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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阿超瞅一眼已然渾身僵硬跟屍體一樣的明棲, 再戳他心窩:“而且今天早上我看到他在酒店門口轉了兩圈,沒兩分鐘之後你就下來了。”

明棲:“……”

人果然不能撒謊。

明棲雙眼看向卜宏放,試圖讓對方從他的眼神裡感知到他們友情的深刻從而放過他並且當做無事發生。但很顯然, 友情也抵不過卜宏放想要八卦的心, 他指責明棲:“所以鬱老板前兩天就到了,那我的套也沒送錯啊。”

明棲:“?!”

不是啊, 你怎麼知道他是鬱欽州的!

大概是明棲的眼睛瞪得實在是太大, 臉上的震驚也太過明顯,卜宏放哎呀一聲拍拍他的肩膀, “你彆這麼驚訝啊, 劇本圍讀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了。雖然你每次都是最先到、最晚走, 但你彆忘了我住在老張家裡, 那個窗戶一開往下看……我都能看到你倆打啵。”

明棲:“?!”

卜宏放:“哦, 這個是有點誇張了, 但是你懂我的意思就成。”

明棲並不是很想懂, 他現在整個人飄, 仿佛遭受了重大打擊。搞半天他在人前遮遮掩掩,遮了個寂寞……不對, 最起碼孟社是遮住了。

明棲還沉浸在一言難儘的震撼之中時, 卜宏放已經將目光轉向了自家助,用譴責的語氣質問他:“你知道那麼大的事你也不告訴我?”

阿超麵無表情:“畢竟我怎麼知道會在什麼時候又莫名其妙地背了個黑鍋呢, 是吧,卜哥。”

卜宏放:“……”

明棲被卜宏放放走以後回到了自己的小椅子旁, 看了一圈沒發現鬱欽州的身影,直到他在張璁的身側看到了隨意站著的男人, 鬱欽州的視線落在攝像機上,而張璁則是指著屏幕低聲說著什麼話, 鬱欽州偶爾會點頭。

他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問:“張導你們在說什麼?”

“給你男人看看你之前的幾場戲。”

明棲被‘你男人’三字臊得表情微囧,下意識看了眼鬱欽州。然而男人隻薄唇含著笑,對他道:“明先生演技真的很好。”

當著彆人的麵被誇獎,明棲的臉都紅了,他謙虛地回答:“還能進步。”

張璁看看明棲又看看鬱欽州,得出個兩個人這是跑他麵前秀恩愛的結論來。

無語地翻了白眼,他催促明棲:“準備一下。”

今天的第一幕戲很快開拍,刑偵大隊的隊長老徐來到檢驗鑒定中心找沈玉山,此時的沈玉山剛結束和上級的通話,麵對老徐的到來絲毫沒有半點心虛或者緊張,他平靜得異於常人。纖長白皙的手指推了推金絲邊框眼鏡,起身給老徐泡了杯茶:“我這茶葉一般,你見諒。”

老徐沒在意:“什麼時候我還在意茶葉好不好?你這邊的屍檢怎麼樣了?”

“縫合的那位是個老手,所用的工具也都很專業。”沈玉山緩緩道,“相比之下,掏空她五臟六腑的手法倒是十分的簡陋粗糙。”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們取下的腎臟之類的器官不一定完整,賣不出去。”

老徐聽到這話眉心緊皺,心中好似猜到了些什麼,半晌說一句“我知道了”,隨後起身離開,但抬腳跨出大門時他卻回了下頭,說了句:“你今天用什麼香水了?味道這麼濃?”

沈玉山微微揚眉。

他抬手,手指按住袖口壓在鼻尖輕輕嗅了嗅,“很濃嗎?我隻噴了點男士香水而已。”

“這麼騷包?”

“我可不像你,晚上我有個約會呢。”

第二幕戲便是沈玉山約會的場景。沈玉山簡直是女人心中的完美情人,他做什麼都很紳士,每一個行為都踩在令女人心動的點上 。確定約會後提前準備餐廳、看好路線、準時接人、訂對方喜歡的花束,隻這麼幾個行為就能令對方神魂顛倒。

然而沒人知道,溫柔有禮的皮囊隻是人渣用於哄騙他人的手段而已。

“卡。”

鏡頭定格在沈玉山將人送回家後,頎長的身體靠在黑車上望著十二樓燃起的燈光的畫麵。

明棲沒有抽煙的習慣,在張璁說結束以後便掐滅了手中的長煙,隨後丟進了垃圾桶。丟完垃圾他走到張璁的身側與對方一同觀看剛才的片段。

另一邊的角落,孟社眼角的餘光瞥到鬱欽州眉目間的認真,很自豪地問他:“怎麼樣,棲崽的演技很好吧?他當年可是蟬聯了三年的專業第一,進圈了就更努力了,人家看電影看劇情看臉,他鑽研演技,我之前看到他記筆記,記了那麼厚的好幾本放在書房裡。”

孟社伸手比劃了一下,突然變得有些感慨,“好在出演了《死亡預告》,遇到了很好的導演和前輩。”

遠處的明棲指著屏幕說著話,不知是說到了什麼,張璁一直板著的臉稍有放鬆,很淡地笑了一下,明棲便也抿著唇笑。鬱欽州靜靜瞧著他的模樣,回憶起當初兩人坐在街邊的花壇上,小小的明棲手裡捏著糖葫蘆串,指著巨大屏幕上的陸逢景,對他說:“我以後也要當演員。”

時間過去那麼久,明棲忘了他卻沒有忘記最後的夢想。

就這麼看了明棲半晌,他勾起唇,輕聲道:“他拍戲的時候像在發光。”

孟社在心中哎呀一聲,心道真不愧是粉絲,真會說話。

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還是被站在一旁欣賞明棲演技的懷曼雲和鄭梁聽得一清二楚。兩人幾乎是同時看向鬱欽州的眼睛,幾秒後撤回目光與對方的視線交錯。鄭梁回到卜宏放的身旁,看對方正在吃水果,絲毫不客氣地撿了一塊最大的芭樂,一邊咬一邊道:“他真的隻是明棲的粉絲?”

卜宏放戳芭樂的手微微一頓,好奇地反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鄭梁:“他看明棲的眼神可真跟清白扯不上半點關係。”

卜宏放心道你眼神還挺好,但知曉明棲當初既然這麼瞞著他們,應當也不想更多人知道他與鬱欽州的關係,便隨口說了句:“這不挺正常的,想上位男友的粉絲唄,我也不是沒遇到過啊。”

鄭梁:“……你說得也蠻有道。”

卜宏放:“我什麼時候說得沒道過?”

