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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第 171 章

皇子的婚禮很複雜, 即便前頭有兄弟們作為參考例子,也不妨礙胤祈的婚禮有不同的複雜。

畢竟即便都是皇子,處境和地位如今也有不小的差異。

這方麵嚴綺雲作為一個接觸比較多的人自然是嚴格把關, 力求到時候不要出一點岔子。

婚禮當日的淮郡王府熱鬨非凡,盛裝打扮的嚴綺雲看著這熱鬨的場景倒是沒有小說或者電視劇裡麵常見的長輩熱淚盈眶之類的情緒,

也可能是因為她是男方家長吧,當初嫁宜爾哈的時候她比現在心裡頭難過多了。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 如今宜爾哈過得很好,雖然不說完全掌握科爾沁草原,但是她作為皇帝的代表, 皇帝的女兒,能在科爾沁發展出一股不弱與任何人的勢力。

後頭四公主也是有樣學樣, 她嫁去漠南的時候又正好趕上噶爾丹被平定前才肆虐過漠南草原, 以四公主的能力和性格, 才加上大姐姐宜爾哈這個榜樣,如今也是大權在握。

當然, 不管是哪個實權在手的公主, 到了康熙麵前,那都是一副一切為了皇上的忠心模樣, 這讓康熙很是歡喜,也給予了更多的支持。

最明顯的就是, 宜爾哈手中的衛隊數量變多了, 如今已經擴充到了三千。

對康熙而言,血脈相連女兒自然還是比陌生人可信的。

更何況他早就想擺脫和科爾沁過度緊密的連結。

說實話, 知道自己所在意且唯一庇護不到太多的宜爾哈靠著自己的能力過得自在, 嚴綺雲還是很開心的。

大約是嚴綺雲稍顯感慨的情緒有些感染到邊上的康熙,他也跟著感慨了起來, 道:“不知不覺,連孩子也要娶妻生子了,咱朕也老了。”

他本來想說咱們當父母的也老了,結果一看嚴綺雲的臉,愣是沒好出口,隻好生硬的改了口。

兒子大婚,作為父親的康熙自然是會來的,即便是他看著不是很喜愛的胤祺,也不會省去這一遭。

從前也說過,他雖然多情,但是很多事情的處理方式上,相對很多的封建王朝的男人來說,竟然算得上比較有情義的一批了,隻除了保寧。

那個孩子的存在好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嘴裡所謂情誼對比權利的不值一提。

雖說他給了保寧最好的生活條件,也嚴令福全不能慢待他半分,甚至以後大概也會給予高官厚祿,但是隻除了親情一樣。

仿佛這樣就能自欺欺人。

看著嚴綺雲已經和初見時差不不大的模樣,再看自己前兩日看到的白發,康熙從來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時光可憎。

人人都喊他萬歲爺,可實際上他也隻是個會老會死的肉體凡胎而已。

嚴綺雲看著康熙這一刹那有些情緒化的模樣,並沒有違心的說什麼你還年輕得很之類的客套話。

她隻是轉身,和康熙對視,笑道:“皇上,光陰給容顏和身體帶來的身體不能逆轉,但是心的年輕,卻是由內至外,臣妾還念著皇上多帶我一塊兒去見識一番您治下的大好山河呢。”

如今,她已是少有偶爾能和康熙這樣麵對麵,沒有那麼嚴苛上下尊卑的說兩句話的人,從前也許有些皇子也敢,可隨著年齡增長,知道了君威赫赫後,便再也沒有幾個孩子敢這樣直視他的眼睛。

有些帝王會覺得高處不勝數,但是這又何嘗不是他們求仁得仁呢。

說難聽點就是矯情,彆人要是不敬重他,估計族譜都危。

嚴綺雲沒這麼臉大,說這些不是為了規勸什麼,卻實在是發自內心的想法。

不管是出於對這個國家的安穩還是對胤祈爭奪皇位的考量,她都不希望康熙最後變成一個糊塗度日的人。

就怕他這會兒不服老,以後又太服老。

誰叫這是家天下呢,皇帝一人牽係萬戶可不是說笑。

對責任感比較強的人來說,皇帝並不是個輕鬆享受的好差事,不過對很多有抱負的人來說,壓力並不是什麼壞事。

胤祈一開始也並沒有想當皇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從他見過了太子的不靠譜,見過了外頭黎民百姓的生活,見過了如今官場的積重難返,也經曆了兄弟們的水火不容。

由於嚴綺雲的話是很隨意的口氣,康熙雖然有些若有所思,習慣性順著她的話調侃回去,道:“你眼看著都快做祖母了,天天心裡頭還惦記著跑到外頭去玩,這心實在是太年輕了,這回朕若是不親自來逮你回去,怕是都不想著回家去。”

嚴綺雲:祖母?你是會說一句話恐怖故事的!

胤祈的婚事盛大而隆重,嚴綺雲雖說沒有熱淚盈眶,但仍舊是一臉認真的看著今天的種種。

新人的喜氣洋洋,皇子們像沒有隔閡的親密兄弟一般飲酒暢聊,卻能看到其中的暗潮洶湧

她將這個畫麵印入眼底,準備回去畫成一副工筆,近些年她畫技雖趕不上書法,卻也學得極佳,尤其偏愛寫實畫風的工筆。

一些畫藝大家看了大約都會認為無甚藝術性可言,不過嚴綺雲也不在乎,她的畫本身也沒太追求藝術性,本身她學這個不管是為了畫圖樣還是畫人畫物都是為了足夠栩栩如生而已。

至於藝術性,她也不太強求。

今兒嚴綺雲也被不少嬪妃敬了數杯,往日嚴綺雲不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喝太多久,這次即便是她的身份也不好推拒的太明顯,因而也被灌了一些。

相較於她,新人們才被灌得多,即便有擋酒的,也喝了許多。

婚宴結束後,嚴綺雲用扇子輕輕扇了扇微紅的臉頰,好在她雖然不怎麼醉酒,平時也會小酌幾杯,酒量並不太差,而且酒品也好,不會因醉酒失格。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康熙因為開心也喝了一些,不過沒人敢勸他酒,因而也沒什麼醉意。

嚴綺雲其實並不想回宮,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笑著點點頭,和大部分賓客一同離開了。

明兒新人還得入宮請安,不管是今兒有沒有應邀而來的妃位以上都得拜會一番,所以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說是天色已晚,實際上其實還好,畢竟這會兒沒有電燈,類似的活動不會拖太晚的,現在係統顯示時間也不到八點呢。

————

隔日一大早,二位新人就盛裝入宮。

第一站自然是康熙,然後是皇太後處,皇太後如今也不年輕了,幾番大病讓她如今身子並不大爽利,昨兒並沒有參加胤祈的婚宴,隻是送了賀禮。

雖然前些日子還在同身邊嬤嬤鬨彆扭,不願吃清淡的飲食,但是見了剛大婚的小輩還是很有架勢的。

按部就班的給了賀詞後,新人便離開了壽康宮。

說句不好聽的,皇子們雖喚她一句祖母,血緣關係那是半分都沒有,情誼那就更算不著,眾多皇子中她也隻偏愛胤祺一些。

胤祺的婚禮和待遇樣樣比不上胤祈和其他兄弟,即便有她一手促成的緣由,卻仍舊有幾分難受。

雖不至於到遷怒的地步,但確實和其他皇子們說不上多親近。

胤祈帶著芷寧從壽康宮出來,半分差錯也沒有,很是得體,畢竟昨兒大婚之夜她們可沒閒著。

彆誤會,主要是本身胤祈就喝了不少酒,後來又被灌了不少,真醉了本身就

再加上尋常人家可以不管那麼多,她們不行,在隔天有“一場大仗”的情況下,安置後胤祈便細細和芷寧囑咐了宮裡的情況,也讓她能更好應對。

芷寧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自然是牢記於心,畢竟如今她們是一體的。

見了皇太後那就是作為親娘的嚴綺雲,畢竟她位份高。

嚴綺雲也沒留她們太久,畢竟要先走流程,一圈走完後再來永壽宮,身邊就沒有那麼多人跟著,到時候說話也輕鬆許多。

這一大圈繞下來,芷寧是第一回體會到,這些娘娘們說起來好像隻是幾個簡單的封號,實際數量可真多啊!

