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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意左慈郤儉三人麵對蕭佚的提問全都緊緊閉上了嘴巴, 三人愣是沒有一個人敢對蕭佚說實話。李意和左慈郤儉二人眼神不斷交流互相慫恿著對方先說,完全忘記了來之前他們是多麼興致勃勃,多麼激動地想要在從蕭佚這裡掙回之前失敗的臉麵。

還有於吉!

三認可沒有忘記原本這其中應該還有個於吉才對, 結果這人比完就跑了!!

“咳, 我們三人夜觀天象,察覺道君這邊似乎有所變動,這才出山打算看看您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幫忙的。”李意朝著蕭佚一拱手,他委婉地把原本的來意修改一下, 再說出口時聽起來完全像是在為蕭佚考慮似的。

左慈和郤儉驚訝地看向了李意。

蕭佚雙手欲要環胸,可是一隻手被郭嘉緊緊握著, 他側過頭看了眼怎麼都不肯鬆手的郭嘉, 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垂了下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

“剛才那個離開的道人就麻煩三位跟上去, 看看他身後究竟是一個人了。”借機把重要的事情丟給彆人的蕭佚笑得無害, 他彎彎眉眼和善地看著三人, “我想你們肯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李意:。

有口難言的三人緩緩點了點腦袋。

蕭佚再度開口,“既然你們接下了我的任務, 那之前想做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不過要是你們中間耍小聰明, 那我就隻好把某些人曾經的年少無知往書上記——放心, 一定給你們單獨開本傳記。”!!

倒吸口涼氣的也沒想到蕭佚做得這麼絕, 哪怕是日後追殺他們、或是天雷劈他們都比寫成傳記好。

一時的傷痛和一世的名聲, 他們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三人立刻追在那個道人身後離去。

處理完事情的蕭佚開始和郭嘉商量, 他舉起兩人就沒怎麼分開過的雙手, 蕭佚的神情中充滿了無奈與妥協,“奉孝, 在外麵這般是不是不太好?”

“他人眼光與我們有何關係?”郭嘉緊緊握著蕭佚的手,五指穿過對方的指縫緊緊交握,他插不上蕭佚與那些人的對話隻能安靜地看著他們,但是這並不能阻止郭嘉無聲地向蕭佚認識的所有人宣告主權。

“是不是有點太黏糊了?”蕭佚晃了晃相握的那隻手,他已經感覺手心開始黏黏糊糊地冒汗了,“而且你不覺得這樣子手很熱嗎?”

郭嘉低下頭,他故意讓自己的聲音低沉一些,聽起來像是在為蕭佚的話而難過一般,“抱歉,是嘉、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我們已經……是這種關係,平日相處可以在親近一些,抱歉是嘉貪心了。”

適時地轉過身去的郭嘉背對著蕭佚勾起嘴角,以他對清長的了解,很快對方就會因為愧疚和自責而對自己的行為放任。

如郭嘉所料,蕭佚不再抗拒郭嘉與自己交握的那隻手,就在郭嘉為自己的小心機而得意的時候,蕭佚突然抬頭湊近了他。

早就識破對方這點小計謀的蕭佚趁著郭嘉不注意親了親對方的側臉,微微挑起眉毛的蕭佚眼中盈滿了笑意,“奉孝很可愛哦。”

郭嘉:?!

在驚訝中成功從郭嘉手中逃離的蕭佚轉身,邁開腳步在郭嘉反應過來前率先走向他們的馬車。

啊?嗯?居然這麼容易被識破嗎??郭嘉看著越走越遠的蕭佚連忙追了上去,他開始在意蕭佚口中失去的記憶還有他永遠都參與不進去的過去。

上了馬車的蕭佚掀開簾子發現裡麵多坐了一個人,蕭佚感到驚訝,他下意識放下簾子擋住了外麵的郭嘉的視線。蕭佚在那人對麵坐下,他收斂起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用與平日相差無幾的表情看向對方,“你怎麼又來了?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成?”