鄭梁懶得會他,低頭看一眼時間,已經到午餐時候了。果然,張璁和明棲的交談結束以後,張璁便給了眾人一個小時的午餐和休息時間,但出人意料的是,今天送盒飯的人長得十分陌生,對方的身上穿著很顯眼的製服,端出來的餐盒也寫滿了‘貴’字。

“什麼情況?”鄭梁驚訝問。

卜宏放瞬間放下牙簽,一步跨出狂奔出去。

大佬請客,還不趕緊衝。

傻子才在問什麼情況。

明棲手裡被放上餐盒,隻看一眼便什麼都懂了,他轉頭去找鬱欽州,卻見鬱欽州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他走過去,小聲在他耳邊道:“你那麼破費?”

鬱欽州的手壓在他發頂,語氣顯得漫不經心:“這算什麼破費,你是不是對你老公的財產情況還不是很了解。”

隨後,鬱欽州就用實際行動告訴明棲——他還可以再破費。

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飯都還沒吃完,咖啡飲料就又送過來了。雖然快三月的天已經沒有深冬的凜冽和寒冷,但一杯熱奶茶和熱咖啡確實能讓人渾身都暖和起來。一時間,工作人員們看向鬱欽州的眼神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最初隻覺得鬱欽州戴著口罩顯得很神秘很好看,至於現在——好好好,原來是金主爸爸!

“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覺得金主爸爸的上半張臉有點像鬱氏那位?”洗手間門口,有工作人員一邊洗手一邊跟身旁的同伴小聲說著悄悄話。

對方咦一聲,“怎麼可能,要真是鬱氏那位他乾嘛遮遮掩掩的?”

工作人員認真思考:“說的也是啊,我要是有鬱欽州這樣的粉絲,我肯定要把他臉上的口罩給摘了的……就怕彆人不知道他是鬱欽州。”

兩人洗完手慢吞吞往片場走,沒一會明棲從裡出來,默默看了眼身後跟著的男人。兩人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明棲蹙著眉看他:“你口罩戴著悶不悶?”

長指勾著口罩的一側摘下來,沒了黑色口罩的遮擋,這張令人豔羨的臉直接給明棲來了個暴擊。鬱欽州眉梢微揚,有些好笑:“我都戴了一個上午了,現在才來問我悶不悶?明先生,你這對粉絲可真是一點都不關心啊。”

明棲被他說得臉紅,繼而又聽鬱欽州道:“要真心疼我的話,下午我把口罩拿掉?”

明棲沉默了幾秒鐘,主動抬手將口罩往他臉上戴,隨即一臉正色:“其實也不是特彆悶對吧?”

鬱欽州:“……”

明棲瞅他:“你彆這麼看我,我還有賬沒跟你算呢。”

“哦?什麼賬?”

“你昨晚拿外賣碰到阿超了你怎麼沒告訴我?”

“擔心你多想,”鬱欽州語氣平靜,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緊張和心虛,“你要是知道我倆撞上了,晚上都不用睡了,今天拍這麼多場戲你受得了?”

明棲:“……”

講得好有道。

那好吧,他信了。

隻不過……

明棲想起那兩個工作人員的交談,有些遲疑地問鬱欽州:“下午你還待在片場嗎?”

“擔心我被發現?”

明棲實話實說,“有一點,不過張導的劇組都簽了保密協議。而且我也擔心你覺得無聊,還耽誤你的工作。”

“下午我確實有點事,”鬱欽州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晚上再回來陪你。”

聽鬱欽州這麼說,明棲心底有種鬆一口氣的奇怪感覺。他正欲問鬱欽州什麼時候走,卻見男人單手將他按在了冷白色調的牆壁上,跟他打商量:“接個吻?”

明棲:“……好端端地為什麼要練習接吻?”

鬱欽州由充分:“沒聽過吻彆?”

第42章

明棲被鬱欽州半困在懷中, 寬敞的戶外瞬間被狹窄的空間籠罩,烏木沉香逐漸浸透空氣將明棲的臉都染上紅暈時,鬱欽州薄唇微動, 問他:“練不練?”

明棲覺得他是故意的, 那雙狹長的眼眸裡裝著很明顯的笑。

手掌抵在鬱欽州的肩膀上,隻要一想到這裡是影視城, 說不定遠處的樹上就有誰的鏡頭對準了他們倆, 明棲的腦袋瞬間清醒,果斷搖搖頭:“要練也不差這一回。”

他一邊說一邊去拉鬱欽州的手:“你彆搞壁咚這一套, 會被人看到的。”

話剛說完, 從斜側方的一條漆黑小巷子裡就鑽出來一個年紀看上去隻有二十幾來歲的女生, 她戴著口罩, 頭發和衣服微亂, 像是也沒想到這片偏僻的角落會有人, 視線裡陡然闖入鬱欽州和明棲兩人的身影, 嚇得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

隨後定定一瞧, 終於看明白了他們在乾什麼,口罩下的紅蔓延到了耳朵, 趕緊衝兩人彎腰鞠了個躬拔腿就跑。

明棲默默捂住臉, 聲音帶著點細微的崩潰:“……我就說會被人看到。”

鬱欽州對於這麼個犄角旮旯能竄出個人來也顯得很意外,目光在那狹窄的縫隙裡瞥過, 微微蹙了蹙眉,到底還是收起了手, 直起修長筆挺的腰背。

手指卷過青年的發梢,他安慰明棲:“被她看到沒關係, 沒被你老公看到就好。”

這個時候還逗他!

明棲徹底炸毛,推他往外走:“你彆說話了, 趕緊去辦你的事。”

劇組的成員們看到明棲和鬱欽州一同離開但回來隻有一人時,都有些好奇。懷曼雲嘴裡咬著磨牙棒來克製口腹之欲,半撐著頭調侃他:“粉絲呢?藏起來了?”

明棲被她說得不好意思,連忙解釋:“他下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懷曼雲聞言嘖嘖了兩聲:“我們還說趁你下午戲多,看看能不能和你粉絲聯絡聯絡感情撬牆角呢,真可惜。”

卜宏放心裡門清,但就是故意當著明棲的麵點頭應和:“就是啊,這麼大方的粉絲可不多見。”

明棲:“……”

明棲幽幽地將臉轉向卜宏放。

說了句:“其實他還會回來的,卜哥你有的是機會跟他聯絡感情。”

卜宏放:“……”

好家夥,現在連明棲都學會反殺了。

他果斷將劇本往臉上一蓋,扔下一句“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塊牆角”開始閉目養神。懷曼雲聞言,揚了揚眉,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以她十八歲就混跡娛樂圈的眼力和經驗,完全能猜出卜宏放知道明棲那位粉絲的來頭。

有點意思。

休息時間在幾個主演的打打鬨鬨中很快過去,明棲重新沉浸到屬於沈玉山的角色裡。他今天的狀態格外好,演技也愈發出色,張璁一邊拍一邊感慨真被他無意間挖到個好苗子,關鍵是這苗子不驕不躁,脾氣品性好,還真是年輕一輩裡難得一見的清流。

