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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人湊在一起,眼睛也跟著眯了起來。

“白包子, 這肉餅可是我最愛吃的, 裡麵的油皮有九層, 羊肉餡也有九層。咬一口,我的肚子就開始咕咕叫。平時我娘隻讓我吃兩個, 但今天我特彆央著她多放了一個。這個給你,你快吃, 還熱著呢。”大點的小孩生得胖乎乎的一張黑臉,一隻手抓起一個肉餅就往旁邊那個小點的小孩嘴中塞。

眼中帶著笑, 若是仔細看還能發現幾分依依不舍。

“黑胖子, 我不吃羊肉, 羊肉味道好大的!”沐南安小臉滿是抗拒, 緊緊閉著嘴巴躲開了。羊肉餅的氣味弄到身上, 他就聞不到阿娘身上香香的了。

“白包子, 你真不吃啊。不吃那我就拿回去了。”裴文望快速地把肉餅子又放回自己的膳盒,眼睛卻盯著另一隻膳盒,咽了咽口水。

爹和祖父都說交朋友就是他對你好, 你也要對他好。雖然自己很舍不得肉餅子, 但白包子不吃,他又怎麼能吃白包子的東西。

白包子的爹爹娘親對他真好啊, 每天都準備好多好吃的, 有許多吃的他都沒有見過。

回家鬨著讓廚房也做, 還被他爹打了一頓屁,股,說是鋪張浪費奢靡享受……現在他還疼著呢。

“嗯嗯,我要吃奶糕,阿娘說吃了奶糕身上就有香甜的奶氣了。”沐南安遠離了油乎乎的肉餅子,拿起一塊晶瑩剔透的奶糕,小口小口地吃著。

他吃完一小塊奶糕的時候,裴文望大口大口嚼著最愛的肉餅子,已經咽下肚兩個了。

而等他咬著一顆魚圓,裴文望膳盒中的肉餅子沒了,隻留下幾粒焦黃的芝麻。

裴文望小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用勺子舀著酥酪,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呼,安安吃飽了,吃了好多,這些都給你吃呀。你不要忘了,帶安安去看你的小馬。”沐南安看出了一旁小胖子的渴望,把膳盒往他的身邊推了推,然後拿出一隻小帕子,珍惜地擦了擦手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裴文望如願以償吃到了一勺子糖蒸酥酪,不住地點頭,嘴中含糊說道,“給你看,還給你騎,我的小馬可從來沒有讓彆人騎過。”

“不要騎了,看看就好呀。爹爹說了,安安還小呢,不能騎馬。危險!”聞言,沐南安豎起一根手指頭搖了搖,小嘴很高興地翹了起來。

爹爹給他的信中還說了,等到他再大一歲,就送給自己一隻矮腳小馬,然後親自教自己騎馬!

“啊,那你爹爹是同意你去我家了。我覺得我二哥怕你爹爹,他不同意,二哥肯定不讓你跟我回去。”小胖子又吃了兩個花餃子,滿足地舔了舔嘴角。

就算沒有二哥的囑咐,衝著白包子這裡那麼多好吃的,他也願意和白包子好一輩子。

“爹爹說去你家沒問題的,不用擔心。”

“當然,我爹我祖父我大伯我大哥我二哥都是好人,去我家準沒錯!”小胖子拍著胸脯,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油乎乎的。

“白包子,你剛才那個拿出來給我擦擦。”他伸出兩隻手,要帕子。

“不行呀,這是阿娘親手為我縫製的,還是用的很珍貴的雲錦。上麵還繡著一顆小樹呢。”

“給我看看。”

“呐,好看吧。”

“這不就是一根小棍嗎?光禿禿的。”

“就是小樹。哼,你再說不給你吃了。”

“白包子,我錯了我錯了,你阿娘繡的真好。”

“那是,寶貝安安的阿娘是天下第一好的阿娘!”

“你阿娘長的比我家裡的伯母嬸娘都好看。對了,她今天還來接你嗎?”

“可能不來了吧,阿娘說自己也要學習,和安安一樣。”

粉嫩的小人仰著頭,奶聲奶氣的話中止不住的炫耀和得意。

……

申時中,裴文嚴駕著馬車慢悠悠地趕到了胡家的學堂。

馬車停在巷子口,他笑眯眯地同周圍的人家打了招呼,如願獲得好幾個中年婦人和總角小姑娘或熱情或羞澀的注目後,走進附近一座茶鋪,點了一壺茶。

其實本來他是想去不遠處的一家酒樓的,但一想等會兒帶著一身的酒水氣味被美人聞到,總是不好。

是的,裴文嚴上次遭了莊徽無聲地警告之後,依舊未放棄接近沐離。

他想,還是該多提醒提醒美人。

他又想,太子殿下不是那等是非不分公報私仇的人,昔日在北地的時候,太子殿下寬和的形象深入人心,對他們裴家也十分尊重客氣。

也許太子殿下藏著美人是有難言的苦衷呢?比如美人的身份不能見光?或許他可以私下助上一助,幫美人弄一個清白的良家身份,也不辜負了美人那一聲嚴大哥。

家裡的祖母謀劃著送那位表妹選秀的時候,他厚著臉皮也聽了一耳朵。秀才鄉紳乃至平頭百姓家裡的女兒都可以去報名,相比較,表妹的身份已經算得上佳。

裴文嚴覺得,給美人偽造一個鄉紳地主的家世完全是小事一樁。買下一個莊子,指派一個莊頭,讓美人認在那人膝下再去參加選秀就是了。

至於太子殿下為何沒有這般去做,裴文嚴私下猜想太子殿下被盯得太緊,為人又正派,不屑於做這種弄虛作假的小事。

而他就不同了,每日無所事事,除了接送堂弟去學堂,還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

隻是他不知道,等會兒要怎麼和美人開口……萬一被誤會彆有用心或者再遇到太子殿下……

“百戶,我們既然已經查清,裴二公子不滿選秀的原因,為何還要耗費時間盯著他?”同樣的一間茶鋪,角落裡還坐著兩個人,頜下無須,說話的聲音稍微有些尖利。

兩人是戴百戶和他手下的一個小太監。

他們暗中去查裴文嚴,已經查到裴家老夫人的娘家侄孫女報名參加了選秀,而裴家老夫人的侄孫女不僅是裴文嚴的表妹還是裴家屬意的孫媳,裴文嚴的未婚妻!

家裡選好的未婚妻為了參加選秀拋棄了與裴二公子的婚約,裴二公子酒後憤然對選秀表示不滿,在情理上完全說得過去。

這件事按照往常到這裡也就結束了。戴百戶隻須如常和千戶稟報便是,裴家和裴二公子更不可能因為這一句話獲罪。反而,此事根本不算什麼。

戴百戶若執意往下查,反而還要得罪柱國公府裴家和宮裡的淑妃娘娘。

可是,戴百戶卻知道東廠的督公常大紅有意討好清寧宮的太子殿下,單憑這一點,他就得調查的更仔細一些。包括裴二公子到底有沒有和那位表妹產生私情,萬一日後通過選秀,裴二公子的表妹真的成為太子妃了呢?

