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枝揪著毛衣的袖子,想到既然聊到這個份上了,她也就沒什麼好顧及的了,於是她又壯著膽子,問陸宴辰:“聽秦姨說,跟宴辰哥相親的姐姐很好,陸奶奶很滿意,那你會喜歡上嗎?”
陸宴辰微扯鬆了領帶,他微挑眉,眉眼似笑非笑:“怎麼,你很怕我喜歡上?”
“……”
薑晚枝突然不說話了。
她其實很怕,很怕陸宴辰喜歡上彆人。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真到了那一天,她該怎麼去接受這個事實。
就連現在好似演練似的,她心裡都覺得酸澀不已。
那種感覺就像是胸口處被人悶鑿了一拳似的,陣痛不斷,可就算再痛,卻都不能喊出口。
也隻能忍著。
薑晚枝站在那裡,她拇指摳著毛衣袖子,緊緊地攥在了掌心裡。
而後她假裝不在意的,故作輕鬆的回了他一句:“我才沒什麼好怕的,怕的人不該是宴辰哥麼,你都二十六了,馬上就要三十了。”
陸宴辰扯下領帶,勾在了指間,他輕嘖了一聲:“怎麼還攻擊年齡?”
“我沒有攻擊。”薑晚枝頂著一張無辜純真的臉,又軟糯糯的補了一刀,“我說的是實話。”
“……”
話題扯的似是有些遠了。
薑晚枝到底是沒能打聽到,陸宴辰心裡真正的想法,她也就隻得作罷了。
那之後關於他相親的事,沒再聽人提起過,薑晚枝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隻是沒想到,僅過了半個多月,她就親眼見到了過年時跟陸宴辰相親的那個姑娘。
已至三月中旬,天氣逐漸暖和起來,路邊的海棠已開花,白色的花朵幾乎鋪滿了整棵樹。
仿佛一朵朵白色的棉花似的,白的晶瑩剔透。
那天白天下午沒課,中午放學,跟林若涵一起在食堂吃過午餐後,薑晚枝就直接回到了彆墅。
剛過下午兩點,日光正滿,白花花的鋪了一地。
薑晚枝剛踏進彆墅的門口,就見著秦姨迎了過來:“晚晚,你快去跟老夫人打個招呼去?”
“陸奶奶過來嗎?”
“是啊,今天突然就過來了。”
想到之前聽秦姨說,陸奶奶很滿意過年時給陸宴辰相親的那個姑娘,薑晚枝的心裡不禁冒出不詳的預感。
她穿過玄關,朝著彆墅裡麵走去,剛走出兩三步,那邊就傳來了老夫人許慧珠鏗鏘有力的聲音:“你要我說你什麼好,這麼久了,怎麼都不跟人家虞小姐聯係一下。”
“人虞小姐也在蓉城這邊,都是年輕人,偶爾聯係一下,能費你多少工夫?”
果然是為了相親那件事,陸奶奶才特意跑過來的。
薑晚枝垂著眼睫,望著腳下的路,直到穿過玄關處,她才抬眼望過去,看到陸宴辰坐在那邊的沙發上。
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抬眼望了過來,不過轉瞬,他又低垂下了眼睫。
薑晚枝走過去,主動跟許慧珠打了聲招呼:“奶奶好,我是薑晚枝。”
許慧珠打量了下她,轉而又望向陸宴辰:“這就是何家的那個外孫女?”
“嗯,老爺子托我照顧的。”陸宴辰低聲說道。
聽陸宴辰說完,許慧珠笑意盈盈的朝著薑晚枝點了下頭:“小姑娘長得還挺討喜。”
薑晚枝靦腆的笑了下,沒說話。
許慧珠大概有六十多了,頭發雖花白,可聲音卻很洪亮,看起來很和藹可親,眉眼帶著笑,可笑意卻不達底,看人時總帶著些審視。
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許慧珠的包裡就想起了電話鈴聲,她將薑晚枝晾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薑晚枝無措的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餘光中,她看到陸宴辰站起了身。
他走到她身後,在她耳邊輕語道:“你先上樓去。”
薑晚枝微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離開前,她還是很禮貌的跟許慧珠打了聲招呼,而後她就朝著樓上走去。
身後許慧珠的聲音逐漸傳來:“虞小姐快到了是吧?”