日頭西斜,是整個警局下班的時間,刑偵大隊的成員以及沈玉山一同出現在大門口,但卻仿佛有所預兆一般走向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OK,先休息,準備下一場。”

下一場的戲在深夜,也是明棲與懷曼雲的對手戲。彼時懷曼雲飾演的周婷在人前失蹤,除了沈玉山外無人知曉她到底在哪兒。

等到夜幕降臨,周遭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沈玉山回到了警局附近,推開了一家小飯館的大門,輕車熟路地走到後方的院子,吱呀一聲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牢籠。他沒有開燈,喉間的小調順著空氣的流動飄向每個空曠的角落,直至落入躺倒在地麵仿佛已經沒了聲息的女人身上。

周婷整個人顯得渾渾噩噩的,微弱的月光從台階處照過來隻能勉強照亮她的小半個身體,清瘦、破碎的身體在聽到那古怪可怕的音樂聲下意識以自我保護的姿態蜷縮,但並沒有什麼用。

沈玉山走到她的身邊,用火柴點亮了蠟燭,修長白皙的手指將燭台推到一旁,青年溫和地跟人打招呼:“周女士,今天感覺怎麼樣?”

周婷的眼瞳裡印出沈玉山的臉來,恐懼已經逐漸變為麻木,她重新將頭抵進懷裡,不做聲。

沈玉山並不介意她的沉默,自顧自道:“今天周媛的父母來警局了,他們哭得很厲害,跪著求我們一定要找到凶手為女兒報仇雪恨。你還記得周媛的母親嗎?她半邊的頭發都白了,說著話吐出了一口血,聽刑偵大隊那群人說她似乎因為遭受的刺激太大可能活不了多久——”

沈玉山緩緩低頭。

女人臟汙帶著血痕的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褲子,本不願看他的眼睛此刻死死盯著他,仇恨若能化作實質,他也許會萬箭穿心。

然而沈玉山隻是挑起唇,慢條斯地戴上手套,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下來,然後踩在腳下,狠狠用力。

“我喜歡看瀕死的獵物重新燃起鬥誌,這很有趣。否則……又和解剖屍體有什麼區彆呢。”

火光照亮的角落裡,一排各式的手術刀閃爍著銀光。

“卡。”

懷曼雲從地上爬起來,助趕緊上前用厚實的羽絨服裹住她。現在的天還不暖和,尤其懷曼雲穿得單薄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臉色難看一半是因為化妝,一半是因為凍的。她偎進柔軟暖和的衣服內,目光還落在尚未出戲而坐在一邊緩神的明棲臉上,回憶起方才拍戲時的場麵,不由得笑了一聲:“還真有變態的感覺。”

儘管懷曼雲一直都知道明棲是個很優秀的演員,他隻是還沒找到一個最好的機會發光發熱,但當明棲作為沈玉山拿起手術刀與她對視,那雙漆黑無光又充斥著興奮的眼睛依舊讓她感到恐慌。那是一種已經脫離劇本的最真實的恐懼。

後生可畏啊。

今天的戲份結束,她起身去卸妝。

另一邊,終於回過神的明棲泛著寒意的臉上貼上了溫熱的觸感,他下意識抬起眼撞入鬱欽州的視線裡。愣怔之後便有些驚訝,詢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兩個小時前。”

“這麼早就來了?”他都沒發現。

鬱欽州點頭:“怕打擾你,在邊上看。”

明棲覺得也沒什麼好看的,夜寒露重的天,夜風能把人都給吹傻掉。他不再耽擱,很快便和張璁以及懷曼雲等人說了再見,招呼著鬱欽州往酒店走。走前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連忙回頭去找,在人群中找到了正繃著一張臉滿眼寫著‘我被遺忘了’的孟社。

明棲:“……”

於是,明棲又扭頭去看鬱欽州。

男人瞥他一眼,哼笑:“懂了,我要回自己的酒店了。”

說到‘自己’二字時刻意加重尾音。

明棲誇他真不愧是鬱氏的老板,腦子轉得就是比一般人快,然後主動cue情人play,小聲解釋:“解一下,他是我老公的人,被發現對你不好。”

熱衷於偷情遊戲的鬱欽州倒是沒再多說什麼,在孟社走近時主動提出了告辭。孟社順嘴詢問了幾句鬱欽州住哪兒,聽得明棲後背都湧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這裡是影視城,孟社對這兒的大部分酒店都了若指掌,鬱欽州一個不當心,估計就要被戳穿。

男人神情平靜淡定地吐出了對明棲而言頗為陌生的名字。

明棲滿臉都是‘有這家酒店嗎’的表情,倒是孟社連連點頭。一直等雙方分道揚鑣,明棲還是沒忍住問孟社:“那酒店的名字我怎麼沒聽過?”

孟社沒多想,隻解釋:“不是酒店,是影視城附近的樓盤,好像也是鬱氏旗下房地產公司的。”

然後感慨一聲:“大老板就是好,哪哪都有房產,直接拎包入住就行。”

怪不得。

“你肚子餓不餓?晚餐應該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吧?”孟社問他,“鬱老板晚上過來的時候帶了點雞湯,我給你放房間了,你要是餓了可以微波爐熱一下。”

明棲摸了下鼻尖。

鬱欽州過來貼心地給他帶雞湯,而他在深更半夜趕鬱欽州去彆的地方住。

怎麼看都顯得沒良心。

壓製住心底浮起的淡淡心虛,明棲回到酒店房間,一眼看到放在茶幾上保溫盒,打開以後試探了下溫度,最終還是選擇放進微波爐。等待的過程中,明棲拿出手機找到鬱欽州的微信,有些好奇地問他:你到冬日灣了嗎?

Y:你希望我到還是沒到?

這怎麼回答?

明棲揭開深色的窗簾,入春的天已經不再下雪,但夜間的風依舊刺骨,路燈光下的空氣仿佛都泛著淡淡的白光。

看天氣,他肯定是希望鬱欽州早點回家休息的。

明棲低頭準備回複,指腹剛剛觸碰上屏幕,備注為鬱欽州的電話便主動撥了過來。滑動綠色按鈕,一接通,男人散漫的嗓音便在耳邊響起:“你老公今晚來不來?”

明棲:“……”

偷情這個梗已經過不去了。

他繃著臉:“不好說。”

“這樣啊,”鬱欽州刻意拖長了嗓音,夾著幾分笑,“那我先來給你暖床,等你老公來了我再回冬日灣,可以嗎?”

明棲扭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臥室,心道也不知道誰給誰暖床呢。

“你這會兒在哪?要是已經回冬日灣,就彆……”話還未說完,便被鬱欽州打斷了,“開門。”

明棲有點狐疑地上前兩步打開了套房的大門,男人正單手拿著手機,眉眼含笑地望著他,“surprise。”

第43章

走廊的聲控燈打在男人的身後, 略顯昏暗的光線模糊了鬱欽州的五官,卻難掩其出挑和精巧。他抬步走進玄關,自然地彎腰換鞋, 起身時見明棲還站在原地, 眉梢微揚:“怎麼,開心壞了?”