“繼續盯著,我們才好和督公交待。”戴百戶壓低聲音,目光有意無意掃過裴文嚴坐的那處。

寒光隱現。

跟了大半天,他倒是有些看不懂這個裴二公子了,聽聞在北地的時候這人英勇善戰,少年時就能和父兄一起上戰場,是人人稱讚的裴少將軍。

可這一日直到現在,裴二公子除了喝喝茶和人耍耍嘴皮子,做過的唯一有點用處的竟然是接自己散學的堂弟回府。

到底是憑著父兄的榮光欺瞞世人還是……聰明人韜光養晦低調蟄伏,都說不準啊。

戴百戶也是有些好奇了。

等到裴二公子嗑完一盤瓜子招來小二付賬出門,他們也立刻起身,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遠遠看見,一個巷子口出來了不少活蹦亂跳的小童,戴百戶和小太監停下了腳步。

還真是接毛都沒長齊的堂弟回府……

小太監的臉上神色複雜,“這樣不求上進的人也怪不得未婚妻不嫁。”

“國公府的公子隻在此處讀書,與承恩公周家相比,裴家過於低調了。”戴百戶看到的是另一點,若有所思。

***

“二哥,白包子要和我一起回府,看我的小馬。”巷子口,裴文望興衝衝地拉著自己的好朋友沐南安跑到裴文嚴的麵前。

沐南安雖然不太情願被他拉著,但想到可以去彆人的家裡,就勉為其難地跟著小胖子了。

是了,他根本不隻是想看裴文望的小馬,還想去裴文望的家裡。

因為從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去過彆人的家裡,一次都沒有。

裴文嚴看到仰著頭白臉大眼的小人兒,一雙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蕩漾著令人看不清的光芒。

“小公子,去我們家裡,你的阿娘……知道嗎?”他還記得這小人不是很喜歡他,委婉地開口。

裴文嚴邊問邊想著,日理萬機的太子殿下應該不是每日都出宮,他今天不會那麼倒黴還被太子撞見。

“爹爹同意了,爹爹說會有人保護安安的。阿娘,阿娘在爹爹那裡。”沐南安睜著微圓的鳳眼,烏黑的眼瞳靜靜地看著比他高大很多的青年。

裴文嚴被這雙鳳眼看著,有一瞬間的恍惚,麵前的小人太像太子殿下了……

“既然小公子的爹爹同意了,那,我抱小公子上馬車?”裴文嚴聽到美人不在,心下稍微有些失望,不過他對著小人臉上的笑容還是很燦爛。

順勢,他蹲下了身,朝著小人伸出了手臂。

沐南安看著黑胖子他哥,抿了抿嘴唇,矜持地輕輕點了下頭,往前不太明顯地走了一步。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黑乎乎的人,不過爹爹說可以信任,那他就勉勉強強給抱吧。

裴文嚴輕輕合住手臂,把長的唇紅齒白的小人兒抱在了懷裡,唇角歪歪地咧著,露出潔白的牙齒,“走吧,去看小馬。”

“其實,我也有一匹馬,比那小霸王的馬高大。”他直呼自己的堂弟為小霸王,笑著進了馬車。

轉頭一伸手臂,另一隻手拎著小霸王的後脖領,將人拎了進去。

小胖子擰著脖子哇哇大叫,痛罵自己的二哥,說是要向自己的祖母伯母告狀。

結果,一個響指被砸到頭上,伴隨著一個包著油紙的大包子扔過來,人老實了,哼哧哼哧啃起包子來。

“白包子,你看你長的是不是就和這個肉包子一樣,都是白白的軟軟的。”

“你胡說什麼,二哥看你才像這包子,胖乎乎的,除了黑一些。”

“黑麵做的包子,阿娘說有黑色的麵。你就好黑呀。”

“白包子,啊啊啊啊小爺不黑!”

隨著小胖子發狂的叫聲,馬車的車門被關上。

暗處,幾個訓練有素的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百戶,您怎麼了?”另一邊,小太監看著馬車離開,也催促著人跟上去。

然而,麵對小太監的催促,戴百戶卻遲遲未動。

作者有話說:

人在鄭州,麻了,可能最近幾天都不能準時更新……抱歉!

🔒37 ? 第三十七章

◎是沐王府。◎

“百戶, 裴二公子的馬車離開了,我們難道不跟了?”小太監以為戴百戶沒了跟蹤的心思,接下來要回宮去。

“剛剛那個小孩你看清了沒有?”然而, 戴百戶真正關注的卻不是他們跟蹤著的裴二公子, 他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的是裴文嚴懷中的小男孩。

小男孩約莫三四歲的年紀……

“那不是裴二公子的堂弟,柱國公府的另一位小郎君嗎?”小太監有些不明白戴百戶的反應, 他們一開始就知道裴二公子到此是來接自己的堂弟回府的。

戴百戶如何有此一問?難不成他在裴家的小郎君身上看出了端倪?

“不, 不是裴家的小郎君, 咱家是說另外一個矮些的小男孩。裴二公子抱著的那個,咱家覺得他看起來有些眼熟。”戴百戶的眼神有些令小太監捉摸不透。

“百戶, 興許那是裴家的另一位小郎君。您想,宮裡淑妃娘娘的侄子和五皇子可能有幾分相似, 您看著不就覺得眼熟了。”小太監自以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戴百戶卻緩緩搖了搖頭。

五皇子確實和裴家人生得有幾分相似, 但那分相似體現在體型上麵。裴家人因為多是武將, 體型十分高大, 麵容也偏硬朗一些。

可他匆匆一瞥, 看到的小郎君眉目精致如畫, 小臉白的就像是禦膳房的糯米團, 身材也小巧一些,根本不似裴家人的五大三粗。

反而那相貌神韻很像,很像是……

但戴百戶隻看了一眼, 並未徹底看清, 內心尚存有疑慮。若小男孩與那位有關,怎麼也不該和柱國公府裴家人扯上關係。

裴家的外孫是淑妃膝下的五皇子。

“我們馬上跟去柱國公府。”當機立斷, 戴百戶匆匆命小太監一同離去。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弄清那個小男孩的身份, 對自己對東廠都十分的重要。

也許,過不久他就能升到千戶的位置上去。

***

“孤講的這些都聽明白了嗎?”

日頭西垂,書房的窗紗上映出一簇竹影,莊徽端起手邊的茶盞,稍稍飲了一口。

茶水的熱氣模糊了他臉部的輪廓,沐離悄悄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

可能是因為昨日在小哭包麵前誇下了海口,今天她倒是很認真地聽了莊徽的講學,還用細細的毛筆勾畫了幾下。

“書中說君臣上下貴賤皆從法,可若是觸了法的人是君呢?又該如何裁決,由誰裁決?”她甚至向莊徽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黑白分明的杏眼中帶著疑惑。

平心而論,在南疆她的母親若是做錯了事,即便大家都認為是錯的,明麵上那也是對的。甚至為了維護母親的威嚴,底下的家臣還會錯上加錯,一錯到底,“”強烈讓一個錯誤持續下去。

她不相信在大魏就沒有這樣的事,大魏天子就沒有做過一件錯事?乃至於,莊徽他自己就未曾觸犯了法?

到頭來君的錯是對,是新的“法”,而莊徽身為儲君,依然安享尊榮。

“我明明看到的是君之下,法可行,而貴人之下,法必行嘛。”沐離睜著大眼睛小聲地嘀咕,法都是約束平民百姓的。

聞言,莊徽放下茶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薄唇中吐出了幾個字,“不錯,孺子可教也。”

得了讚許,沐離驕傲地揚了揚下巴,這麼簡單的事實她沐小郡主還能看不明白?

