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東林(一)(2 / 2)

在船上對戰時,東林軍基本能占優勢,但一旦星宿蛙軍出動,局勢瞬間扭轉。

東林船隻遭到破壞,其將領及一些好手頻頻受到突襲,原東林主帥便是受到偷襲而喪命。

杜康還未說完,紀子期已明白了問題所在,因為光影折射的關係,用在陸地的射箭方式向水中目標射箭,自是不行。

“彌星的鳧水衣是用何材質製成的?”紀子期問道。

杜康道:“聽東林本地人說,是一種特彆大的魚的魚皮製成的。這種魚東林沒有,隻有彌星那邊另一塊水域才有。”

那難怪了!鳧水衣沒有對方的先進,射箭準確率又不高,難怪會輸多贏少。

她沒辦法改進鳧水衣,但她可以提高射箭準確率,“杜康,你去幫我準備兩樣東西。”

紀子期輕聲地說出了她需要的東西。

“少夫人,您是肚子餓了嗎?”杜康聽完後有些不解,“要不小的讓火頭給您煮熟了再送過來?”

紀子期笑罵道:“亂想什麼?快去!給你一個時辰準備!”

“是!”杜康不明所以,隻好應了下來,轉身欲走時,紀子期叫住了他。

道:“找個隱蔽點的地方,先瞞著你家少爺!我先回營帳裡等著,準備好了讓人喚我過去!”

“是!”杜康領命而去。

紀子期回營帳休息了小半個時辰後,杜康來了,“少夫人,按您的吩咐,一切已經準備好了!”

“好!”她點點頭,出了營帳,一手扶著腰,跟著杜康去了一處略偏僻的地方。

杜康不知從哪找個塊布,然後用兩根棍子一搭,完全阻隔了外麵的視線。

並派了兩個新兵在不遠處守著,防止有人過來。

紀子期到的時候,四個士兵拿著長弓背著箭壺,看著大木盆裡遊來遊去的魚發愣。

這杜前鋒喚他們幾人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看,魚?

軍中軍令如山,官大一級壓死人,幾人滿心不解,看到前來的杜康,也隻是恭敬的道了一聲:“杜前鋒!”

不隻是他們不解,杜康也不知這少夫人葫蘆裡賣什麼藥,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然後往邊上一閃,露出在他身後的紀子期身形,對著幾人道:“這位是將軍夫人!”

“見過將軍夫人!”紀子期昨日才到,軍中許多人並不知情,如今乍見一嬌滴滴的美娘子,又是將軍夫人,那幾人一下子慌了手腳。

“幾位兵大哥不必多禮!”紀子期見那幾個士兵麵紅耳赤,微笑道:“今日讓杜前鋒請幾位來,是想讓幾位兵大哥幫點小忙。”

“將軍夫人請吩咐!小的萬死不辭!”幾人急急表態。

紀子期讚許地點點頭,“幾位兵大哥,請試試用箭,射這木盆裡的魚。”

木盆很大,裡麵隻有一條不大不小的魚,時而遊得歡暢,時而靜止不動。

幾位士兵麵麵相覷,麵露不解,但軍人天生對命令不問對錯,隻管執行,因而雖不解,還是拿起手中的弓箭走到了木盆邊。

一位士兵按命令行動了,舉弓,瞄準,放!

就在他放手的那一刹那,盆中原本靜止不動的魚,好似感應到了什麼似的,突然一動。

魚動的速度遠沒有箭射出的速度快,然而那箭還是沒有射中,從魚身劃過,驚得那魚四處亂竄。

當魚在木桶裡快速遊動時,更難射中目標。

當第二個士兵舉起弓欲箭射向那魚時,紀子期伸手阻止了他。

慢慢地魚遊得累了,開始緩慢停下來,直到完全不動,紀子期才放下了手,示意他可以了。

同樣的結果,仍是沒有射中。

同先前一樣,被驚到的魚又開始飛竄。

在魚停止後,第三個士兵放箭前,紀子期突然伸手,將他的手臂往下壓了幾公分。

倘若那水裡的魚是射箭場的箭靶,此箭出去,必然脫靶。

那位士兵有些驚訝,卻見紀子期點點頭,示意他放箭。

他雖不懂,還是依言鬆開了手。

在另外四雙眼睛的注視下,撲的一聲,箭從魚肚處穿過,那條魚掙紮了兩下,慢慢浮了上來,水色開始是粉紅,慢慢變得鮮紅。

紀子期忙捂著嘴扭向了一邊。

隻是那血腥味卻還是不斷飄到她鼻子裡,令她的胃裡翻江倒海似的難受。

杜康此時,已經明白紀子期的用意了。

當初在天涼戰場,她可以利用風速風向來提高命中率,這一次,想必是用她的計算方法,來提高水中射箭的命中率。

如此一來,那些彌星蛙軍,便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這勝利,指日可待了!