一句話就戳破了氣氛。

恰逢微波爐發出清脆地‘叮’聲, 明棲趕緊彎腰將雞湯取出。碗壁有點燙手, 他輕輕嘶了一聲趕緊用手捏捏耳朵,然後分了一碗給鬱欽州。

“請你喝雞湯。”

鬱欽州看他,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這湯是我帶來的。”

“但是我熱的。”

明棲直氣壯地樣子像乾了壞事但依舊挺直腰板走路帶風的小八, 鬱欽州斂下眼眸無聲地笑了一下, 伸手接過。

語調染上調侃:“那我說聲謝謝, 為了表達我的謝意, 等會一定給你好好暖床。”

濃鬱的香味沁滿了鼻腔, 鬱欽州靠著小桌很隨意地用手端著瓷碗放到唇邊抿一口, 阿姨的廚藝一向出色,鬱欽州沒浪費。放下碗去看明棲, 青年盤腿坐在柔軟的毛絨墊子上, 與他相比,明棲右手握著調羹, 視線落在豎起的ipad上,跟隻小蝸牛似的, 慢吞吞進食。

鬱欽州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輕。

看人喝個湯都覺得可愛。

“我先去洗澡。”

明棲在看孟社分享給他的萌寵小視頻, 聽到這話隻隨意地唔了一聲。看完兩個視頻,他終於回過神來回頭去看熱氣升騰、將整個玻璃都蒙上水霧的浴室, 隱約間好似也能勾勒出男人的裸丨體,他不敢盯著多看,起身將碗洗乾淨。

輪到明棲洗澡時,浴室內的水霧還未完全散去,貼在裸露的肌膚上有種很柔和的暖意。他渾身浸在溫水的衝刷下,舒服地眯起眼睛。一碗雞湯填補了胃裡的空虛,一個熱水澡掃去了一天下來森*晚*整*的疲憊,明棲在浴室裡待了快二十分鐘,才慢吞吞地頂著柔軟的毛巾走出來。

身上的水汽沒有乾透,將明棲的睡衣貼緊了肌膚,有些不舒服,他輕輕抖了兩下,讓暖氣沒入衣襟之內。一隻手從後越過拿起放在他麵前的吹風機,暖玉的白從眼前一閃而過,明棲順著顏色看過去,耳邊先響起了吹風機嗚嗚嗚的聲音。

鬱欽州長指勾起他潮濕的短發,聲音混在嘈雜聲中顯得不太真切:“我幫你吹。”

麵前是櫃子,斜前側有一麵斜放著的全身鏡,明棲能很清楚地看到鬱欽州垂眸的模樣。看上去格外認真,不像是在幫他吹頭發,更像是對待什麼珍寶……這樣的比喻從明棲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令他有些懵。

怪怪的。

他抿了抿唇,等待頭發變乾燥的過程有些漫長,眼神瞥過一旁茶幾上的手機,他忍住了拿起的衝動,乖乖地像個玩偶似的等待時間流逝。隻不過這麼一來,時間走的更慢,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愈發多,到最後忍不住用交談轉移注意力。

“你手法好熟練。”

“嗯,前幾年當過Tony老師。”

“啊?!”明棲震驚地扭頭看他,在觸及到他含笑的眼眸時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表情繃起,腦袋先一步被人強行轉了過去。

鬱欽州笑:“說什麼都信。”

明棲想要找回場子,也故意逗他:“但手藝確實很好,以後鬱氏要是破產了,我給你開家發店,你當店長。”

但鬱欽州的臉皮厚度明顯勝過明棲,聽到這樣的調侃,表情都沒變一下,甚至能迎合兩句:“這算什麼?包養我?”

明棲:“……誰家包養是開發店。”

插科打諢間,頭發已經大乾,鬱欽州關掉了吹風機。嘈雜的聲音猝然消失以後整個屋子仿佛都沉靜了不少。男人隨手將吹風機放回原位,另一隻手手掌貼上明棲的後腰,隔著不算厚的布料沾上肌膚,他輕輕拍了下,語調輕緩:“可以了,睡覺去。”

明棲瞅瞅空蕩蕩的床,沒動,反問他:“說好的暖床呢?”

雖然房間裡暖氣開的充足,酒店的被子實在沒多暖和。

再說了,暖床本來就是鬱欽州自己提出來的。

鬱欽州對他記掛著暖床一事感到些許好笑,他點頭:“行,那你在外麵待一會,我先去給你暖被窩。”

十五分鐘後,明棲結束了和編劇的交談,抱著平板往臥室走。推開並未關緊的門,他驚訝地發現鬱欽州正半靠在他平時睡的一側。男人支著腿,筆電擱在膝蓋上方,漫不經心地滑動著光標。注意到推門的細微動靜,他偏過頭,揚眉:“過來試試床暖得行不行?”

他這麼說,明棲也沒跟他客氣。踢掉棉拖鞋,等待鬱欽州回到屬於自己的床一側,他迅速鑽了進去。被窩時裡頭暖烘烘的,被子一拉起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便瘋狂湧入鼻腔,像是有鬱欽州身上的氣息將他一點一點包裹起來,難言的曖昧令他的耳後根不經意紅了一片,但還是假裝冷靜地閉上眼,用很低的聲音跟他說上一句:“晚安。”

“晚安?”

微微揚起的語調明顯帶著幾分不滿,順利地讓明棲剛閉上的眼睛再度睜開。他仰麵看過去,鬱欽州半側著身體低頭看來,男人的指尖壓在他唇上,眉梢微挑:“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事了?”

唇上的觸感太明顯,令明棲根本忽視不了。

他下意識抿了抿唇瓣,不經意的一下鬱欽州的指尖都含進了唇。溫熱與微冷交錯,彆樣的感覺竄入腦海,明棲表情一僵,正要張嘴,卻陡然聽到鬱欽州笑了一聲。

身體壓下遮擋了頭頂的燈光,陰影籠罩明棲,呼吸愈發靠近,曖昧地交纏。

練習一個晚安吻差點把明棲所有的智都剝奪,迷迷糊糊中隻感覺到有隻微透著涼意的手掌撩開單薄的衣物貼上了他的後腰,他下意識地瑟縮換來了對方的步步緊逼。

在即將失控的時候,耳邊終於響起了鬱欽州低沉沙啞的嗓音:“明天再練。”

說罷,男人便掀開被子重新走進了浴室。聽著嘩啦嘩啦的水聲,明棲緩緩將被子拉到頂,遮住了紅透的臉。

鬱欽州再次從浴室離開走進臥室時,明棲已經睡熟。原先被刻意拉到頭頂的被子也重新壓回了下巴處,露出一張安靜沉睡的臉來。他睡著時五官顯得更加柔和,鬱欽州動作很輕地回到他身邊,他似乎感覺到了從鬱欽州身上泄露出來的冷意,往邊上縮了縮。

