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伯逸從書房裡出來,看到趴在玻璃上的小蛟龍,走過來溫聲詢問:“想出去?”
池魚點頭:“想。”
但不太可能。
這個寒冬,他一直待在奚伯逸、牧柯家裡,彆說小區,連他們這條街道都沒走出去過。
以往在洞穴裡無意識冬眠,也沒什麼感覺,可清醒著就感覺時間過的很慢。
特彆是看著外麵街道上人來人往,勾得池魚也想出去了。
奚伯逸道:“走。”
池魚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震驚的扭頭看向男人,不太確定道:“你是說我們出去?”
奚伯逸:“嗯。”
池魚眼睛猛然一亮,但轉瞬又暗淡下去,拒絕道:“不行。”
他畏寒,現在外麵的溫度,不出半小時,他的身體就能徹底凍僵。
奚伯逸道:“試試。”
池魚見他語氣這麼篤定,猶豫半秒,還是決定跟他下樓。
臨出行前,池魚還特意回房間拿了一件很厚的外套,下樓時奚伯逸已經在小門處等著了。
池魚走過去,推開小門,一股寒意撲麵而來,讓池魚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他抱緊懷裡的暖玉,硬著頭皮往外衝。
隻感覺這寒風刺骨,吹的他臉生疼,讓池魚忍不住將下巴往外套裡縮。
這時,身側傳來後車門打開的聲響,以及奚伯逸的提醒:“上車。”
池魚聞言照做,一進車裡,他就明白奚伯逸的心思了。
車子已經提前啟動,裡麵開了暖氣,暖烘烘的。
池魚一進來,就感覺一股熱氣撲麵,緩和了他微僵的麵容。
後車門闔上,將寒氣隔絕在外。
奚伯逸坐上副駕駛,透過後車鏡看向坐在後座的小妖,問:“冷嗎?”
池魚搖頭,開心道:“不冷。”
奚伯逸揚唇,駕駛車子退出車庫朝街道上駛去。
男人開的速度不快,帶著池魚四處閒逛,池魚一隻手抱著暖玉,一隻手扒在車窗上,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望望右邊,看著喜慶熱鬨的大街,開心的不得了。
池魚:“奚伯逸,你快看那個熊貓!”
池魚:“它是真的熊貓嗎?”
奚伯逸:“假的。”
池魚:“奚伯逸,那個人族手裡抓著的是什麼東西,好多動物腦袋在天上飛!”
奚伯逸:“氫氣球。”
池魚:“奚伯逸,那個廣場上好多人族,還有小妖,他們那是在做什麼?”
奚伯逸:“雜技表演。”
“奚伯逸……”
太久沒出門,池魚就像是空中鳥放飛大自然,開心的嘰嘰喳喳個不停。
男人一邊開車,一邊為他解答,倒也不覺得厭煩。
車子行駛了一上午,漫無目的的轉了半個秘勝山,最後在一家飯店裡開了間包廂吃了午飯。
下午,他們又將另半個秘勝山大致轉了一遍。
直到天快擦黑,程嘉打來電話,邀他們去白熊家吃飯。
原來他們每年都會輪流聚會,今年正好輪到白熊家裡。
奚伯逸帶著池魚開車過去時,白熊家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打麻將,鬥地主,組團遊戲,看電影,下棋……做什麼的都有。
池魚進入房間,一眼就看到了客廳角落裡的牧柯,程嘉正在旁邊陪著看電影,應該是看到了精彩之處,他正湊在牧柯耳邊低語。
“牧柯!”
池魚一路噠噠噠的小跑過去,跟好友打招呼。
牧柯瞧見他過來,麵上也露出驚喜之色,小聲打招呼道:“池魚,你來了。”
“嗯。”
池魚看了眼四周,見牧柯坐的是雙人椅,旁邊沒了其他位置,
他的視線不由落在灰狐身上,商量道:“程嘉,你的位置讓給我唄。”
程嘉:“……”
不等他開口辯解,牧柯也出手推了推他,趕人道:“讓池魚坐這裡,你去跟其他妖玩兒。”
怎麼回事?
明明他才是正宮,怎麼池魚一來,兩隻小妖這麼齊心協力的將他排擠走了!
程嘉不情不願的起身,朝著剛進門的奚伯逸走過去,告狀道:“逸哥,你家的小妖太霸道了,一來就讓我騰位子。”
奚伯逸瞥他一眼,語氣淡淡的嗯了聲。
程嘉生氣道:“你都不管管嗎?”