光是妃位以上的請安,都花費了整整兩個時辰,若是加上妃位一下的娘娘們,得多少人啊!

內心感慨歸感慨,她可不敢亂說話,這些人可不是她能妄議的。

從訂給胤祈開始,她阿瑪就教過她,即便是七福晉,有宮裡如日中天的皇貴妃作為婆母,也不可過於張揚跋扈。

好在她本來也不是那種性格,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今兒第二次進永壽宮,胤祈就沒那麼規規矩矩了,帶著芷寧進來後行了個禮就拉著她自顧自在嚴綺雲身邊坐下了。

“額娘,今天兒子帶福晉來敬茶,可給兒子準備了什麼好吃的!”胤祈樂嗬嗬的說道,看得出來,他對芷寧這個福晉還是挺喜歡的。

“還等著我準備,想吃什麼不會自己提前去和廚房說?順便問問芷寧愛吃些什麼,一並做幾樣。”嚴綺雲也很“不客氣”的說道。

雖然看著胤祈的禮儀好像沒有很恭敬,偏偏能看出來,母子兩個的感情確實很好,並不生分。

不過芷寧看了卻隻覺得果然如此,上回南苑秋獵時她見爺和額娘便覺得相處很是自然,在高門大戶中,說尋常也尋常,但說不尋常也不尋常。

因為很多時候,過度溺愛兒子很容易把兒子養成紈絝,她聽過的小道消息可不少。

可一旦嚴厲,再加上禮儀詩書教導,卻又容易生分,這個度很是不好把握呢!

不得不說,見到這樣的相處場景,她很是鬆了口氣。

第172章 第 172 章

即便芷寧家中父母感情不錯, 母親也不是那種對兒媳婦很差的婆婆,可是母親待她和待嫂子差彆還是很大的。

而且她們圈子裡頭哪有秘密啊,什麼寵妾滅妻、流連勾欄聽得多了, 因而出嫁前她就沒太多少女懷春心事。

即便芷寧掩飾的不錯,一貫敏銳的嚴綺雲也能瞧出她稍微放鬆了些的姿態。

不過她既沒點破,也不在意。

此次聊天變成了三個人一起,話題自然就和從前不太一樣, 至少在沒有完全了解芷寧這個人之前,她們不會在她麵前談論關乎身家性命的事兒。

一般來說,催婚完畢就是催生, 可嚴綺雲自然不會按照這個套路來。

彆的不說,胤祈和芷寧雖說在這個年代大婚的年齡不算小了, 可在嚴綺雲看來, 這個年紀就生孩子還是有些早的, 自然不會去催生。

她對“延續香火”“後繼有人”這個概念根本就沒想法。

活著的時候靠自己過得舒舒服服就好,誰還管死後事啊!

這方麵她向來光棍。

胤祈問過芷寧愛吃什麼以後就特意親自去吩咐了小廚房, 留著芷寧和嚴綺雲獨處。

或許胤祈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雖然該狠下心來的時候也能狠下心,可卻比他的雙親都更重感情一些。

他希望自己的妻子和額娘也能夠相處的自然一些, 即便不能處成一家人,也彆像一些人家那樣勢同水火才是。

由此可見, 當初康熙的一些做法, 確實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不小的傷害,以至於這麼多年下來, 康熙實際上並不在他那個“圈”中了。

他不往後院收人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往遠些想,胤祈心中難免有些抵觸成為康熙這樣的父親。

胤祈一走, 芷寧難免有些緊張。

她可是聽過的,有些婆母在兒子跟前後頭那是完完全全的兩副麵孔,雖說她心裡覺得額娘應當不是這樣的人,可這會兒她弱勢,還是難免緊張。

當然,她沒表露的很明顯,換了不那麼細致的人,甚至看不出來。

由此也能看出來,彆看她好像不是很出挑,實際上卻並不是真的蠢人,也不是那種一點事兒就會六神無主的性子。

嚴綺雲觀察了一番還是很滿意的,直接說道:“上回你說平日愛玩,毽子踢的可好?”

“兒臣自覺踢毽子還挺厲害的,最多的時候踢過一百多個仍未落地呢。”說到不那麼正式的話題,芷寧那一點點緊張也消弭了大半。

“正好離晚膳還有些時候,那咱們去廊下踢毽子吧,今兒天也好,太陽不大,再往後半個月,這個點可出不了門。”嚴綺雲說著,便起來換了一雙平底鞋,還叫韶月給芷寧找了一雙。

第一次接受新人敬茶時還穿著華服的嚴綺雲早在他們去給其他人敬茶時就拔掉了頭上幾根長流蘇的簪子,換了一身單薄些的春衫。

“你應當也帶了衣裳,快些把這吉服換下來,熱得很呢!”

“兒臣遵命!”

說真的,就等這句呢!要不是怕額娘怪罪,她早就想換一身了,吉服裡三層外三層的,這個天哪裡吃得消。

上午這種場合,為了應對突發情況,什麼都會提前準備的,所以芷寧確實帶了換的衣裳以及平底鞋,否則嚴綺雲還真找不出衣裳給她換。

哪怕芷寧目測一米六多一點,還是比嚴綺雲矮半個頭,鞋碼尺寸大約也是不一樣的。

踢毽子這種事情,嚴綺雲也是一把好手,畢竟是少有可以在室內院中玩的運動之一,活動量也不低。

有時候宮裡局勢緊張,不好總是出門她就經常帶著宮人一起踢毽子跳大繩。

永壽宮廊下的抱廈遮擋了大部分的太陽,也十分的方便活動。

人多就能玩難度高一些的,互相踢給對方,若是對方沒接好,那就很考驗下一個接的人腳上功夫了。

不過芷寧確實沒有說大話,她確實挺擅長的,兩人你來我往的,毽子飛得穩穩當當,和凶險接起不好救的毽子比較,彆有一番樂趣。

“兒子就知道你逗兒子玩,心中還是記得兒子的,明明早就囑咐何公公做了兒子愛吃的菜。”

胤祈從小廚房出來,話音未落,就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們兩人就已經換了衣裳在院子裡玩鬨起來,顯得他的吉服格格不入啊!

