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特卡了一下殼, 這和他幻想中的進度不太一樣......
在這之前, 他在腦內過過霍利可能的反應，在他想象裡不管是不信任，還是對他產生同情，哪怕是將他漠視了。休伯特都已經想好了對策, 有自己的一套說法。
但是不包括這樣的反問......
不是......你關心魔鬼脅迫他做了些啥做什麼......角度這麼清奇的嗎？
不過一個已經被逼上絕路的人，他的反應自然的快的，很快就擺出了一副懊悔不已的表情。
可他之前幾秒鐘的神色異常早就被一些比較敏銳的觀眾, 和在直播間潛伏的各國能力者捕捉到了。
這部分人的共同特點就是相信自己的判斷，不對一件事情輕易下定論。在霍利看似突兀的直接問出休伯特一開始撲上來時喊的那句話，並對他進行反問後。
這些沉默的一部分人終於也開始討論了。
他們的討論集中在幾點上。
首先一個被魔鬼“蠱惑”的人, 真的有他述說中的那麼無辜嗎？不管怎麼想, 這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吧？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肯定是真理。
那麼問題就來了......
一個有縫的蛋，真有他自己說的那麼無辜嗎？這個男人的講述裡他自己清白的跟小蔥拌豆腐似的。魔鬼會盯上這樣的人？
魔鬼還不止盯上他，甚至專程去蠱惑對方的妻女......就為了看他痛苦的樣子？
......圖的啥啊，魔鬼一個個都是這麼吃飽了閒著沒事乾的家夥嗎？
“我......是的, 我犯下了一些不可饒恕的錯誤......”
“......她們不原諒我是應該的......錯了......在一開始就錯了, 我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
休伯特眼睛睜的大大的，顯得神色猙獰了些, 可麵上又隱隱透著悲哀。淚水依然不斷從他的眼眶中源源不斷的湧出。
“我......是自作自受......一開始就不該心懷僥幸, 是的......我用言語刺傷了她們......可那並不是我的本意。我還在魔鬼的脅迫下......將與我不相乾的財富據為己有......”
他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雙手支撐住身體跪在地上不斷的顫抖著......
“我在魔鬼的指引下，盜取了塵封在土地裡的金塊......那是某個祖先留給他後代的遺物。”
“這是我能夠重新獲得財富的原因，我也沒有想到過魔鬼所承諾的讓我獲得東山再起的機會居然是這樣的！”
“明明看到了......那金條名義上的主人現在過的多麼窮困潦倒, 可在利欲熏心下，我沒有對此有其他異議......沉默的占據了他人的財富......”
休伯特開始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這是我的罪孽......對啊......一開始就做錯了......報應，報應而已......”
可他猛然回神一樣，哭著大聲嘶吼：“我錯了！我願意把那侵占的財富交回給那人！怎麼樣都好了，要我怎麼贖罪也好！我想死前讓妻兒回到我的身邊......就這麼一個心願罷了......”
說到後麵，休伯特似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到最後那句話已經是嘶啞不行了。
嗯......怎麼說呢，這個家夥演戲天賦這麼高，為什麼一開始不去演戲啊？如果他一開始就進的是演藝圈說不定現在都靠著這精湛的賣慘式演技，還有不要臉無底線的做派紅了呢。
霍利扭頭看了一眼降落在一旁，正將現場狀況完全捕捉起來的航拍器。上麵的彈幕已經吵起來了。
認為休伯特可憐死了，希望霍利能幫幫他的人稱了一派。
其他同樣同情這個男人，但是對於魔鬼什麼的心存疑慮，所以不希望霍利冒險的糾結者也有一派。
還有就是之前比較冷靜，獨立思考能力較強的網友自稱一派，他們依然在對休伯特所說的話報以質疑的態度。尤其是他後麵給自己打的補丁，讓他們更加堅信自己的想法。這個人並不無辜，那麼他之前所說的許多話都該打上一個問號了。
這幾波人，正各執一詞試圖說服對方。大部分事不關己的觀眾則是一旁和稀泥，想讓直播間重新和諧起來。
休伯特擺出一副仿佛等待裁決的樣子，最初他心中還是比較篤定的，可是等著等著，霍利都沒有其他的表示了。
心裡有些沒底了的休伯特，偷偷借著用袖子擦臉上眼淚的機會，看了一樣麵前的少年騎士。
對方臉部的表情，是航拍機無法拍攝的角度。此時霍利正用著一種饒有興致的表情上下打量者他，似乎他是什麼非常有意思的人。
他這樣的表現，讓休伯特心中一驚，繼而一冷——他發現了什麼嗎？
可是不應該啊，他的說辭天衣無縫，甚至他在接觸霍利前做足了功課，專門挑對方開始直播的時候找上門。為的就是讓霍利無法拒絕他，休伯特可是知道他很少拒絕彆人地請求的......