但隨著時間流逝,鬱欽州的身體逐漸暖和,又很自然地滾進男人懷中,臉頰貼上了男人的胸膛,找了個絕佳的枕頭。

這種白天粉絲探班,晚上粉絲暖床的日子過了幾天,便隨著鬱欽州的再次出差而宣告結束。

這天下午,明棲沒有戲份,但照舊和往常一般來到了片場,搬了個小椅子坐在角落裡邊看卜宏放和懷曼雲拍對手戲,邊手動記筆記。等到一場戲份結束,卜宏放喝著水走到青年身前時,對方卻全然沒察覺。

卜宏放揚了揚眉,見過不止一次的筆記本攤開擱在明棲的腿上,但和之前不同,攤開的頁麵上沒有密密麻麻的筆記,反倒有個龍飛鳳舞的鬱字。

哦——

卜宏放像是發現了秘密,拉了個椅子坐到明棲的身旁,笑眯眯地調侃:“今天剛走,就想成這樣?”

陡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發呆的明棲,他回過神來,眨了下眼睛,視線注意到卜宏放正盯著自己的筆記本,也順過去一看,隨即一愣。

很快,他將筆記本合上,眼神有些飄忽:“卜哥你怎麼過來了?”

“看你坐在這兒發呆,我過來看看,這不就看到你在寫鬱董的名字。”卜宏放聳聳肩膀,然後頗有幾分感慨,“當年我談戀愛也是,腦子裡都是那傻逼。”

明棲嘴硬反駁:“我沒寫他名字。”

卜宏放一臉看穿但哄著明棲的表情:“是咯,你就寫鬱字嘛。”

明棲:“……”

他無意識地用手指摩挲筆記本,仿佛隔著厚重的頁數撫摸那個簡單的姓氏。

鬱欽州來探班待了幾天,現在一走,他是真有些不太習慣。

抿了抿唇,他打開手機找到鬱欽州的微信,詢問對方到哪兒了。信息剛發出去,就被無意間掃到屏幕的卜宏放回複:“你是不是沒看微博熱搜,有網友拍到鬱董一個小時前在京市的機場,轉機。”

說完便有些感慨:“鬱董現在這熱度簡直跟圈裡的明星一樣,轉個機也能上熱搜。”

卜宏放說話的途中明棲已然打開了微博。

果然,#鬱欽州機場#的詞條正掛在熱搜榜的中央,但等到明棲再一刷新,詞條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棲:“……”

怎麼撤掉了,他還沒看到呢。

不死心地搜索了下關鍵詞,終於跳出了兩張鬱欽州的機場照。明明隻是很隨意的抓拍,但不管是鬱欽州的長相還是氣場都能完美壓過其他男明星,明棲看了兩眼,等回過神來時,手指很自然地點擊了保存。

動作好順手,順手得讓他都有點心虛。

“你們倆還挺像的。”卜宏放突然出聲,嚇了明棲一跳。

他問:“什麼?”

卜宏放:“昨天我還看到鬱董在逛你的微博超話,保存了好多你的照片。”

第44章

明棲自己都沒怎麼逛過自己的微博超話。

今天被卜宏放一提, 來了興趣點了進去。經過《死亡預告》以及樂思言一行送來的熱度,他的微博超話粉絲早已不是最初可可憐憐的兩隻手能數過來的數量了。比起卜宏放等人或許不夠看,但對於明棲而言確實很驚喜。

我哥長命百歲:分享幾張好早以前在影視城拍的我哥的照片, 保證你們都沒見過[照片][照片][照片]

明棲被吸引去目光, 放大照片仔仔細細看了一陣,隱約回憶起這些照片出自他剛進圈沒多久的時候, 他身上穿著群演的戲服, 衣服破舊臟汙,但臉上卻洋溢著很燦爛的笑容, 甚至對鏡頭比了個耶。

這個粉絲……好像也是當時的群演之一。

他點開評論, 先是看到了一串亂碼在下方留言:謝謝, 保存了。

幾條打趣的回複夾雜其中:

[小號哥你真的好有禮貌, 我哭死。]

[今天點進超話全是小號哥的留言, 小號哥到底存了多少77的照片?]

明棲左滑的手微微一頓, 想到方才卜宏放的話, 盯著這串亂碼ID看了許久, 然後點進了他的頭像,主頁平平無奇, 但最早的微博可以追溯到幾年前, 轉發的是京市電影學院分享的新生晚會照片,明棲眼尖地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看上去好像是個老粉, 那就不是鬱欽州了。

被這位亂碼兄一打岔,明棲立馬忘了原先想做什麼, 他退出微博,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片場。

拍戲、看彆人拍戲這樣來回交替的日子轉眼過了大半個月, 明棲的戲份已經過半,懷曼雲也殺青了。晚上的殺青宴擺在距離影視城不遠的餐廳, 懷曼雲喝的有點多,摟著幾個主演拍了照片上傳微博。

明棲在孟社的提醒下轉發了懷曼雲的微博,並配字:恭喜曼雲姐殺青[禮花][禮花][禮花]

飯吃到一半,包間的門被敲響,明棲捧著茶杯抬眸看去,發現來人是個中年男人。他沒見過,但身旁的卜宏放已經叼著雞腿給他介紹:“於德宇,聽過不?之前蠻火的古裝劇《好事將近》就是他拍的,現在轉拍電影了,這幾天好像在拍新劇。”

兩人小聲說話時,於德宇已經和張璁打過招呼並道:“我在微博上看到曼雲殺青,發現你們在這兒就過來看看。”

張璁和他算熟識,以前也有過合作,對他態度還不錯,點點頭問他:“沒趕進度?也在這兒吃飯?”