杜康興奮不已,看到麵色有些蒼白的紀子期,忙命人將木盆搬遠點。

他知道剛剛那一箭之所以能射中,是紀子期的功勞。

那四個士兵卻以為是紀子期純粹是運氣好而已。

紀子期胸中翻滾一陣後,舒服了些,便讓杜康喚人多拿幾個木盆過來,並單獨拿兩個桶來,一個裝活魚,一個用來裝射中的魚。

杜康很快地就讓人準備好了這一切,空氣中充滿了魚腥味。

紀子期的胃,又開始折騰她了。

不得已,她隻好拿出手絹,覆住半邊臉。

手絹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暫時阻隔了那股腥味,這才好了些。

四個木盆,四個士兵,拿著弓箭,蓄勢待發。

紀子期逐一幫其調整姿勢,咻咻咻,木盆裡水花飛濺,不一會便變成了血紅。

聞不到腥味,卻看得到那血紅,紀子期很自然的,便在腦海裡想像到了那紅色的血絲的味道。

她終於忍不住,小跑到一旁,大吐特吐。

幾個士兵莫名其妙,杜康樂嗬嗬道:“少夫人肚子裡有兩個小少爺!”

原來如此!幾個士兵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隻是幾個小光棍,哪裡知道肚子裡有兩個小少爺,跟將軍夫人嘔吐有什麼關係?

不過是為了不讓彆人看扁,故意裝出懂了的樣子而已!

這樣下去不行!紀子期皺皺眉,得另外想個法子才行。

她閉上眼,邊平複胸口的不舒適,邊想新的辦法。

片刻後,她喚道:“杜康!”

杜康小跑著來到了她身邊。

紀子期吩咐道:“去拿幾個木桶過來,然後找幾根一米左右竹條過來,記住,長點或短點都沒關係,關鍵一定要直!”

一時半會,竹條不好找,杜康靈機一動,找來了幾根長棍,“少夫人,這個可以嗎?”

“可以!”紀子期點點頭,“將木桶裡裝滿深淺不一的水。”

杜康依言照辦。

一切就緒後,紀子期讓那幾個士兵圍到了木桶邊,然後將長棍放入深淺不一的水中,“幾位兵大哥,這水底下的長棍,能看出有什麼不同嗎?”

幾人仔細逐一觀看,終於有一人開聲道:“水底下的棍好像是折斷了的一般。”

“如果不是有木桶水位線對比,好像水深水淺根本看不出來,隻是彎得更厲害些。”

“不錯!幾位兵大哥的觀察力都非常強。”紀子期點點頭,“幾位是看著這幾根木棍放進去的,在放進去前都是直的。

至於為何放到水裡後,好像變彎了或者是折斷過,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我就不同大家細說了。

我給大家看這個的用意,是想告訴大家:本應是直的木棍進了水後,看上去變成彎曲。

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水底下物體,它所在的實際位置,並不是我們眼睛看到的位置,就像現在大家看到的木棍一樣。

剛才在用箭射魚時,我有意調整了各位的射擊角度,相信幾位心裡都很清楚,如果是在正常射擊訓練中,如果那條魚是靶,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射中的。

但剛剛,大家都射中了。如果按照我的方法訓練,如果這幾條魚,是那些彌星蛙軍……”

紀子期沒有將話說完,因為她這話一說,那幾位士兵的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

或許他們並不明白將某物放入水中後,為何物體實際位置與眼睛看到的不一致。

但對他們來說,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將軍夫人說的是對的,那麼彌星蛙軍,很快就會成為他們的箭下亡魂。

而他們,則會成為東林軍中的英雄!

“將軍夫人!”幾人激動大聲道:“小的一定按將軍夫人方法進行訓練!”

紀子期滿意點點頭,微笑道:“這是第一步!幾位先將木盆中射魚的準確度提高。第二步,咱們要到水裡去親自驗證。”

盆裡的水深有限,而水深卻會影響物體實際位置的判斷。

她需要對不同的深度,計算不同的結果,調整相應的射箭角度。

趁著杜峰還未回營帳,紀子期先回營帳躺下休息,裝作一直都在帳中。

彌星軍不日便要發動進攻,杜峰這幾日早出晚歸,並未發現紀子期的異常。

射魚練得差不多了,這日,紀子期和杜康等人來到了水邊。

幾人乘了一艘小船。

船上準備了幾根麻繩,還有,一大堆的蘿卜。

這將軍夫人行事有些出人意表!

除了杜康隱約明白紀子期的目的外,另四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卻聰明的一致保持沉默。

麻繩每一米便打了一個小結。

紀子期讓杜康在繩一端綁了一個大蘿卜,然後扔到了水裡,麻繩的另一端仍拽在杜康手裡。

按照要求,杜康扔下去了大約半米的麻繩。

紀子期讓一個士兵來到船頭,示意他射向水裡的大蘿卜。

士兵瞄了瞄,然後運氣開弓,瞄準,調整角度,放!

沒中!