他在昨晚一宿沒睡，對著鏡子給自己洗了一晚上的腦，雖然他本來也睡不著......幾乎都快要說服自己他之前那套說辭就是真相了。
甚至他說的那個，被他拿了些祖上財寶的人都是存在的，隻是那人的家人都在他手裡。所以最後資產晃上一圈，一樣能原樣回到他的手中。
......可是看這幅表情，休伯特便心知情況不對了。
那不是單純信，亦或者不信的表情，對方看起來似乎將他當做了什麼有意思的消遣，正津津有味的看他耍猴戲......
這瞬間點燃了休伯特的自尊心，他就是那種......自己可以放低姿態對待彆人。但是如果有人真的同情他，真心實意的決得他很慘後，會感到羞辱的類型。
霍利這樣的眼神刺傷了休伯特，這讓他差一點就沒崩住臉上的表情。他連忙低下頭，掩蓋住臉上的表情。
“您無法幫到我嗎......”他表現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那麼打擾了，我沒有想象到會......不......被魔鬼蠱惑的人不應該奢求太多，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霍利看他演的差不多了就開口又問了一句話：“嗨嗨，先生不要這麼喪氣嘛，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不妨說說你當時家中生意是遭遇了什麼樣的危機？”
休伯特：“......”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啊......你關心這麼多倒是關心下魔鬼的事情啊！
這也讓他確定霍利根本沒有相信他所說的話，休伯特在心中啐了一下。心想這是什麼聖騎士，連陷入絕境被魔鬼糾纏的可憐人都不肯伸出援手，不過也是欺世盜名之輩罷了。
還好他在直播中露了臉，時間上總不會隻有這一個聖騎士存在，遲早會有人來找到他，幫他解決問題的......
心中轉悠著這樣的念頭，可休伯特麵上是一點都不敢顯露出來，生怕他自己一不小心流露出了對對方的敵意。
“被競爭對手陷害了，是我認識多年的好兄弟，”休伯特像模像樣的苦笑著，完全契合一個喪失了所有希望，但是被詢問問題時依然強打精神。禮貌的回答他人的這樣一個形象。
“太突然了......我們之前進行過許多次合作，甚至他之所以能起家我都給予了很大的幫助。誰能想到......他居然......”
休伯特話說一半又被霍利給打斷了：“好的我知道了，最後問一句。能招來魔鬼，就證明你當時內心已經極為扭曲，並且充滿了憎恨與詛咒。你詛咒的對象是誰？你的兄弟？你的妻兒？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休伯特這次是真有些詞窮了，並且背後有些冷汗滲出。
他一開始就是打著讓這個出了名不會拒絕彆人的騎士幫他的主意，反正他一看就很好忽悠。年紀又小又是滿腦子什麼英雄主義，一點隨便忽悠幾句就願意為他去鏟除與他交易的魔鬼了。
再不濟他也成功宣傳出去了自己的情況，總會有其他專業人士上門來幫他解決問題。
可現在......這個霍利居然表現出來了從未有過的咄咄逼人，他不打算放他走。也不打算幫他......到底是想......
