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年樂下意識抬頭,隻見霍蔚然一雙灰眸緊緊看著自己,抬手將腦後綁縛頭發的發繩取下,自然卷的頭發散開,幾縷垂在霍蔚然臉側。

客廳的燈光照出他清晰冷峻的五官線條,灰色的眼眸裡仿佛藏著把暗火,年樂眼睜睜看著他單手擰開酒瓶瓶蓋,直接拿起酒瓶仰頭就灌。

想起霍蔚然被小半瓶甜酒喝醉的場景,再看麵前已經被喝下去半瓶的四十度伏特加,想到他被抬出彆墅的場景,年樂呼吸一滯,立即起身,上前奪下霍蔚然手中的酒瓶。

“你不是不管?()”霍蔚然反問麵前的未婚夫。

之前說的那麼冠冕堂皇,表現的沒有一點在意,現在動作卻比誰都快。

霍蔚然伸手再去拿桌上的酒,餘光一直落在年樂身上,年樂垂眼看了看手裡的酒,眸中帶出抹無奈笑意,上前將第二瓶酒再次拿過。

兩瓶酒都被奪,霍蔚然側臉,目色漠然,不去看旁邊的小媳婦⒓()⒓[()”。

現在才想起有個未婚夫是嗎。

“隻要我在一天,就會管你一天。”年樂放下一瓶酒,言語溫和,“危害身體的事,還是少做。”

年樂之前在手機上搜過小年輕叛逆的表現。

主要表現在抽煙喝酒談戀愛,該說不說,都挺費身體,還容易出事。

但霍蔚然明顯有些分寸,年樂看了眼手裡的酒瓶,裡麵隱隱透出股茶香。

“昨天你給我挑的西裝很好。”看霍蔚然狀態穩定下來,年樂引開話題,將兩瓶酒放在一邊,坐回沙發。

“領帶配的也好看。”

想起昨晚醉前看到的,霍蔚然眼眸微暗,仿佛不經意般坐在未婚夫身邊,身體不自覺朝年樂方向傾斜。

“今天比賽順利嗎?”

“很順利,進了十六強。”年樂有些好奇看向霍蔚然,“西裝今天穿了很合身,你的衣櫃裡,是什麼尺碼都有?”

“不是,那幾件是我十四五歲時的,沒有穿過。”霍蔚然看向年樂,目光上下細細品味片刻。

“你現在的身高,和我那時候差不多。”

年樂側臉看向體型優異的弟弟,不由得陷入沉默,他即便是慵懶靠著沙發,也能看出明顯的身高優勢。

“我現在一米□□,還能長。”霍蔚然一點點靠近年樂,麵對著麵,幾乎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淡淡味道。

年樂身上的衣物,是霍蔚然之前親手投進洗衣機的,上麵沾染的氣味,也是霍蔚然選的,像春天花草萌發的淺淺香味。

“我……”年樂安靜片刻,“也一米多。”

霍蔚然嘴角忍不住揚起,盯著眼前人緩緩低頭,額頭輕抵年樂肩膀,微一側臉,就能看到眼前人白皙修長的脖頸。

“不舒服嗎?”年樂低頭,看著弟弟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有些不大習慣。

“剛剛喝了幾口酒。”霍蔚然眼眸微斂,盯著麵前

() 的麵容,保持剛剛的動作。

年樂靜靜看了眼冒著茶香的酒瓶,選擇給弟弟點麵子不揭穿,讓他順利演完全套戲。

時間已經不早,讓霍蔚然靠了一會,再將他半攙半扶的送回臥室,年樂準備好明天的食材,方才回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年樂沒有給他準備醒酒的果汁,霍蔚然默契的沒有問。

