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宮廷歲月034(2 / 2)

宮廷悠遊歲月 三春景 9668 字 3個月前

於是,她讓宮女關照著前麵正殿的動靜,待韓充容回來後,立刻就去說話。

韓充容似乎是剛去給皇後請安回來,穿戴的比平常正式許多。正在妝鏡前拆卸釵環,就聽到顧月裡嫦娥求見,也不忙著打理好了再見人,就點點頭道:“叫琅琊夫人進來罷。”

這其實是有些輕慢了,哪能這麼見另一位嬪妃啊!妃嬪之間門雖有品級高低,可到底都是皇帝的女人,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為什麼那麼多一品、二品的外命婦見著四五品的美人、才人,甚至是無品的國夫人、郡君等都要行禮,也是一樣的道理。

如果品級高的嬪妃可以無理由地打壓低位妃嬪,這是置皇帝於何地呢?

現在隻能說韓充容不在乎這個,或者說她從骨子裡就看不上顧月裡嫦娥,也不認為顧月裡嫦娥能對此有什麼意見——顧月裡嫦娥確實沒什麼意見,被引進韓充容梳妝的裡間門後,先是見禮。韓充容免禮後,她就非常自然地加入到了侍奉韓充容的宮女中。

韓充容篦頭發,她就拿靶鏡照後頭,韓充容洗臉上的脂粉,她就在一旁捧帕子...不出所料的,鏡子裡韓充容的嘴角彎了一下,很滿意的樣子。

“你這時候怎麼來了我這前殿?”韓充容扶了扶鬢邊插戴的一支鳳頭釵,看著銅鏡說道。這會兒也不是請安的時間門,最近又沒有特殊的事件,顧月裡嫦娥這也是來的沒來由了。

韓充容本名韓春娘,原是八月良家子出身的宮女,初時其實並不出眾。

或許在宮外,她也是個美人,可在宮內就實在太普通了。不過,相比起闔宮上下弱柳扶風的娘娘們,她擅長戶外遊戲,捶丸、蹴鞠,甚至馬球,都是來得的,因此有一副極康健的身體,眉眼間門勃勃生機——這種特殊的氣質吸引了郭敞。

她也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所以哪怕是做了正二品的嬪,日常也沒有嫻靜的時候,照舊是大張旗鼓地出殿作耍...平時郭敞要去騎馬踢球,若叫後妃伴駕,也首先會想到韓充容,倒不枉她在這上麵格外用心了。

顧月裡嫦娥在一旁小心地道:“充容有所不知,妾是聽說司珍司高氏如今也穿上紅霞帔了,實在有些坐不住......”

因為是韓充容侍女出身,顧月裡嫦娥在她麵前向來是伏低做小的。此時韓充容聽她期期艾艾的語氣,便嗤笑了一聲:“虧得你總惦記著那高氏...若不是你一再地說,本位哪裡記得有這麼個人!”

“我想著,她也不見得就不得了,要說美人,宮裡何曾缺少過?有的甚至可以說是不讓西施,賽過昭君,可那又怎樣?官家新鮮一陣後,大多也就是那麼回事。”韓充容慢慢站起身,視線這才投到顧月裡嫦娥身上。

“你啊,就是出身太低,性子也不闊朗,總是隻看得到那些上不得台麵的,眼皮子忒淺!這才糾結這些。”

看著顧月裡嫦娥低眉順眼聽話的樣子,韓充容更有一種優越感,越發端起架子說:“我瞧著你老與那高氏過不去,是少時在司珍司被她壓著,心裡放不下。最近又曾逼迫於她,怕日後她起來了,你不得好吧?”

“什麼都瞞不過充容...妾,妾心裡確實怕啊!”雖是被韓充容點破了一些小心思,但顧月裡嫦娥並不慌張。隻是表麵上一副慌張又害怕的樣子,一下跪在韓充容腳邊,忙道:“妾也是沒法可想,隻能倚仗充容娘娘。”

伺候了韓充容幾年,成功奉承地韓充容舒服,還因此得到了在官家麵前露臉,從而侍寢的機會,顧月裡嫦娥當然也不是純靠運氣!在揣摩韓充容心思這件事上,她是有著豐富經驗的,她太清楚韓充容性格上的弱點了。

對後宮‘姐妹們’她表麵落落大方,從不嫉妒,貫徹的是爽朗人設。然而實際她是最善妒的一個人!

隻不過在官家麵前從不顯露而已,這一點,她侍女出身的顧月裡嫦娥可以說是‘知根知底’——顧月裡嫦娥剛侍寢時,她對顧月裡嫦娥苛刻到了極點,甚至不能見顧月裡嫦娥,不然就要找各種借口罰顧月裡嫦娥。

眼下一個顧月裡嫦娥蓋章的絕代佳人入了官家的眼,穿上了紅霞帔,她表麵大度,還叫顧月裡嫦娥不要眼皮淺,就真的如此了麼?