於德宇走到桌邊,導演助十分有眼色地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他,他便順勢坐下,笑著說:“今天投資商過來,他請吃飯。”

說完目光飄向了正捧著茶杯一邊喝水一邊和卜宏放交談的明棲,然後輕咳一聲將聲音放大了點:“其實我過來還有件事情……我先前定下的男三毀約了,一下子找不到人,正好我蠻喜歡明棲的,想問問明棲能不能過來救救急。”

突然提到明棲,在場的一群人都紛紛將目光轉向了當事人。明棲顯然也沒想到於德宇其實是來找自己的,一時有點懵逼。他雖然不認識於德宇,但對於卜宏放口中的《好事將近》還是有所了解的,這古裝劇當時很出圈,熱度很高,幾個主演演技跟得上,各種服裝道具也沒拉胯,被稱為年度最優秀的電視劇之一。

他眨了下眼睛,正要說話,卻聽張璁道:“他現在哪來的時間?我這邊還沒結束呢。”

於德宇訕笑了一聲,“他要是同意我等他一個月也不是不行。”

“你等得起,你們劇組也等得起?”張璁瞥他,覺得蠻新鮮的。

拍電影就是這樣,劇組這麼多人這麼多設施,多一天不知道要多燒多少錢。投資商也不是冤大頭,巴不得壓榨工作人員以最少的時間拍出最好的劇來。

不過於德宇確實蠻有本事的,張璁也不想妨礙明棲發展,他想了想道:“你跟明棲經紀人加個微信,看看時間能不能湊得攏。”

於德宇還想說些什麼,但孟社已經非常主動地起身上前。

雙方加了微信以後,於德宇還得回自己的包間去照顧投資商,便也沒這兒多待。他一走,卜宏放便摸著下巴對明棲道:“我幫你問問鄭梁,看看於德宇那個劇怎麼回事。”

明棲經曆過唐岢一事,對送上門來的劇多少有點ptsd,倒不是說不能接,但是接之前起碼得搞清楚。

吃過晚飯,明棲去了趟洗手間。餐廳的洗手間位於整個走廊的儘頭,能夠路過於德宇劇組的包間。包間的門並未完全關閉,屋內煙霧繚繞便開了手掌寬的縫,明棲不經意地一瞥似瞥到了個眼熟的身影,但等再次看去,視線已被他人的背影遮擋。

他沒多想,快速解決完生問題回到了餐廳的門口,懷曼雲和他們揮了揮手,直接前往機場。明棲和卜宏放、付宇幾人則是慢吞吞地一邊聊天一邊往酒店走。

洗漱過後,明棲看了眼手機,他和鬱欽州的聊天停止在今天下午三點。

正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麼,他眼尖地看到對話框的上方跳出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提示。

沒一會兒,鬱欽州的消息便來了。

Y:結束了嗎?

77.:結束了,剛回到酒店,你好準時。

77.:你呢,吃飯了嗎?

Y:正在吃[照片]

鬱欽州人在國外,吃的東西看著讓人覺得沒什麼胃口,他問鬱欽州:好吃嗎?

鬱欽州靠在白色椅子上,光是三個字仿佛都能瞧見青年睜大眼睛滿臉好奇的模樣,他瞥了一眼午餐,平平無奇,甚至不如膩得發慌的糖葫蘆。

他回:不好吃。

77.:那等你回來我請你吃大餐

明棲給他發了一個小八吃大餐的表情包。

鬱欽州低笑:好。

第二天一早,明棲和孟社剛到片場,鄭梁便迎了上來:“早啊。”

他搬了個椅子在休息室坐下,明棲一邊上妝一邊聽鄭梁說於德宇的新劇:“幫你問了一下,男三確實去了彆的劇組。於德宇這個新電影還可以啊,他應該是衝著獎去的,野心勃勃地搞了個文藝片,出品方也沒什麼問題,你看看。”

明棲接過手機,排在前頭的出品方都是圈子裡數一數二的,其中還有千城。

“我昨晚也查了一下,基本上沒什麼問題。”孟社站在明棲的身後,但話一說完,就見明棲蹙了蹙眉,後者有些遲疑地問,“哥你們知道昨天吃飯的資方是誰嗎?”

“這個我知道,”鄭梁道,“暢豐的太子爺和薑氏那位小薑總薑灝澤。”

話一出,明棲便抿了抿唇。

果然,昨天路過於德宇包間所看到的那道眼熟的人影並非錯覺。

鄭梁見到明棲的表情不太對勁,隱約猜到了什麼,眉梢微微揚起,直言道:“這個劇雖然還不錯,但不參演也沒什麼關係。沈玉山的角色之後,來找你的肯定都是大製作,你還有很多機會。”

明棲朝他感謝地笑了笑:“我知道了,麻煩你了鄭哥。”

“彆客氣。”鄭梁拍拍明棲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這圈子臟得很,但我希望你們乾乾淨淨的。”

和鄭梁說完沒多久,於德宇便找上了孟社,孟社三兩句以檔期不合又連聲道歉回絕了他,於德宇一時無言,心虛得很。

畢竟,資方給的任務沒完成,說不定會影響劇組的拍攝進程。

他頗感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實在搞不懂小薑總為什麼非要明棲來參演。雖然他本人也看了明棲在《死亡預告》內的表演,覺得明棲絕對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演員,但說實話……男三的人設跟他不太搭。

認真考慮良久,他還是找到薑灝澤的微信,發送:抱歉小薑總,明棲那邊說實在沒時間,還是換個人吧。

明棲將薑灝澤一事當做拍攝途中的小插曲,後續於德宇也沒再找上門,他便沒當回事。

今天是沈玉山的最後一場戲,作為犯罪集團安插在警方身旁的臥底,他的身份終於暴露了。

在那個周婷被殘忍虐殺致死的地下室內,沈玉山和卜宏放飾演的饒正陽沉默對視兩眼,前者在晃動的燭光下慢條斯地推動金絲邊框眼鏡,緩緩勾出笑容:“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她被我碾斷了手指,手術刀在她身上留下了三百二十道口子,血流了一地,就在你腳下的位——”

“閉嘴!”憤怒和悲傷無處宣泄,饒正陽的一雙眼睛布滿血絲,握著槍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整個人顫抖得厲害。

然而沈玉山最喜歡看他憤怒又無力的模樣,他薄唇微動,每吐出一個字都會加深饒正陽的負麵情緒。終於,饒正陽忍無可忍,手指扣動扳機,一場生死決鬥在瞬間爆發。

作為法醫,沈玉山的近身格鬥遠不如饒正陽,幾番交手下來,沈玉山已然被饒正陽壓在身下。他狼狽地被扣住雙手,臉被強行壓在地麵,眼鏡破碎掉在一旁,尖銳物戳得沈玉山滿手是血,冰冷粗糙的水泥摩擦著臉頰,很快蹭出了血痕。

但即便如此,沈玉山依舊在笑。

他笑著敘述周婷死亡時的可憐模樣,戳饒正陽的心窩子。

終於。

後頸被饒正陽扣住,這個被刺激到幾乎發瘋的男人像失了心神一樣,瘋狂地將沈玉山的腦袋砸向冰冷堅硬的鐵製桌角。

砰砰砰!

令人牙酸的撞擊聲伴隨著幾道笑聲逐漸消失在濃鬱的鮮血氣味中。

“卡。”

張璁話音一落,已經急得在原地亂轉的孟社衝了出去,同一時刻卜宏放一把將明棲拎起來,臉色發沉:“你不要命了?”

