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京城幾經風雲, 總算稍稍平靜了些許。眾朝臣幾番試探,見皇帝態度平緩, 這才漸漸放下心來,原本有些沉凝的氛圍也輕快不少。
長公主一事牽連甚廣,朝中許多職位都是新人,比之以往,更添了幾分蓬勃的活力。朝中上下行事也更用心了幾分。
可前朝如此,不代表後宮亦然安寧。行宮之行費家三娘子上了陛下的龍床,皇帝還收了人, 封之為瑜嬪, 姑侄二人共侍一夫, 可謂是天大的笑話。可剛一回京就是科舉一事, 隨之還沒過多久又爆出科舉舞弊, 緊接著長公主又出現在眾人眼中, 待此事塵埃落定, 也已過了將近兩月, 等群臣回過神來, 已經到了四月初。
長公主一事後, 眾臣也都見到了皇帝的淩厲手段, 在加上時隔這麼久, 再談起費家之事難掩突兀, 索性就此不提,但暗中對此事成什麼態度卻是不得而知的。
前些日子皇帝一心忙著長公主的事,皇後也不敢稍加叨擾, 再讓他為後宮煩心,因此心中一直憋著一股氣強忍不發,隻待時機成熟, 定時要治上一治那不知廉恥爬上姑父床的小賤蹄子。可誰曾想皇後不過是一時不察,兩月過後,那瑜嬪竟已在宮中慢慢站穩了腳。再加上皇帝對其頗為寵愛,皇後一時竟是尋不著機會拿捏她。
更過分的是,後宮宮妃向皇後日日請安本為規矩,皇後在彆處挑不著她錯處,本也是想借這個機會教教她規矩。可誰曾想她竟是恃寵而驕,仗著皇帝的寵愛拖言身子不適,兩月以來,竟是從未來給皇後請過安!皇帝竟也由著她!
皇後一開始還以為那三娘子是不願嫁給費夫人安排的人,想要求得一番榮華富貴才鋌而走險,可看如今這架勢,那三娘子分明就是同她較上勁了。
想及此,皇後不由有些慌了。一個三娘子不算什麼,重要的是三娘子行為中所蘊含著的皇帝的態度。
皇帝就任由一個小小的瑜嬪打她的臉?
皇帝與她夫妻二十載,不論是尚在潛邸時還是後來登基為帝,對她向來是愛護有加,彼此之間不說感情多深厚,最起碼她身為皇後的顏麵,皇帝是會顧忌的。
可如今,皇帝的態度卻是讓皇後心中發寒。
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其實不隻是皇後,就連費家,都明顯察覺到了皇帝態度的變化。如今朝中空缺較多,而費家費青渟也近及冠,又是長房長孫,費鄂本想為他求得一官半職。若在以往,此番事隻需求上一求,皇帝自然無有不應。畢竟費家從當初的五品小官到如今可謂是炙手可熱,已能彰顯出皇帝對嶽家的信重。可如今皇帝態度曖昧,費鄂一開始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待到將請求說與陛下之後,皇帝神色淡淡,隻道費青渟年紀尚小,還需磨煉,不急入朝之事。
皇帝說的平淡,費鄂卻是心中一涼,再清楚不過地明白費家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費鄂能走到今天,當然不止皇帝的提拔,他自己也是有一些心眼的。皇帝那邊態度莫名,費家如今能求的就隻有太子了。他們想從宋晏儲那邊尋到門路,卻不想無論他們怎麼說,最後太子都能將話題不輕不淡地甩回來,費鄂心中氣惱,卻無可奈何。
接連幾日的碰壁讓費鄂心中怒火大盛,在家中不住地砸著東西。費釗和費青渟立於一旁一句話不敢多言。
“宋晏儲!宋晏儲!她真是翅膀硬了!她是覺得這輩子都用不到費家了不成?!”
書房裡“劈裡啪啦”地作響,費釗向來是個沒主見的,聞言也隻能縮著脖子當個鵪鶉,生怕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費鄂見著他這幅沒出息的模樣氣又是不順,一腳把人踹了出去,隻留下自己最重視的長孫。
費鄂甕聲甕氣:“太子如今日漸年長,咱們也不能束手待斃,我交給你的西山,如今怎麼樣了?”
費青渟臉色一僵。
費鄂渾濁的眸子一眯:“嗯?”
費青渟忙道:“祖父放心,西山那邊一切都好。”
費鄂狐疑開口:“當真?”
費青渟定了定神:“祖父交的任務,孫兒萬萬不敢輕待。”
“如此便好,”費鄂捋了捋胡須,掃了他一眼,叮囑道:“西山是我費家十幾年的心血所在,我交給你是信任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費青渟喉結微微動了動,連忙躬身:“孫兒不敢。”
費鄂哼了一聲,猶有不順:“皇帝既然不願給你一官半職,那你就那西山那邊好好練練手。等到以後……我的孫兒,定不比任何人差!”
費青渟諾諾應是,費鄂又交代幾句,才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費青渟走出房門,心下猛然一鬆,才驚覺後背竟已汗濕了大半。他想著費鄂的話,不由暗自苦笑一聲。
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