“沒有什麼事情,隻是聽說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我就好奇過來看看。”對麵坐著的那人表情不太好,臉色黑沉沉的但仍然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本意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善點的那人完全不知道這樣反倒顯得他更加可怖。

以為眼前這人又被誰惹了的蕭佚憑借往常經驗順著說了下去,半句不提對方的表情差到極致,“常羲,你也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了,所以是打算嘲笑我還是怎麼的?先友情提醒一句,我現在還是有大半修為在身的。”

馬車裡坐著的那人是遠道而來的常羲。

常羲嘴唇為抿,他聽著彆人說是一回事可真的見到現在的蕭佚時心中難免複雜,他已經在用正常的話語和對方去交流,“姐姐帝俊和太一應劫而死之時你傷心難過,卻也沒有因此放棄自己的目標,在那條道路上穩步前進著。怎麼如今和那幾個人族相處幾年後,你反倒丟了初衷?清長,你不覺得這讓你千萬年的堅持成了一個笑話嗎?”

“常羲,你這嘴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蕭佚深吸口氣壓住想和人對嗆的衝動,他扶額眼睛微眯避開了對方的目光,“而且我不是因為他們才道心破碎的,你不要搞錯了。”

“那你是因為什麼?遲鈍千萬年後才反應過來當年的愧疚與後悔?”常羲回道。

蕭佚放下手雙眼與常羲的眼睛對上,他能看見對方眼中暗藏的關心與擔憂,蕭佚放緩了語氣,“是另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你們也知道的。”他的眼中閃過複雜和愧疚,“我想起來自己曾經失去過的記憶,然後發現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回去,他們一直在堅持著,我又怎麼能丟下他們前行。”

清長的過去?從記憶中找出相關回憶的常羲眼神有些緊張,“那你想起來自己是什麼種族了嗎?我沒彆的意思,隻是想看看當年的賭局是我們中哪一個人贏了。”

蕭佚垂下眼簾,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

馬車外的郭嘉敲了敲車框發出咚咚響聲,在外麵等了許久等得不耐煩的郭嘉提醒蕭佚外麵還有人。郭嘉不理解為什麼這回蕭佚跟朋友敘舊會不讓他在旁邊,之前無論是紅雲還是通天,他在旁邊都沒有被蕭佚阻止過來著。

“好了,若是沒什麼事情常羲你先走吧,我的愛人等得不耐煩了。”蕭佚聽見聲響後就向常羲下了逐客令,心思都放在外麵郭嘉身上的他,沒有注意到神情在那一瞬間更加恐怖的常羲,一雙眼睛猩紅地瞥向了蕭佚。

在被蕭佚注意到之前常羲努力收回了自己的怒氣,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和蕭佚說了一聲後從車窗處離開。在離開之前常羲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幸運兒’,他嫉妒又憤怒,冷冷地看了一眼郭嘉後揮袖離去。

奇怪,常羲最後聽起來像是真的生氣了?蕭佚感覺奇怪的同時掀起馬車的車簾,他注視著郭嘉踩著腳凳上了馬車,一上來就在自己旁邊坐下,其他位置是看都不帶看一眼的。郭嘉好奇地向蕭佚打探這位友人又是誰,“你怎麼還不讓我上來和那人見一麵?難不成有什麼秘密不能叫嘉知道?”

聞言蕭佚停頓一下,他把答案如實地告訴了郭嘉,“因為常羲他並不太喜歡人族,所以我一直都會讓避開他與我的人族朋友相見。”

“朋友?”郭嘉不滿地挑起眉毛,他看著蕭佚把自己剛剛聽到的話重複了一遍,“……我的、愛人、等得不耐煩了。這不是你剛才說的話嗎?怎麼現在又不肯承認了。”

郭嘉特意咬重了某兩個字。

“咳,這不是見奉孝在外麵等了許久,怕你疲憊才跟常羲這般說,好讓他趕緊離開。”蕭佚輕咳兩聲,他推開窗戶把在不遠處茶棚歇著的車夫喊了回來,“回府吧,還有個中途逃跑的於吉沒罰呢。”

