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東宮之內就有宮女明目張膽地討論,可見外麵的謠言是多厲害。宋晏儲要是沒這個心思早就澄清了,又怎麼任由謠言發酵,毀了一個小娘子的清譽?
除非,她根本就沒想澄清。
或者這麼說,這根本就不是謠言,所以又哪裡來的澄清一說?
蕭淮越想心裡就越涼,整個人好像都泡在醋裡,酸酸澀澀的,難受至極。
他不由想起上次的事。
上次也是這般,太子對這位阮家小娘子極其特殊,關照有加。他們二人還因此冷戰一日。可上一次宋晏儲後來解釋是誤會他對阮明姝有意,雖說蕭淮覺得這種誤會那般荒誕,可好歹還有個解釋,也並未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也就下意識忽略了,太子是怎麼想的呢?
太子對這位阮家大娘子,又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
上一次蕭淮能夠裝傻充愣,可這一次,他卻不能可繼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可是……為什麼呢?
蕭淮有一瞬間的茫然。
他同宋晏儲是什麼關係,他又為何要在乎這些?
蕭淮心中仿佛有一層薄紗,隻要穿過那層薄紗,他就能明白另一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情景,明白自己反常的原因。
可他拚命掙紮,那層薄紗依舊是將他和那些朦朧的想法隔絕在外,掙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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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宋晏儲而言,對於阮家的掌控剛處於撒網的階段,事事都需她費心,所以一時也並未注意到蕭淮的異常。等到夜間就寢之後,她才恍然發覺蕭淮有些不對勁,可此刻時間已經不早,宋晏儲也是極為困乏,就將此事暫且按住不提,想著等明日再說。
蕭淮擁著宋晏儲,看著窗外的月色,眸中一派清醒,毫無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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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姝回到阮府之後,阮宏依舊是前來慰問,極力表示對這個女兒的關愛,以及暗地尋摸太子對她的態度。
阮明姝低眉順眼,將同太子合計好的說辭一一說給他聽:
“殿下對女兒自是極為不錯,隻是……”
阮宏焦急出口:“怎麼?”
阮明姝捏了捏手指,聲音飄忽無措:“隻是女兒心裡卻總是不踏實……殿下因何要對女兒這般好?”
她慢慢抬眸,看向阮宏的目光帶著不易察覺的依賴,她低聲道:“爹爹,女兒總覺著,殿下對女兒好是好,卻好似並非是出自真心……”
阮宏眼皮子一跳:“你的意思是,殿下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阮明姝抿了抿唇:“殿下貴為儲君,什麼樣的女子不曾見過?女兒姿色不算上等,殿下因何要對女兒另眼相看?”
阮明姝此話一落,阮宏也是陷入了沉思。最近他一直都是狂喜的狀態,沒有心思考慮更多,但女兒的話一說出來,阮宏就覺得有理。
是啊,他的女兒生得的確不錯,但要說什麼絕世之姿,還是不至於的。
那太子又想要什麼,才會做出這麼一副姿態來?
阮宏眼神動了動,心中慢慢有了成算。
“爹爹?”阮明姝小聲開口。
阮宏回過神,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慈愛,好像真的是什麼慈和的父親。他柔聲安慰女兒:“這件事你莫要擔心,殿下讓你進宮你進宮便是,剩下的事,自有為父操心。”
阮明姝睫毛輕顫,聲帶感動:“爹爹,您真好。”
阮宏笑眯了眼,“你是我女兒,我不得對你好?”
父女倆又情深了片刻,阮宏這才離開阮明姝的院子。
人走了之後,阮明姝的神色才慢慢冷了下來,而後輕輕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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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過兩日,阮明姝再次被召見進宮。
在外人看來阮家大娘子進宮之後定是同殿下你儂我儂,但實際上宋晏儲也就是把人喚進宮留上半天,中間各乾各的事罷了。
西山的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蕭淮也不必再每日盯著。是以阮明姝去的時候,蕭淮便在宋晏儲身邊。
阮明姝見著他,動作便是一頓,隨後若無其事地坐在一旁。陳伴伴讓人送了些書過來,阮明姝以往便是這麼打發時間,可今日她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放到蕭淮身上。
看他為太子端茶遞水,試探溫度;看他為太子揉捏肩膀,動作溫柔——
看他看著太子的眼神盈滿笑意,漆黑的眸子中滿滿的都是宋晏儲,好像根本裝不下其他人。
那種眼神……那種眼神……
阮明姝心裡“咯噔”一聲,捏著書卷的手微微緊了緊,呼吸也不由慢慢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