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腦子裡飛速閃過這件事的起因經過,也慢慢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先是去禦花園,再途徑涼亭遇到男女媾和,人雖未抓住卻正好有一塊玉佩遺落,瑜嬪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女又在一邊徘徊——
太過巧合。
可若當真如皇帝所言,那此時便是有人有意陷害太子。而那位瑜嬪娘娘,想來也隻是順手而為,遭了無恙之災。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眾臣麵上不顯,看向譽王的目光確實帶了些意味深長。
原因無他,一開始提出要去禦花園的,便是這位。
而在結合之前的那些事和皇帝的態度,一切也能解釋得通。
譽王恍若未覺,麵上仍舊是一派茫然之色,看看皇帝又看看劉大伴,撓了撓頭。
袁正誼麵色一陣變化,他還想要說什麼,身後的好友死命地扯著他的衣袍,率先跪了下去道:“臣等愚昧,險些被有心人蒙蔽了雙眼,陛下明鑒!”
皇帝麵色稍緩:“愛情不必太過自責,幕後之人手段歹毒,有意挑撥我與太子父子關係。然太子知禮守節,心懷孝悌,又怎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陛下英明。”
“太子殿下仁德寬和,頗有陛下之風,是我大晏之幸。”
一人率先上前慷慨激昂地說著,其餘人聞言嘴角不由抽了抽,但這個時候他們也不得不說上幾句違心的話。
皇帝麵上帶笑,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眾臣鬆了一口氣,直至走出宮門,一人才看向袁正誼,低聲警告道:“我知袁兄辦事向來公正,隻袁兄也需謹記,天家家事,切莫過多摻和。”
袁正誼不讚同地皺了皺眉:“王兄此言差異,天家家事,便為國事,又怎能不在意?”
王大人見他一副執拗的模樣,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什麼,恨鐵不成鋼地一揮衣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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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內,劉大伴又小心翼翼地泡了盞茶,皇帝撇去浮沫,淡淡開口:“看了許久,可看出什麼來了?”
不遠處的假山之後慢慢走出一道人影,窄肩細腰,色若春曉,正是宋晏儲無疑。
她看著諸臣離去的身影,輕歎出聲:“袁大人性子太直。”而過直,則易折。
“性子直性子直的好。”皇帝慢慢品著茶:“禦史台裡,需要這麼個性子直的人。”
宋晏儲坐在皇帝對麵,劉大伴也十分有眼色地遞上一盞茶。父子倆十分有默契地沒有就方才的事說什麼。
心中既已有了數,就不必再多言。
皇帝看向宋晏儲:“不過袁正誼方才有一句話倒是提醒朕。”
宋晏儲看他。
皇帝道:“你為蕭淮取了字?”
宋晏儲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默了默,隨即點了點頭。
皇帝微微垂眸,神色不急不緩,語氣不緊不慢:“你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宋晏儲捏著杯壁的手緊了緊:“兒臣心裡有數。”
“心裡有數?”皇帝輕笑一聲,宋晏儲微微皺眉,等了良久,也沒等到皇帝說什麼。
風吹起涼亭四周的輕紗,帶來一陣涼意。
父子二人相對無言。
許久之後,皇帝才揉了揉腦袋:“你辦事,朕從未過問過。”他道:“這一次,朕也不會管你,你自己心裡明白即可。”
宋晏儲心下一鬆:“兒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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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事雖未釀成什麼大錯,但仍舊是傳得到處都是。尤其是在太子查出穢亂宮闈的是一個侍衛和宮女之後,更是命人將其活活杖斃。
眾臣聽聞,沉默許久,終究無言。
對於一些人而言,此事說大不算大說小不算小,皇帝也並未過多糾纏,明麵上就這麼過去了,除卻那兩個被活活杖斃的人,似是也沒什麼影響。
但對於另一些人家而言,卻是險些鬨翻了天。
譬如剛收到皇帝遣人送來的九色牡丹的譽王府;又譬如,剛得到消息的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