峰受了傷,是不是?”

杜樂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他低著頭,不出聲,卻用這樣的態度明白地告訴了紀子期答案。

“杜樂,我已經從陳之澈那聽說了。你老實告訴我,不得隱瞞。”

杜樂垂著頭,“少夫人,小的具體也不是十分清楚,是杜康從東林傳過來的飛鴿傳書,所寫內容有限,隻說少爺受了傷,沒說到具體傷勢。

但杜安杜喜推測,既然杜康寫信來,說明少爺受傷不輕,而且關鍵是,少爺初到東林不久,還未收服軍中上下。

如今這一傷,隻怕軍中大亂。單靠杜康和一兩位熟識的將軍,肯定是震不住的。倘若星宿國趁機作亂,怕是會有大麻煩。

所以他二人帶了六成暗衛,連夜趕往東林,打算在短時間內,協助幾位將軍整頓好東林軍。

這樣少夫人去了之後,也不會有危險。”

紀子期果斷道:“明日出發前往東林!”

杜峰受傷的消息得到了落實,她的心反而靜了下來。

“少夫人!”杜樂猛地抬頭,“您現在身子還未愈痊,還有腹中兩位小少爺……”

“杜樂,孩子是我的,我比任何人都會擔心他們的安危。”紀子期冷靜道:“途中帶上陳禦醫還有足夠的藥材,稍有不適,我會停下休息。

還有,在馬車上鋪上厚厚的軟墊。既然要去,早晚都要走,不如早點去。說不定,咱們還能幫上忙!”

杜樂閉上了嘴。

少夫人說得有道理,她說不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就肯定不會。

而且少夫人曾在天涼的功績,他也知曉,若少夫人去了東林,說不定還真能幫上忙。

紀子期得救無恙後,杜樂重新派了人,去給杜安杜喜送信。

隻可惜,他的運氣實在是有些背,先前派出的那名暗衛因為積雪,被杜喜等人遠遠拋在了身後。

再次派出去的人,遭遇了同先前那名暗衛同樣的遭遇,甚至更慘,連方向都有些分不清了。

——

蒼月皇帝以及蒼奇還有阿夜,對紀子期執意要走的事情,表示無奈,卻也隻能接受。

原本就預計在這段時間離開蒼月,現在是她的夫君杜大將軍受了傷,她要趕過去,實屬人之常情。

蒼奇讓人找了幾匹識途的老馬,還有一些有經驗的本地人,作為向導,帶紀子期等人順利走出蒼月,進入黎國天涼邊境。

阿夜淚眼汪汪地送行,他知道自己已經是男子漢了,不應該再流淚。

可那眼淚不聽他使喚,他能怎麼辦?

現在的阿夜,一心想著在這三年內學好術數,爭取三年後去黎國參加術數交流時,能見到紀子期。

離開的時候,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全城百姓還有加工廠所有人的夾道相送。

紀子期的離開時間,可以說是定得相當匆忙,知道的人不多,亦未曾刻意告訴其他人。

與黎國同來的那些人也隻是簡單說了一下,道日後黎國再聚。

紀子期看著一張張熟悉和不熟悉的臉龐,那麵上的感激和不舍,瞬間抹去了陳之澈之事帶給她的陰影。

這個世上,總有些事,需要有人義無反顧地去做!

至於結果,公道自在人心!

