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那日知道老八的身體狀況後,他就一直在猶豫還要不要封良嬪為妃,要不要把封妃的時間提前,也算是給老八體麵。
看著老八這邊冒出來的越來越多的人,康熙決定還是再等等,等南巡回來再說。
沒幾日,城外送來幾簍子鮮魚,一簍孝敬禦前,一簍孝敬太後,一簍孝敬惠妃,一簍孝敬良嬪,直郡王府、四貝勒府、九阿哥府、十阿哥府和十四阿哥服各半簍。
這簡直不像八貝勒能做出來的事兒。
禦前孝敬了,後宮孝敬了,還分了幾個皇阿哥,那太子爺呢?
八貝勒和太子不對付已久,京中官員大半都知曉此事,從前八貝勒雖然挖太子的牆角、搶太子的風頭、彈劾過太子的人……但禮數還是周到的,從來沒有公然給過太子難堪,明麵上向來都是太子給八貝勒難堪。
可這回八貝勒送了那麼多皇子府,卻不見給毓慶宮送,太子是不差那一簍半簍的魚,但這不是魚的事兒,是八貝勒的態度,八貝勒連朝都不上了,不想著討好太子緩和關係,怎麼還火上澆油。
“那件事情是太子做的?”
雖然是問句,但九阿哥的語氣卻很篤定,不然八哥何至於吝嗇那一簍半簍的魚,八哥連儲位都不打算與太子爭了。
“消息來源最後查到了董鄂氏。”八貝勒給火架上的魚翻了翻身。
九阿哥的福晉便出自董鄂氏,三貝勒的福晉也出自董鄂氏,而這消息的來處便是三福晉和九福晉的母族。
“是三哥?三哥不是同太子疏遠了嗎?”九阿哥眉頭緊鎖,“疏遠了也不代表不能聯手。”
“不是三哥,董鄂家有人投靠了太子,是噶禮。”
噶禮去年才從山西巡撫的位置上調來京城,此前與太子也無往來,如果他沒有上輩子的記憶,知道噶禮是太子的人,恐怕他一時之間也很難想到太子身上去。
不過,他就算沒有上輩子的記憶,不知道劇情,應該也不會懷疑到三哥身上去,三哥有心但膽兒小,輕易不會出手,更彆說放出這樣的流言了。
“太子竟做出醃臢事兒,彆說儲君之位了,他也配當個人!八哥,咱們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這事兒不能讓皇阿瑪做主,甚至不能宣之於口,那話傳的太臟了。
一開始傳的是八哥不能生,癡情不過是遮恥的擋箭牌,說八哥當年養在延禧宮的時候被故意養壞了身子,後來越傳越臟,說八哥不是個男人,說八哥好男色,他說八哥和大哥之間有齷齪……
呸,壞得腳底流膿了,才能編出這麼惡心人的話來。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八貝勒倒還算淡定,傳言又不符實,他性取向正常,小時候也沒被惠妃娘娘苛待過,跟大哥的關係就更正常了。
他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好男色,但太子喜歡俊俏小太監的流言傳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九阿哥顯然也是想起了毓慶宮裡那些麵容姣好的小太監,當然毓慶宮裡不管太監還是宮女都是好顏色,皇阿瑪向來都是將最好的人和東西給太子,而之所以太子好男色的傳言傳了這麼多年,是因為皇阿瑪打殺了一批又一批毓慶宮的太監,外頭的人不知原因,自然也就聯想開了。
“那也不能就這麼輕飄飄的放過他吧。”九阿哥咽不下這口氣去,放出如此惡毒的流言,八哥少送一簍半簍的魚算什麼報複,“弟弟在朝中出不了力,但太子在京中的那些產業這段時間彆想好過。”
他不光要讓太子的人在京中賺不了錢,還得賠錢。
八貝勒把烤好的魚遞給九弟,又往火堆裡添了添柴。
“太子這昏招出的,甭管是不是噶禮在執行的時候添了點內容,但事情都會被算在太子身上,我能查得出來,皇阿瑪自然也能查得出來,我們點到為止即可。”
他在這個檔口給太子難堪,九弟都能猜得出來,更何況是皇阿瑪,所以不管皇阿瑪之前知不知道噶禮是太子的人,這回都會知道了。
“可是皇阿瑪向來袒護太子,未必會為了此事嚴懲太子。”九阿哥道。
在皇阿瑪心中,他們和太子根本就不是一個份量的人,皇阿瑪以為的公道可達不到他們的標準。
添了柴之後,麵前的火堆燃的更旺了,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八貝勒則是把自己的聲音放低,道:“皇阿瑪是不會為了此事嚴懲太子,就算是問責太子,太子也可以把責任推給旁人。但太子如此肆無忌憚,皇阿瑪又能容得了幾時,我們什麼都不必做,我們越勢弱,太子這位置就坐的越不穩當。”
“相反,我們現在如果大肆報複太子,先不說了會不會反幫了太子,首先在皇阿瑪那裡對我們的印象就不佳,皇阿瑪最喜歡的是能乾且老實的皇子,這兩者怎麼也要占一樣,爵位才有指望。”
太子就快完了,沒必要為了太子折損在皇阿瑪那裡的印象分。
“你有沒有想過以太子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將來就算是被廢了,太子是罪人,皇阿瑪就不憐惜心疼了嗎,那到時我們這些跟太子做過對的人,皇阿瑪能看順眼嗎。”
這些可都是他上輩子用血淚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一廢太子之後,皇阿瑪處處看他不順眼,與他斷絕父子知情,公然折辱他的母親,難道就隻是因為群臣舉薦他嗎,就沒有因為太子而遷怒他的原因在嗎。
如果他的例子還不夠明顯,那十三呢,在三哥有意和太子疏遠之後,十三是皇阿瑪親自推到太子身邊去的,太子行事癲狂之時,十三是站在了皇阿瑪那邊的,可結果呢,太子被廢之後,十三被皇阿瑪冷落苛待了多少年。
早年那麼意氣風發的人,到康熙末年的時候是何等的潦倒。
九阿哥不是聽不明白道理的人,他知道八哥是擔心皇阿瑪對他印象不好,等到第二撥封爵的時候可能會封他個低爵,為了爵位如今隻能忍著太子。
可現在太子就踩在他們頭頂上惡心人,日後呢,太子若七八年之後才被廢,那他們豈不是要忍受七八年之久。
“不給太子一個教訓,他還當我們是泥捏的,得寸進尺怎麼辦?”
這種事情太子不是做不出來。
“馬上就要南巡了,太子哪還有功夫對付我們。”
從皇阿瑪第三次南巡開始,哪次南巡太子不跟渡劫一樣,京城沒他們搞事情,以三哥的性子或許也不會動,但江南那裡有好幾撥人等著向太子投誠呢。
皇阿瑪與太子的矛盾就在於皇阿瑪並不希望有人越過他去巴結太子,巴結的太早了,但連他在送魚的時候都沒落下四哥府上,誰不想提前和新君結個善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