再者,韓充容的性子也是人家在她跟前越自認低微,她就越要端架子,越要張致起來的。這種情況下,隻要鼓動的恰好,借她的手做些事就有機會了。

“...雖然此事確實有妾的私心,可之前所說也全是實話。”顧月裡嫦娥一麵怯生生,一麵又信誓旦旦地道:“那高素娥確實是個絕代佳人,若叫她起來了,遲早要成心頭大患——充容恐怕不知道,官家原不過是林美人的清輝殿坐坐,偏遇上她送東西,便照了一眼。”

“隻這一眼便相中了,第二日召她伴駕、侍寢......”

對於顧月裡嫦娥的言語,韓充容始終不置可否,似乎隻是聽聽就算了。不過顧月裡嫦娥知道,這是她聽進去的表現。雖說聽進去了也不代表一定會做什麼,但顧月裡嫦娥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她總不能耳提麵調,‘命令’韓充容去做事吧?

“行了,彆說這些了,我都有些乏了,你就先回去吧。”韓充容聽了一會兒顧月裡嫦娥的絮叨,知道她的事情這就算說完了,剩下的都不是重點,便抬抬手叫她回去了。語氣隨意,仿佛依舊是在打發曾經的侍女。

顧月裡嫦娥垂著頭退下,眼裡的難堪一閃而過,不過再等她抬頭,又是恭恭敬敬的樣子了。

等到人走了,韓充容也不用再端著充容的架子了,便歪在了鋪著涼席的小榻上。此時有兩個宮女給她扇扇子,但依舊是熱,她就抱怨道:“如今天兒也太熱了,你們扇得用力些,沒吃過飯麼——再拿個冰盆來!”

有人立刻去內膳房端冰盆,韓充容是嬪位上的人,此時盛夏,自然是有份例內的冰的。這些冰平時拉來都放在內膳房,用於保存食物。至於正殿這邊何時放冰,就要看韓充容自己安排了,一般是隨用隨取,而不是奢侈地一直放著。

畢竟宮裡主子多,再多的冰分下去也就那麼些了。就算是冰供應最為充足的太後、官家宮裡,也不敢說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何況韓充容才‘隻是’個嬪。

冰盆拿來了,就擺在塌邊案幾上,拿扇子的宮女隔著冰盆為韓充容扇風。冷風習習而來,燥熱感總算下去了,韓充容的心情也好了些。一旁的宮人覷著她的神色,心裡也是一鬆——韓充容並不如表麵看起來好伺候,特彆是夏天,她體質怕熱,夏天尤其難耐。

更何況,大夏天戶外活動減少,韓充容在皇帝那兒被想起來的時候也就相應減少,這就使得這時候韓充容更容易心情不快...伺候的宮女都是提著心的。

“...這顧氏時不時就要念叨那司珍司高氏,雖說這裡頭有她眼界不高,又自小太過在意的緣故,怕是高看了那人。可說起來,也該有些東西...如今官家不也一見之下便寵幸了麼。”這會兒能冷靜想想剛剛顧月裡嫦娥說的事了,韓充容便在心裡盤算起來。

“不不不,剛剛那都是顧月裡嫦娥的一麵之詞,不一定作準。”想到此處,韓充容便叫來一個宮女,吩咐道:“你平日裡和各處許多小宮女都說得上話,消息最靈通不過,可知道有個最近穿上紅霞帔的司珍司高氏?”

這個宮女便是這金華殿的‘情報專員’了,此時立刻口齒清晰地回應道:“回充容,奴婢知道這事兒!聽說是前幾日官家膩煩,不知怎麼走到了清輝殿跟前,要去用膳坐坐。正逢著司珍司去清輝殿送些節令物,這便撞上了。”

“雖則官家向來給宮裡娘子體麵,不至於在林美人的宮裡幸了這高氏。可第二日去畫院,便叫了高氏去伴駕,說法是給畫院的翰林寫真繪影,將來拿到玉清昭應宮的壁畫上,做個神女的參照。之後...”那宮女頓了一下,才往下說:“之後官家便幸了高氏。”

“奴婢聽聞,那高氏似乎有些得官家喜歡,侍寢後不隻得了紅霞帔、藥玉帔墜,還得了一份賞賜,好些彩緞金銀呢!”

之前顧月裡嫦娥身邊的宮女打聽消息,其實也是從她這裡而來。隻是不同於當時的隨口說說,人家不夠討好就說一半藏一半。如今麵對主子韓充容,則說的事無巨細,樁樁件件沒有一個錯漏的。

“哦,這倒是有些說頭了。”韓充容挑了挑眉:“雖則和多數姐妹一般,初次承恩也隻得了紅霞帔,可這賞賜並不多見呢......”

初次承寵便成為真正妃嬪的,大多都有個好出身,這種本來一開始就是預備著做嬪妃的——這種要不是年紀小,一開始先從妃嬪、太妃身邊的‘養女’做起,就是聘進宮的,入宮承寵前就有名份了。其中的代表就是如今的皇後,也不是寵幸之後才封為皇後的。

想到這裡,韓充容忍不住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