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追殺(2 / 2)

當時他是怎麼想的呢,他想的是他身如浮萍,在這陌生的朝代生長了十幾年也沒有歸屬感,便是死在邊境也無礙,若是能成功,也算報答皇後在他幼時對他的照顧。

如今他依舊認為自己身如浮萍,可他死了,上一世那些跟隨他的人,得不到好下場,那些人助他良多,多少次救他於危亡之際,其中好些人都有妻兒,柳江明不是個仁慈的帝王,柳無故不能放任他們不管。

柳江明殺他,定要付出代價,讓他有所忌憚,才能保那些一心向他的人一命。

方才他策馬離京,踏過長街看到那街上告示的時間,才知道距離他去世已經過去了一年有餘,怪不得柳江明快要娶親了。

腦中思緒紛亂複雜,各種想法卻被衣袖裡衝出來的小炮仗打斷。

藍團子飛出衣袖,看著柳無故帶著笑意的臉,氣不打一出來:【他怎麼就,怎麼就擺脫不了這鸚鵡的身子。】

“醒了?我說過,我被困在宮裡,你就隻能留在鳥籠裡,我出宮,你出宮。”柳無故笑著說:“怎麼樣,你爹我沒食言吧?”

黎星宿飛過去朝著他的臉就是一翅膀:【不孝子。】

打完人便落在他肩膀上,慢條斯理的梳理自己的羽毛。黎星宿多少有點習慣了,之所以沒有開口討要這隻鸚鵡,是因為秋獵那次不受控製的飛,讓他感覺到這鳥離不開柳無故多遠。

柳無故見它的動作,眼神帶上了些真實的笑意,方才若是小喪包選擇飛走,那現在站在他肩上的,隻能是一隻翅膀斷了的鸚鵡。

啄著自己羽毛的藍團子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小腦袋抬頭東望望西望望,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又開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柳無故空出一隻手來摸摸它的背,換來了嫌棄的一啄。

【彆摸,會掉毛。】黎星宿試圖用眼神向他傳遞信息,背上鍥而不舍的手指告訴他,傳遞失敗。

自從上次掉了好幾根羽毛後,小鸚鵡就對自己一身羽毛看重得很,輕易不讓人碰,坤寧宮裡那些宮女見它可愛,時常想摸一摸,可鸚鵡機警得很,至今沒人得手。

這些事情,柳無故是知道的,雖然沒說,但他心裡很滿意,他對自己的東西,都有些占有欲,不喜歡彆人碰。

他顯然忽視了,小鸚鵡也不讓他碰,隻不過被他暴力鎮壓了。

一行人一隻鳥就這麼趕往盞州,李漢等人這些時日多少同柳無故熟悉了些,隻覺得這柳公子養的鳥當真是極懶。

有翅膀不飛,成天趴在柳公子肩膀上昏昏欲睡,一天沒幾個時辰是清醒的。

而這柳公子在鸚鵡清醒時熱衷逗鳥,若是惹生氣了,那鳥便扇著翅膀打人,若是惹哭了,柳公子便拿著各種食物哄。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在盞州城外一處林間,李漢策馬追上柳無故:“柳公子,前麵再過十裡地便是盞州了。”

柳無故剛準備回話,一隻長箭破空而來直指柳無故。

淩冽的風聲呼嘯而過,柳無故一拍馬背,整個人騰起躍空,在空中翻身避過這長箭:“走!”

李漢等人拔刀,卻不是向身後襲來的敵人,而是對著柳無故砍來。

柳無故一馬鞭啪得甩在李漢臉上,一條血痕出現在他臉上。

馬腹被猛得一夾,馬兒長長的嘶鳴一聲,馬蹄飛快的朝前跑。

柳無故回頭看了一眼追的人,立馬放下了回身反打的念頭,柳永昌那個老匹夫當真看得起他,追殺他的人有數百位之多。

前麵有馬蹄聲傳來,等近了,才發現是圍追他的人。

柳無故沒有停馬,以馬鞭為武器,用上了內力,馬鞭抽出一次,帶走一條人命。

身後,無數的箭雨朝著他襲來,柳無故沒有回頭,也無處可躲。

黎星宿睜眼就是這一幕,瞳孔一縮,下意識飛起來就想替柳無故擋箭。

飛起的身子被人摁住了,“你那點肉擋得了幾隻箭,想死彆用這種方法。”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黎星宿又想啄他了。

柳無故悶哼一聲,一甩馬鞭掃下迎麵而來的一個人,隨手拔掉插進背後的箭,微偏過頭,看到一人,猛地將箭擲出去,內力使得箭飛得極快。

李漢瞳孔驟縮,重重的摔下馬背,心口處赫然插著一隻箭。

馬穿過林間,見到前麵的場景,柳無故低低罵了一聲,這他媽就是李漢口中的再過十裡地就是盞州了。

前麵赫然是一處斷崖。

柳無故一咬牙,奔跑中的馬猛地衝出斷崖。

黎星宿呆呆的被柳無故鬆開,事情發生的太快,它跟著垂直往下掉,差點忘了自己會飛。

不停有落石掉下山崖,追殺柳無故的人看到他衝出去的那一幕,下馬站在崖邊低頭往下一看。

“怎麼辦?”一人說道。

“這麼高,他摔下去必死無疑,回去複命吧。”

馬蹄踏過崖上長著的枯草,枯草被踩踏得緊緊貼著地麵,慢慢的,馬蹄聲人聲漸漸弱了。風一吹,引起枯草微微的輕顫。

斷崖邊,柳無故一手扣著石壁,五指鮮血淋漓,侵染得這灰白的石頭殷紅無比。

一隻藍色的團子飛在他身邊,從左邊飛到右邊,從右邊飛到左邊,看上去焦急無比。

柳無故想笑,卻引起了一陣咳嗽,血跡從嘴角留下來:“小喪包,你飛得我眼睛暈,上去看看他們走了沒。”

黎星宿飛上去看了看,又飛下去,對著柳無故小腦袋猛點,頭頂的鵝黃色羽毛一顫一顫的:【走了走了,快上來。】

柳無故雙手扣著崖壁上去,扯爛衣擺稍微處理一下傷口,便離開了這裡。

黎星宿飛在半空跟著他,時不時飛遠一點給他指路。

突然,他看見前麵有人留守在那,看衣服就是方才那群人中的幾個。

黎星宿到柳無故麵前,對著他焦急的搖頭。

柳無故了然:“前麵有人?”

小鸚鵡猛點頭。

柳無故捂著嘴咳嗽一聲:“那上山走山路。”指縫中有血滴答滴答落入土裡。

他有內力護著,這點傷應該不重,但不知為何,柳無故越走身子越重。

不知走了多久,小鸚鵡突然興奮得扯著他的衣擺將他往一個地方引。

柳無故跟著走過去,發現是一間荒廢的木屋。

推開門激起一陣灰塵散揚,這裡大概是個獵戶打獵時暫時休息的地方,裡麵有些打獵的工具,有張床,不過荒廢太久,已經結滿了蛛網。

柳無故重重的躺著床上,還沒說什麼,便昏了過去。

黎星宿連忙飛過去,伸出翅膀放在他鼻子下方,呼出的氣體吹亂了羽毛。【還好還好,還活著。】

藍團子泄氣一般坐在柳無故身前,想做些什麼,卻又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卻看見柳無故臉上是不正常的紅,那翅膀碰了碰,黎星宿在心裡歎氣:怎麼會這麼燙,這樣燒下去,柳無故可就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