這他能忍,乾脆也直接走到中途,把毽子截了下來。

於是兩個人對著踢就變成了三個人,並且有他這個“菜鳥”在,毽子從他腳下一過,頓時變得高難度起來。

還彆說,挺有挑戰性。

其實嚴綺雲是故意帶著她去踢毽子的,運動的時候能放開些,不至於最後變成尬聊。

事實證明確實效果不錯,芷寧臉上的笑容都沒那麼拘謹,變得輕鬆了不少。

距離感沒有那麼重以後,再說起那些個人情況,就好回答的多。

念書方麵芷寧也確實算不上什麼天才,不管是和嚴綺雲亦或者是胤祈都不能比,但她並不是傻瓜,書都讀過,道理也能大差不差說個大概,隻是再深入的便不成。

有點類似於嚴綺雲以前上學時班上的普通學生,不是優等生,不常被表揚,但也不是差生,作業每天都會做完,考試成績中不溜,升學也中不溜那種。

然而這是和這個年代的讀書人相比較,實際上在如今的女子中,她讀的書不算少。

麵對嚴綺雲和胤祈時,說話也實誠,換了有些人,少不得還能吹個才女。

從前宮中就有些嬪妃,為了複刻嚴綺雲得寵的路子,看了幾本書便想包裝個才女的人設,結果車翻的很快。

有嚴綺雲珠玉在前,這“才女”康熙還是挑剔的。

在她得寵掌權之前,宮裡娘娘的文盲率高得超乎她想象,不過想想朝中滿人官員的文盲率好像也不意外的樣子。

芷寧屬於是沒覺得自己是才女,也沒想當這個才女,所以一開始便直說了自己更愛看話本和遊記。

還彆說,作為理科生,嚴綺雲這些年雖然潛移默化也把四書五經學了不少,心裡卻是讚同芷寧這句話的,她也更愛看話本來著。

打發時間的小說誰不愛看啊,這會兒的話本大多不太好看,不過嚴綺雲有係統可以看小說,這些年可看了不少呢。

甚至她都寫過不少,可惜受時代背景所限,她想法又天馬行空,一個不小心容易戳中皇帝敏感的小心臟,所以她寫的小說除了兩本遊記外,都收進了空間,並沒有拿出來。

不過若是以後有機會,她還是想分享給這個年代的人看看的。

兒媳婦挺好相處,管家也利索,嚴綺雲和胤祈都挺滿意的,小夫妻雖然如今不住宮中了,但還是經常往宮裡跑的。

請安什麼的不說,胤祈還得經常給康熙彙報政務呢,芷寧也喜歡來找她玩。

也不能說找她玩吧,主要應該是和嚴綺雲相處的舒服,加上胤祈忙得很,郡王府常常就她一個人,閨中好友雖然偶爾也能小聚一番,但是如今大多身份有彆。

最重要的是,她們可不像她這麼“閒”,畢竟這會兒胤祈後院是真的就她一個人。

————

兒子的婚事完美辦好,嚴綺雲也開始畫她像畫的一些東西。

這幾年她一直在打卡的就是畫畫課程和鳳首箜篌,即便是她天賦差一些的箜篌,如今也在係統高效率的教導下,學到了高級課程。

獨住一宮的好處這會兒就顯現出來了,練琴的時候也不用擔心會吵到彆人,更避免了叫太多人聽到自己初學時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琴聲。

為這,那段時間嚴綺雲沒少用自己在空間休息的時間“補課”。

畢竟在外頭永壽宮的宮人還是能聽見的,有時候談著談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因為她對音律不算太敏銳,所以當時入門就比預期的慢不少。

好在如今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也算是練得小成。

玉指撥動琴弦,悠揚清脆的弦音震顫,流露出一首好聽的曲子。

其實她私下也練了不少後世音樂改的譜子,甚至也有她自己扒譜重新改的箜篌曲,不過她都沒有在人前彈奏過。

箜篌她都能練成這樣,就更彆說她本來就有些基礎的畫畫。

雖說水墨她依舊學的會差些,但是工筆卻已經大成了。

古代現代融合技法,讓畫出來的人或者物都是栩栩如生且不失神韻,這也是她自己的風格。

如今她的畫可比書法難求得多,畢竟一幅畫要用到的時間和功夫比書法要麻煩得多,若是畫的好,嚴綺雲又不舍得給人家,所以乾脆也不怎麼替彆人畫。

也就康熙,老是隔三差五從她這裡薅畫走,或者叫她給他畫幾副畫像。

不過嚴綺雲踩著康熙容忍的度,大部分時候都會推掉,隻畫過兩三次。

還彆說,學會拒絕後,康熙反倒是習慣了他的要求嚴綺雲不會全部應下。

裁剪好的空白畫卷鋪開,用鎮紙壓平,然後她開始用特意燒製的分格瓷盤開始調色。

如今的彩色顏料多半都是礦石所製,流程複雜成本高昂,便是嚴綺雲都是使了不少銀子才弄來色彩這麼齊全的顏料。

一旦提筆開畫,那可是輕易不能擦的,落筆無悔。

練了近二十年書法對畫畫也不是完全沒幫助,至少她落筆一氣嗬成,筆下線條流暢,很快便勾勒出大婚現場那熱鬨的輪廓。

即便嚴綺雲效率不差,這麼大一副畫,也足足花了小半個月才完工。

第173章 第 173 章

胤祈大婚後沒多久, 比他小幾天的胤禩也大婚了。

和胤祈不同的是,胤禩的嫡福晉是很早就定下的,那會兒明明前頭還有不少沒有被指婚的阿哥, 最後還是越過了其他人,把郭絡羅氏指給了胤禩。

主要是因為將郭絡羅氏指婚給阿哥是康熙對她家的恩典,可她父親明尚額駙因罪被判了監斬候,類似胤祈這種母親和自己都受康熙偏愛的阿哥, 自然不會被指這樁婚。

最終就落到胤禩頭上。

八阿哥大婚嚴綺雲沒有去參加,隻讓人送了禮。

準確的說,隻要是在外頭阿哥們自己的宅邸舉辦的大婚宴, 嚴綺雲都沒有去參加,可以說是一視同仁。

誰讓康熙兒子太多, 嚴綺雲雖然喜歡往外頭跑, 但是卻不包括婚宴這種麻煩還有可能被人灌酒的場合。

不過她這回沒去參加, 卻錯過了一場“大戲”。

按理說到了晚上八點多,去參加婚宴的娘娘們該回來了, 但是這回不僅去的人大多都沒回來, 康熙還派了趙昌急匆匆的從宮裡太醫署叫了足足四個太醫出去。

嚴綺雲收到消息後也是難得的有些焦慮。

她有預感,這次的事情估計要給如今的格局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婚宴是在宮外的八貝勒府, 今天沒去參加宴會的人裡頭,嚴綺雲大約是為數不多意識到應該出大事了的人。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 在宮裡消息這麼靈通的。

可惜, 暫時也就僅限於宮裡。

準確的說,越是沒有消息傳回來, 那這件事情就越大。

原本自打嚴綺雲有空間後睡的就越發早, 晚上有大量時間都在空間裡頭消磨,今兒嚴綺雲卻實在是放不下, 洗漱完後就一直坐在書房拿著紙寫寫畫畫,最後也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麼。

可惜,眼看著快落鑰了,不僅康熙沒回來,其他去參加婚宴的嬪妃和小阿哥小公主也沒一個回來的。

那可是整整四個太醫一起出宮,需要救治的那個人絕對是非常重要的,隻是不知道是不是

說句不好聽的,她心裡和麵上這會兒很在意康熙的安危,因為對她和胤祈來說,這個時候絕對不是康熙該死的時機。

然而她暫時不能做什麼,因為康熙很忌諱彆人窺探他的行蹤,所以她知道了也得裝作今天準時睡下,沒發生的樣子。

宮門落鑰,嚴綺雲最終還是隻能無奈睡下。

第二天嚴綺雲比平時醒的要早很多,心裡頭壓著事情根本就睡不住。

按理來說是比平時該給她請安的時間要早小一個時辰,可外頭已經有好幾個嬪妃的宮女等在外頭,隻來了宮女本人卻沒有來,那就是告假的意思。

嚴綺雲在這種小事上是很好說話的,一個月請十天假以內她都沒意見,隻要提前派人來送假條就行。

沒錯,她不強求每天都要來,事前事後都不深究為什麼請假,但是假條她會留存。

有特殊情況,比如說懷孕亦或者是生了病,直接請長假不來請安她都沒意見,看著比從前佟佳皇後那時候要隨性的多。

不過到底要留存記檔,即便嚴綺雲也不會事後一起算賬,但是宮裡規矩森嚴,和後世去學校可不一樣,這種情況下,請假的人反倒是少了。

再加上宮裡無聊的緣故,請安能聊聊八卦,打打嘴仗,因而很少有人一直不參加請安活動,而且不來給嚴綺雲請安,也得給皇太後請安,逃避不了一輩子的。

“主子,今兒來請假的大多是昨天去八貝勒府上參加婚宴的娘娘。”韶月在外頭一一收了假條,對嚴綺雲說道。

她們給的理由也差不多,昨兒回來的很晚,差不多淩晨兩點才回來的,根本起不來,所以請假。

“有沒請的嗎?”