士兵有些不相信!要知道這幾日,他射魚的準確度可是最高的。

他轉過身看了一眼紀子期,眼裡全是疑惑。

紀子期道:“這是由於水深淺不同造成的,先前在木盆裡,水深有限。你再試一試。”

士兵從箭囊裡重新抽出一支箭,搭上弦,紀子期伸手調了一下角度,“可以了!”

咻!箭直射入水中,隻帶起細微水花,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插在了蘿卜上。

中了!

幾個士兵忍不住驚呼出聲!

紀子期示意杜康將麻繩又往下放了半米。

再拉弓,再調整,又中了!

幾人猛地站起身,船身一陣搖晃,差點摔下去。

杜康大驚,生怕幾人不小心將船弄翻了。

現在冬天,幾個大男人掉下水,身子強健沒啥事。

可他家少夫人懷著兩個小少爺,萬一掉到水裡出了事,誰擔得起?

先前想著馬上就可以解決彌星蛙軍,杜康一直很亢奮。

直到此時遇到此險景,杜康回過神來,才真正地開始後怕起來。

要是少夫人少了一根頭發,少爺定不會輕饒他!

杜康急忙大聲喝止了幾人的行為,然後命人將船劃到了岸邊。

紀子期不解道:“杜康,才剛開始,為何這麼快就回去了?”

“少夫人!”杜康心有餘悸,仍怦怦跳個不停,“您現在身子貴重,萬一出了好歹,小的我可擔當不起啊!

要不您像以前一樣,將法子寫下來,小的帶他們訓練即可,有問題再向少夫人您當麵討教!”

紀子期剛剛被船上那一晃動也嚇了一大跳,雖說那幾人並不是有意,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哪個缺心眼的,一個激動真將船給弄翻了怎麼辦?

她不敢也不願冒這個險。

杜康如今一提出這個方法,紀子期略想了一陣便點頭同意了。

倒是那四個士兵反應過來後,個個縮著個頭,像鵪鶉似地動也不敢動。

紀子期將昨日畫好的圖,拿出來給了杜康,裡麵每水深一米畫了一張小圖,並注明了調整的角度。

略略給幾人講解後,便坐在岸邊看幾人訓練。

不遠處的船上不時傳來各種聲音,有驚呼聲,有惋惜聲,更多的是興奮地叫聲。

沒了紀子期在船上,剛開始心裡還有些愧疚的幾人,還能勉強控製一下激動的情緒。

慢慢的,個個都放開來了。

在船上蘿卜一個個被箭射中後,幾人開始興奮地手足舞蹈。

然後紀子期聽到杜康驚慌大叫:“小心點!”

結果,果然是樂極生悲,船終於受不住幾人無所顧忌地晃動,翻了。

看來這船上缺心眼的不隻一人!

紀子期張大嘴,看著幾人撲通撲通跌落水。

她不知是該大笑,還是該喊人來。

然後,一個一個的腦袋從水裡鑽了出來,互相大罵起來。

杜康伸手一人給了一個爆栗,吼道:“你們這群小兔崽子!提醒過多少次了!不要亂蹦!這下好了,終於還是翻船了!冷死老子了!”

一陣風吹過,杜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繼續罵道:“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還在岸邊坐著!說話給老子注意點!”

那幾人被訓了幾句,敢怒不敢言,暗中腹誹:兩位小少爺,影都還沒呢!

五人灰溜溜爬上岸,上岸後有風吹過,越發冷得厲害,一個個哈瞅哈瞅個不停。

紀子期哭笑不得,無奈搖搖頭,“都快回去吧,彆著了涼。”

幾人道了聲是,兔子似地飛快朝營地跑去了。

紀子期回到營帳的時候,意外碰到今日早回的杜峰。

他的神情嚴峻,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紀子期心裡一咯噔,“杜峰,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回來?可是事情都忙完了?”

杜峰上前扶她到床邊坐下,輕輕摟住她,悶悶的聲音從胸腔裡發出,“期期,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回京城了。”

“什麼意思?”紀子期抬頭問道。

“這次的進攻,怕是年前彌星的最後一擊,必會是全軍出動。”杜峰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我怕是不能分心照顧你了。”

紀子期道:“你要讓杜樂提前送我回京城?”

杜峰點點頭,“此次如若敗了,大軍怕是要後退!”

紀子期冷哼一聲,猛地推開他,厲聲道:“杜峰,你當我是傻瓜嗎?這裡又不是天涼,全是平地,說往後撤就後撤!

這裡是水域,是海,除了死守,或戰死,如何能退?退到哪去?”

“期期,你彆生氣!對孩子不好!”杜峰被她動作嚇得一驚,轉而無奈苦笑道:“果然還是瞞不住你。”

他將她拉近,輕輕吻她麵頰,“期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更沒有時間分心來照顧你,我讓杜樂送你回京城,明天就走。”

紀子期並不應他的話,反而問道:“杜峰,你跟我說實話,這次到底會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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