兩人爭鬥過程中,碎掉的鏡片戳進了明棲的手掌心,糊得滿手都是血。

卜宏放當場就想喊人將明棲送往醫院,然而卻被明棲一把拽住了衣服。明棲什麼都沒說,但兩雙眼睛一對上,卜宏放便知道這場戲得繼續下去。

“沒事,也不是很疼。”明棲擦了下臉,嘴硬時受傷的手在微微顫抖。

卜宏放無語地看他,“不疼彆去醫院。”

明棲:“……”

十分鐘後,明棲坐在急診室內,一張臉疼得煞白。

孟社一隻手遮住明棲的眼,一隻手遮住自己的眼,然而視線一旦被遮擋,聽覺仿佛瞬間被強化,他能將明棲每一次錯亂的呼吸都清楚辨彆出來。孟社的臉色當即變得比明棲還要難看,直到醫生喊了一聲:“可以了。”

“這幾天彆碰水,彆拎重物,吃清淡點,知道嗎?”上了年紀的醫生瞅明棲一眼,“回去早點休息。”

明棲蔫巴巴地說了一聲好,跟在孟社的屁股後頭往酒店走。

他手還在一抽一抽的疼,整個人顯得有氣無力的。好不容易挨到酒店門口,前腳剛踏進去,便愣了一下。

不遠處,許久未見的男人正抬眸朝著他看來。

第45章

深夜的酒店大廳內顯得格外安靜, 隻有身穿黃色製服的外賣小哥推門而入,頭頂的風鈴留下清脆的響動。明棲感受著旁人擦肩而過帶起的風,目光卻直直落在鬱欽州的身上。

他盯著鬱欽州看了半天, 腳下步子終於再動, 上前兩步,還未恢複血色的臉上揚起了笑容, 問他:“你怎麼來了?”

鬱欽州的視線盯著他的被紗布包起來的右手, 過分專注的注視令明棲有點不太自然,下意識將手往背後縮了縮。

“躲什麼?”

“沒躲。”明棲嘴硬, 重新將話題拉回到前一個問題上, “你還沒說你怎麼過來了呢。”

“過來慶祝你殺青。”

但沒想到, 人剛到酒店房間就碰到了卜宏放的助阿超, 被告知明棲在拍攝中受了傷被送去醫院了。

難怪信息到現在沒回。

鬱欽州沒多停留, 說了些聲謝謝以後便扭頭離開, 按下電梯按鈕, 人走到大廳, 一抬眼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跟一株失了水的花似的蔫噠噠地從孟社的身旁往酒店內走。看到明棲的一瞬間,鬱欽州仿佛回到了那個雪天, 柯尼塞格在路邊停下, 撿走了失魂落魄的人。

明棲不知道鬱欽州在想什麼,隻是聽到‘殺青’二字顯得有點心虛。按照張璁等人的計劃, 今天拍完夜戲他們準備去吃個夜宵算是慶祝他殺青,當做殺青宴了。沒想到拍攝中途會發生意外, 他進了醫院,其他人也沒吃上燒烤。

他在原地遲疑了一下, 眼角的餘光瞥到正以怪異表情盯著他倆的孟社,後背微微繃緊:“那個, 孟哥,你先回房間吧,我和鬱先生說說話。”

孟社哦了一聲,抬步往電梯走,走到門口又扭頭回來,提醒:“那等會你要洗澡了喊我。”

明棲傷在右手,不能碰水,但剛拍完打戲在地上滾了一回又一回,以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容忍自己臟兮兮就上床睡覺的。

作為明棲的經紀人兼助,這活不就落孟社頭上了嗎?

見到明棲點頭,孟社便踏進了電梯。在電梯門關閉以後,他皺著眉摸著下巴,腦海中回想著方才明棲推開門和鬱欽州對視的一幕……怎麼還怪偶像劇的?是錯覺吧?

不過當時的氣氛好像確實有點不太對勁。

他撓了撓頭,沒多想,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另一邊,孟社一走,明棲便快步走到了鬱欽州的身旁。他抬起眼剛想說話,便看見男人抬起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臉,很輕的動作但還是讓明棲輕輕嘶了一聲,鬱欽州拍拍他的腦袋,“先回房間。”

明棲哦了一聲,乖乖跟在鬱欽州身後。

進電梯時正巧趕上阿超離開,雙方碰麵以後阿超主動打了個招呼,問明棲:“醫生怎麼說?”

“修養一下就好了。”明棲是真沒當回事,隻是鏡片嵌入掌心稍微有點深而已,並非什麼嚴重的問題。

阿超當時在片場目睹了全程,見著將白大褂染紅的血都覺得瘮得慌。而今聽明棲這麼一說,緊繃的心情也鬆了鬆,他沒敢往鬱欽州的臉上多看,很快與兩人擦肩而過。

鬱欽州推開門,燈光照亮整片空間時,抬步往浴室走。明棲看著他的背影幾秒種便收回目光,隨後走到沙發前愣了愣。並不算寬敞的茶幾上放著一束溫柔的橘粉色玫瑰,玫瑰完全綻放,花瓣上沾著點點晶瑩水珠,湊近時有股若有若無的淡香。

明棲自然地盤腿坐到地毯上,指尖輕輕戳了戳圓滾滾的玫瑰。等到人影靠近,他仰頭看去,問鬱欽州:“這是送我的殺青禮物嗎?”

鬱欽州嗯了一聲,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大衣,白色襯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冷白手腕。掌心握著柔軟的毛巾,很自然地借著明棲仰頭的動作用另一隻手勾住他的下巴,微濕的毛巾輕柔地擦過臉上的血痕。

“怎麼沒把臉也一塊處了回來?”

明棲聽出他的意思,眨了下眼睛,“臉上這個再晚一點都愈合了。”

“挺堅強。”

簡單利落的三個字讓明棲隱隱聽出了幾分冷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生來就自帶的求生欲讓他迅速轉移話題,說:“醫生給配了雙氧水和碘伏消毒的。”

他的臉還在鬱欽州的手裡沒法動,隻能用手戳戳被他扔到沙發上的藥袋子。

鬱欽州瞥了一眼,俯身撿起藥袋子,打開了藥瓶。

鬱欽州雖然出身豪門,但在伺候人這方麵意料之外的熟練。眼皮半斂,動作熟練地用棉簽沾上雙氧水進行幾遍對傷口的清,再抹上碘伏。

液體觸及到臉頰時的冰冷讓明棲不由自主地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

鬱欽州手上動作一頓,問他:“疼?”

明棲趕緊搖頭:“不疼,就是有點涼。”

“嗯。”鬱欽州應下 ,隔了一會終於將明棲臉上的擦傷都處完畢,他端著明棲的下巴轉著多看了兩眼,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可以了,小花貓。”

明棲:“……”

好端端的叫他小花貓乾嘛?