“那太子殿下想要我學的法是什麼呢?”沐離又問,有些迫不及待。

她覺得隻約束平民百姓的法,莊徽是不會奉為自己的法的。

“普世之法,最高法,連至高無上的君也不得不低頭遵從的法。”莊徽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意透露出幾分駭人的殘忍,“君若觸了法,該由天下人裁決,命也在天下人的手中。”

沐離似懂非懂,但看著對麵男子的神色,有幾分瑟意,總覺得這人已經實施過一次似的。

可是,今天的君,大魏天子,不就是眼前人的親生父親嗎?未來,也會是他自己呀。

他要給未來的自己身上套上一層枷鎖?或者說,懸在頭上的一把利刃?

沐離咬著唇眼睛時而微彎時而瞪大,有些不明白了。

直到她無意識地用手摸到一塊如意糕放進嘴中,突如其來的饑餓感讓她一下子回過神來,騰地站起身。

“天色好像不早了,本郡主得去……”得去接她的小哭包回沐王府了。

“不必,安安昨日便問過我,今日他要去裴家看裴文望的小馬。再過半個時辰,自會有人將他送回沐王府。”提到小家夥,莊徽眼中的淩厲冷意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神色中浮出幾分溫柔。

“他怎麼沒和我說?”沐離聲音頓時變大,語氣中尤帶著不敢置信。

莊徽靜靜地看著她,手指輕輕敲著書案,“因為他知道,你不會同意。”

本郡主怎麼就不同意了?沐離想要不滿地反駁,可話還沒說出口,想起裴文望那一家子的身份,小臉皺成了一團。

她自己在京城深居簡出倒是無所謂,可裴家人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個兒國家的儲君,小哭包和莊徽生得那麼像……

“你究竟什麼意思?”她警惕的眼神盯著雲淡風輕的男人,總覺得他彆有用心。

“裴文嚴心中有分寸,安安難得交到了一個朋友,讓他開心一些吧。”莊徽從袖中把小家夥臟乎乎的信拿出來,展開在書案上。

沐離的腦袋當即湊了過去,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眼前仿佛浮現出小哭包帶著渴求的小臉蛋,不死心地趴近又看了一遍,到底是一聲都沒吭。

莊徽眼皮不抬都能看到湊過來的一顆小腦袋,濃密挺翹的眼睫毛和清澈乾淨的眼睛眨一下靈動非常,光潔飽滿的額頭覆著冰藍色的寶石,差一點就懟到了他的鼻尖。

他眸色微暗,不動聲色地往後去了一些,反手拿起一個沉香木的匣子,放在沐離手邊。

“今日表現不錯,算是孤給你的獎勵。”

沐離抬起了頭,立刻將一絲酸溜溜的不忿拋之腦後。

“可以,現在就打開嗎?”她手指頭已經躍躍欲試地放在了匣子上麵。

“隨你。”莊徽也弄不太懂自己怎麼就從東宮帶出了這個匣子。甚至於,裡麵裝的東西自己是如何放進去的……

可能是對她的補償,也可能是她要求自己要對她很好,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確實很適合裡麵的東西。

沐離興致勃勃地打開了匣子,看到一套顏色濃鬱生動的紅色珠鏈,粉唇美滋滋地翹了起來。

她早就說過,大魏太子是真的好有錢,有好多寶貝。

“謝謝你呀,本郡主明天就戴上它。”不滿徹底消失,沐離愛不釋手地摸著珠鏈,心裡在盤算,借著愧疚,自己還有南疆能謀得多少好處。

這好處她收下的可理直氣壯了,她不是睿王妃那個冒牌貨,而比起睿王妃,她收到的少多了呢。

“嗯,孤明日不會再出宮。”

“太子殿下公務繁忙,還要操心選秀,確實辛苦,要好好注意身體呀。”沐離態度很好,還體貼地關心了一句。

莊徽麵無表情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又將小家夥的信收了回去。

明日,他有彆的事要做,選秀用不著操心。

***

“小公子,怎麼樣?這樣是不是看的更遠一些?”柱國公府的門口,高大的青年抱著小粉團子下了馬車,有意無意地用肩膀擋住了懷中人的臉。

他們的身後,是獨自一人小心翼翼撅著屁、股,趴著下來馬車的小胖子。

“嗯,很遠。不過,沒爹爹遠。”沐南安點了一下腦袋,跟著又很快搖了搖頭。

裴文嚴聞言,暗中比著自己和太子殿下的身長,悻悻地用手摸了下鼻子。

似乎,太子殿下的體型和他差不多。

“小馬養在後院的馬廄裡,去後院還有一道垂花門,不通主院,我們從那裡過。”當即,裴文嚴邁開長腿,也不管自己的堂弟跟不跟的上。

三個人未讓奴仆跟著,走了另外一條路,是以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隻是,裴文望小胖子的親娘,裴文嚴的二嬸估摸著時辰,覺得兒子該從學堂回來了,招來身後的婢女,讓她把小胖子帶過來。

“昨天才挨了他爹一頓打,如今指不定多委屈呢。和他說,我吩咐廚房做了他最喜歡吃的烤羊腿。”小胖子的親娘如此交待,婢女捂嘴笑著就趕忙出了二門。

結果,婢女人沒帶回來倒是帶回一個有些稀奇的消息。

“夫人,門房的人說,二郎君抱著一個小男孩,領著六郎去後院的馬廄了,說是要看小馬。”

“二郎抱著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什麼來曆?誰家的?”二房的夫人很是驚奇,他們家回京後就很低調,幾乎不讓外人踏足。

婢女的神色有些奇怪,“來曆不知,但說是六郎學堂上的同窗。”

“六郎的同窗?六郎讓他來家裡?”二房夫人更驚訝了,她的兒子她再清楚不過,性子就是一個小霸王,不欺負彆人就好了,居然能交到朋友。

“你去馬廄傳話,讓六郎帶著同窗一起過來,我再吩咐廚房多上幾道菜。好好招待招待。”二房夫人有些欣喜,態度很熱情。

“是,夫人。”婢女應聲而去,沒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表露出來,二郎君雖然每日瞧著都是笑眯眯的,但其實對不相乾的人態度很冷淡,府中那位表姑娘哭過好幾次了……他怎麼會對六郎的同窗那麼親近?

她跟著二夫人身邊這麼多年,還很少見過二郎君抱著六郎呢。

……“小馬小馬昂昂昂。”

“不是昂昂,它叫疾風,是我爹為它起的名字!”

馬廄裡,沐南安看到渾身棕紅毛發順滑的小馬,大眼睛亮晶晶的,掙紮了一下要裴文嚴放他下來。

小胖子看出了他眼中的喜歡,很是得意地揚起了頭。這算是還了白包子的好了吧。

“我,寶貝安安可以摸摸它的頭嗎?”