早飯結束後,年樂正要出門,隻見霍蔚然快速戴好口罩帽子,全副武裝的一路將年樂送到小區門口,目光緊緊跟隨著年樂打車離開。

經過昨天的三十二強進十六強比賽,如今剩下的十六位棋手,業餘棋手隻占了兩位,職業低段棋手三位,中段棋手五位,高段棋手六位。

年樂目光掃過簡約不少的對陣表,看到自己最新一輪的對手,水平在職業四段。

快步走到本次比賽的台位前,年樂看到對手已經早早到來,男人胡子拉碴,穿一身廉價到極致的正裝,外套扣子解開,襯衫領口大敞,一條腿隨意踩在椅子上,時不時抖抖。

年樂視線在男人雄壯的腿毛上停留一秒,沉穩坐在對麵,目色凝重平靜。

比賽還未開始,項浪拿著手機快步走到賽場邊,目光掃視兩圈,看到要找的身影後,壓低聲音。

“兄弟,我看到你包辦對象了。”

電話另一頭安靜片刻,一想到年樂穿著自己的西裝,身姿修直的坐在棋盤前,霍蔚然心臟忍不住的歡亂躍動。

兩人分開的時間比之前長太多,雖然已經適應一天,但胸口空蕩蕩的,腦海裡除了他還是他。

在網上找不到賽事直播,與其控製不住的亂想,霍蔚然隻能想辦法,多找一些關於他的消息。

好像隻要能搜尋到有關他東西,心口就會被填滿一點。

“艾瑪,糟了。”

電話中突然傳來項浪不安的聲音,霍蔚然心臟瞬間提起,“怎麼了?”

項浪緊緊盯著年樂對麵的邋遢男人,倒吸一口涼氣。

“你知道吳形意這個人嗎?”

項浪屏住呼吸,繞到賽場左邊,成功看到年樂那桌棋盤旁邊的立牌,確定沒有認錯人。

吳形意?

霍蔚然快速搜索這個對他而言陌生的姓名,幾百條檢索結果,但內容都差不多。

職業四段棋手吳形意,江州人,十三歲定段成功,曾拿下無數青少年段大獎,極其喜歡挑戰同段位棋手,在做到同段位無敵後,方才會參加定段賽升段。

“你彆看他現在職業四段,隻算是位職業中段棋手,但實力絕對不容小覷。”項浪歎了口氣。

“他為了等一位同段位選手回國比賽,已經三年沒打定段賽,號稱最強四段,如今的實力很難評估,彆說普通的中段棋手下不過他,職業高段棋手都不一定穩贏。”

霍蔚然呼吸微屏,盯著屏幕中男人的照片,麵色嚴肅起來。

“你包辦對象這輪有點懸啊,遇到吳形意,搞不好就隻能止步這一輪。”

項浪眼

裡帶點惋惜,“不過他一個業餘三段棋手,能走到弈心杯十六強,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霍蔚然關閉電腦,下意識摸了摸被年樂修剪過的頭發,不知怎麼,想起兩人第一次在小區約會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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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裡有刀光劍影,有鴻鵠翩躚,輸贏對他而言,仿佛是再渺小不過的事。

“他……可以的。”霍蔚然一手拿著手機,看向窗外,萬裡晴空,天色澄澈又乾淨。

“喲,怎麼,你對他改觀了?”項浪有些新奇,“像你這麼死倔死倔的人,他是給你喂迷魂藥了?”

想起這兩天自己的反應,霍蔚然有些不大自在,“這是客觀描述。”

“還客觀描述?”項浪“嘖嘖”幾聲,“覺得一個業餘三段能打敗最強職業四段,你還真夠客觀的。”

霍蔚然耳尖有點燒,掛了電話,不再聽項浪調侃的言語。

“這隻是客觀描述~”項浪怪模怪樣重複一遍好兄弟言語,剛收起手機,隻見年樂對麵的男人從口袋裡摸摸,片刻後掏出半把瓜子。

年樂還是頭一次見比賽前嗑瓜子的棋手,因為比賽時間長,弈心杯比賽規則裡,沒有棋手不能帶食物這一條。

以前很多圍棋賽中間沒有暫停,很多棋手甚至可以拿著食物邊吃邊下,但為了禮貌,一般不會吃出聲音。

吳形意嗑瓜子的聲音異常大聲,“哢嚓哢嚓”幾下,順手將瓜子皮放在棋盤上。

年樂靜靜看著眼前人,吳形意挑釁式的回望,眼神放蕩而隨意。

“小白臉。”吳形意注意到眼前人溫潤出塵的容貌,將瓜子磕的更大聲,“沒見過嗑瓜子的?”