奚伯逸:“不管。”
程嘉:“……”
奚伯逸:“幫你陪著牧柯,你正好清閒一會兒,有什麼可抱怨的。”
程嘉想了想,覺得也是,回頭看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兩個小妖,嘀咕一句:“我就怕池魚把媳婦兒給我拐跑了。”
奚伯逸懶得搭理他這杞人憂天的心思,轉身去了地下室桌球室。
程嘉誒了一聲,緊追上去。
今晚白熊家來的妖很多,可能是每年都聚會的緣故,大部分的妖都互相認識。
一樓的小妖裡,有雄性,也有雌性。
可能是覺得池魚陌生,周圍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朝他們投過來。
池魚已經習慣了被其他妖或者人族打量,並不覺得有什麼。
有時候抬眸不小心與那個妖視線相撞,池魚還會回對方一個友善的笑容。
但牧柯就沒那麼從容淡定了,因坐在池魚旁邊,他也被那些目光波及。
不一會兒的功夫,池魚就感覺到旁邊妖整個人在發抖,牧柯的手緊緊攥著池魚的衣服,壓低聲音道:“池魚,我……我想回家。”
池魚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小聲問:“你怎麼了?”
牧柯:“我……我太不舒服。”
池魚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問:“哪裡不舒服?”
牧柯:“他們一直在看我們。”
池魚見牧柯眼眶泛紅,額頭上有汗珠沁出,猜出是他的社恐症又犯了。
池魚將他整個人摟住,胡亂安撫道:“沒事沒事,不用怕,他們是在看我。”
“要不然我去旁邊坐?”
牧柯搖頭,緊緊攥著他的衣服,小聲道:“你彆走。”
池魚安撫的拍著他的後背,掏出手機給程嘉撥去電話。
負一樓,程嘉夾著煙,露出吊兒郎當的神情,隨手拿起球杆,對旁邊幾個大妖放狠話道:“看嘉哥我給你們來個單杆清台!”
他說著拿起巧克摩擦了幾下杆頭,擺好姿勢,正打算開球,聽到手機嗡嗡震動。
在得知牧柯害怕的消息,程嘉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放下球杆,丟下一句你們先玩,就朝樓上跑去。
奚伯逸站在一旁觀戰,見他神色慌張的離開,微蹙眉頭,跟著上了一樓。
程嘉上樓後,看到牧柯臉色發白,渾身發抖,滿臉汗珠,心疼不已,默不作聲的將牧柯摟抱進懷裡,從陽台走出客廳,去往後院。
池魚擔心牧柯,剛想跟上,被奚伯逸眼疾手快的拉住:“彆出去。”
寒冬的夜裡,溫度達到零下十幾攝氏度,小妖隻穿了件針織毛衣,出去用不著半小時就能把他凍僵。
池魚聞言,轉身想去拿自己的外套,再次被奚伯逸阻止:“彆擔心,程嘉會處理。”
後院亮著路燈,但池魚並沒有看到程嘉和牧柯。
他愧疚道:“都怪我。”
如果他剛才不坐牧柯身邊就好了。
奚伯逸察覺到四周不斷有看戲的目光投過來,乾脆帶著池魚去往負一樓。
下樓梯時,奚伯逸問他怎麼回事?
池魚把剛才自己被周圍小妖不停打量,嚇到牧柯的事情講了一遍。
奚伯逸見他很是自責,安慰道:“沒事,不怪你,牧柯麵對妖多的時候,就會緊張、害怕,往年這種事情也發生過。”
池魚歎氣,小聲道:“那明年我不來了,在家陪著牧柯。”
“這事也怪程嘉,明知道牧柯有嚴重社恐,還要帶他過來參加聚會。”
奚伯逸看他很是氣憤的模樣,輕笑出聲,安撫的揉了揉他的後腦勺,解釋道:“來參加聚會是牧柯要求的。”
池魚蹙眉:“為什麼?”
牧柯都怕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強撐著來參加聚會呢?
池魚很清楚,牧柯不是個喜歡聚眾玩樂的人,反而喜歡獨自待著。
奚伯逸沉思半秒,說道:“因為他們互相喜歡彼此,所以想為對方儘力去改變自己。”
池魚眼眸裡突然露出一抹慌亂:“那……那朋友呢,可以為了朋友改變自己嗎?”
奚伯逸盯著他看了許久,淡淡嗯了聲。
池魚長鬆口氣,小聲呢喃一句:“那就好。”
可以為了朋友改變。
所以他想快點飛升,想讓自己學會照顧彆的妖,變得更加優秀,是因為他在乎奚伯逸這個朋友。
對,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