“摸一下可以,摸兩下你就得…”小胖子挨了一巴掌,不耍威風了,“隨便摸。”

沐南安彎著小嘴和眼睛,手指頭顫顫巍巍地放在馬頭上,小馬溫順地朝他眨眼睛的時候,他的呼吸都停了。

“小馬小馬昂昂昂。”他的臉頰紅撲撲的。

“昂,昂。”小馬甩了甩尾巴,用嘴巴拱他白嫩的小手。

“白包子,疾風這是要你喂它吃草了。”小胖子大方地抱起一堆青草,放在沐南安的麵前。

沐南安重重地嗯了一聲,彎下腰,手中拿了一把青草。

看著小馬一下一下地咀嚼著青草,他高興地原地轉了一個圈兒。

“沒出息。”小胖子見狀哼唧了一聲,卻又抱來一堆青草……

裴文嚴倚著馬廄的柱子,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桃花眼勾人。

小粉團子這麼可愛,一定是遺傳了他的美人娘親,想想美人掐著小腰在他眼前轉圈兒,他的笑意更蕩漾了。

可蕩漾過後很快又是苦澀,美人有主了。若是他再早一些遇到美人……不對,按著小粉團子的年紀,那時太子殿下心儀的女子不是如今的睿王妃嗎?

沒有人知道,他曾偷聽父親和祖父談話,太子殿下私下覲見陛下求婚彼時還未嫁給睿王的睿王妃沈氏,結果惹怒陛下,就此離開京城來了北地……

裴文嚴的眸光一凜,敏銳地察覺到了違和之處。

狀似無意地,他問了和小馬玩的粉團子一句,“小公子,你若喜歡小馬,不如送給你一匹?等會兒小馬和你一同回去。”

“或者,我之後遣人送到殿下的彆院?”

“安安不住那裡,彆院是爹爹住的地方。”黑胖子他哥抱自己還要送自己小馬,沐南安雖然還是不喜歡他,但說話的語氣軟乎很多了。

“那,越府?”裴文嚴笑著開口。

“沒有越府,是沐王府。沐王府。”沐南安很認真地說道。

他認得自家門口牌匾上的字。

作者有話說:

沐離:……居然套路小孩,真不要臉!感謝在2022-10-26 21:55:30~2022-10-28 01:09: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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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 第三十八章

◎此事該去稟報陛下!◎

柱國公府裴家的後院, 裴文望來回抱了幾次草料,沐南安一邊摸小馬一邊喂它,唯有裴文嚴一個人倚著柱子在發呆。

久久沒有動靜。

“二哥, 你怎麼了?又想美人了?”小胖子看小馬疾風吃草料那麼香甜, 摸摸自己的肚子,也覺得餓了。

本來這個時候他娘已經準備好吃的等著他了, 可白包子咻咻咻笑的那麼開心, 他不好意思就此離開。

想想, 小胖子把目光對準了自己的堂哥,卻看到堂哥一臉失神的樣子。

他以為堂哥興許又看上哪個美人了, 反正隻要不是白包子的娘親就好。

小胖子的聲音洪亮,和小馬玩的正開心的沐南安默默地轉過了頭, 眼神很緊張,仿佛頭上紮著的小包包都在用力。

爹爹還沒有成功地討好阿娘, 不能讓這個人趁虛而入, 他聽身邊的姑姑說了, 後娘和後爹都會虐待他的, 他沒吃沒喝又沒穿, 是要出去捧個碎碗碗討飯的。

“美人?不錯, 是在想美人。”堂弟的話打斷了裴文嚴的思緒,他笑了一聲,神色略為複雜地摸了摸下巴。

頭疼, 真讓人頭疼啊。

越來越難懂啊。

“啊, 祖母要把表姑姑嫁給你,你居然又想美人了!胡先生說了, 這種叫喜新厭舊!我要給祖母告狀。”小胖子大呼小叫, 趁機報自己挨的彈指之仇。

“見異思遷, 負心漢!”沐南安撅著紅紅的小嘴,也憤憤地指責。

既然有未婚妻了,就不要想彆的美人了。回去他要和阿娘說,黑胖子他哥是負心漢,他記得阿娘很討厭負心漢。

此時,沐南安對黑胖子他哥的不喜歡又變得很多很多了。

“錯,本公子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們兩個小娃娃能懂什麼。”裴文嚴的桃花眼一閃,接著一個腦袋蹦兒又打在小胖子的頭上。

小胖子便又哇哇大叫起來。

沐南安瞪著眼睛,揚起小手把小馬疾風的草料扔了過去,一瞬後,英俊瀟灑的少將軍頭上插了根綠油油的青草。

裴文望頓時驚喜萬分,捂著腦袋跑到白包子的身邊,說他是自己的好兄弟。

小馬也眨了眨眼睛,翹起了前蹄。

裴文嚴嘴角抽了抽,無奈地撫了撫衣袖,他算什麼負心漢啊?說來,他那表妹可是要參加太子妃的選秀去了,負心漢反而是……

“二郎君,夫人讓六郎君還有這位小公子去西院呢,烤羊腿甜蜜糕都準備好了。”二夫人身邊的婢女小紅走到後院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二郎君吃癟呢。讓人吃癟的人還是一個身長不到他大腿的小童。

“烤羊腿!”裴文望一聽到有吃的興奮起來了,拉著沐南安的手就想往西院跑,“白包子,我和你說,烤羊腿超級好吃的!”

裴文嚴眼疾手快,將人給攔住了,同婢女小紅笑道,“一會兒這小公子的家人就來接他回去了,不值當再往二嬸那裡跑一趟。這樣,你和二嬸說說,切一盤烤羊腿送過來。”

他的桃花眼不笑時尤帶三分風情,此時雙眼彎起,瀲灩的光芒讓婢女臉紅了紅。

“二郎君既然這般說,奴婢會和夫人說的。”

“好說好說。”

……

“不過來了?那也行,就按照二郎說的做吧。”二夫人點點頭,心裡也在嘀咕,二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

她想,等人走了要好好問問自己的胖兒子,他那同窗究竟是什麼來曆,又是怎麼討得二郎的喜歡的。

***

申時剛過,沐南安最後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小馬,被裴文嚴抱著往府門去。

裴文嚴表麵看著痞氣浪蕩,實則行事滴水不漏,他猜太子殿下也不會任由小公子在裴家停留太長時間。

果然,府門口已經駛來了一輛馬車,內監楊福寶恭恭敬敬伸出了手臂,要將小主子接過去。

裴文嚴眼睛不經意地往馬車四周掃了一下,知道附近不隻有數人盯著,挑眉問懷中的粉團子,“小公子識得他?”

“嗯,爹爹給的人,楊,楊伴伴。”沐南安軟軟答道。

一聲楊伴伴喜的楊福寶臉皮漲紅,呼吸急促,“小公子,奴才送您回去。”

裴文嚴乾淨利落地將人遞了出去,衝著楊福寶點了下頭。

楊福寶對這裴家的少將軍也很客氣,“少將軍請回吧,我等定會將小公子安全護送回去。”

裴文嚴不可置否,咧嘴笑著朝那小人揮了揮手,隨即往回走。

沐南安看到他臉上的笑,扭動了一下小身子,輕輕哼了一聲。

他對自己再好,自己也不會同意他接近阿娘的。

寶貝安安才不要後爹!

