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哭了,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順著臉頰滑落至下頜。
奚伯逸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栗,脊背一僵,從小妖口中慢慢撤出,眸底映入池魚哭紅的眼睛,讓他心裡驀地生出一股懊惱之意。
自己真是喝醉了,否則怎麼半點克製都沒有。
上次的教訓一點記性都沒長,嘴上一直說著不急,再等等,可現在自己這又是在做什麼?
明知道這樣會嚇到小妖,自己為什麼還要親上去呢?
“抱歉。”
男人用指腹將池魚麵上的淚珠拭去。
池魚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邊哭一邊大口的喘息。
剛才的奚伯逸不似往常那般冷靜溫和,霸道且貪婪的舔舐著他口中的殘留的蜂蜜水甜味,其中還夾帶著一絲絲血腥氣。
池魚接吻時不會呼吸,又被對方奪走了為數不多的氧氣,自己險些窒息。
池魚哭的很傷心,趴在奚伯逸肩膀上,完全聽不進去男人的道歉和安慰,最後把對方肩膀處的毛衣都打濕了。
直到池魚哭累了,才抽噎著,含糊不清的呢喃一句:“奚伯逸,我們以後真的做不成好朋友了。”
奚伯逸沒聽太清,以為池魚是氣自己強親了他,說了什麼氣話。
男人不知該怎麼應聲,隻好轉移話題,問:“要泡個熱水澡嗎?”
今天在外麵跑了一天,雖沒有沾染太多涼氣,可泡泡澡總是舒服的。
池魚啞著嗓子應道:“要。”
“……”
不虧是池魚,再難過都不忘享受。
奚伯逸唇角揚起淺淡笑意,直接抱著小妖上了二樓。
浴室裡,奚伯逸彎著腰清洗浴缸,池魚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
男人為了方便,將毛衣的袖子卷到了手肘處,露出粗壯的小臂。
十分鐘前那隻手臂還是龍爪,被自己緊緊抱在懷裡。
池魚這會兒大腦暈乎乎的,一個個想法在他腦袋裡打轉兒。
他想,自己跟奚伯逸做不成朋友,難道要像程嘉和牧柯那樣做配偶嗎?
可是,生活上靠奚伯逸照顧,修煉靠奚伯逸扶持,就連飛升都要靠奚伯逸幫忙。
那自己不就徹底成了一隻什麼都做不到,隻會趴在奚伯逸身上的吸血蟲嗎?
池魚不太想那樣。
自從小蛟龍出生,爸媽就開始教他如何生存,怎樣修煉,跟他說要努力獨當一麵。
他前麵一千多年都做的很好,怎麼反而在成年之後,要做一隻吸血蟲呢?
池魚垂下眸子,盯著地板發呆。
差點忘了,他現在住的地方也是……奚伯逸的。
小蛟龍想到此處,突然發笑,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奚伯逸聞聲,回頭去看,見小妖低著頭,龍尾在地板上掃來掃去,以為他是在自娛自樂,便沒多問。
如果他能細心一些,不給池魚胡思亂想的機會兒,或許也不會有小蛟龍的留信離開了。
之後一段時間裡,池魚恢複了以往的乖巧。
沒有生氣奚伯逸除夕夜親他的事情,也沒有再因為奚伯逸的喜歡苦惱慌亂。
新年需要走親訪友,池魚也都會跟著奚伯逸出門。
不出門時,他就躲在房間裡修煉。
似乎和以前沒什麼變化,但又有很大變化。
例如寒冬之際,小妖的胃口減小,平時基本吃幾口就不肯再吃了。
可現在池魚卻能吃很多,飯量直逼炎夏時節。
而且小妖不怎麼愛學習了,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上。
奚伯逸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但又說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隻以為小妖是看了他的根腳後,開始發憤圖強,想要早日飛升個,跟他一樣化身成龍。
-
正月初七,奚伯逸開始上班。
池魚獨自呆在家裡,這一呆又是一個多月。
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奚伯逸出差,李嶽老師過來找他談心,盤查他的修煉情況,還有一件大事,程嘉搬家了。
除夕夜那晚,因為池魚勸牧柯分手。
程嘉直接在大年初一搬家了。
妖族沒有人族那麼迷信,忌諱什麼正月裡不能搬家。
在程嘉看來,什麼事情都沒有丟媳婦重要。
為了避免池魚再跟牧柯說什麼分開的事情,他打算讓兩隻小妖近段時間少見麵。
事後,池魚反思了下,也覺得這件事情自己做得不太厚道,特意給程嘉發去消息道歉。
可惜,程嘉沒回他。
池魚很難過,覺得因為自己說錯話,失去了一個好朋友。
但他很快自我調節過來,自己馬上就要回深山了,人界的朋友以後都也不會聯係,所以失去不失去,好像沒那麼重要了。
是的,這是池魚想通後的結果。
放棄人界的朋友和美食,回深山裡去。
很不舍得,但短時間內,他想不到比這兒更好的解決辦法。
池魚問過李嶽老師,以他現在的修為,飛升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嶽老師不像奚伯逸說話那麼委婉,他直接告訴池魚,可能性很小。
還勸他不要著急飛升的事情,好好修煉,再刻苦修煉個一兩千年,就能穩定飛升。
一兩千年……
這讓池魚更加堅定自己回深山的決定。
這天,農曆二月十六,陽曆三月末。
外麵已經春暖花開,氣溫舒適,池魚坐在後院的秋千上,感受著太陽灑在身上的暖意,舒服的閉上眼睛。
其實早在大半個月前,氣溫就已經回暖。
妖怪學院的老師給他打來電話,提醒他可以回學校繼續上課的事情,被池魚含糊的應付過去了。
他當時已經準備好,等溫度再回暖一些就走了,所以不打算回學院裡繼續學習。
這大半個月裡,奚伯逸隻問過他一次想什麼時候回學校上課,被池魚反問回去:“奚伯逸,你不想讓我住在這裡了嗎?”
