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粗鄙之言(1 / 2)

當曹公公來到坤寧殿時,柳無故正坐在躺椅上,悠閒的曬太陽,秋日的陽光不過分的熱,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與他的舒適相對比的,是身後戰戰兢兢的婢女們。

男人俊朗淩厲的五官被暖陽柔和了幾分,光影在他臉上,無端令人覺得男人的臉比這光更惹人矚目。

平日裡懵懂憨傻的眼此時多了神采,同樣是波瀾不驚的眼,如今看上去卻讓人覺得裡麵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他身上穿著白色的長衫,沒有再穿往日可笑的女子裙裝,衣擺因為男人的姿勢垂在地上,虛虛的挨著地麵。

見有人來了,男人偏過頭,淡淡的掃了曹公公一眼。

僅一眼,曹公公卻感覺自己像是被狼盯上,看來這皇後果真性情大變,這般想著,他態度更恭敬些,行了個禮,低聲道:

“皇後娘娘,陛下讓你去見他。”

柳無故站起身,對身後的婢女說道:“那個,那誰?”

為首的看上去鎮定些的女子上前一步:“奴婢含春。”

“含春,待會等那隻鸚鵡醒了,記得給它喂點吃的,再找一個籠子來。”柳無故交代一番,便對曹公公說道:“帶路吧。”

曹公公低聲應了句是,他是皇上身邊的大公公,按理說不論是妃嬪還是朝臣,明麵上都要對他敬重三分。

但是如今皇上無權,他這個大公公,也就能威懾宮裡其他的奴才。

柳無故行走在宮道上,看著周圍高高的紅色宮牆,他走得很慢,曹公公也不敢催,皇後出行是可以坐步輦的,不過柳無故拒絕了。

在柳國時,幼年他住在皇宮裡,看著這紅色宮牆,想的是如何逃離皇宮,如今又被困在了這宮牆之中,想的依舊是逃離。

柳江明費儘心思拉攏朝臣,發展勢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殺了柳無故而不引起群臣激憤,想到他的好兄長做的那些事,柳無故突然嗤笑一聲。

他一直對那皇位不感興趣,當了皇帝雖然萬人之上,但要被束縛在這皇宮中一生,但是柳江明不相信。

而柳江明必須殺自己的理由,他也多少知道一點,就是不知道柳江明,是如何得知那個消息的。

柳無故慢悠悠的走著,他腦子裡思考著黎國的局勢,想著要去見的人,或許跟皇帝合作,助他奪權能讓他離開這宮牆之中,還他一個自由身。

除了自由,他還要柳江明付出代價,若是黎國的皇帝不行,那就原身的父親,利欲熏心的柳永昌,再或者勢弱一頭的太傅。

不管同誰合作,都要見一麵才知曉。

待到養心殿,曹公公停在了門口,對柳無故一躬身:“皇後娘娘,請吧。”

開闊明淨的養心殿采光很好,陽光大片大片的照射進來,投射在地上,形成一個又一個光斑,殿內空間很大,卻冷冷清清一個侍奉的婢女太監也無。

暖色的光驅逐了殿內的清冷寂寥之感,正中央的台階上擺著一張黃花梨嵌螺鈿牙石花鳥長方桌,桌後站著一個身形纖長的人。

那人一手攏著衣袖,一手落筆在紙上,墨色的長發似上好的錦緞,有幾縷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垂至胸前,白皙的臉與臉側黑色的發絲交織,更顯得他的臉白嫩如玉,淡色的薄唇輕抿著,一副專心致誌的模樣。

他像是在作畫,柳無故卻覺得,他站在那裡,就是一副著墨相宜的山水畫,而那淡色的唇若是被人輾轉碾磨成豔紅,便是山水畫上落名的印章。

柳無故在台階下站定,對著那人行禮:“陛下。”

恭敬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他剛才放肆的內心想法。

隨著他的聲音,那人落下了最後一筆,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將筆放下,坐了下來。

黎星宿看著他,沉默良久,柳無故也一直等著,猜他會說什麼,是詢問他的變化,還是問責他杖斃了疑似皇上宮裡的婢女。

“你為何不穿女子羅裙了?”清朗的男聲從站立的人口中傳出。

柳無故愣住了,他腦子裡想了許多,萬萬沒想到黎星宿開口第一句是這個。

“回陛下,臣乃男子,穿女子羅裙不成體統。”柳無故低頭回應。

上方端坐的黎星宿似乎笑了,看不出笑裡有沒有諷刺,“你既然身為男子嫁於了朕,做了這一國之母,便要穿起女子宮裝。”

柳無故頭更低了,話語卻無比尖銳:“一國之母?那陛下能做這一國之主嗎?”

黎星宿手猛地一拍桌子:“放肆!”

柳無故終於抬起來頭,眼神中沒有絲毫對皇帝的尊敬,有的隻是淡漠,嘴裡輕飄飄的回道:“陛下息怒。”

他看著麵帶怒氣的黎星宿,覺察到看似生氣的皇帝陛下平靜的眼神,突然笑了笑,緊繃的氣氛被這笑打破。

柳無故的視線落在了黎星宿拍在桌上的手:“陛下千金之軀,手似玉筍,傷到了可不好。”

黎星宿的唇抿了抿,這次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手似玉筍?這個柳無故嘴裡說不出一句好話,把他當姑娘在這調戲。

“皇後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以後穿宮裝羅裙,莫丟了皇家臉麵。”黎星宿被調戲了心裡憋悶,那也不會讓柳無故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