“小公子,奴才直接送您回沐王府,等會兒我們去角門。”楊福寶抱著人警惕地望了一眼四周,以免有人窺探跟蹤。

“嗯嗯,好的呀。”沐南安悄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沒有異樣放下心來。剛才耐不住黑胖子說的那樣誘人,他吃了好幾塊烤羊腿,擔心身上會沾上很重的氣味呢。

阿娘會不喜歡的。

……兩人進了馬車。

而同時一處不起眼的陰影裡,兩人飛快地閃避了身軀。

“百戶,好險,差一點我們就要被發現了。”小太監身體微微僵硬,他們為了求穩硬生生在此處躲了大半個時辰,好在,這次做對了。

他們若晚來一步,就會被那些人發現,那些人的眼力和功夫似乎不亞於他們東廠的人。

隻是一個小童,居然如此大費周章。他的身份……

“百戶,我們是不是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小太監驚魂未定,他方才沒有看清百戶說的小童,但從裴家二公子懷裡接過小童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人和他一樣,都是太監!

也隻有他們這些太監看得出來,因為那處的難堪,他們的站姿總是和旁人有一些差異……

“回去,一個字都不要透漏出去。”戴百戶聲音微啞,眼睛中的精光亮的嚇人。

謹慎冷厲的護衛,和那位相似的長相,接人的太監,還有裴二公子的反應……足以證明了!

誰能想到,誰又會去想,太子殿下膝下早就有了一個小皇孫!小皇孫已經三四歲了!

這事若是傳出去,戴百戶已經可以預見掀起的驚濤駭浪。

東廠中都是一群無根的人,明爭暗鬥比常人以為的要激烈百倍。和戴百戶身份對等的人就有幾十個,而這些人中近日最得上頭青眼的一個人叫劉進,也是戴百戶的死對頭。

但今日過後,戴百戶可以肯定,和自己比,劉進輸定了。

隻是,他也有疑慮,有小皇孫是天大的好事,太子殿下為何要瞞著天下人。

莫非和裴家有關?他們東廠的人都知道皇爺最是忌諱裴家,裴家手裡可是有兵權。

不過,這個疑慮等他回到東廠就已經消失了,他隻是一個百戶,僅需將此事告知千戶和督公。

旁的多做一步都是錯。

“千戶可在?我有要事稟報”回到東廠,戴百戶就直奔頂頭的黃千戶那裡。

然而,他不僅吃了一個閉門羹,還遇到了向來厭惡的劉進。

“原來是戴老弟,這麼急著找千戶做什麼?”同樣為東廠百戶的劉進,樣貌生得比戴百戶還要好一些,皮膚白皙,鼻梁高挺,可惜就是一雙眼睛形狀微微向下耷拉著,陰鷙感很濃。

劉進從黃千戶的房中出來,朝著戴百戶皮笑肉不笑,戴百戶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無事,隻是例行稟報。”戴百戶腦中隻是轉了一個來回,就決定此事絕對不能在劉進麵前露一點口風。

劉進,私下和坤寧宮走的近些,聽說已經認了坤寧宮的掌事太監為義父。

“哦,那進去吧,不過千戶飲了一些酒。”劉進做了一個手勢讓戴百戶進去,但又很快為難地皺眉。

“不必了,明日再來也無妨,不打擾千戶休息。”戴百戶冷冷看了劉進一眼,轉身離去。

劉進在他身後微微笑著,耷拉的眼中帶著誌在必得。

很快,他就要在督公乃至陛下的麵前露臉,區區一個沒有靠山的百戶,碾死的螞蟻罷了。

戴百戶走了有百米,心中的煩躁壓都壓不住,劉進定然在黃千戶那裡討了好,又牽連到坤寧宮,想也知道此事也不能同黃千戶說了。

眯了眯眼睛,他當即決定直接去稟報督公。

督公有意討好太子殿下……

戴百戶去求見督公的時機不巧,彼時,常大紅那裡,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王英剛好在。

司禮監中,王英地位在常大紅之上。即便執掌東廠,常大紅在王英的麵前也是客氣恭敬。

聽到底下有個百戶有要事求見他,常大紅麵上閃過不虞,剛要不耐煩地讓那人明日再來。

王英笑眯眯地攔住了他,“聽聽吧,咱家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急事。”

“大監既然這麼說,那就叫他進來吧。”常大紅語氣溫和了一些。

王英笑著點頭,端起了手邊的熱茶。

戴百戶跟著人進來,看到一左一右兩位大監,呼吸驟然一緊,腳步也停了下來。他沒想到,掌印也在。

“你有何事稟報?”戴百戶遲遲不開口,常大紅不冷不熱地問道,對底下人不識趣的舉動有些不悅。

王英手拿著茶盞,也似隨意地看過來。

戴百戶慢慢地垂下了頭,“稟大監,稟督公,前日,有人報柱國公府裴少將軍酒後不滿選秀,今日屬下去查探。”

聽到選秀二字,常大紅和王英的神色都微微變化。

“查到了什麼?”王英的聲音泛著涼意。常大紅沒有出聲。

“裴少將軍有一表妹,報名參加了選秀,原本該是裴少將軍的未婚妻。”戴百戶的頭依舊低著。

“嗯,年少輕狂。”王英收回了視線,眼中的冷意頓減。

常大紅鬆了口氣,牽扯到太子殿下還有裴家,他也不想趟這渾水。小事化了就是了。就是這個百戶,腦子被畜生吃了,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也過來稟報?

常大紅剛要開口訓斥,又聽得那百戶低聲道,“屬下跟在裴少將軍身後,無意中發現,裴少將軍的身邊有一小童。”

“小童三四歲年紀,被裴少將軍親自抱著進了馬車。”

“申時過後,柱國公府外,小童從裴少將軍的懷中被一太監和諸多護衛接走。”

“小童一雙烏黑沉靜的丹鳳眼,五官精致矜貴,依稀同小爺九分相似。”

“咣當”,常大紅猛然起身,身後的椅子倒在地上,他鼻翼翕動,一臉駭然地看向掌印王英。

王英捏著手中的茶盞,久久一動不動,直到茶水的熱度燙到了他的手,他才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皇爺與我等早就料到小爺在宮外有位心儀的女子。卻不知,小爺同她已經生下了小皇孫。”

“此事,該去稟報陛下。”

作者有話說:

前麵半部分著重在大魏這邊,後半部分在南疆。所以前麵有時離離出場會少一點。感謝在2022-10-28 01:09:11~2022-10-29 02:17: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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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 第三十九章

◎天子駕臨。◎

“阿娘, 寶貝安安回來了,寶貝安安好想你呀。”一回到沐王府,沐南安的小嘴就變得甜蜜蜜的, 像是抹了糖。

沐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倒騰著小短腿朝自己跑來, 故意壞心眼地往旁邊退了兩步,讓他撲了一個空。

小臉也適時板了起來, 冷若冰霜。

“阿娘……”匆匆而來的小人停下了腳步, 水汪汪的大眼睛因為受到了冷落, 很快聚起了淚光。

他的臉上帶著忐忑,知道阿娘生他的氣了, 因為他沒有同阿娘說便去了黑胖子的家裡。可他又和爹爹說了,阿娘一定會更不開心……

“哼, 該哭的人是阿娘才對。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小寶貝,轉眼看不著就和他的壞爹爹好去了。”沐離拉長了嗓音, 癟著嘴巴, 努力地在眼中擠出了幾點水光。

