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朵花(1 / 2)

《那朵攀登夏天的花》全本免費閱讀

安媞一早跟著劉露霏下村做安全隱患排查。

鎮上平時工作不會特彆重,偶爾遇到上級檢查和這樣大規模的排查,才會比較忙。

每個人劃了一片區域,拿著表,挨家挨戶去檢查。

農村基本是自建房,許多用火、用電不規範,還有違規擴建、改建,以及閒置無人居住的危房,等等。這些都是排查重點,前一天開會前領導著重講明了。

哦,對,說到開會,安媞旁觀了一兩回,領導在高談闊論,她縮在角落,頭一點一點地,險些栽到地上。

劉露霏借了安媞一台手持小風扇,領她去了比較遠的一個村子。

任務量不大,但很重要——劉露霏是這麼說的。

既然她這麼說了,安媞便樂觀地以為,會早早結束。

第一家是一間破土磚房,非常小,蔽戶的門都是歪斜的。

劉露霏叩了叩門,揚聲喊:“楊奶奶,您在家嗎?”

一個佝僂著的老奶奶推開門,抬起一雙瞳孔渾濁的眼,“欸,是小楊啊。”

安媞一看到她,驚震得說不出話。

她的佝僂程度非常人所能達到,上半身幾乎呈一百八十度彎折,腰後高高拱起一大塊,鬆垮的,不合身的褲頭掛不住,有露出股溝的風險。

她行動非常遲緩,叫人想起,小時看過的動畫片裡一個背著龜殼的角色。

但此情此景,沒有任何娛樂戲劇性,是一個現實的,寡居的老太太晚年的落寞境況。

屋內與屋外一樣破敗不堪,一眼就能看完。

地麵黑兮兮的,靠牆的床鋪半邊堆滿雜物,被子十分肮臟,看起來早已失去了棉花的蓬鬆,像一塊搓洗過度的抹布;另一邊,木架上雜亂的放著鍋碗瓢盆,旁邊一隻灌滿的陶瓷大水缸,水看著倒是乾淨的,角落處有幾棵蔫答的蔬菜。

像電視、冰箱這些基本電器,統統沒有。

整體的既視感就是窮,亂,臟。

因為窗戶開得小,采光差,外麵豔陽高照的,裡頭依舊不甚明亮,透著陰涼之氣。

還有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似是某種食物腐敗發酵,長期密閉,愈發酸臭。

安媞根本不覺得,這是人能住的房子。

楊奶奶招呼說:“小劉,來,進屋坐。”

哪有地方能坐呀,就一條板凳,和一張她費力才坐得上去的床。

“奶奶,我們就不坐了。”劉露霏喊得很大聲,“就是來看看您。”

“哦哦。這個女娃叫什麼啊?好像沒見過。”

這不是方不方言的問題了,老人發出的音節粘滯在一起,宛如坨掉的麵,難以分開。

甚至,帶著風燭殘年,油儘燈枯的氣息。

安媞第一次發覺,可以如此通過聲音感知到死亡的遠近,它幾乎就站在她的背後,注視著她彎折的身影。

劉露霏回答說:“她是鎮裡新來的,叫安媞。”

楊奶奶耳背嚴重,這樣也沒能聽清,“安什麼?”

安媞說:“您叫我小安就好。”

“哦好好,我給你們倒杯水吧。”

用的杯子是老式的搪瓷杯,上麵描著大紅牡丹,杯壁附著著積年累月的汙垢。

安媞再渴,也不敢喝這樣的水,就隻是拿在手裡。

劉露霏沒有立即進入工作,而是先問候起來:“您老身體還好吧?背還痛不痛?”

“還好,就是下雨的時候痛得很。”

“您這些菜放了幾天啦,還沒吃完?”

“就昨天摘回來的,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劉露霏這時遞出一個紮進的紅色塑料袋,“給您捎了幾個雞蛋,您中午炒菜吃吧。”

“不用不用,我不收你的東西。”

“您就收著吧,老鄉家裡養的雞下的蛋,不值錢的,要不是您這沒冰箱,我還想多給您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