媽/的！你不幫我，老/子今天就在這裡揭穿你偽善的麵具，讓你那些粉絲們看看。你平時裝出來的那種正義，與無所不能的強大，在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有多麼脆弱不堪！
休伯特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說了，多說多錯，所以他選擇含糊的講矛頭指向這個冷漠聖騎士！
他又萎頓的跌坐回了地上，嘴唇蠕動了幾下突然歇斯底裡的哭了出來，聲音中全是悔恨。
“......我錯了......彆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被魔鬼纏上是我自作自受。那麼強大的魔鬼不是人類能對抗的......我不該來打擾騎士大人的工作......”
[霍利......霍利你幫幫他吧，真的好可憐......]
[霍利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對這個人這麼冷漠？]
[小霍利今天心情不好嗎？]
[你們這些人啊......還看不出來嗎？霍利的態度一開始就不對啊！]
[我相信霍利，所以霍利有這樣的表現......一定是因為這個男人有問題吧？]
[一開始就不覺得他是好人！你們聽聽他說的像是人話嗎！]
有粉絲炸毛了，劈裡啪啦的在鍵盤上打字。
[他在指責霍利！指責霍利見死不救和害怕魔鬼了！我真是氣死了，霍利欠他什麼嗎？還有那些理所當然要求霍利救人的，記住！霍利也不欠你們什麼！！救人是因為霍利善良！！而不是他的義務！！！]
其實還是休伯特功課做少了，當然和他現在精神狀態不佳也有關係 。
他並不了解霍利在粉絲群體內，到底有多麼崇高的威望。那些新人與憧憬來自於他這段時間內的所作所為，在讓他成功在人們心中樹立起來了一個堅實的形象。
這個形象當然是可能被動搖的，但是不是休伯特這樣輕飄飄的幾句可以影響的。
如果他是正常的情況，應該還能把話說的更有技巧寫，讓觀眾主動猜測霍利為什麼不去管他。一直逃避魔鬼的話題，是不是害怕自己無法敵過魔鬼？
可是腦子一片混沌的休伯特直接說出來了，這惹了大/波騎士粉炸毛。
霍利抽了抽嘴角，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人，他是真的有點生氣的，當然不是因為對方對他的精分拉哈伯出爾反爾，還想讓人消滅他這件事。
——雖然這件事有點讓他膈應。
是因為他直接捅出來了魔鬼契約的存在。
特麼還有一部分的人類是隻被烙印了標記的，還沒有來得及轉化，萬一他這樣胡編亂造的一番話讓那些人心中升起其他想法。害怕被“魔鬼”給陰了，也出爾反爾怎麼辦？
雖然幾率不大，後續被他選中的可憐人們，大部分都是死了比活著輕鬆的，他們可能不在意這些。但是有些人是真的為了其他人許願，他們是有可能因為收到這番話的影響而拒絕交易的！
他是比較傾向做那種你情我願的交易，而不是直接強行將人轉化的事情——壞人除外。
這個人類......又蠢又毒，真不知道他腦子到底怎麼長的，還安然活到現在了......
看著還在嘰嘰歪歪的哭個不停，明裡暗裡指責他見死不救的休伯特，霍利心裡有些膩歪了。
“果然啊，我還是太心軟了......”霍利突兀的歎了一口氣，把觀眾們給嚇了一跳。
[怎麼了霍利？]
[霍利打算幫他了嗎？還是彆吧，這個人太可惡了......]
地上的休伯特聞言先是一喜，心軟？這不是說明對方打算幫他了嗎？
他連忙起身想膝行到對方身前抱住他的腰，坐實這件事情，結果等他看清麵前騎士臉上的表情以後他便不確定了。
......這看著哪裡像是打算幫他的樣子？
還沒等他做出下一步反應，對方就伸出了被鎧甲覆蓋的手臂，有力的手掌直接把他提了起來。
霍利雖然身高不算太高，可氣場足啊，這一提簡直就像是提溜小雞仔似的。把休伯特襯托的沒有半點氣勢。
下一秒休伯特就感覺自己飛出去了，他在呈拋物線下落的時候心裡還是懵逼的，等他撞到一睹牆壁，並且清晰的聽見自己骨頭與牆磚一起發出碎裂的哢擦聲後。
這個男人陷入了無儘的憤怒中，居然......居然敢這樣對待他！
因為騎士的力道太大，所以休伯特直接將背後的牆撞出來了龜裂的紋路，並陷進了牆壁中一兩公分。
漸漸的，碎裂的石磚快要支撐不住一個大男人的體重了，雖然這個大男人已經在一段時間自虐式的生活裡暴瘦了許多。
休伯特快要跌落到地麵上了，他在心中詛咒這個傷害平民的騎士，下定決心要讓他身敗名裂！
還沒等他發完誓，詛咒完騎士，休伯特就察覺到了胸口一涼......