“我理解你。”年樂溫和一笑,不動聲色看向吳形意,“你很緊張,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排解壓力。”

吳形意嗑瓜子的手頓了頓,差點沒笑出聲,“我緊張?我和你一個業餘三段下緊張?”

年樂眸色如常,“如果不是因為緊張,你這樣的舉動,得不到對手尊重。”

“那就彆尊重我。”吳形意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挪了挪,扔瓜子皮的力度越發大,“年紀輕輕的,行為舉止像個老古董。”

手裡瓜子磕完,吳形意又掏出一把,幾片瓜子皮落到地麵,工作人員立即上前清理,為難看了幾眼還在製造垃圾的參賽選手,隻能守在旁邊打掃。

“唉呀,這不是吳形意四段。”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年樂抬頭,看到項浪帶著攝像師滿臉笑容走來。

“快,多拍幾張。”項浪指揮攝像師,“寫報道的時候,說不準得用。”

吳形意斜眼一瞟,依舊我行我素。

“吳形意四段,聽說您最近棋力又有增長,尤其您姐姐,特彆關注您在弈心杯上的表現。”項浪一臉關切,將麥克風對向男人。

“比賽前,有什麼話要對您家人說嗎?”

隻是提到“姐姐”兩字,吳形意身型明顯一僵,嗑瓜子的動作頓了頓,一隻手無聲將挽起來的褲腿放下,遮住腿毛,

() 坐姿也規整不少。()

這段要播嗎?吳形意把瓜子塞回兜裡,不忘喝口水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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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公開,畢竟後麵會剪輯。”項浪依舊保持職業笑容,眼看吳形意長鬆一口氣的模樣,忽然話鋒一轉。

“不過我聽說,您姐姐去參加美國女子散打大賽,已經到決賽階段,很快就會回來,我這還有她的聯係方式,如果您姐姐想要,我完全可以把采訪內容單獨發給她。”

話音落下,吳形意臉色瞬間黑了兩度,鏡頭前也不敢狠瞪麵前的記者,快速起身從工作人員手裡拿過清潔工具,把棋盤上的瓜子皮麻利清理進垃圾箱,氣呼呼的坐回位置,兩手環胸。

看吳形意打掃乾淨,態度明顯收斂,項浪簡單采訪幾個問題,留下句“我會在賽場時刻關注您哦”,隨後帶著攝像離場。

臨走前,還不忘得意的朝年樂眨眨眼睛。

年樂微微一笑,以示回應,項浪回頭驕傲一抹頭發,感覺自己帥到了極點。

“看來我小瞧你了。”吳形意憋著口氣,緊緊盯著麵前的對手,“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業餘三級,竟然認識項記者,還能讓他為你出頭。”

“隻是恰巧見過一麵。”年樂笑容依舊淺淡。

“我信你個鬼哦。”吳形意一翻白眼,剛想說項浪的圈子不小,隻見總裁判上台,開始宣布比賽注意事項。

耐著性子聽完規則,吳形意沒容易等到總裁判宣布比賽開始,作為先手,幾乎是迫不及待將一枚黑子“啪”的落上棋盤。

“最多兩個小時。”吳形意盯著對麵氣質文雅的青年,壓低聲音。

“最多兩個小時,穩贏你!”