“有,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都沒請。”

有資格出宮去參加阿哥婚宴的,除了生母外,再不濟都得是個嬪位,這麼一算今兒包括八貝勒的親娘衛嬪都請假了。

嚴綺雲覺得應該不是起不來所有請假,畢竟自打她用上請假條後,輕易不會有人用這種理由請假。

“成,你和之前的收到一起就是。”嚴綺雲說完,讓人把洗漱用品留下,她自己在屋裡收拾。

永壽宮的宮人也早就習慣了她不怎麼愛讓人近身,反正她們主子有一雙能寫能畫,也能將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的巧手。

跟在嚴綺雲身邊,看似要做的事情好像變少了,這種伺候的活很多嚴綺雲都能自己做,可是她們的壓力其實一點也不小的。

因為嚴綺雲對宮人的要求和彆的娘娘也不一樣。

彆的娘娘隻要求宮人伺候的妥帖,而在嚴綺雲身邊,那是要學些真本事的。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層出不窮的人願意往永壽宮擠,誰不知道永壽宮出來的宮人都認識字,算數也快,而且放出宮後嚴綺雲還會讓人照應幾分,也比彆的宮女更好嫁。

這幾年下來,她們也都學會了踩點,到了請安的時間,才很快陸陸續續有人過來。

嚴綺雲注意到,雖說沒有請假,但是宜妃和德妃化了較重的底妝依舊看著一臉倦容。

這算算時間,兩點回來,收拾一下再睡,估計睡不到四五個小時就得起來,精神狀態確實不容易太好,最重要的是她們也許昨兒根本就沒睡。

不過從她們還能來請安也能看出來,應該不是康熙病了。

“我聽溫貴妃的宮女來請假說,昨兒你們近寅時才回宮,怎麼鬨得這樣晚?”嚴綺雲直接借著其他人請假作為借口,問宜妃和德妃。

不管是看著大大咧咧直脾氣一點的宜妃,還是一貫溫和嫻靜的德妃這會兒都沒立刻回她,而是兩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才在嚴綺雲平靜卻頗有壓迫性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開口。

“昨兒胤禩大喜的日子,大約是孩子們太開心,便喝酒有些喝過了,保寧身子不適,太醫一直在診治,醜時情況稍微好些了,我們才同萬歲爺一塊兒回宮的。”

德妃說完後,宜妃也跟著點頭,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保寧?

不就是佟佳皇後之子胤祚後來改的名字?

可他不是身體一貫孱弱嗎,嚴綺雲閒來無事也看過很多人的脈案,其中就有保寧的,太醫好像曾經明令他不許喝酒的!

一個平時不怎麼能喝酒的人,在胤禩的婚禮上飲酒過度,以至於危及姓名。

彆說嚴綺雲了,就連一些入宮晚,很多內情不知道的嬪妃都知道,這件事情絕對沒有德妃說的拿嗎輕描淡寫!

第174章 第 174 章

“這好端端的, 怎麼會飲酒過量呢?保寧阿哥不是一貫身體不太好的嗎?”嚴綺雲仿佛沒有聽出其中內涵的深意一般追問道。

德妃和宜妃見狀便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來,宜妃接話道:“這臣妾便不知道了,當時我和德妃都在女眷那邊, 不是很清楚緣由。”

這話由一貫直脾氣的宜妃說出來,確實讓人不好再追問什麼了。

德妃見狀也附和了一句:“因著情況緊急,除了胤禩府上的醫者外,萬歲爺還叫了宮裡頭的太醫, 保寧病的急,我們都很擔心,貴妃娘娘也被嚇得身體有些不適呢, 後頭我們便陪著萬歲爺一直等到保寧阿哥情況稍微好些了,才回宮來的。”

雖是輕描淡寫幾句話, 但是也完全能想象到一些當時的情況。

都說到這份上, 嚴綺雲再追問那就不是裝傻, 而是真傻。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說道:“既然如此, 你們昨兒回來的也晚,若是沒什麼事兒, 便早些回去歇一歇吧,再晚些胤禩還要帶八福晉進宮請安呢。”

宮裡頭大部分的規矩, 沒有康熙發話, 那是不會輕易更改的,包括這婚後第一天的請安, 若是沒有康熙開口, 即便婚宴上出了大事,今兒的流程還是得走。

準確的說, 沒人比八阿哥更希望這一套流程規規矩矩的走完,否則也會讓他陷入一個稍顯尷尬的境地。

聽嚴綺雲這麼說,德妃沒有開口,但是宜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看她的樣子,嚴綺雲便猜著八阿哥怕是要成為那個“特例”了。

果不其然,這邊人還沒散呢,那邊李誠就緊趕慢趕的帶來了康熙的手諭,意思就是今兒新福晉進宮請安的流程暫時擱置。

其他人散去後,嚴綺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去乾清宮探一探康熙的態度。

按理說,這個時候她不該去探台風眼的,可誰叫她和康熙情深的人設立的太牢固呢,都這些年了,總不能臨到了關鍵時刻把人設崩了吧。

而且她確實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年她在宮裡各個緊要位置安排的自己人不少,隻除了康熙身邊。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這麼做。

有一點她心裡是門清的,自己如今的權利本質上是來源康熙分薄出來的權利觸角,而在皇權君權的天然威懾力下,即便握著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也是有可能被背叛的。

更何況嚴綺雲也做不到握著相關人員的身家性命,這種情況下去“窺視帝蹤”,這個帝還是用這個引子連親親太子都能廢掉的康熙,她又不是好日子過夠了。

至於其他地方安排的人手倒是還好,甚至很多人康熙都知道是嚴綺雲的人手。

不過這方麵他就不在意了,反正最上麵都要聽他的,而後宮之主沒有自己親信才奇怪呢,在康熙心中嚴綺雲一直都是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對他有情。

甚至於在康熙心中,大概嚴綺雲是在意他大於在意兒子呢。

沒辦法,誰叫康熙從來沒見過最真實的胤祈和嚴綺雲,也從來沒見過母子倆真正背後相處的模式,他眼中的母子二人如果以這個時代的“母慈子孝”標準來看,其實是不太合格的。

自打胤祈從永壽宮搬出去,嚴綺雲表麵看就不像其他娘娘一樣神思不屬,也不再事無巨細關心孩子是不是吃飽穿暖了。

對於胤祈的婚事也不是特彆的急迫。

彆說在這個時代,即便放在後世,這樣的父母乍一看都是有些不稱職的樣子。

主要是自古以來刻板印象如此,嚴綺雲對於孩子幾乎沒有什麼掌控欲反倒是成了一件讓絕大多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而胤祈更是很少把什麼關心母親,為母親做些什麼什麼的提在嘴邊,隻有真的關注過的人才能發現,這方麵他向來是做的比說的多一些。

而且他的孝心很多時候也不體現在貴重禮物上麵,因而在很多人看來約莫也就不太有“分量”。

作為一個父母都在他很小就沒了的人,康熙自然也就更不理解,私下裡這對看著不算親厚的母子實際上是情分遠遠超過絕大部分的母子。

嚴綺雲的母愛不是那種會給人帶來巨大壓力,抱有巨大期許的母愛。

而胤祈這樣信任並且能和嚴綺雲保持一種互相不會太有壓力的母子之情,自然完全不是因為血緣,不然他和康熙為什麼不這樣。

血緣是紐帶,教育方式和性格,以及能不能相處得來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父母與子女。

早上的請安一散,嚴綺雲便去乾清宮求見康熙了。

這一到書房前,她就知道,這次的事情隻會比想象中的更大。

從太子大阿哥到這會兒才十歲出頭的十三阿哥,所有這次去了婚宴的阿哥們全跪在書房門口,就連剛剛大婚完的胤禩也在其中。

這大約也是原本的流程走不了的原因,新郎人還在這裡跪著,身上大婚的吉服都還沒換乾淨呢,在眾阿哥中間也是格外的顯眼 。

他的倒黴程度大約也就隻比保寧好一些。

見到嚴綺雲過來,不少人甚至包括太子都稍微有一丟丟鬆了一口氣。

雖說他們沒有見過太多嚴綺雲和康熙私下相處的場景,但是康熙如今確實在嚴綺雲麵前會收斂一些情緒,大約也有可能是嚴綺雲哄的好。

所以嚴綺雲一來,不少人都盼著嚴綺雲能讓康熙稍微消消氣呢。

不過礙於不知道是一起在被罰跪還是在給什麼人求情,這會兒也沒人敢同嚴綺雲說話,不過嚴綺雲注意到,胤祈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忐忑的。