看上去也是委屈巴巴泫然欲泣了。

暗處莊徽派來的人全都看著這一幕, 嘴角抽了抽。

南疆這位沐郡主的性子真的和京城的女子千差萬彆……原來主子爺喜歡這種……

“阿娘不要哭, 安安不是和爹爹好, 安安隻是害怕阿娘不同意……”看著沐離那般委屈, 小人急了,硬是抱住了沐離的腿,仰著頭解釋。

沐離任由他抱著自己, 幽幽怨怨地歎了一口氣。

“安安還不喜歡阿娘和黑胖子的二哥說話, 可安安又好想去看小馬。所以……瞞著阿娘。”沐南安真的害怕了,說話的時候小聲地抽噎著, 眼裡轉動著水光。

沐離原本隻是想逗逗他, 聽到他聲音都變得顫抖, 立刻心疼起來,彎腰將小人抱進懷裡。

“安安,阿娘的小寶貝,阿娘可寶貝你了。啊呀,不要哭了,阿娘沒有生氣。阿娘就是覺得害怕呀,擔心你在外麵遇到危險,擔心你隻和爹爹好,擔心你不要阿娘了。”

“阿娘一想到這裡,心口就疼,飯飯都吃不下去。你看,晚膳都擺在這裡一動沒動呢。所以,你以後有什麼事都和阿娘說,知道嗎?”

……

沐南安吸著鼻子看見了滿桌未動的膳食,內疚地不行,沐離的話說完,他的小腦袋就貼了上去,“安安知道了,阿娘擔心安安,安安也最喜歡阿娘。”

沐離無聲地彎唇,在他的小腦袋上親了一下。

“好了,和阿娘一起用膳吧。不過今日的事情阿娘還是有些不開心,所以晚上阿娘要回主院睡覺。”

“你不準哭!”

沐南安耷拉下了腦袋,懨懨地嗯了一聲。

好後悔,早知道他就不去黑胖子家裡了。和看小馬比起來,還是和阿娘一起睡更重要。

***

用過晚膳後,沐離盯著小哭包慢吞吞爬上床,為他蓋好被子,果然就離開了藏起來的這處林間小築。

也不管背後,小人可憐巴巴想要挽留的目光。

回到主院的內寢,看到煥然一新的擺設,沐離的神色中夾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她的臉上還有一分白日彆人絕對看不到的焦急與慌張。

南疆的回信至今還沒有到!已經遞出去有十數日了!

這些時日,她體內的毒素不多且已經清了,可失憶的症狀莊徽那裡的太醫也束手無策,尋不到根源。

沐離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為何會突然失去記憶。罪魁禍首從南疆的人到大魏的人通通在腦中過了一遍,但一直總不能肯定……

仗著自己手中握著的把柄,下午在那一處僻靜的書房,離開的時候,她看著對麵神色冷淡的男子,鬼使神差地開口想讓他幫忙。

沐離現在還記得,那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而起身看向窗外。

“天子犯了錯,底下的臣子會百般為其遮掩,甚至將錯就錯一錯到底。方才你說的並未有錯,但其實臣子們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遺忘。”

“讓天子忘記,讓記得此事的人不再提起,甚至他們自己也當無事發生。史書抹去,記錄焚燒,一年,十年,一百年後,所有人都不會記得了。”

“所有人遺忘了錯誤,這個錯誤也就自然不存在了。你覺得,孤說的對嗎?”

男人轉過身,沐離一句話沒說就落荒而逃。

錯誤、遺忘、失憶……話說到這裡,她沐小郡主又不是愚鈍的傻子,當然聽明白了。

讓她失憶的就是她身邊的人,或者說費力為她遮掩錯誤自認為對她好的人。

她身邊這樣的人,如今隻有那麼一個。

隻是沐離不明白,她犯下的“錯誤”又是什麼呢?她失憶也就罷了,為何體內還有毒素?那個人真的忍心給她下毒嗎?

“綠蘿。”沐離安靜地坐在一個人的床上,失神了許久後,開口喚外間的婢女。

而等到綠蘿匆匆進來,她真正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一雙大眼睛有些呆呆地睜著。

“郡主,怎麼了?”綠蘿語氣充滿關心地問道,看著她的目光也有些著急。畢竟她現在隻有到十五歲的記憶,實際上還是一個小女孩。

“南婆罰你的傷好了沒呀?”沐離從床上下來,看向綠蘿的雙腿。

“好了,早就好全了。郡主給的舒容膏可是治傷的聖藥。”綠蘿心下一暖,當即掀開衣擺給沐離看了一眼。

膝蓋紅腫的地方已經恢複如初,光潔平滑。

沐離收回目光,抿了抿唇,“你覺得,我在京城為質的這些年做過的最大一件錯事是什麼?”

她在京城的沐王府待了有五年了。

“錯事?”綠蘿聞言,顯然有些吃驚郡主會問起這個。

但觸及沐離緊張的眼神,她定了定心神,笑著又道,“郡主為了南疆不遠千裡到京城為質,這些年哪裡做過錯事?反而您受了些委屈,奴婢等人全都看在眼中。”

綠蘿想起五年來,除了與寧王世子那次的爭端鬨的沸沸揚揚,郡主在這間王府深居簡出,像是在京城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當然其中有小公子的原因,但……郡主從前在南疆活潑好動,從未沒有如此憋屈過。

“真的沒有做過錯事?綠蘿,你可不要唬本郡主,我遲早會想起來的。”沐離皺了皺鼻頭,不是很相信她的說辭,覺得她在哄自己開心。

綠蘿笑了,開口道,“當然不是唬郡主,郡主沒有犯錯,不過做出的令人絕對意想不到的麻煩事確實有一件。當初,郡主被診出有孕,奴婢等連著半月都未能睡好覺。”

綠蘿是玩笑著說的,然而沐離半張著粉唇,一顆心直直往下沉,身為南疆的郡主,下一代的掌權人,卻為大魏的太子生下了一個孩子……

這就是最大的、最不可理喻的錯誤!

失憶,忘記這個錯誤同時也意味著要抹除……小哭包的存在。

沐離的心一抽,大而黑的眼睛直直看向外麵,下一刻她飛奔著往門外跑去,連一隻燈都未提。

夜色已然暗了,綠蘿還未反應過來,沐離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

“快,跟上郡主,郡主定是去小院了。”綠蘿急急忙忙地拿了一盞燈籠。

小院,沒了香香軟軟的阿娘,沐南安的兩隻手臂縮在一起,將自己給抱住了。

從前一個人的時候,他都是這麼睡的,嘴裡還喚著,“寶貝安安睡覺覺。”

不過如今和從前還是有區彆的,以前阿娘很少見他,也很少和他一起睡,現在阿娘隻是因為安安做了讓她不開心的事才離開的。

沐南安想到這裡,小手扒拉來了自己的小枕頭,撅著屁、股爬下了床。這裡到主院的路他是記得的,如果他和阿娘說自己做噩夢了,阿娘一定會讓他睡在她懷裡的吧。

屋中的蠟燭亮著一盞,沐南安抱著枕頭往外走,看到了守夜的侍女姑姑,悄悄放輕了腳步。

一步兩步,他走到了門口,緊張地將一隻小手放上去……

忽然之間,門開了,他愣愣地仰頭看著麵前的阿娘,不敢置信,其實他的手沒有碰到門呀。

“阿娘,安安,安安隻是……”隻是做噩夢了,不是不乖。

“沒有寶貝安安,阿娘睡不著覺呀。”沐離咬著唇,壓著胸腔中的酸楚,將人緊緊抱了起來。

一隻小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阿娘不怕,安安在這裡。”

***

清寧宮,燭光還亮著。

莊徽盯著手中的一封密折,目光不明。他下午同沐離說的不錯,明日的確有事出不了宮。

上輩子這個時候他已經被廢掉太子之位軟禁起來,錯過了一場好戲。這輩子睿王剛吃了大虧,這場好戲也該演到他的頭上了。

可惜了,他不是睿王,對那家人的感情近乎於零。幕後人怕是要失望了。

莊徽手指壓下密折,喚了一人進來,“楊進昌還有多久回到京城?”