似笑非笑的郭嘉暫時放過了蕭佚,二人乘坐馬車回了住處,蕭佚下了馬車去找可能躲在房間裡的於吉,郭嘉牽著兩個孩子進了屋。

一進於吉的房間蕭佚就看見對方正襟危坐,桌上擺好了待客的茶水與點心,“說吧,李意他們來究竟是為什麼?我可不信他們聚集在一起是為我分憂。”

這種話騙騙不知內情的郭嘉還行,騙他?蕭佚輕笑,眸光銳利地紮向於吉,直把人看得冷汗直冒。

於吉苦笑,就算失去道心,修行一途徹底失敗,道君的氣勢也不減分毫。這麼想著的於吉朝蕭佚拱手,“道君莫怪,此事確實有所隱情,但李意他們並非存有壞心……”

“那是為何?”蕭佚雙手環胸,麵色古怪地看著於吉,“隻是想來報複一下多年前挨了頓揍的事情?”

這三人多年前可不像現在隱姓埋名苦修,以前行事作風難免有些高調,他那時見這三人太猖狂了便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他們揍了一頓。

於吉算是這麼多年較為高調的了,最後看在他是通天的弟子上就沒出手教訓一頓。

於吉:您那哪是揍了一頓啊,人都差點直接給送走了。

欲言又止的於吉在蕭佚的目光下陷入了沉默。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從這副態度中看出來什麼的蕭佚挑眉, 他把三人曾經做過的事情拿出來翻舊賬,“左慈多次露過富庶人家中,在人家家中蹭吃蹭喝的, 事後還留下一碗石頭和被拿出去散掉的金銀財寶;郤儉以養生長壽出名, 多少人學他弄壞了身體;李意仗著自己知天命胡亂給貴人透露命數,進而隱隱撥動命運導致發生變化。還有一個你,想要給人諸葛氏延壽,也不想想他多出來的這段壽命會從哪裡被補回來。”

“可是左慈是為了劫富濟貧, 郤儉是無辜牽扯進來的,李意……李意那個確實是他的問題。”於吉努力為他們四個人辯護, “我也是為了大漢好!諸葛一家是大漢忠臣, 若能延壽定可以改變如今的戰亂。”

“若是修道是為了讓你們用力量去乾擾人間, 你猜為什麼你的師父、師叔、師兄一個都不在人間?”蕭佚被於吉起笑,他沒忍住自己的脾氣猛地拍向桌子, “方外之人、方外!想要參合進這人間, 那就彆用你們的能力, 你們又要做方外的修仙之人,又想憑借先知去改變未來可能艱苦的道路, 世間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收回手的蕭佚冷哼, “按你這麼一說, 那當年大漢就不可能出現。”

那個時候的他一定拿仙丹當糖豆給始皇做零嘴。

桌子在於吉開口前劈裡啪啦地碎了一地。

被嚇了一大跳的於吉閉上了嘴巴, 確實如蕭佚所說, 若真的胡亂參與進人間俗事裡, 蕭佚一個就能分分鐘推平所有反對聲音, 隨手扶持一個皇帝自己做那幕後人。往後千萬年, 這個朝廷都不會被顛覆但也將一直受控。

“難道道君就沒有想要改變的事情嗎?”於吉疑惑的目光投來,他的眼神中隻有對自己道途的迷茫, “如果知道卻不能改變,那為什麼要我們知道未來,為了證明我們終究是凡人、終究對苦難束手無策嗎?”

蕭佚眼神中有痛苦有懷念但也有釋然,“興許是我知道千萬年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留給人族,未來在越變越好。”

可惜他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況且不要小瞧凡人,凡人的韌性遠超你想象。”蕭佚放下手他站起身整理衣擺,準備離開的他蕭佚提出了一個真誠的建議,“不明白的話,不如試著做一些凡人做得到的事情去幫助彆人吧。”

聽見蕭佚的話,於吉若有所思。

……

之後於吉帶著自己的包袱離開,他說自己要出門曆練,體會一下蕭佚說得用凡人的力量幫助凡人,於是於吉在離開山陽後一路西行,打算去邊境看看。他記得邊境時常會受到異族侵擾,於吉想去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不論是采藥製藥還是出謀劃策,於吉都想去嘗試一下。

蕭佚看著空出來的房間打算從郭嘉房裡搬出去。

“清長,這麼近就彆折騰了吧,留著一間屋子做客房也行啊。”郭嘉努力勸說想要搬走的蕭佚,勢必要為自己爭取幸福,“而且你我都同床共枕這麼久了,早就習慣不是?”