以他的表情管理水平自然是不會這麼輕易將情緒表露在臉上的,因而他必然是故意表露給嚴綺雲看的。

胤祈看似沒有說話,嚴綺雲卻對進去後要麵對的情況有了些心理預期。

如果他是平靜的,就證明康熙這會兒的情緒嚴綺雲完全能應對,如果他皺著眉頭,就意味著他認為這個時候嚴綺雲過來是不太好的。

現在這個忐忑的表情,就是他自己也不好判斷是好是壞。

至少對他們母子來說,情況並沒有到很糟糕的地步。

事實也確實如此,不管怎麼樣,康熙都沒遷怒到一個根本昨天都沒去的嚴綺雲身上,因而通稟後沒多久,她就被請了進去。

她一進去就看見康熙正在批折子,還是臉上帶著情緒和薄汗那種。

即便有人打扇子,也能瞧出來,這人煩躁的很。

這麼看著,康熙有點像是個npc一樣,每次刷新在書房都是在批折子,不過他確實勤於政務,如今因為年紀上來,身上毛病也多了不少的緣故還比從前怠政一些。

卻依舊算得上一個勤勉皇帝,雖然勤勉也不代表活乾的效率高就是。

“萬歲爺,可要歇歇,飲一盞涼茶。”大夏天的,即便宮裡會用冰,但是自從康熙身體每況愈下後,早晨就用得少了。

康熙聞言,擱下筆後便很不客氣的說道:“你是為了昨天的事情來的吧!”

很難得,他在嚴綺雲這樣開口便有些不留情麵的直接說話,從前即便他對嚴綺雲的來意很多時候都心裡有數,也不會這樣直白的。

“趙昌,端兩杯涼茶上來,皇貴妃不喜歡太苦的,多放些糖。”說完後,他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確實很衝,便找補了一句。

她們常喝的涼茶確實不完全是飲品,是太醫特意調配的消暑配方,味道上和嚴綺雲自研的飲品是完全沒得比的,不過確實消暑效果好一些,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

她本身是不太喜歡苦味的,也不喜歡太甜的東西。可即便如此,對涼茶甚至有些嫌棄的嚴綺雲,一到夏天寧願多放些糖,也會喝些涼茶。

喝完確實火氣散去些,再加上康熙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太被怒火支配,現下已經好了一些。

“萬歲爺,臣妾實在是有些擔心,這外頭烏泱泱跪了一大片,您昨兒回來的也晚,太醫之前也說您要好好休息,頭疼才不會輕易再犯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康熙就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

還彆說,一下子就覺得有些頭疼了呢。

嚴綺雲便起身,走到他邊上道:“臣妾給您揉一揉吧,應當會舒服些。”

雖然她本身就懂這方麵的穴位,但畢竟是私下偷偷學的,為了明麵上能拿出來,康熙頭疼剛犯後沒多久,她還特意找醫女來教過她相關的手法呢。

要不怎麼這麼多年,滿宮上下,甚至胤祈大部分時候都沒懷疑過嚴綺雲的心意呢。

這方麵她一貫是能做到言行如一的。

嚴綺雲手上是有力氣的,再加上又是正經醫者按摩穴位的手法,不過半分鐘,原本就單憑一股子怒氣撐著的康熙放鬆下來後,那倦容也就上來了。

“好了好了,你也歇歇,再按下去朕可要睡著了,昨兒的事你聽說了多少?”

“隻聽德妃和宜妃說,昨兒回宮的時候已經快寅時了,還叫了四個太醫去醫治保寧阿哥,說是過量飲酒,臣妾還有些吃驚呢,他的身子不是不能飲酒的嗎?”

雖說康熙叫她歇,不過嚴綺雲說話間,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而康熙也沒說第二遍。

“還不是這些孽障,連你都知道他喝不得酒,偏生又要硬勸,半分對兄弟的關心也沒有,我瞧著他怕是在一些人眼裡礙眼極了。”

這樣了他都礙眼,恨不得除之後快,如今他年邁了,焉知下一個礙眼的人不會是他呢?

說實話,他比誰都清楚,保寧曾經嫡子的身份有多膈應保成,可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太子竟還這般容不下,他眼裡到底能容下誰?

如今朝堂上對太子的吹捧可快趕上他這個皇帝了,一應地位用物規格也就比他這個當皇帝的稍微差一些,甚至有些地方比他還要奢靡。

前些日子還收到消息說太子和朝臣徹夜飲酒,沒有回毓慶宮。

彆看同樣是對兄弟動手,太子之前意圖打胤禩卻打成了頗受康熙寵愛的胤祈都沒有這次更加讓康熙心寒。

說到底,他對保寧到底有幾分虧欠,而這份虧欠本身就是因他要穩固太子地位而產生。

這等同於在打康熙的臉,告訴他,你為太子做的這些,他好像根本就沒有領情,甚至心裡頭還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在明知保寧不能喝酒的情況下,還要灌酒,不是要他命是什麼?

這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就容易一路跑偏,更何況是康熙這種多疑性子的人,於是這心裡頭又開始犯舊賬了。

還是那句話,即便他一開始對胤礽的好是沒有彆的想法的,但是隨著太子成長起來,他漸漸年邁,結果是注定的,隻是早或者晚而已。

這種話嚴綺雲還真不好接,半晌半晌也隻說了句:“萬歲爺,有時候和孩子們,還是得敞開心扉的說說心裡話才是。”

不是她不想裝傻充愣,主要是康熙不會信她沒聽懂。

說實話,康熙和太子離心對胤祈奪位是有很大幫助的,但是嚴綺雲卻依舊不怕這個提議會讓他們父子恢複從前的模樣。

裂痕已經產生,性格早就成型,碎掉的鏡子再也拚不回從前的。

即便康熙願意和太子敞開心扉,太子會信任他這個行為嗎?

怕不是要以為康熙又換了花樣折騰兒子呢。

“這話你從前也說過,我同他們不是沒聊過,可也就好了一段時日,便又恢複了過去的模樣,根本沒用,況且你和胤祈也沒能做到吧。”約莫是有些不服氣,康熙最後還嘴了一句嚴綺雲。

很顯然,他心裡依舊是不覺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問題的,他隻會覺得是太子有問題,領會不到他這個當父親的苦心。

雖然太子也確實夠嗆能領會就是。

嚴綺雲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彆以己度人,你怎麼知道我和胤祈能不能交心呢,你配知道嗎,但凡你心裡胤祈能比得上太子一半,都不會注意不到這些的。

最終康熙被嚴綺雲按摩頭上的穴位按出了睡意,決定去補一覺,外頭跪著的那些,按照康熙的原話就是,保寧什麼時候完全清醒,他們就什麼時候再起來。

確定了,是一起被罰,不是給誰求情。

康熙去補覺了,嚴綺雲也沒走,找了本書守在外頭,昨兒沒在現場,今天這種時候她可不能再離開了。

第175章 第 175 章

康熙約莫昨兒回來就沒怎麼睡好, 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時辰,外頭也就實打實跪了兩個時辰,這還沒算上嚴綺雲來之前的時間呢。

這瞧著外麵的日頭眼看著也起來了, 嚴綺雲在窗邊看了一眼,雖說皇家人逢年過節紅白事都少不了跪跪拜拜的,但是這頂著大太陽,連續跪這麼久肯定是要出事的。

不說嚴綺雲自己也心疼兒子, 就是康熙自己醒來,發現這些兒子裡麵跪壞了幾個,估計自己心中也要後悔。

正當嚴綺雲猶豫怎麼想辦法把康熙弄醒還不牽連自己的時候, 昨天被安排去給保寧治病的太醫回來了一個。

嚴綺雲看著他的表情可不太好,頓時放下書, 腦子裡麵那根弦便繃緊了。

因為康熙睡前便囑咐了, 有保寧消息便把他叫醒, 所以嚴綺雲也不用糾結找個什麼借口了,直接去把人給叫醒。

康熙是沒有什麼起床氣的, 畢竟成天一群不一樣的人圍著他轉, 可這回嚴綺雲叫他的時候卻是不敢放鬆的。

“萬歲爺,太醫署那邊來回稟了。”嚴綺雲儘量叫人的動靜小一些, 不至於一驚一乍。

本身之前康熙就沒怎麼睡好,這一覺睡得還是有些沉的, 嚴綺雲叫了幾次他才眼皮微顫的睜開眼睛。

“有消息了?”雖然其實並沒有聽清楚嚴綺雲究竟說了些什麼, 但是康熙一覺醒來下意識還是追問起來,可見他睡前也惦念著這件事兒呢。

嚴綺雲聞言便連忙點頭, 道:“是, 陳太醫在外頭求見。”