因為有向導帶路,紀子期等人很快地進入了天涼。

她命杜樂賞了些銀兩給那幾人後,開始了前往東林的行程。

有了先前的經驗,每走一段路,便找個當地熟路的向導帶路。

因而雖然因為紀子期有孕在身,行走得慢,反而比第二位派出去,被茫茫雪原轉暈了頭的暗衛快了些。

——

杜峰確實受了傷,那箭距離心臟位很近,若不是他警醒,怕是已當場一命嗚呼了。

在他昏迷的第三天,杜康眼見軍中一片混亂,幾位大將軍誰也不服誰的領導,原本最有話事權的軍師,性子又有些弱,震不住眾人。

他無可奈何之下,不敢將此信息告訴杜元帥,便向杜安杜喜寫了求救信。

畢竟從蒼月來東林,比從京城來東林,要快得多。

杜峰昏迷了七天後醒了過來,杜康欣喜若狂,軍醫卻被他強烈的求生欲給嚇到了。

按他的經驗,杜峰少則二十天,多則一個月才能醒過來。

不過杜峰雖醒了過來,卻無法處理軍務,隻能臥床休養。

這樣的杜峰,對軍中來說,醒與沒醒,根本沒什麼區彆。

但對杜康來說,就不一樣了。隻要醒了過來,康複隻是時間問題。

好在上次對戰中,杜峰雖受了傷,星宿軍亦受到重創,這段時間內,沒敢輕易發動進攻。

在杜峰醒過來的十五天後,杜安杜喜趕到了。

有了二人的幫助,還有兩位站在杜峰這邊的將軍,很快的,東林軍便被逐步地收服中。

杜安杜喜到後的第五日,杜樂派來的第一名暗衛到了。

當時幾人正在杜峰帳中,杜安還以為那人是來報告紀子期等人的行程,快道:“是不是少夫人的消息?”

“是的。”那人猶豫了一陣,老實道:“少夫人消失不見了!”

“什麼?”幾人大驚。

杜峰本就傷勢未愈,一聽之下胸中氣血翻湧,忍不住大力咳嗽起來。

“什麼時候的事?”杜安冷靜問道。

“就在兩位杜大人連夜離開的第二天中午時分發現的。”暗衛道:“杜樂首領去找了曹大人,曹大人進宮去找了蒼月皇帝,屬下被派來傳信。”

他的麵上露出羞赦,跪在地上,聲音帶著自責,“在發現少夫人不見的那天中午,月陵及其周邊,突然下起了大雪。

雪勢之大,據月陵百姓說,前所未有。不過半個時辰,整個月陵已經白茫茫一片。

屬下追著二位大人的路途中,馬陷進雪坑,傷了蹄子,花了長好時間才走出哈絲。

因而這信息如今才送到,屬下無用,請少爺及大人們責罰!”

京城雪少,杜府暗衛未曾有過在雪地裡生存的經驗,這能怪得了誰?

而且此刻,誰還有心情去責怪他?

關鍵是,少夫人現在如何了?杜安杜喜對望了一眼,想起少夫人肚子裡的兩位小少爺,默契地閉上了嘴。

他們原本按照紀子期的吩咐,等她到了,親自將這個消息告訴杜峰,所以二人絕口不提。

現在,更沒有說的必要了。

萬一出了事……

兩人各自在心中呸了一口,連想都不敢往下想了。

一旁的杜峰卻已霍地站起了身,“杜康,準備一下,本將軍要前往月陵!”

“什麼?”杜康失聲叫道:“將軍,行軍期間私自離開東林,是重罪,要被砍頭的!”

杜峰厲眼掃向他,沉聲喝道:“快去!”

杜康被他震住,無奈用眼神向杜安杜喜求救。

杜安杜喜亦同時被驚住了,杜喜悄悄朝杜康使了個眼色,作了個動作。

杜康不敢,被杜喜一瞪,隻得訕訕低下了頭。

他小步挪到杜峰身邊,伸手扶住他,“將軍,您先坐一會,小的這就去準備!”

杜峰不疑有它,順著他的力道坐了下來,剛坐下,頸後一陣劇痛,頭一歪,暈了過去。

杜康哭喪著臉喚了兩聲,“少爺,少爺!”

見杜峰毫無動靜,然後轉向杜安杜喜,“你們可要幫我作證,不是我要打昏少爺,是你們兩人指使的!”

杜安杜喜咳嗽一聲,扭頭看天。這種事,隻有傻子才會自己作證是自己出的主意吧!