但那之前是作為朋友,說到底也是抵足而眠,現在他們的關係發生了變化,蕭佚看了眼假裝什麼都不明白的郭嘉,對於換一個房間的事情勢在必得。蕭佚清了清喉嚨拿出自己的理由,“我要照顧平兒,他的課業需要我輔導,正好帶著平兒住一間屋子。”

捧著蕭佚不知道那裡弄來的甜瓜啃得蕭平抬頭,滿嘴都是甜瓜的汁水,“阿父!我要照顧奕兒,是和他一起睡的,加個你睡不下。”

蕭佚:。

第一個理由,失敗!

郭嘉環胸靜靜等待蕭佚接下來的理由。

“我覺得這個院子裡有這麼多人和孩子,我們總住在一起對他們不好。”蕭佚眼疾手快敲了一下又想拆自己台的蕭平,他咬緊後槽牙瞪了眼蕭平,“再開口就罰你把今夜的星圖全畫了,不畫完不準睡覺。”

捂著腦袋的蕭平嘟起嘴巴,真是的……阿父明明才是那個最會偏心奉孝叔叔的人!說起來他是不是要改口了,蕭平複又打量郭嘉與蕭佚,憑借著小孩子的直覺決定了日後的叫法——奉孝爹爹。

懵懵懂懂的郭奕開心地吃著瓜、甜瓜。

“你說的孩子該不會還有我?”劉沉香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這個年紀不小了,再過幾年都可以舉行成人禮,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住客楊嬋舉起雙手,她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劉沉香很快就又收了回來,“我早已結婚,你們如果真的……我會自己上隔音法術的。”

蕭佚:?……楊戩,你知道你妹妹成了什麼樣子嗎?!

楊戩:謝謝,不想知道。

第二個理由,失敗!

“……好吧,佚就是覺得尷尬。”蕭佚扶額,不得不把話跟郭嘉攤明,“你現在真的不覺得氣氛很怪異嗎?”

郭嘉笑著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蕭佚在說什麼。

“算了,不搬就不搬吧。”蕭佚不想在往下說,繼續說下去這章就要被審核給ban了。

院子裡空出了一個房間後,荀彧荀攸和戲誌才有時候會過來借住一夜,和蕭佚郭嘉二人聊公事私事或者是胡亂談一些東西,往往一談就是一個夜晚,幾人的感情愈發好起來。在這期間蕭佚也知道袁紹那邊似乎有不小的動靜,在宮中袁紹不到為什麼生了好大的氣,把許多東西都砸完了。

就在他們疑惑袁紹這番動靜是為什麼的時候,袁紹再一次派來了使者,向曹操表達了想要過來看看他的想法。

在場眾人無不覺得奇怪,袁紹來看曹操?比上次那個邀請人赴宴的理由還奇怪。

“等我們想要拒絕的時候,袁本初已經帶人到城下了,他還帶了不少兵馬。”荀攸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麵這幼稚又強硬的舉動讓他仿佛在麵對一個生氣的稚子,“這袁本初莫不是被權力給衝昏了頭腦?!”

“真要昏了頭還會帶兵馬來?”郭嘉嗤笑一聲,“顯然這山陽有什麼是袁本初想要的,現在我們放不放他都要進來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但是山陽平平無奇,除了是兗州的州治所外毫無其他意義,地理位置也不如其他地方有什麼優勢,四人都覺得莫名奇妙的,這種地方為什麼會吸引袁紹的注意力?