“讓他進來!”康熙也顧不得自己剛剛睡醒,形象還有些淩亂, 說完之後,便立刻起身,隨便拍了拍衣裳,便去外間等著聽太醫的回稟。

進來的陳太醫是太醫署醫術最好的太醫之一,同時也是年紀最大的那一批太醫。

嚴綺雲瞧著他麵上可沒有什麼喜色,情況約莫是不太樂觀。

這陳太醫大約是抱著死的心態來的,雖說康熙不怎麼會殺太醫,但是氣急了一切皆有可能,而眾所周知,太醫署本身就是典型的家族機構。

很多時候,那種出名漲臉麵的事情,老醫官會提攜家中晚輩出頭,但是可能會掉腦袋的事情,卻是少有讓年輕人出來的。

畢竟對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而言,後繼有人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胤祚如何,可是醒來了?”情急之下,康熙連從前的稱呼也是脫口而出。

也是,自打他給這個孩子改了名字後,就再也沒有特彆關注過對方,也許他心中都並不是特彆認可“保寧”這個名字。

怎麼說呢,這一家子,大部分男人相處到這個份上,性格估計都扭曲到要打結了。

聽康熙這樣問,陳太醫連忙撲騰一聲,五體投地的直接跪伏在地上,道:“請皇上贖罪,奴才已經儘力而為,保寧阿哥怕是不好了!”

這話說的,康熙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說句不好聽的,自打大阿哥立住以後,他後來生的孩子基本上都養住了,可以說,如果保寧真的沒有救活,那這就是他這近二十年來,第一次承受喪子之痛。

“怎麼回事,昨兒朕離開的的時候,不是說情況已經有好轉了嗎,怎麼半日的功夫人就不行了!”康熙下意識的提高音量,嗓子幾乎都有些劈叉。

乾清宮類似這邊情況緊張的時候,一般都是安靜的不行,更遑論今天外頭還跪著一大片阿哥呢。

這般寂靜下,康熙這一下提起的嗓音就清晰的出現在了每個阿哥的耳朵裡麵。

反應最大的就是太子了,原本就有些忐忑的他見狀更是整個人都有些頹然了,

他雖然行事張揚,很多時候也不管不顧,卻不代表他真的是個傻子,當然知道從前的他再怎麼作都是不傷及根本的,可若是這回保寧真的死了,他也絕對是要少一層皮的!

即便他不想陷入太被動的局麵,可如今卻由不得他。

哪怕是曾經在心中無數次希望過保寧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可是無論如何不該是因為他!

可以說,現在最希望保寧沒事的人,除了康熙就是太子了。

要不怎麼說他們是一對親父子呢。

太醫在康熙的威嚴下瑟瑟發抖,卻還強撐著繼續說道:“原本是用重藥吊住了性命的,隻要人醒來,再好好調養一番,雖然身體比不上從前,但是保住性命卻是沒有問題的,可是”

“可是什麼,你不要吞吞吐吐的,快點說啊!”康熙連聲催促。

太醫不敢在猶豫,連忙繼續說道:“可是保寧阿哥醒了以後,雖說是有些清醒,卻隻一味的喊疼,後來便越發的沒了心氣,最後連藥也不肯喝。”

“他這是”康熙聽完後,頓時仿佛整個人都蒼老了幾歲一般。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可是隨著太醫的話音落下,康熙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阿淩臨終前的模樣,保寧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如今已是心存死誌了呢?

嚴綺雲聞言也是麵露不忍之色。

作為一個醫者,她在醫學生模擬空間也算是見過不少的病患,即便是一些來看病前看著就強大的肌肉大漢,亦或者是心智格外堅毅的人,最終無一不是在病痛的折磨下形銷骨立。

病痛本來就消磨人,而保寧是個打從一出生起,就在和病痛坐鬥爭的人。

好不容易一條命吊著,卻又遭了這樣的罪,按照太醫所說,即便是活下來,身體也大不如前,他從前那是什麼身體,還大不如從前,想想就覺得嚇人。

況且他這一生,真的有感覺出什麼快樂來嗎?

“擺駕,去胤禩府上!”康熙雖然情緒起伏極大,卻仍舊二話不說的做出了決定。

保寧是在八貝勒府上出的事,自然也不好挪動,如今還在他府上呢,這要一個鬨不好,那就是妥妥的紅事變白事。

嚴綺雲見狀,也連忙跟上,道:“我和萬歲爺同去!”

說完,她還抓住了康熙的手,仿佛在借此傳遞給他一些自己的力量一般。

不得不說,如果是嚴綺雲的話,康熙確實能感受到一些安心來,她一貫是有這樣的魔力。

出門的時候,康熙就看見被他遺忘了的一大片兒子,這會兒他已經冷靜了許多,雖然仍舊生氣,但是看著兒子們個個曬得臉色發紅的模樣,心中還是明白利害的。

“你們先起身,到上書房待著去,等我回來再處置你們。”康熙說著,冷冷的掃視了一圈他們,還在太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這是太子第一次被康熙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明明是大太陽下,胤礽卻覺得一陣涼意從心裡往外透。

他頓時慌了,康熙的態度第一次完全嚇住了他。

從前即便康熙再生氣,那語氣是恨鐵不成鋼的,是氣惱的,但從來不是這樣冷漠的!

人失了分寸就會出昏招,更何況本身就常常昏招頻出的太子,這會兒他一慌,起身到一半便又跪了下來,強忍著疼痛跪行幾步到康熙麵前。

“汗阿瑪,兒臣懷疑這事有人給兒臣設的套,正常人怎麼可能就飲幾杯酒便成了這個樣子,兒臣絕無壞心思的!”太子就差沒直接喊冤了。

實際上保寧這急轉而下的病情康熙不是不懷疑的,但是他聽了太子的辯解後,心中卻並沒有被安撫半分。

他沒忍住,直接一腳踹了上去,道:“正常人!胤祚的身體吃了多少藥才養好的,他難道沒和你說他不能飲酒嗎?胤褆他們都攔了你吧,是你一意孤行要讓他喝的沒錯吧!”

“可是若非胤褆一定要攔,兒子也不會非要他喝!”更何況,他們滿人喝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男人不會喝酒像什麼樣子!

說到當時的場景,嚴綺雲便支棱起耳朵,想從當事人的嘴巴裡麵把昨日的場景給還原出來。

寥寥數語,她腦海便勾勒出一個叫人不快的酒桌場景來,所以她一直不喜歡過度飲酒,小酌幾杯是怡情,酒桌上強行勸,本身太容易出事了!

胤褆哪能任由他攀扯自己啊,雖說他攔著太子不讓勸酒未必是為了護著保寧,可是他的行為本身是沒錯的,即便他沒攔,難道以太子的性格就不勸嗎?

那可未必,他如今可是越發不把其他兄弟當人的。

胤褆到現在還一定要和他爭,早就不完全是為了當皇帝,準確的說,在如今的胤褆看來,誰當皇帝那都不能是太子當皇帝,因為太子根本容不下他的!

康熙也沒有繼續在太陽底下和他糾結那些細節的意思,他還急著去胤禩府上見保寧,說不得這就是最後一麵了!