他懶得起身去浴室的鏡子前,隻拿了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然後陷入沉默。

……也不是小花貓吧,頂多是隻小橘貓。

碘伏顏色深,棉球也沒有完全稀釋完,就這麼留在了他的臉上,一塊白一塊黃的,怪不好看的。不過明棲一個大男人在意這種事就顯得斤斤計較了,他假裝淡定地放下了手機,和鬱欽州大眼看小眼。

最後是鬱欽州主動開口問他要不要洗澡。

明棲當然想。

但是他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樣,表情很糾結遲疑。

說實話……他也不是很想找孟社。

還在思索該怎麼辦時,鬱欽州已經轉身走向了浴室,他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意思很明顯。明棲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跟在他身後,抻著脖子對他說:“等會兒你幫我找個塑料袋把手包一下,可以嗎?”

“你左手方便?”

“……應該沒什麼問題。”

明棲不是左撇子,但洗澡應該也沒什麼困難的。

聽他這麼說,鬱欽州沒再開口。他如明棲所願,去了酒店隔壁的便利店買了保鮮膜,將明棲右手的每一個地方都包裹嚴實。明棲低頭,看著本來就被包得像個豬蹄的手又胖了一圈,鼻尖輕輕皺了皺。

“那我先去洗咯。”

鬱欽州點頭,“我就在外麵,有事隨時叫我,彆逞能。”

明棲乖乖點頭,扭頭關上門,感受著已經熱起來的水,正要脫衣服,身體卻突然僵住了。他低頭盯著自己的衣服,去醫院去的及時身上還穿著沈玉山這個角色的服裝,白大褂脫得下來,但套頭的內襯在左手之下卻顯得格外困難。

明棲跟條毛毛蟲似的扭了半天,折騰得滿頭大汗卻先碰到了右手,疼得手一抽。

“……”

多尷尬。

他咬著唇還想繼續掙紮,門外的鬱欽州已經敲響了門:“開門,我給你脫。”

明棲:“……你怎麼知道我沒脫衣服?”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一聲意味深長的低笑:“你在裡麵做什麼,我都能看個大概。”

哦對,這浴室是磨砂材質的,能朦朦朧朧地印出裡頭的人影。

所以也就是說,剛剛他在這兒扭來扭去的樣子被鬱欽州看了個一清二楚。

明棲沉默半晌,幽幽冒出一句:“要不你轉個身彆看,我再掙紮一下。”

“害羞?”隔著一扇門,鬱欽州很隨意地將身體靠在牆壁上,語調微揚,“你都看過我的裸體了,我看看你的也算禮尚往來,害羞什麼?”

明棲差點張嘴而出他什麼時候看過鬱欽州的裸體,但腦子裡出現畫麵的速度太快,立馬讓他想到鬱欽州第一次出差時他們二人的視頻。

要說的話沒說出口,但他還是沒忍住嘀咕了一聲:“哪有這麼算的?”

“那給不給脫?”

明棲:“……”

他認命地推開門,有些不自在地小聲說:“那就麻煩你了。”

浴室內的花灑被關閉,水流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以後便隻剩下屋內的暖氣發出的細微噪音,明棲明顯感覺到本就不算寬敞的臥室在鬱欽州進入以後變得更加狹窄,陰影開始侵蝕光線,有種不太明顯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不經意瞥了一眼蒙上水霧的鏡子,鏡麵呈現的內容不算真切,但依舊能看到兩道相貼的人影,顯得格外曖昧。

“抬手。”

明棲乖乖舉高手,鬱欽州便拎著衣角往上拉,微涼的手指觸碰到裸露的腰,明棲瑟縮了一下,有點反應過激地撞進鬱欽州的懷裡。

鬱欽州順成章地將他摟入懷,點頭:“懂了,喜歡這樣脫。”

第46章

後肩抵著男人的胸膛, 橫在腰腹上的手臂傳來溫度令明棲感覺裸露的那點皮膚仿佛都要燒起來了,一路燒灼蔓延至後頸耳垂,他有些不自在地掙紮了下, 壓低聲音反駁:“誰喜歡這樣脫了?!”

一見麵就逗他。

鬱欽州還是那個鬱欽州。

明棲忍著心底浮起的臊意, 扯了個借口:“我困了,洗完早點睡。”

他都這麼說了, 鬱欽州自然不好再做什麼。男人重新開始往上拉衣角的動作, 微涼的空氣黏膩地貼上肌膚,激起了小小的雞皮疙瘩, 他忍著這種雞蛋被剝殼一樣怪異的感覺, 忍著忍著便覺得鬱欽州動作好慢——

脫個衣服而已, 怎麼感覺過去了好久。

他正要開口催促, 鬱欽州卻像是提前預知到了他的想法, 加快了速度。然而也是在下一刻, 明棲盯著右手上方堆在一起的衣服, 陷入了濃濃的森*晚*整*迷茫和呆滯。

修身的袖口服帖, 在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右手麵前成了阻礙。

堵住了,脫不下來。

明棲呆呆地看向鬱欽州, 問:“怎麼辦?”

“幫你撕了?”鬱欽州揚眉。

這能撕得掉?

疑惑盤踞在腦海, 明棲遲疑了一秒:“用剪——”

話還沒說完,就先聽到刺啦一聲, 羊絨毛衣從領口處開崩,一路蔓延至衣袖, 再輕易扯兩下,就被鬱欽州隨手扔進了衣簍 。瞥了眼破爛的衣服, 鬱欽州的語調顯得格外漫不經心:“看來你們劇組給搭的衣服質量不怎麼樣。”

明棲:“……”

但是他穿著挺舒服的。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天要給劇組倒貼錢了。

明棲的注意力還停留在衣服上, 突然感覺到褲腰鬆了一下。猛然被喚醒,倏一下低頭看向自己的下半身,男人修長冷白的手指壓在黑色的西褲上,紐扣被解開,鬆鬆垮垮掛在胯上,有種似掉非掉的意思。

明棲的瞳孔一點點放大,手比腦子反應得更快,一把按住了褲腰。

“你……”脫得這麼突然,他還沒做好準備,而且,“這個我可以自己脫。”

他倉皇地轉過身,隻留給鬱欽州一片白皙瘦削的後背,小聲對他說:“你先出去吧。”

“真不用我幫忙了?”

“不用!”

鬱欽州的視線落在那抹膩白上,肆無忌憚地從青年漂亮的肩胛線掃至後腰,明棲似乎有點緊張,後背微微繃緊,蝴蝶骨翩躚顯得愈發突出,而腰線一點點沒入西褲之下,勾出的後腰凹陷弧度令鬱欽州有種指腹發癢的錯覺。

或許是視線過於專注,那落在眼中的肌膚開始一點點泛起淡淡的粉。鬱欽州的視線重回明棲的後頸,潮紅如玫瑰鮮豔欲滴。

他無聲地笑了下,離開時候告誡了一聲:“快點洗,當心感冒。洗澡途中遇到了什麼問題隨時喊我,彆害羞,知道嗎?”

明棲乖乖點頭,等到浴室的大門開啟再被關上而發出的哢噠聲之後,繃起來的身體驟然放鬆。他不敢再遲疑,快速將褲子脫下,打開花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