“與其現在糾結不如把人放進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蕭佚敲了敲桌麵說道,他看眼四人給出了一個幾人都想到的答案,“讓他帶一些護衛進來保護自己,我們也暗中監視,他要想做什麼總有一日會暴露出來的。”

幾人暫時敲定了這個主意。

袁紹得知這個要求時也沒反對,真的隻帶了幾個看起來身強力壯的護衛大搖大擺地進了山陽,外麵的軍隊也在山陽外不遠處駐紮下來。

曹操在門口迎接袁紹,兩人都維持著如今隻剩下表麵的情誼。看起來很高興的曹操大笑著上前,“當日鄴城匆匆一彆,沒想到這麼快你我就再次見麵了。不知道本初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自然是想來看看孟德如今治下水平如何。”袁紹笑得和善,他打量著山陽內的景色中一副為對方感到高興的模樣,“山陽看起來被孟德管理得還不錯,這樣看來我能給孟德安排新的地方了。”

曹操表情似有疑惑,他不相信袁紹會願意把其他地方交給他,“本初是什麼意思?”

“意思當然是等我打下幽州,向陛下請示過後便讓孟德當幽州的刺史。”袁紹說道。

這邊袁紹與曹操交談,那邊荀彧荀攸二人目光在袁紹帶的人中掃視,他們有些疑惑為什麼沒看見荀諶。荀彧有些不安,“友若在袁本初手下受到重用,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友若沒有隨軍出行?”

“或許隻是留守鄴城,做好後方的守備。”荀攸猜測著,他目光在袁紹帶來的幾個謀士身上打轉,“如果擔心不下,我們可以問問他人。”

荀彧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田豐此人性情剛直,我們以友若親人身份拜訪,他定然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在他們想要拜訪田豐之前,對方反倒是神神秘秘地先遞過來了一個錦囊,在確定他們收下後扭頭走進了隊伍末端。

荀彧和荀攸對視一眼,他們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糟糕,友若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麼事吧?!

悄悄打開錦囊的荀彧抽出了裡麵藏匿著的紙條,“妖、奉孝、逃!”

什麼意思?!

荀彧和荀攸二人視線看向毫不知情的郭嘉,對方在一旁和圍觀的蕭佚說著悄悄話,見他們看過去還頗有閒心地朝他們揮手。

“袁本初手下有妖怪,可為什麼友若要讓奉孝逃?”荀彧緊緊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疑惑,“總不可能是妖怪想要殺奉孝?”

就算要殺,也不可能不知道清長一直在奉孝旁邊,越過清長殺人什麼的也未免太過於自信自己的能力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記掛的郭嘉打了個噴嚏。

他揉著自己的鼻子和身邊的蕭佚說道, “奇怪,我怎麼總感覺的有人在念叨著我?”

蕭佚與郭嘉站在離荀彧荀攸二人並不遠的地方,郭嘉沒有聽見他們的說話聲但蕭佚是儘數聽到了的,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把郭嘉的注意力轉移走, “你是昨日睡覺不蓋被子著涼了吧。”

“那還不是因為清長昨夜搶被褥嗎?”郭嘉不甘心地反駁,他努力和蕭佚爭辯著,“不然嘉怎麼會蓋不了被子?!”

昨日先動手把他被子用水潑濕的是誰啊!

蕭佚嘴角抽了抽,他壓低聲音和郭嘉小小地吵了起來, “難道不是因為你白天耍小心思弄臟佚的那個被褥?害得它現在都還在架子上晾著!”

“誰叫清長要分床睡!明明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郭嘉回了一句。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爭吵起來,看得旁邊的荀彧荀攸一愣一愣的, 聽了一耳朵不該聽的事情。

荀彧和荀攸一同扶額, 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擔心有些有多餘了, 還能和奉孝爭論昨日的事情,清長想來也沒有把對方放在眼中吧。

還在不遠處的曹操麵對著袁紹奇怪的眼神尷尬地咳嗽一聲, “咳, 現在年輕人交友的方式與我們那時不同了, 本初想來還不怎麼適應吧?沒事在山陽多待幾日,時間長了就習慣他們二人相處的方式。”

哪怕是曹操也不知道怎麼厚著臉皮和袁紹解釋兩人的關係, 隻能用彆的理由搪塞過去。

看起來像是被這個解釋忽悠過去的袁紹看了眼蕭佚, 他很快就收回視線帶著自己的謀士和護衛跟著曹操去了臨時的住所。

送走袁紹後荀彧荀攸二人找上了蕭佚和郭嘉, 雖然猜測蕭佚可能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 但是他們還是把荀諶傳遞過來的消息又說了一遍, 兩人注視著蕭佚想要知道他有什麼想法, “你可想好了, 怎麼應對之後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

郭嘉倒是一點也不害怕, “清長一直在嘉身邊,怎麼可能會有人能近身殺死我?”

