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瀅瀅坐在梳妝台前,白皙的柔荑正取著耳上的東珠耳墜,忽聽門旁傳來輕笑聲音。
她並不轉身,隻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輕聲道:“賈苒,你又來尋我?”
賈苒依著門框,臉蛋上儘是諷刺:“你又在裝傻。”
聽到這話,元瀅瀅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她取下一枚耳墜,又去取另外一枚,烏潤的眸子,隻看著銅鏡。
賈苒索性挑破:“我不相信,那麼大的動靜,你卻不知郭書生和王公子打了起來。虧你還做出那副單純的模樣,假意詢問郭書生。可憐郭書生,為了你辛勤作畫,又挨了一頓打,隻得了你一張帕子。”
元瀅瀅把耳墜收在首飾匣中,緩緩站起身,朝著賈苒走過去。她那張芙蓉麵,在賈苒麵前慢慢放大,最終占據了賈苒的所有視線。
“我自然知道,他們在花樓打鬥,可這又如何?”
見她麵容平靜,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是真真切切的疑惑,賈苒頓時心頭火起,拔高了聲音道:“如何?他們是因為你而生事、受傷……你不該因此心生愧疚嗎?”
元瀅瀅眼眸微動,像是不理解賈苒的話。
她朱唇輕啟,聲音輕飄飄的:“你進過山林嗎?”
見賈苒搖頭,元瀅瀅又道:“村裡的伯伯,常常去山林打獵,他會捕些野兔野雞回來,偶爾也會碰到體型龐大的野獸。他曾經見過兩隻雄獅子,彼此纏鬥在一起,仿佛要將對方殺死一般,最後兩隻獅子都奄奄一息,倒在地麵。伯伯想去撿死掉的獅子,可還沒有等他動作,其中一隻獅子就瘸著腿,緩緩地站起身。它撥開草叢,伯伯才發現那裡還有一隻漂亮的雌獅子。”
元瀅瀅細聲道:“那隻雄獅子,便把另外一隻的屍體,送給了雌獅子,作為它深情厚誼的象征。賈苒,你說獅子尚且可以為討人歡心,鬥到如此地步,那……男子如此,不也是平平無奇。”
若是元瀅瀅說這些話時,眼眸中流露出的是惡意和殘忍,賈苒便可以說上一句“蛇蠍心腸”。可元瀅瀅沒有,她語氣自然,眸子瑩潤,那張嬌豔欲滴的臉蛋,看久了還是令人心中發顫。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纖細的美人,卻能說出如此的驚人之語,對男子因為她而爭執不休而覺得習以為常。而賈苒,卻連一點點指責的話,都說不出口。
賈苒氣極了,隻能留下一句“狡辯”,便匆匆離去。
……
“大公子忙碌許久,不日便要離開,今晚便由我做東,為大公子餞彆。如何?”
其餘官員齊聲應和,被他們圍繞在中間的郎君,身姿清冷如霜,骨相優越,本想推拒的話,經眾人一勸,也隻得頷首同意。
待殷羨之一離開,幾個官員忙商議道,今晚的宴會該在何處置辦。忽有一人眼睛微亮,低頭說了幾聲,忙引得眾人大笑。
“好,好,就去此地。大公子年少有為,隻是性情太冷。到時有美人做陪,定然會越發溫和些。”
是夜。
殷羨之被引到雅間時,微蹙的眉心還未舒展。做東的劉大人,見殷羨之麵色不虞,忙道:“請大公子寬心,此處雖是脂粉地,但不是尋常那些,且這裡的糟鵝,做的滋味一流。”
殷羨之淡淡道:“無妨。”
推杯換盞之間,樓下逐漸傳來動靜。劉大人醉醺醺道:“聽聞今晚有牡丹姑娘,不如我們去湊個熱鬨……”
話未說完,隻見殷羨之擱置竹筷,冷聲道:“各位興致頗濃,我便不打擾了。”
劉大人酒意頓時驚醒了一半,忙道:“還是彆瞧了,鬨哄哄的,沒什麼意思。”
說著,他便吩咐人,把窗戶合攏,見聽不到外麵的半點聲音,殷羨之才勉為其難地繼續留下。
見殷羨之如此嫌惡脂粉之事,劉大夫心中發苦,那他準備的美人,該如何處置。
其餘人獻策道:“自古男子多風流。我們隻將大公子灌醉,到時,美人在懷……大公子若情願,順水推舟便可。若是不情願,隻說是那美人膽大包天,竟闖進了大公子的房中,此事我們並不知情。到時,大公子若是要怪罪,也牽連不到你我的身上。”
劉大人大喜,忙稱讚好計謀。
接下來的宴會,幾位大人你來我往。殷羨之雖智多近妖,但於這等事上,並不嫻熟,被接二連三地敬酒,沒一會兒便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