“這件事情朕會查清楚的,你們安安分分待在上書房,我會叫人守著你們,一切等我回來定奪!”說完,康熙便頭也不回的出了宮。

倒是嚴綺雲,走前還不忘吩咐人,叫幾個太醫去給他們看看膝蓋,再端些吃食涼茶進去,免得落下什麼毛病來。

說白了就是她心疼兒子,即便事後康熙怪罪,這也隻是小事,與她而言無傷大雅。

她跟著康熙一路快馬來到八貝勒府,這府上大婚的布置還沒撤下去呢,可府外被團團圍住,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是一片死寂。

康熙進去的時候,就見八福晉正寸步不離的守在客房外麵,身上還是昨天大婚的吉服,可見她根本沒有心思收拾自己。

與她而言,好好的大婚成了這樣,也是萬分難受。

第176章 第 176 章

一見康熙匆匆忙忙進來, 八福晉連忙帶著底下人行了大禮。

這種事情康熙倒不至於遷怒剛剛嫁進來的兒媳婦,更何況這樁婚事本來就是他幾番考量特意點的,可以說她們兩的婚事鬨出這種事情, 八阿哥夫妻麵上不好看,康熙麵上也不見得好看。

“保寧如何了?”康熙問八福晉。

如今她嫁進來,胤禩不在的時候,府上自然就是她主事。

雖說她嫁人前是個爽朗中甚至帶些嬌蠻的性子, 但是生長在權貴的她反而更知道皇權的威嚴,在康熙麵前自然是十分乖覺的。

聞言規規矩矩的叩頭答話,道:“回稟萬歲爺, 保寧阿哥剛醒了一陣,但是仍舊喂不進去藥, 兒臣正著急呢。”

雖然太醫為求自保, 肯定實話說是保寧阿哥不願喝, 但是她實際上做嫂子的可不能把這推卸責任的話說得太明顯。

昨兒倉促之間她們爺也提醒了她這一點。

不是他們的責任自然是不能攬的,但是卻也不能表現的太無情的樣子來。

看康熙的表情, 八福晉心裡頭也是鬆了一口氣, 沒有遷怒她也就意味著康熙也沒有太遷怒八貝勒府。

道理也簡單,她雖然是八福晉, 但是這會兒代表的依舊還是胤禩,彆看胤禩還在上書房一塊兒等著問罪, 可隻要不單獨罰她, 也就意味著胤禩到時候大概率所受懲罰和其他被牽連的兄弟們不會相差太大。

康熙又問了太醫保寧的近況,這才獨自一人走進了屋裡。

嚴綺雲也沒打算去打擾他們父子相處, 這會兒保寧也未必想見到她或者康熙的其他嬪妃, 便對康熙說道:“萬歲爺和保寧阿哥說說話,臣妾在外頭守著, 也讓胤禩福晉去收拾收拾,再把府裡安排一下。”

“你安排吧。”康熙自然也明白,嚴綺雲跟著他一塊兒過來主要還是因為關心他,而不是關心保寧。

八福晉聞言自然是謝恩退下。

她之前倒不是真的沒時間收拾自己,畢竟她也不是太醫,即便是守著又能幫上什麼忙,可麵上卻不能如此,她裝也得裝出一副擔憂的模樣來。

更何況她真的是擔心人死在她們府上。

有康熙發話,她再去收拾一下,讓自己體麵些也就名正言順了。

她離開這個小院時,常年穿著的花盆底都有些踩不穩,腳下一個踉蹌,身邊的侍女連忙扶住她。

隻能說,天家媳婦兒確實光鮮體麵,但是大風大浪也多,若一時不察說是天翻地覆也有可能,畢竟兒子和兒媳也是不一樣的。

八福晉雖然走了,院子裡伺候的人卻是不見少的,輕手輕腳端茶遞水,很是規矩。

這些皇親國戚府上伺候的也是滿族包衣,不過是下五旗的,但也都是在家開始便受過些訓的。

越是見得多,越能發現這世道階級之嚴苛,即便同樣是包衣,卻也分個上下。

她家當年抬旗看似有驚無險,但也不看看牛痘是多大的功勞,還是一種送到康熙心坎裡的功勞,畢竟他本身就有意推廣種痘的,安全許多的牛痘讓很多人保住了性命,同時再也不用擔心天花。

康熙能這麼快穩住政權,牛痘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他可沒少找人寫文章宣傳自己這些政績。

再加上幾種高產作物活人無數,拖家帶口又能勉強溫飽的情況下,哪還有幾人狠得下心去搞反清複明這種掉腦袋的大事兒啊!

上回她們下江南,搞小動作的幾乎都銷聲匿跡了。

嚴綺雲說守在外麵就守在外麵,甚至沒去偏殿,就在門外廊下坐了下來,也方便她聽裡麵的動靜。

不過她即便離的這麼近,但是隔了幾扇門窗,再加上康熙難得這般輕聲細語怕碰碎了什麼一般的說話,她也隻能隱隱約約的聽了個大概。

“保寧,你可要快些好起來,上回在上書房,朕還說下次南巡帶上你一塊兒的呢”

大約是孩子躺在病榻上的模樣細看能恍惚看出幾分佟佳皇後的影子,康熙說著說著竟也有幾分哽咽。

要嚴綺雲說,站在她的角度聽起來未免有些貓哭耗子假慈悲,可惜康熙就是這樣反複無常的人,即便是兒子,從前喜歡的也說不得因為什麼就踩到泥裡。

從前虧欠的,說不得哪天心一軟,又恨不得補償一大堆。

反正他是君是父,他給或者不給,子孫就得收著或者等著。

保寧不知道是沒醒,還是醒了說不了話亦或者是不想說,總之康熙自己絮絮叨叨的說了十來分鐘,也不見他失去耐心。

那情真意切的慈父模樣,乍一看真的很唬人。

若不是周圍還有人,嚴綺雲聽著都想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來。

若他是虛情假意甚至根本無情可能還沒這麼傷人,這種反複無常的親情讓人得到又失去,失去又得到,算起來才叫真的傷人呢。

嚴綺雲越聽越不舒服,實在是不想繼續聽下去,乾脆起身,走遠了幾步,才感覺沒有那麼壓抑。

這樣的“父愛”不僅無法讓她動容,甚至將她兩輩子好不容易自己治愈的“血緣關係後遺症”都險些給搞得複發了。

她現在甚至慶幸自己前世的父母是始終如一的無情,她才能狠下心,在有能力後義無反顧的離開。

這麼看她甚至是幸運的,不知多少人,還在為這樣一兩分的溫情反複折磨自己。

約莫過了小半個鐘頭,屋裡康熙驚喜的招呼人把溫度正好的藥端進去喂,想來是康熙的態度讓那孩子多少生出了幾分求生欲。

可惜,即便他願意喝藥,這樣的身體是一點風吹雨打也禁不住的,康熙帶他下江南的承諾,即便放在後世那樣的情形估計都很難達成。

既然他的命吊住了,康熙也就不好再讓人住在胤禩府上,他親自叫人把保寧抬上了自己的禦用馬車,準備把人帶回宮裡去,到時候離太醫也近,也方便他照料。

即便康熙的馬車規格最豪華,也最平穩,北京城的路麵也平坦,放慢速度往紫禁城去的路上,也難免讓保寧病情反複。

不過嚴綺雲在康熙做好決定後就提前出發回宮收拾了一間北五所閒置的屋子。

也就是嚴綺雲有能力和權利最快速度完成這樣的安排。

因而,保寧一進宮就能安置好,並且早有太醫帶著銀針和藥物在北五所等候,到底暫時保住一條命。

嚴綺雲也見了保寧,這會兒臉上還是有些肉的,可見這些年原本養的不錯,然而如今臉上卻是蒼白的很,大熱天的,額頭上一邊冒汗,嘴裡卻還叫著冷。

即便是她不信佛,看了都要摸摸在心中感慨一句造孽。

確定保寧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後,康熙這才去上書房處置這些兒子們。

首先自然就是罪魁禍首胤礽,雖說他已經氣急了,卻仍舊願意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他能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並請罪的話,便算他知錯能改,所以隻將他禁足於毓慶宮。