“不急,我又沒什麼事,就是想見你了。”
“剛好宴辰今天也有空,年輕人還是得多見麵,多了解才行。”
……
薑晚枝低頭踏著腳下的台階,從窗外照過來的日光,還有些晃眼,幾乎鋪滿了小半個樓梯。
可她心裡卻好似落了一場陰天似的,悶沉的她心裡很不舒服。
上完台階,拐過樓梯口,薑晚枝並沒有回她的房間,她轉了個身,就直接倚靠到了走廊的牆邊。
她安靜的站在那裡,聽著樓下的動靜聲。
那邊許慧珠掛斷了電話:“人家虞小姐今天難得過來,你等下給我好好表現,彆總是悶不吭聲的。”
“沒什麼話題,怎麼聊。”陸宴辰沒所謂的丟過去一句。
許慧珠將手機丟進包包裡:“怎麼沒話題,都是年輕人,隨便就能聊上。”
“跟她聊建築,她又不懂,其他的話題我又不感興趣。”陸宴辰始終不上心的樣子。
見陸宴辰這麼吊兒郎當的樣子,許慧珠不禁歎了口氣:“你聽奶奶一句,彆仗著你現在還年輕,就覺得以後會有更好的,想都彆想,錯過這麼好的一個姑娘,以後可有你後悔的。”
“再說人虞小姐哪一點配不上你,出身好,長得又漂亮,還那麼優秀,多少男人想要都得不到,你可好,給你機會了,你還往外推,真是不知好歹。”
“你彆怪我多嘴,奶奶這樣做都是為你好,我老了,沒那麼多時間等你了,在我走之前,能看著你結婚生子,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陸宴辰坐在那裡,始終沒再吭聲,他沒什麼焦點的望著茶幾桌的邊角,日光從落地窗透進來,落在茶幾桌上,明明晃晃的。
他在那些晃眼的日光裡,微歎了口氣。
許慧珠的控製欲很強,這樣的人總是以她的期待去做事,本著我為你好,不斷的給身邊的人施加壓力,甚至不厭其煩的碎碎念傳遞這種好的精神本質,以期待身邊的人可以按照她的期待而活。
家裡的人幾乎無一幸免。
小時候,陸宴辰待在爺爺奶奶身邊,看著奶奶念叨爺爺,和家裡其他人時,他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名的壓抑感。
那個時候他還小,有些事他還不太懂,隻知道那種感覺很不舒服。
他也未曾想到那種無人可訴說的壓抑會伴他這麼久,即便他都已經離家千裡,躲到了蓉城這邊,可終究還是躲不掉。
二樓的轉角處,薑晚枝還站在那裡,她低垂著眼睫,望著從窗外透過來的日光,明明暗暗的斑駁了一地。
聽到許慧珠的話,她好似能感覺到陸宴辰此刻壓抑的心情似的,也跟著心裡有些不好受。
沒過多久,薑晚枝就聽見那位虞小姐趕了過來,許慧珠很熱情的跟虞小姐攀談著,聊了很多。
陸宴辰沒怎麼說話,一直都是許慧珠在說,即便他偶爾回話,卻也聽得出來他語氣很淡,很敷衍的樣子。
薑晚枝在原地側過身子,她扒在牆邊,偷偷的朝樓下看了一眼,那邊落地窗前,陸宴辰還坐在那裡,連應付的笑容都沒有。
他看起來就很不開心的樣子。
薑晚枝突然想起去年,她也曾被遲殊月撮合給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生。
她當時心裡的抵觸,不舒服,以及不開心,時隔幾個月,再想起來,還是能感覺的到。
不過她還算是好的,至少跟遲殊月不算太熟,還可以直截了當的拒絕,甚至可以直接斷了聯係,她無法想象要是外公這樣親密的家人強怕她的話,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單是想想都覺得很憋屈。
陸宴辰現在的處境就很憋屈,不能忤逆長輩的話,也不能答應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左右為難。
他心裡應該很不好受。
可她卻什麼忙都幫不上,沒辦法說服陸奶奶,也沒辦法阻止那個虞小姐的到來。
她甚至都不能下樓,陪在陸宴辰身邊。
那位虞小姐就坐在陸宴辰的旁邊,她很漂亮,穿著得體的黑格子套裝,妝容精致,談吐優雅,確實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