“我隻是實力在倒退, 又不是立刻就沒。”蕭佚看起來頗為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他盯著荀彧和荀攸把兩人看得背後一陣發涼,“你們也太不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不過,

“友若既然要通過他人傳信,想必已經被發現了,現在更重要的應該是不知道會遭遇什麼的友若。”蕭佚現在才是真正開始擔憂,他還不知道對方提到的妖是哪一個,猜不到對方的性格品行與對應的食譜,總覺得荀諶凶多吉少地蕭佚扶住額頭,“希望是個吃素的妖怪。”

荀彧荀攸郭嘉:?

反應過來這句話意思的荀彧神情一震,他晃了下身體在荀攸攙扶下勉強站穩,“清長、清長的意思是……現在還有妖怪敢吃人?清長不是在人間嗎?他們這般膽大?”

那、那友若——!

“文若,人間不也有律法嗎?可是仍然有不少死囚的存在,這是差不多的道理。”蕭佚動了動手指,掐算了一回荀諶現在的情況,算出一個較好結果的蕭佚把這個答案告訴荀彧以此來安撫對方焦慮的心情,“沒事、他沒事,文若你彆擔心,友若沒有早亡的跡象。”

真要說起來旁邊這位還有今日未到場的那個才是真正要擔心一下自己壽命的。

感染風寒今日不得不在屋中養病的戲誌才打了個冷顫。

同樣有種背後一寒感覺的郭嘉四處望了望,看見四周安靜祥和的郭嘉收回視線,隻當是自己感覺錯誤。

暫時還不打算離開郭嘉的蕭佚與荀彧荀攸二人往茶樓而去,他們想要試試在不得到任何額外幫助下,他們能否完成救出荀攸這個簡單的任務。荀彧思來想去覺得總不至於比之前刺殺還要艱難,“之前董卓還在的時候,我們派出不少人做了很多準備才殺死那個疑似是妖怪的,如今隻是救人難度應當不大吧。”

聽起來確實救人簡單一些,蕭佚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在一旁給出幾句話分享自己的心得。

連同郭嘉在內的四人敲定了之後如何救荀諶的計劃,就在這時戲誌才府中的侍從急匆匆地找了過來,他焦急地向幾位郎君表明戲誌才如今的情況,“主家、主家不知怎麼的,開始高燒不退,我們找來大夫開藥,可這藥喝下去主家身上的溫度更高了!!”

幾人震驚地回過頭,四雙眼睛死死盯著侍從,直把對方看得小腿發軟。

撲通一聲。

侍從腳軟地沒站住倒在了地上。

這個聲響也讓幾人回過神來,他們從茶樓的位子上起身,在桌上留下不知數目的銀錢後乘坐馬車匆匆趕來戲誌才的府中。

剛到地方的幾人看見了門口圍成一團的人,他們不太認識這些人,但總還是能辨認出來其中幾個比較眼熟的——這些人都是戲誌才府中的下人和家仆。這些人明顯也認識荀彧他們,見到主人家的幾位好友紛紛鬆了口氣,其中口才比較好能說清事情經過的侍從走了出來,他為幾人解釋現在的情況。

“院裡突然闖進來一個人,不由分說地綁住了主家,口中叫囂著什麼你就是目標?看起來沒什麼特彆的地方?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語。主家今日病還沒好身體本來就很虛弱,被這麼一挾持身體更是雪上加霜,幾位郎君還請一定要把主家救出來啊!”

這個故事怎麼聽起來有些熟悉?

荀彧和荀攸的目光兜兜轉轉間又落在了郭嘉身上“他應該是來殺奉孝的吧?不過……這妖怪難道還會迷路認錯人?”

不然是怎麼把遠在另一端的戲誌才住所當成了郭嘉的?還在看見人的時候,把戲誌才當成了郭嘉?