“回稟殿下,約莫兩日。”

“嗯,他回京後,讓他立刻來見孤。”

“是。”

人退下,馮德順欲言又止地進來送了一盞熱茶,莊徽看了他一眼,沒有動那杯茶。

“何事?”

“殿下,禮部送來了一份含著名單的折子,您可要看一看?”馮德順彎著腰,低聲說道。

這份名單就是本次選秀報名參選的女子彙總,家世人名,全都在上麵。

“用不著的東西,不必看。”莊徽從頭到尾對選秀就沒有上過心,或者說,他要的不是選秀。

聞言,馮德順暗暗將那名單藏進了袖子裡麵,半猜半想,太子殿下的意思也許是太子妃的人選已經內定了,所以不必再看名單。

“亥時將過,殿下您看,該休息了。”

“嗯。”莊徽沒能等到楊福寶,從桌案後起了身。

天色晚了,他正要去休息,殿外忽然響起了揚鞭聲。

莊徽的神色一凝,站在原地不動了。

而馮德順連忙跪地,宮裡人人都知道,揚鞭聲意味著天子的禦駕到了。

作者有話說:

平帝:朕要見大孫子!

沐離:強調一遍啊,本郡主兒子姓沐…… 感謝在2022-10-29 02:17:23~2022-10-30 02:49: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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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 第四十章

◎肯定是小皇孫!◎

傍晚的時候, 平帝還在賢妃的宮裡。

性情純孝的景王帶著景王妃遞了牌子入宮拜見賢妃,同時他們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成婚兩年有餘的景王妃白日被診出了約莫兩個月的身孕。

景王妃出身京城侯府, 是名門貴女, 和景王成婚兩年夫妻感情甚篤,奈何一直沒能懷孕。因著這個, 賢妃還想借著此次選秀為景王聘一位側妃, 眼下她被診出身孕, 也算是解了困境。

賢妃知道兒媳懷有身孕當然是喜不自禁,急衝衝地就派人將這個好消息稟報給平帝知道。

平帝膝下雖有數子, 但至今沒有一個孫輩,唯一懷有身孕的睿王妃還遭了睿王側妃的毒手, 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都夠嗆。他一聽說景王妃也有了身孕,當即眉目舒展, 去了賢妃的宮裡。

到了賢妃宮裡, 賢妃笑容溫婉地迎上來, 景王和景王妃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平帝溫聲問了二兒子幾句話, 賞賜了一些東西, 自然而然就留下用晚膳了。

用膳的時候, 平帝坐在主位,賢妃就坐在他的身側,一邊持筷細心地為他布菜, 一邊含笑同兒媳景王妃交待著懷孕時的注意事項。本是一家子其樂融融的畫麵, 按理說,平帝身為丈夫身為父親也該感到愉悅與欣慰。

可不知為何, 在聽著賢妃不厭其煩交代給景王妃的那些話時, 平帝微微有些晃神。

許多年前, 在坤寧宮裡,當得知皇後懷有身孕的時候,他也聽過這些話。那時他終於有了期待的子嗣,欣喜若狂又患得患失,竟命王英私下去太醫去穩婆那裡收羅孕期的信息。

他記得活血之物不能入口、飲食不需過量也不需大補;他還知道三個月左右的胎兒就基本成型,五個月就能在母親的腹中活動……

懷著數月的滿心期待,他和皇後的長子平安降生,胎毛濃密,皮膚通紅,眼睛還閉著,那小的可憐的手指已經知道父皇在哪裡了。

年輕的他當即激動地為長子取了小名壽哥兒,不求長子日後能文能武,隻想長子他長壽安康。

這是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孩子最樸素的期待。

“父皇,如今王妃有孕,兒臣即將身為人父,開心之餘卻也想到了四弟。四弟的年歲比我和大哥小上許多,可能在家事上處置還不嫻熟。四弟小時候性子就急躁一些,父皇您也是知道的。”賢妃在向景王妃傳授懷孕的經驗,這邊景王也沒有閒著,他試探著朝平帝提起了睿王。

平帝還在想著年幼時的長子喜歡坐在他的膝頭上,眼睛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股溫情。

景王看在眼中,卻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說起睿王更為起勁兒,“不瞞父皇,昨日兒臣才和四弟喝過一次酒,四弟酒後痛哭,說他對不起父皇的期待,兒臣聽在耳中也頗為心酸。”

“兄弟如同手足,即便過往略有不睦,但眼睜睜看著四弟如此痛苦頹廢,什麼都不做,兒臣實難心安。贛地偏遠,父皇,您萬萬三思啊。”

說到這裡,景王臉上閃過幾分不忍,拱手為睿王陳情,做足了兄長友愛的姿態。

此時,賢妃和景王妃交談的聲音已經停了,獨留景王一人在說話。

賢妃半垂著頭,盯著手中精致的勺子,唇角微微抿著。像是在無奈兒子過於寬仁大量,也像是有話難以啟齒,隻等著平帝的反應。

但等了許久,平帝一直沒有開口,賢妃抬起頭,看到兒子使來的眼色,終於開口說道,“睿王到底年輕了一些,不過太子殿下身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平帝忽然凝眸,抬了一下手。

掌印太監王英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腳步略微急促地走到平帝的麵前,附耳輕聲說了一句話。

下一刻,賢妃和景王、景王妃就看到平帝驟然起身,大踏步地往殿外走去,王英跟在他的身後,從頭到尾兩人沒有看向他們一眼。

人影消失的一瞬間,賢妃的臉色難看極了,景王也呼吸不穩,而景王妃則是用手摸著自己的小腹,急忙低下了頭。

“王大監突然前來,定是前朝出了大事吧。”景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同自己的母妃說道。

***

平帝回到乾清宮,親自召見了一個東廠的百戶並一個說話都微微顫抖的小太監。

“一五一十地將你們看到的聽到的全部說給皇爺聽,每一個細節都不要省略。”王英的目光淩厲,掃過戴百戶和小太監如同雷霆壓身。

“三四歲的年紀……丹鳳眼,皮膚白嫩,身長約莫到人的大腿……穿著學堂小童的衣服,頭上梳著兩個小包包…”

“和柱國公的孫子從同一個學堂出來,乖乖地被裴少將軍抱著,坐進了馬車。”

“在柱國公府待了大半個時辰,又被裴少將軍抱著遞給一個太監。有護衛跟著,行事十分謹慎……”

“學堂在南城,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裡麵,周圍住的全是平民百姓。夫子是一個三十歲的舉人,姓胡,為人啟蒙。”

……

戴百戶和小太監被揮退,平帝一個人一言不發地坐在龍椅上,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

王英伴在他的身旁,也一句話都不說。

“你說,那孩子也長著一雙丹鳳眼,皮膚也雪白,會不會和壽哥兒年幼時生得一樣?”許久,平帝從龍椅上起身,語氣複雜地說了一句話。

王英依舊未開口。

平帝便向殿外走去,越走越快,眉眼間浮上幾分怒火,“他怎麼忍心?讓朕的孫兒無名無分生活在宮外。”

王英跟在他身後,用眼神示意宮人將禦輦抬了過來。

而平帝坐在禦輦上直奔清寧宮,一路上夜風微涼,可到了清寧宮下了禦輦,他心中的怒意也燒的更盛。

他一手帶大的長子瞞著他孫兒的存在竟然瞞了三四年!反了天了!

