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這又是哪裡來的邏輯?”
鑒於何偉銘與馮舞清全部沒有了威脅,甄令滿好說歹說終於讓甄令瀟同意,暫時得到了身體的控製權。墨水五區複雜而危險的環境讓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妹妹的安危,於是立刻抓住了一切塵埃落定的機會,讓甄令瀟回歸身體好好休息一番。等到精神全麵恢複再與淩霄幾人交談也不遲。
甄令滿向來不是什麼能夠讀懂氛圍解析旁人臉色的家夥,隻會直抒胸臆有話就說。作為與馮舞清共事過一段時間勉強擁有些許交情的受害者,甄令滿第一次意識到這位看似長袖善舞的前同僚竟然如此瘋狂。
他沒有忍住,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視著馮舞清:“你腦子沒事吧?移翠院的醫生那麼多,就沒想過勻一個給你治治腦子?”
由於看出了淩霄此刻複雜的表情,江雲光主動伸手接過了裝著馮舞清眼球的盒子代為保管。
手中重量一減,淩霄卻沒有感覺到心頭一輕。馮舞清空洞的眼眶一直凝視著她,甚至沒有因為甄令滿的挖苦從而轉變對象。
“我當然沒有問題!我有什麼錯?”馮舞清執拗地說道,“火藥先生又有什麼立場指責我!?你不也是為了自己妹妹能夠犧牲靈魂的人嗎?”
她原本柔美的臉龐因為一係列的變故成為了沒有任何血色的蒼白,偏偏又由於情緒波動產生了些許紅暈,混合在一起反而紅白分明,更顯得生硬而沒有人氣。
淩霄不清楚海水化自己的軀體將會承受怎樣的痛苦,但毫無疑問會比單純的挖去眼球抑製血肉生長更加疼痛難耐。馮舞清等同於硬生生將一部分的靈魂從自己身軀上分割開來,極有可能承受到雙倍的痛苦。
但是真實對這個靈魂而言就是如此重要。
即便要犧牲全部的人際關係與朋友,即便要犧牲光明的前途與未來,即便要犧牲尚未成型的友誼與情感,即便要犧牲熟人的性命。即便要犧牲自己的全部。
馮舞清依舊會堅定不移選擇對自己出手。
淩霄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眼眶正在注視著自己。而已經被封存暫時還沒有消融的眼球也在注視著自己。合上儲物盒的蓋子時,江雲光之所以能夠看清黑影之下的輪廓,正是因為眼球紅色的瞳孔與綠色的虹膜都浮現出來,筆直而執拗的正對著淩霄。
“你有想說的話就儘快說完吧。”淩霄不願再浪費時間,消耗了那麼多的話語與機會,最終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這讓她自然而然想起了無論度邪大俠為其展示了那麼多選擇,依舊想要追隨著度邪大俠使用相同內功的馮師妹。
怪自己移情,在度邪將軍那裡沒有見到馮舞清的臉,因此對馮師妹多有照顧,以至於看到江雲章畫的雪百合時還是心存幻想,以為馮舞清能夠臨時改變主意。處理何偉銘時刻意拖延的一段時間也未嘗不是想要馮舞清見識一下移翠院的家夥們到底都是何種醜陋的靈魂。然而馮舞清即便對何偉銘的態度徹底厭棄,都沒能放棄江雲章的性命。
“你想起了誰?”馮舞清的聲音驟然拔高,已經幾近尖叫,“你想起了誰!!!”
原本還能端坐在湖中的江雲章幾乎是立刻奔到湖邊:“你衝著淩霄發什麼神經!有本事衝我來!”
“你?你算什麼東西?”馮舞清頗為不屑,甚至都沒將臉轉過去,“要不是看在淩霄的份上,你以為我會容忍……”
她恰到好處停止了自己的言語,冷靜下來之後已經換做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我要和你單獨談話。”
他們都清楚馮舞清隱去的是什麼字詞。
果然。
感官敏銳又聰慧異常的馮舞清即便是看到江雲章的身體沒有出現任何異常,依舊對江雲章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也許因此產生連鎖反應,才會察覺到了淩霄身上更加細微的差彆。
但不知為何,馮舞清出手幫助兩人掩蓋了可能產生的漏洞,甚至默認了淩霄的解釋,主動打斷了何偉銘對淩霄體質變化的質疑。
淩霄衝著江雲光搖了搖頭,答應了馮舞清的條件。收拾殘局的刀赤城與積紫城人員全部已經趕到墨水五區。除了覬覦江雲章性命的移翠院人員以外,沒有人會在危機四伏的墨水區攜帶無異於定時炸彈一般的海水。因此江雲章的安全問題也已經告一段落。
他頗有些猶豫地看了淩霄一眼,在沒能得到回應後隻好乖巧地跟在江冥蟬身後,開始協助清理後續。
“你想說什麼?”淩霄望著不遠處的越野車,依舊沒有直視自己眼前的馮舞清。
“她是什麼樣的人?不對,她明明也會和我一樣不知悔改才對。”馮舞清語氣不滿地抱怨道,聽起來反而有些許親昵,“她到底是怎麼討好你的?讓你這麼喜歡她。”
淩霄剛要張口,馮舞清就打斷了她:“不用在我麵前再遮遮掩掩了,我主動替你們隱瞞,難道還不值得知曉一個真相嗎?你們兩個演戲倒確實沒有什麼破綻,隻可惜我比起無用的視覺,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