“迷路可能有,但認錯人?不太可能,每個人的氣息是不同的,就算不知道那人長相,隻要跟著氣息去追尋就能找到正確的人。”蕭佚為他們解答疑惑,其實他也覺得很怪異,為什麼靠氣息辨認人的妖怪能認錯真正的目標對象,“我們先進去救人!這個之後再說!!”

蕭佚抬腳踹開了大門。

門內妖怪還抓著戲誌才,隨時能致人於死地的利爪放在戲誌才的脖子上,聽見踹門聲的妖怪看向瞳孔驟縮的蕭佚,“向您問好,我們也有很長時間未曾見過麵了吧。”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他?

認識對方的蕭佚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他不可置信地反問對方,“你不是隨著妖師退居海外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殿下讓我來解決一個阻礙您和我族關係的人。”妖怪手中的利爪緩緩收緊,他在見過蕭佚一麵後就打算完成今日的任務,會留這人這麼久的姓名就是為了和蕭佚說上幾句話,“現在看來,殿下說得不錯。”

迷茫為什麼使自己成為人質的戲誌才張了張嘴巴,他能感覺到自己喉嚨裡的空氣越來越少,聲音嘶啞的戲誌才發出一聲苦笑,“清、清長啊清長,你的非人緣未免也太好了。”不過他們要找的不應該是奉孝嗎?關他一個生病的人什麼事情啊!

“等下,你抓錯人了!”蕭佚急忙出聲,生怕戲誌才倒黴地做了個倒黴鬼,“他讓你殺的是郭嘉,你手上這個人叫戲誌才。”

妖怪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低下頭看了眼戲誌才又抬起頭看著蕭佚,相信蕭佚話的妖怪鬆開了自己的利爪,他非常誠懇地詢問在場誰是郭嘉,“殿下讓我殺戴戒指的。既然他不是那一定是您旁邊的幾個,可除了您以外的其他人也沒有戴戒指,所以郭嘉可以自己出來認嗎?”

郭嘉:。

“戒指?”

幾個人唯一戴戒指的隻有郭嘉轉增給戲誌才的那枚,為了繼續讓對方好好休養身體,以此來補充疫病時損耗的身體本元,郭嘉沒想到自己好心給出去的戒指竟然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更麻煩的是,這枚戒指……郭嘉扭過頭看向遭受了不小打擊的蕭佚,他往那邊挪動幾步扶住了對方。

他小聲開口詢問蕭佚的情況,“清長……你沒事吧。”

“……”強顏歡笑都維持不了的蕭佚隻覺背刺後的痛苦,他閉了閉眼睛怎麼都想不到那枚戒指竟然還有這種作用,“沒事。”

現在,蕭佚知道後麵的罪魁禍首是誰了,連同最早出現的鏡妖還有烏鴉,他哪能不明白對方早就從月宮中逃了出來,在人間蟄伏著隨時打算摧毀人族。

也隻有那個人最是熟悉自己的許多事情。

常羲!

“你放棄吧,我不可能讓你殺了他的。”蕭佚的臉色冷了下來,他盯著對方說道,“放下你現在的想法回海外,我可以當作你從來都沒出現過。”

妖怪拒絕了蕭佚的提議。

他推開擋在身前有些礙事的戲誌才,妖怪忠心耿耿地說道,“殿下的任務我一定要完成,您如果執意與我作對,那我就是死也要帶走那個人的性命。”

第一百四十四章

蕭佚自然不可能讓對方殺死郭嘉, 就算不是郭嘉是荀彧他們,蕭佚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您還是如此偏愛人族。”妖怪的表情看起來毫不意外,他們早在當初就發現蕭佚對人族有多偏愛, 時隔這麼多年人族成了這片土地上的主宰, 蕭佚仍然偏愛似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請您讓開。”

“不可能。”蕭佚拒絕對方的提議,“放下那個想法,不要在為妖族平增因果了。”

一個不肯讓一個不肯退, 這二人戰在一塊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們一時之間看起來打了個平手。

攙扶著戲誌才在旁邊歇息的郭嘉緊張地看著打鬥的二人, 他還是沒從剛才兩人的寥寥數語中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而他們也無法參合進這種遠超他們能力之外的戰鬥。郭嘉扭過頭問負責往外叫援兵的荀彧, “有通知劉沉香和楊嬋過來嗎?”