莊徽抬腳從清寧宮的東配殿出來,剛進正殿的殿門,迎麵便被一本書砸了過來,他皺著眉頭五指張開抓住,看了一眼,書名是孝經。

“逆子,你可有話和朕說?”平帝滿臉皆是怒意。

他居然還敢躲?為人子的孝道他是一個字都沒學到!

“兒臣不孝,父皇說過很多次了。”莊徽撩了撩眼皮,沒有被平帝臉上的怒火嚇住。

“父皇深夜前來,究竟所為何事?兒臣正準備就寢。”相反,他的態度冷淡,可以說頗為不耐煩。

平帝氣極反笑,正要開口說出他孫兒的存在訓斥這不孝的逆子,突然間又想到柱國公和淑妃,話頭拐了一個彎兒,“禮部送來的選秀單子看了嗎?朕為了你這個逆子操碎了心,你呢?可問過一次?”

莊徽淡淡看了他一眼,反問,“父皇深夜前來就是為了問兒臣這個?”

平帝冷冷看著他,不說話。

“父皇既然覺得操碎了心,明日可以和禮部說選秀停掉,這樣心思就不必費了。”莊徽將那本孝經放在桌上,雲淡風輕地說道。

“逆子!你是在耍為父不成?”他的話一出口,平帝就氣炸了,胸膛不停地起伏,頜下的胡須都在晃動。

王英見此,連忙遞過去一杯溫茶,讓他息怒,同時眼神也在暗示莊徽,勿要再惹怒皇爺。

莊徽渾然不覺地坐了下來,薄唇輕啟,卻是漫不經心地說起了另外的事情,“父皇幾次三番擱置就藩一事,不也是在耍兒臣?”

話音落下的時候,王英的心都險些停了跳動,咬著牙強笑道,“小爺這是說的什麼?”

提起就藩,滿宮的人都心驚肉跳。

不過讓王英出乎意料的是,平帝並未因為這句話發火,而是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逆子,所以你一直因為這個對朕不滿?”

“父皇說錯了,是你在不滿兒臣。”聞言,莊徽輕笑了一聲,隱帶嘲弄。

上輩子他就已經看清,他和平帝之間的父子親情早就慢慢地消磨掉了,或許他母後的病就是一個開始。

也注定因為他的母後,他們之間的裂痕無法再得到修補。

從景王開始,他的幾個弟弟早就到了就藩的年紀,可至今一個不落,人全在京城。

“你在因為這個怨朕?當年你未成婚留嗣又跑到朕的麵前……罷了罷了,朕也不想再與你這個逆子多說。王英,我們回宮。”平帝有些失望地閉了下眼睛,不再看莊徽一下,起身便走。

莊徽神色如常,隻在揚鞭聲再次響起的時候,目光略過那個孝字……

“皇爺,小爺那都是氣話,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出了清寧宮,王英趕緊出言安撫平帝。

平帝搖了搖頭,“朕知道,他的心裡從來都在怨朕。快要二十年了,這怨氣恐怕越來越多。”

提起二十年前,王英識趣地閉上了嘴巴。那個時候,有一件事絕對不能提。

“不過他再怨朕也是朕的長子,大魏的儲君,朕不能任由他胡作非為。東宮既然有子,如何能流落在宮外?”

“還與裴家扯上了關係……”

***

沐南安如願地躺在阿娘的懷中睡了一夜,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也被阿娘抱著穿上了衣服,他小聲地哼哼唧唧,整個人嬌氣的不行。

“要阿娘送寶貝安安去學堂。”他吃完了早膳,小手拽著沐離的衣袖不鬆開。

沐離用手掌擦了擦他的嘴巴,看了一眼綠蘿,哼了一聲,“壞安安,綠蘿對你那麼好,你不要你的蘿姨了?”

綠蘿也適時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沐南安瞅見了,小臉直往沐離的懷中鑽,甕聲甕氣地道,“要蘿姨,但就要阿娘送安安,安安昨夜哄阿娘睡覺了。”

“阿娘做噩夢,眼睛都嚇紅了呢。”

聞言,綠蘿立刻狐疑地看向自家郡主,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好,阿娘送你。但是你得保證,以後凡事都要第一個和阿娘說。不然阿娘會傷心的,昨夜阿娘就是因為傷心才做噩夢,眼睛才紅的。”沐離沒看綠蘿,訕訕地將人從自己的懷裡揪了出來。

沐南安仰著白嫩的小臉,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

哄阿娘睡覺,他很有成就感的。

一刻鐘後,兩人坐上了馬車,往南城的胡家學堂去。

一夜過去,沐離的情緒已經能在小哭包的麵前很好地掩飾,她故作好奇地問起昨日去裴家小哭包都做了什麼。

“安安摸了小馬,小馬叫起來昂昂昂。”沐南安彎著眼睛,和阿娘說起黑胖子的那隻小馬,語氣罕見的活潑。

“小馬的眼睫毛好長,碰安安的手心,癢癢的。”提起小馬,他就有說不完的話,反而對裴家人比如黑胖子他二哥,一個字都沒提。

“爹爹還說,等安安大一歲,送給安安一隻小馬,矮腳的!”順便,他很有心機地在沐離麵前提自己的爹爹一句。

小小年紀,心眼也是很多了。

“哼,哪裡用他送。等你再大一歲,南疆的馬任你挑選。”沐離嗤之以鼻,再過一年,她肯定帶著小哭包在南疆了,大魏太子儘會騙人。

說著,她抱著人下了馬車,然後牽起了他的一隻小手。

兩人同往來的人隨意打了個招呼,走進胡家學堂所在的巷子。

不遠處,注視著他們的戴百戶眯了眯眼睛,心中產生一種怪異的感覺。

似乎,這個少年看起來也有些麵熟。但他又可以肯定,這人不是宮裡的太監……

“果然很像。”東廠督公常大紅穿著尋常的百姓衣服,和戴百戶坐在一起,嘴中喃喃出聲。

不會認錯的,隻要見過太子殿下和這個孩子,一眼就能肯定他們的父子關係。

下午皇爺出宮見到小皇孫定然欣喜萬分,東廠算是立了一個大功勞!

“這次你做的不錯。”心神一定,常大紅飛快地在腦海中盤算著將來,難得朝戴百戶露出一個和煦的表情。

作者有話說:

戴百戶:我怎麼看誰都眼熟……

常大紅:好小子,馬上給你升職!感謝在2022-10-30 02:49:45~2022-10-31 03:44: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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