年樂抬眸,悠悠看了眼號稱最強四段的男人,嘴角帶起抹微笑。

布局階段,兩人都下的極其謹慎,看著年樂的棋形,吳形意不由得多看他幾眼,還下意識瞅瞅時間。

哪怕對方是個業餘三段,能到十六強的階段,說明他確實有些本事,吳形意活動幾下肩膀,坐直身體,決定開始發力。

項浪捏了捏手裡的采訪證,作為少數幾個在比賽中也能進入賽場的新聞記者,按照規則,開賽後隻能進入賽場十五分鐘,所以選對時段很重要。

一個多小時過去,估摸著裡麵的棋手應該到中盤階段,項浪帶著攝像儘量安靜的進入賽場,拍完要求的內容,項浪在年樂旁邊的位置停了停,做手勢讓攝像拍下幾張。

即便對圍棋學的不深,項浪也能看出此刻棋盤上黑白雙方差距並不大,吳形意仿佛勝券在握,姿態輕鬆隨意,年樂低眸靜看棋盤,身姿修長。

眼看對麵一手白子落定,吳形意眼中帶過分得意,一枚黑子快速落下,強勢占在白棋剛剛形成的外勢中,不僅破對手空眼,還要破了他的外勢。

年樂目色如常,白棋輕靈一飛,鞏固之餘想要回擊,吳形意黑子夾,二話不說擋住白棋歸路,與之前棋子對應,是要將幾枚白子做成死棋。

吳形意這幾手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 年樂速度慢了慢,細看眼前棋盤。

“這是我正在研究的定式,雖然還不算成熟,但對付你足夠。”吳形意忍著快要取勝的愉悅,餘光瞟了眼遠處的巡邏裁判。

年樂眸光微動,抬眼看向麵前的對手。

圍棋中的定式,都是一局局戰鬥中,總結出的最穩妥下法,一般棋手剛開始學棋都要背定式,到後來理解定式,能靈活運用定式的,都已經算是高手。

至於創造定式,對棋手水平和創新能力要求都極其高,就連年樂,至今也是走定式新手,自認不到創造定式的水平。

“我這招定式有名字,叫‘嘎嘎’式。”吳形意繼續壓低聲音,眼中充滿得逞的笑意。

“就是能把像你一樣的對手,下到‘嘎嘎’叫的定式。”

年樂琥珀色的眸子對上吳形意目光,露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從棋罐中夾出一枚白子,年樂指尖白棋落上棋盤,第一手托,連接要被做成死棋的白子,吳形意一愣,黑棋長,繼續圍剿這塊白棋。

白玉般的修長手指夾起棋子,利落送出第二手破,斷開黑棋圍剿,吳形意察覺出不對,想要補救,隻見對麵第三手扳,第四手斷,子子落下,氣勢層層迭起,海浪波濤洶湧,遮天蓋日,將怔怔仰頭觀望的人狠狠撲入海底。

好一手裡應外合的反殺,吳形意呆呆坐在原地,竟然有種為對方喝彩的衝-動。

“這一招……叫什麼?”吳形意反應了半天,方才回神,抬頭看向對麵。

年樂思索片刻,朝吳形意認真開口。

“紅燒嘎嘎式。”

吳形意臉色瞬間有點扭曲,再看自己引以為豪的定式,竟在他手裡不堪一擊,有種湧起股欲哭無淚的悲傷。

想要創造定式,自己還是太嫩了,沒有長時間的沉澱,上千盤的對弈,何談創造。

黑棋形式急轉直下,已經沒了繼續下下去的必要,吳形意掙紮許久,最後哼哧哼哧幾聲,握出兩枚黑子,放在棋盤邊線,投子認輸。

“你給了我點啟發。”吳形意看著棋盤,“也許我不該一直和同段位的棋手下棋,我應該看的更遠點。”

年樂安靜喝水,看對麵簽下確認書。

“有機會再下一盤,我不用創新的定式。”吳形意心底還是有點不甘,“你水平不低,我們應該頂峰相見,不是止步於此。”

頂峰相見?

年樂看了眼棋盤邊沒有被清理到的一片瓜子皮,起身對吳形意輕和一笑。

“我們沒有頂峰相見。”

“從你不尊重圍棋和對手的舉止而言,你已經在山腳下,能做的,隻有仰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