說句不好聽的,他太子的身份,也注定他頂著這個名頭時,康熙就不可能重罰他。

但是沒關係,康熙會遷怒,直接將太子奶公淩普收押,證據都不用另找,前些日子大阿哥那邊早就呈上來一份,康熙原本是覺得無傷大雅的,這下直接拿來泄憤,也是給太子的壓力。

若是認錯認得康熙滿意,你就還是太子,若是不行,反正你倚重的臂膀之一就保不住了。

說實話,站在半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太子僅僅靠自己想認錯認得康熙滿意可能性為零,這麼多皇子裡麵,可以說反倒是太子最不了解康熙。

不是他真就那麼沒心沒肺,而是康熙一開始在他麵前和在其他兄弟麵前時兩個樣子,所以他看到的一開始就不是最真實的康熙。

再加上淩普確實是他極為重視的親信,說不得比對一些親兄弟還親近呢,畢竟這些兄弟在他看來那都是覬覦他地位的餓狼。

越是焦慮,就越是不容易做出正確的反應來,更何況還是太子這種平時無甚挫折的人。

至於其他皇子,和太子鬥氣的大阿哥到底也被罰的比其他兄弟狠一些,除了因為鬥氣外,還有康熙覺得他作為長兄卻沒起到好的帶頭作用。

所以大阿哥也禁足認錯。

換言之,這段時間他們倆都不必辦差了,幾次三番這樣,可以說很損害威信的,就這麼幾回,即便往後太子有幸登基,想把握朝堂估計也不會太容易。

其他阿哥們罰的就沒這麼狠了,畢竟康熙好不容易把兒子們推出去立住了,特彆是胤禛和胤祈,最近在朝上辦的都是實差,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的。

所以他們隻是罰了一年俸祿,同樣也要寫認錯書,隻是不禁足。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回康熙對太子的懲罰還是和從前一樣輕拿輕放時,太子連著遞了兩回認錯折子,其中甚至言辭切切的表達了自己不該灌保寧酒,卻依舊被駁回了。

縱使再情真意切,甚至說他哪怕真的覺得自己灌酒這事兒做錯了,也不是康熙在意的點。

康熙在意的是他對兄弟殘忍,對他這個君父不敬,以及對他身邊的“臂膀”親近的超過血緣親人。

可惜,讀書方麵有個聰明腦子的太子在這方麵不說一竅不通吧,總之光靠他自己,是分析不出什麼名堂的。

他從前太順了,向來都是彆人順從他,畢竟連他爹大多數時候都順著他,因而情商這種東西,他真的沒有太多。

第177章 第 177 章

雖說太子站在高處太久, 已經有些目下無塵,但是不代表他真的一點這方麵的政治素養都沒有。

這回康熙不僅駁回他的帖子,甚至沒有指出他哪裡有問題, 隻讓他重新寫折子上來。

想也知道,太子這會兒心中之焦慮和忐忑。

一些很淺顯的錯處根本糊弄不過康熙去,但是要讓他自己繼續書寫自己的罪過,太子又實在是不好下筆。

他總不能真把他和索額圖以及追隨他的大臣背後那些小動作寫下來吧?

即便康熙再縱容他, 由他這樣親口認罪,仍舊是在康熙的雷區蹦迪呢這是。

康熙當然也不是想看這個,這會兒他雖說知道太子和部分大臣確實過從甚密, 但心中還是覺得不至於太蔑視他這個君父。

他想看的隻是太子承認自己作為一個兒子一個儲君一個兄長,日常對君父過於僭越, 對兄弟過於傲慢。

說直接點就是, 這種時候要和康熙打感情牌。

可惜, 太子這方麵的敏銳度太差了,否則不至於兄弟關係搞那麼差, 至於他的那些“軍師”們, 先不說能力如何吧,這會兒他們也見不到。

太子在毓慶宮著急的時候, 索額圖在外頭那著急的情緒不比太子少。

這會兒太子和大阿哥都被關在府上不許出門,但是大阿哥禁足的地方是他自己府上, 和在紫禁城那是兩回事。

他們在外頭急的團團轉, 見不到康熙,但是外頭大阿哥肯定和自己手底下的人溝通過的。

可惜他們死活也抓不到把柄。

而且這會兒大阿哥還有個八阿哥在替他奔走, 這兩人從前就是一個派係, 也有那麼幾分情分在,本身明麵上關係就不錯, 這回太子又把八阿哥得罪狠了。

太子行事壞了他的大婚,叫胤禩在全京城丟了一個大人,往後所有人都會記得這件事情。

彆說他本來就是大阿哥黨了,就算不是,他也得牟足了勁的把太子拉下來。

七阿哥胤祈就不說了,雖說他平時麵上也沒有特彆針對太子,但是當初太子害他墜馬,以至於他也是絕對不可能幫助太子的,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

倒是四阿哥一向是偏向太子的,可惜這回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畢竟宮裡不是他能插手的。

若是七阿哥和十阿哥原本支持太子的話,他們的母親說不得還有法子幫忙遞消息進去,可惜德妃在宮裡可沒這麼深的底蘊。

而且四阿哥是德妃失而複得唯一的孩子,她怎麼會在有可能搭上母子兩人的情況下為了太子涉險,即便四阿哥答應她也不會答應。

更何況太子都委婉的表示了辦不到。

這個時候索額圖才發現,雖說胤礽歸為儲君,可是兄弟關係處不好,到了這種時候,更是連個幫手的人都沒有。

“待太子登基,遲早清算了你們!”索額圖氣悶的在自己書房說道。

不過他身邊伺候的人卻沒敢接這話。

不是他不夠狗腿子,而是他之前因為順著說了一句,被罰的不輕呢,有些話主子敢私下說,他可不能。

說實話,康熙在胤礽身邊抓這麼多年的“內鬼”,誰誰誰帶壞太子,可是真正對太子影響最大的其實就是康熙自己和索額圖兩個人。

因為血緣關係,所以這兩人在胤礽的心中潛意識就種下了一個不會傷害他的印象。

事實也是如此,這兩人一開始出發點自然都是為了他好的,索額圖或許一開始是因為利益,但是這麼多年下來,也是親情十足的。

親情和利益糾葛在一起,也讓他變成了無人能比的太子黨。

然而索額圖這人怎麼說呢,他是滿人貴族,對於漢學不僅幾乎沒有什麼研究,更是打心底裡麵就排斥的,他和絕大部分滿族人包括康熙在內,信奉的都是滿族至上,滿族人更高貴。

可若是深究,就會發現,這種想法和“太子”這個身份產生的根源它就是衝突的。

再加上康熙這個癲公,兩人聯手養出來的孩子,會變成太子這樣也隻能說是有跡可循。

在自家守衛嚴苛的書房發泄了一下情緒後,索額圖這才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上了官袍去求見康熙。

他也沒法子了,這會兒隻有康熙允許了,才能見到太子。

他作為赫舍裡皇後的叔父,亦是赫舍裡的族長,在太子受寵時,康熙自然也沒少縱容他,畢竟他確實是有些本事的,因而他不少張揚且漠視律法的行為都被康熙忍下來了。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請萬歲爺務必保重龍體,不要為那些煩心事物過於憂心啊!”很顯然,能得康熙喜愛的臣子,除了能力外,對康熙的情緒多少還是有些把握的。

換了往常,這麼開口關心一番,距離也就拉進了一些,不容易隨便就觸怒康熙。

不過康熙的情緒本身就是三月天,最近憂思深重更是一日三變,同樣的套路話,在這種時候若是由嚴綺雲嘴巴裡麵說出來,那是沒什麼問題。

但是由索額圖嘴裡說出來,就讓他難免覺得被冒犯了。

最近康熙一直在盤算太子是為什麼才會成了現在這樣,這不盤不知道,一盤就發現,太子有時候行事實在是和索額圖頗為相似。

再加上大阿哥一係的官員以及八大貝勒也早有此願,所以太子禁足這段時間,朝中不少人牟足了勁的上折子告狀呢。

甚至還有些高明的人明著是求情,實際上反倒是在上眼藥,膈應康熙。

最絕的是部分太子黨自己的求情折子,話裡話外就是,太子是儲君,雖說有錯,但是為了大清的顏麵,還是要輕拿輕放之類之類的。

康熙看完後,最生氣的反而是最後一類,最好笑的是,這一類其實在從前他沒對太子失去耐心時他也挺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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