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孫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克製自己,而後淡淡笑了笑,“沒見過。
他走進人群,看著蘭三少爺道:“孤也瞧瞧。
蘭三沒曾想這還能吸引到皇太孫。他手都顫抖了,連忙遞過去。
皇太孫拿在手裡細細的看過,手指頭在刀尾上不著痕跡磨了下,神色一怔,道:“確實是好刀。
——
壽府。
蘭山君已經冷靜許多,靜靜的坐在一邊看書。
鬱清梧卻已經琢磨給她寫藥方子。
他道:“你氣血不足,心神鬱鬱,便不能再傷神了。
蘭山君心緒繁雜,左邊耳朵裡進,又從右邊出去,隻輕輕嗯嗯幾句。倒是錢媽媽一臉狐疑,“你開的藥能吃嗎?
鬱清梧:“能吃,您信我,我醫術還可以的。
他說完這句話又去看蘭山君,怕她對自己也有顧慮。卻見她隻靜靜的坐著,手裡捧著他今日給的書,正在慢吞吞翻,聽見他們的話沒抬頭,也沒有做聲。
連個眼神都沒有給。
鬱清梧輕輕歎口氣。
其實,他知道,她肯定又在為那個死在廟裡的夫人傷懷了。他雖然不太懂她為什麼會執念這麼久,但執念這東西,他恰逢剛懂。
他對阿兄的死就有執念。
這段日子,他晚間做夢也是對著阿兄懺悔。
“若是我那日不去先生那邊,就停下來聽阿兄說話又如何呢?
恐多年後,他都會在這一句話裡麵走不出去了。
這不是藥能治的。
他便將藥方子擱置一邊,不再提起。又不禁慢慢走過去道:“蘭姑娘。
蘭山君抬頭,仰首看他:“嗯?
她神色清冷,並不如往常那樣溫和,帶著些不近人心的漠然。
這般的態度,倒是將鬱清梧的雙腳駐足在原地,不敢再走近。但都來了,必然是要事出有因的,不然她會覺得他這個人冒冒失失。
他便猶豫著從懷裡掏出她那日給他的手帕。
他遞過去,道:“我都已經洗好了。
蘭山君接過去捏在手裡,“好
。”
鬱清梧不知道怎麼的就情不自禁的後悔起來。
他想他應有無數的話可以跟她說怎麼就偏偏還了手帕。
倒不是他舍不得手帕而是……而是……
他想世上雪中送炭的人少他雖然跟蘭姑娘相識不久但終究是有情分在。
往後也不知道能見幾次也許時光匆匆
他留著手帕也好知曉世間曾經有過真情在。
但手帕已經還了回去更沒有討要的道理。他隻能又道:“山君姑娘。”
蘭山君再次抬起頭看他。
她身上無力卻也不敢太露出破綻。
而後就見他坐了下來跟她一塊坐在廊下。
他輕聲道:“姑娘那日跟我說萬事得想開些就算是坎沒有過去但是心中總會舒坦些。”
“姑娘又說無論如何明日的朝陽還會升起日子且長著——我憑著姑娘這兩句話倒是淺淺熬過來了。”
阿兄下葬後的那幾天他躺在地上一哭就一夜。但哭完了天還是要亮的。
天亮之後等待他去做的事情就還很多。
要去結交要去為官。
背著先生請壽老夫人為他約了大理寺卿徐大人初六又去了翰林院他一個小小的翰林院試講難道對著上官要哭喪著臉嗎?
剛過完年誰也不願意看見他這般所以他隻能笑。
先生看見他說“你這是長大了。”
他不置可否。
晚上卻一宿一宿睡不著。他隻能靠著蘭山君的這兩句來安慰自己。
竟然也熬過來了。
他道:“今日我承了姑娘的情也想給姑娘幾句話。”
蘭山君側頭看他:“嗯?”
鬱清梧認真道:“姑娘本心純善而世間汙濁。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應是你的錯也彆把錯往身上攬這般心中自然會輕鬆許多不然萬事成為執念那就整日把自己框住了。”
這句話倒是正中蘭山君的心懷。
她也是如此想的。她心中倒是泛起一絲暖意連眉眼也不自覺柔了下去“好。”
她收起書正準備起身便見趙媽媽帶著朱氏身邊的貼身婆子急匆匆的進來。
婆子見了她拘束的道:“六姑娘夫人讓奴婢給您說件事情。”
蘭山君勉強打起精神“什麼事情?”
婆子支支吾吾。
蘭山君自己
出身在鄉野對他們向來是好臉色的見她神色惶恐便笑著道:“你儘管說吧母親既然要來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婆子就道:“三少爺今日去赴魏王世子的約各家都帶了刀去比劃但三少爺的刀臨行前卻被四老爺扣下了。”
她小聲道:“三少爺便記起您的那把戒刀……”
蘭山君嘴角的笑就慢慢的落了下去。她的神色越來越冷她問“是把我的戒刀拿走了嗎?”
婆子趕緊點頭“因那把刀是您師父的夫人心中不安讓奴婢快點來給您說一聲。”
蘭山君深吸一口氣。
她記得上輩子沒有這事情。
那日蘭三是風風光光的走風風光光的回說這個世子爺誇他那個世子爺對他青睞。她卻跪在祖母的屋子前跪了半日。
兩相比較實在是殊榮巨大她心中還偷偷自卑過。
她從未見過什麼天潢貴胄。
她見到最貴的人是鎮國公府一家。
但如今仔細想想有些事情
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願意。
如此這般他們偷偷拿走再悄悄還回去倒是把事情悄無聲息的辦成了。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對。
跟母親劃出一條道是有用的。至少這輩子來告訴自己了。
但這用處似乎也不是特彆的大。該拿走還是拿走了。
她隻能道:“此事等我回去的時候再說。”
婆子連忙走了。
夫人想來在家裡等得急呢。
鬱清梧一直站在一邊沒出聲。他大概知曉她在家裡過得不好但也沒想過家裡人還會不經她同意就拿走她師父給的戒刀。
亡人遺物怎可擅自主張呢。
他不是個愛嚼舌根的人但錢媽媽過來的時候他故意將此事說了一遍道:“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急匆匆上了門問一句又急匆匆走了。”
錢媽媽是宮裡長大的曾經也是皇後身邊有名有姓的人哪裡還不懂這些立刻以最壞的心思來揣測人心“啊呀呀這還不懂嗎?這是打量山君好欺負呢做出一副自己很在意的模樣好像自己的良心多些。但若是真在意既然選擇拿了便等她回去好好安撫說說補償。反正是不會到彆人府上來說一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