之後奚伯逸再沒提過讓他回學校的事情。
其實池魚知道對方不可能有這意思,隻是臨近離開,他開始變得焦躁,說話也變得任性,當時就非要拿這句話去堵奚伯逸的嘴。
池魚慢悠悠的晃著秋千,望著不遠處的彆墅,小聲呢喃:“明天吧,明天就走。”
他還想再見見奚伯逸,再出去吃一頓大餐,再喝一杯奶茶,再走一走這人界的街道,再……
還有太多事情想再做一次。
所以,舍不得今天立刻離開。
-
傍晚,奚伯逸下班回來,剛一進門就被池魚撲了個滿懷。
上一次這場景還是小蛟龍犄角長出分叉那次。
男人伸手將小妖接住,出聲詢問:“怎麼了?”
池魚將腦袋埋進他懷裡,悶悶道:“沒事,就是特彆想你。“
奚伯逸被他這突然一句話說愣了神,抬手揉了揉小妖的腦袋道:“我們不是每天都見麵嗎?”
池魚任性道:“我不管,今天就是很想。”
奚伯逸聞言,輕笑出聲:“好。”
他單手攔住小妖,左手扶著鞋櫃,剛準備換上拖鞋,就聽池魚說:“奚伯逸,我們今晚出去吃,好不好?”
奚伯逸問:“想出去吃?”
池魚沉悶的嗯了聲。
男人隨口應道:“好。”
除夕夜那晚之後,他們雖然正常交流,但很少有這麼親密的動作了,還是池魚主動抱他。
沒想到是為了讓自己帶他出去吃美食。
奚伯逸重新拿起剛放下的車鑰匙,問小妖:“現在嗎?”
池魚點頭:“嗯。”
奚伯逸:“走吧。”
池魚從他懷裡抬起頭來,仰頭問男人:“可以邀請程嘉、牧柯他們一起嗎?”
奚伯逸遲疑半秒,說道:“程嘉前幾日出差還沒回來,你可以給牧柯打電話試試,看他要不要出來?”
池魚眸底閃過一抹失望,道:“那算了。”
沒有程嘉跟著,牧柯會緊張害怕。
他們駕車出小區,去了池魚指定的一家海鮮餐廳。
之前聚餐,程嘉帶他們來這裡吃了一次海鮮盛宴,讓池魚許久難忘。
這次池魚帶奚伯逸過來,說想請他吃一頓。
很快堆成小山一般的海鮮抬上了,池魚倒沒怎麼吃,一直幫奚伯逸剝削,開蟹殼,將大龍蝦的大鉗子撥出鉗肉。
將海螺、海參,貝殼肉都弄到盤子裡,送到男人麵前。
奚伯逸看著麵前餐盤裡堆成小山的海鮮嫩肉,微微蹙眉,不解道:“池魚?”
小妖抬頭,衝他露出一個燦爛微笑:“你嘗嘗,上次程嘉他們帶我來吃過一次,我回去後可是想了很久。”
其實他怎麼會不知道奚伯逸來吃過。
程嘉說,這家店他們之前常來,每次都是逸哥請客。
池魚也知道奚伯逸會自己剝,但他想試著照顧對方一次。
畢竟,以後沒機會了。
這頓飯,奚伯逸吃的很不舒服。
至於原因,他說不上來,但他能明顯察覺到池魚的情緒不太對勁。
小妖在笑,但那股笑意不達眼底。
奚伯逸放下筷子,看向小蛟龍,問:“池魚,你怎麼了?”
池魚裝傻:“什麼?”
奚伯逸:“我能感覺到你不開心。”
池魚黑眸閃了閃,問:“很明顯嗎?”
奚伯逸:“嗯。”
池魚放下筷子,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胡亂找了個借口道:“可能是我修煉遇到瓶頸了吧。”
奚伯逸:“怎麼回事?”
池魚搖頭:“沒怎麼回事,過幾天就好了。”
他將眼皮垂下去,不敢再與奚伯逸對視。
對方的直覺太敏銳了,心思又十分縝密,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對視幾次,自己的那點謊言很可能就露餡了。
之後,池魚不再做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
吃過飯,池魚沒著急回家,而是拉著奚伯逸去街上閒逛,抱著奶茶去看了一場電影。
從電影院出來,池魚問男人:“奚伯逸,你能帶我再逛一圈秘勝市嗎?”
奚伯逸麵對情緒很不對勁的小妖,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隻能對他提出的要求一一滿足。
秘勝市很大,開車一圈逛下來,已經接近深夜十一點。
回到家,池魚開心的撲到沙發上攤屍。
奚伯逸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伸手摸著小妖的腦袋詢問:“心情好點了嗎?”
池魚半張臉埋在自己的手臂裡,語氣沉悶道:“還沒有。”
他說完猛然起身,跪坐在沙發上,看向男人道:“奚伯逸,讓我抱抱你的尾巴。”
男人望著他,沒有拒絕。
下一瞬,一條十幾米長的黑色龍尾出現,將池魚整個身體圈住,攬到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