他下墜的動作也停止了，畢竟......
——他已經被釘在了牆上。
休伯特不敢置信的緩緩低頭，他胸口處的東西......那很眼熟。是在直播中看過好多次的武器......
聖騎士霍利的武器寬劍......
休伯特在來找霍利時，還腦補過霍利拿著這把寬劍，將那個奪取他壽命的魔鬼斬殺的畫麵。
可沒想到，他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把武器，是出現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
休伯特感受到了疼，太疼了，他嘴裡漸漸彌漫出一股血腥味。
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在了一半插/在他的胸口與牆壁中，一半裸露在空氣裡的寬劍上。
看見這一幕的霍利皺起了眉頭，感覺到了一點惡心。
這時候彈幕已經全傻了，誰又想到過會是這種走向呢？
[霍、霍利？？？你在做什麼？？？]
[你殺人了！！！！]
航拍機的畫麵一直是對著霍利的方向，所以他們隻能看見。
霍利用手提起了那個男人，這時候還有人在發花癡，覺得他很帥。
等霍利把他像扔垃圾一樣丟出去時，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不對勁，那身體砸入牆麵砰的一聲也證實了他們心裡不詳的預感。
等最後霍利從背後拔出寬劍，嗖的一聲投擲出去時，觀眾們已經傻了......
他們不懷疑那把劍是被扔到哪裡的，也不懷疑霍利的準頭——雖然近戰時霍利經常性會砍歪，但是遠距離投擲至今沒有失手過！
所以......他們剛剛目睹了一個凶殺現場？
彈幕已經慌了，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怎麼辦。
有一些單純來看除魔衛道的人開始轉頭指責霍利是殺人犯，並且喊著要讓他伏法。
霍利的粉絲也很擔心，雖然能力者有些特權是肯定的，但是決不包括隨意殺人，霍利不是沒有殺過人。幾次性質惡劣的綁架案啦、搶劫案啦、都有大量的人質被挾持。霍利去救他們時，也“防衛過當”過。
但是這情況不一樣啊！霍利這是在眾目睽睽下殺了一個無辜的人！雖然這個人自稱與魔鬼做了交易，但是那也是個普通人！
粉絲們憂心忡忡和路人的指責並沒有影響到他，霍利腳步輕鬆的走向了釘著休伯特的那堵牆。
攝像頭隨著他的動作緩緩飛進，操縱航拍機的人心理素質也挺強大了，看得出來是被叮囑過不管如何都不準停掉霍利的準備了......
最終呈現在觀眾們麵前的，就是......
一個被陷在牆麵上，胸部一以下打滿了厚碼的人......
霍利直播間裡著即時打碼的速度一直是廣受好評的，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血花/肉末/殘肢四處飛濺的畫麵。就算那不是人的也不行。
何況還時不時會出現死狀可怖的受害者，打碼也是為了保護受害者最後的尊嚴。
牆上的男人看得出來還活著，他嘴唇一張一合，不斷有鮮血流出——現在他嘴巴也被打上碼了。
“果然，一開始就該這樣做的......我這個人下手就算不夠乾脆利落，還是心太軟了。”
觀眾們：“......”就算是濾鏡八百米厚的粉絲，也沒有辦法閉眼附和他了。
[......他一定對手軟這個詞有什麼誤會]
[心軟我認，但是下手不夠乾脆？霍利你要不要回頭看看自己的錄播？看看你手底下的怪物和建築物們，都死的有多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