杜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綁在了床上,動彈不得,而且全身無力,顯然是被下過藥。

一旁的杜康正坐在邊上打著瞌睡。

杜峰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刻,眯起眼,咬牙切齒,“杜康!”

杜康被驚醒,看到冷眼看他的杜峰,心裡直打鼓,麵上帶著諂媚的笑,“少爺,您這麼快就醒了?

軍醫說那個迷藥吃了,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會醒的!少爺,您好厲害!”

“杜康,解開繩子!”杜峰冷冷道。

杜康跨著臉,“少爺,除了這事,小的什麼都能答應您!”

杜峰哼了一聲,“杜康,你連少爺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少爺!”杜康苦兮兮道:“除了這事,小的什麼都聽您的!”

杜峰心裡氣極,不自覺帶上一絲怒意,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還冷,一字一頓道:“杜康,若期期因此而出了什麼事,我絕不會輕饒你!”

杜康聽不到那威脅,卻聽出了聲音裡的悲涼,忍不住一顫。

倘若少夫人真出了事,少爺,會獨活嗎?

可是,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少爺去送死,他怎麼能做到?

杜喜已經帶上那些暗衛往蒼月去了,杜康唯有在心裡暗暗祈求:求老天爺保佑少夫人一定要平安無事!

杜喜等人為了節省時間,日夜不停歇,專走捷徑。

而紀子期等人,因她有孕在身,隻能走平敞的官道,或剛修好的商路。

兩隊人馬,在杜喜往回走的第五天,擦肩而過,卻都不知道。

十一月中旬,紀子期到達了東林軍營。

首先見到她的,是杜安。

他驚大了嘴,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少夫人平安回來了,杜喜卻毫無信息。

“杜峰呢?”紀子期第一句話便是直接問杜峰所在。

杜安下意識地指了指杜峰的營帳。

紀子期立馬大步朝營帳走了過去。

少爺和少夫人均無事,實在太好了。

杜安不知道紀子期知不知道杜峰無事的消息,但此時紀子期已走遠,他便拉了一旁的杜樂,開始詢問整件事情的緣由來。

杜康不在,紀子期掀開簾帳,看到的便是被五花大綁捆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杜峰。

為何會被綁住?難道是中了什麼毒,一醒來便會發狂攻擊人?

若不是,杜康等人,怎會舍得綁住他?

紀子期的淚水一下子湧上眼眶,她咬著唇,顫顫微微地走向床邊。

一步一步,好似有千斤重。

她坐到床邊,伸出手顫抖地撫上杜峰的臉。

杜峰瘦了許多,眼窩深陷,唇上因缺水而現出許多乾枯的裂痕。

眉頭緊鎖,好似在擔心著什麼重大的事情一般。

紀子期的眼淚忍不住簌簌往下掉,她輕聲喚道:“杜峰。”

床上的男子無一絲反應。

“杜峰…”紀子期伸手捂住自己的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杜峰仍是一動不動,隻眉頭皺得更厲害。

紀子期忍不住哭了出來,她伸手輕輕捶他的肩,邊哭邊罵:“你個混蛋,我都活下來了,你那麼久了,為什麼還在暈睡?為什麼還不醒來?

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多害怕?我真的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是我終於來了,你還不醒來!

杜峰,我告訴你,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你要是敢死,我一定會嫁給彆人,讓你的媳婦兒給彆的男人睡,讓你的娃喊彆的男人阿爹!

杜峰,你個混蛋!你知道我說到做到的,你要是再不醒來,我一定會做的!”

“你敢…”床上的杜峰突然輕咳兩聲,眼還閉著,嘴卻微張著,十分費力地吐出兩個字,“你敢…”

紀子期一下子傻眼了,眼淚還掛在臉上,嘴還張著,手還保持著要捶人的姿勢。

她咽咽口水,擦掉臉上的淚,試探著喚了聲,“杜峰?”

床上的杜峰喘了兩口氣,緩緩道:“你相公還沒死呢,你想都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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