“已經去叫了,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過來。”荀彧也很緊張, 見慣了蕭佚短短幾招或者一照麵就能製服的實力, 如今第一次見他和對方打了好久, 他們不由得在想是不是蕭佚的實力已經下降到了一種很嚴重的地步,“先讓誌才把那枚戒指拿下來。”

戒指有問題這件事情他們還是聽明白了的。

戲誌才正要取下戒指, 戒指已經滑到第一個指節上, 此時卻是意外突生——一根箭矢不知道從哪裡飛了出來, 目標直直地朝著戲誌才飛來。

不妙!

蕭佚不再與妖怪纏鬥, 他旋身擲出手中隨手拿的木棍, 想要把箭矢打落, 蕭佚也沒忘記朝著幾人大喊, “快躲開!!”

木棍沒有打到長箭, 在快要相碰的那一刻棍子失了力氣摔在地上發出乒呤哐啷的聲音,沒有收到乾擾的箭矢仍然在向戲誌才飛過去。

聽見蕭佚的話後郭嘉和荀彧拉著戲誌才往旁邊躲去, 他們藏在了一根柱子後麵躲避不知道何時又會出現得冷箭。

“這根箭是從哪裡來的?”荀彧不解。

門外都是戲誌才府中的下人,不可能有誰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明目張膽地射殺他們,可若冷箭不是門口而來,那又是何處能有這種軌跡的箭矢?

郭嘉往柱子外麵探了個腦袋,本意是想看看那根箭掉在什麼地方的他驚訝地發現,那根箭矢失去了蹤跡,地上完全沒有它的蹤跡。收回腦袋的郭嘉想要和二人分享這個事情,他轉頭的那一刻瞳孔驟縮,“誌才——!”

驚叫的郭嘉撲了過去。?

戲誌才疑惑地看向荀彧,他發現文若也是一副驚恐的表情看著……自己的胸口。低下頭的戲誌才看見了占著血跡的箭頭,銀白色的箭頭染上了鮮紅,從箭尖上滾落的血珠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後知後覺胸口一疼的戲誌才緩緩倒下。

“誌才!”離得最近的荀彧伸手扶住失力倒下的戲誌才,他看著不知道從何處出現又刺傷了戲誌才的那根箭矢,雙手顫抖著拍向戲誌才,“醒醒!誌才醒醒!”

感覺全身力氣都在流失的戲誌才聲音虛弱,“彆、彆拍了文若,現在還醒著呢。”

郭嘉停下腳步他反身去喊還有可能救戲誌才一命的蕭佚,“清長!你有辦法能留住誌才的生機嗎!?”

“讓我看看。”蕭佚跑了過來,他在戲誌才旁邊半蹲下來仔細觀察對方的身體狀況,臉色難看的他猛地扭過頭,“奉孝,現在是什麼年份?”

“?”郭嘉不明白蕭佚這麼問的理由,他下意識回答了對方的問題,“興平二年。清長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與誌才的傷勢有關係嗎?”

興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5年,是戲誌才疑似逝世年份的前一年。蕭佚從中察覺到了不妥之處,像是難以逃脫的注定的命中劫難,戲誌才在這時遭遇了生死劫,度過去了便能繼續或者沒有度過去那就是一捧黃土。

蕭佚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終止的壽命,戲誌才似乎沒有辦法挺過這一劫。

長吸口氣的蕭佚握住戲誌才的手腕,他用自己的力量暫時吊住了對方的生機,“快去叫大夫來!”

手忙腳亂的三人一個人去叫金瘡醫,剩下兩個抬著暫時昏迷過去的戲誌才進屋,剛才那個和蕭佚打鬥的妖怪已經不知道去向,不過三人也無心去在意這件事情。現在更重要的是生命垂危的戲誌才。

把劉沉香和楊嬋從街那頭帶過來的荀攸發現府中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疑心是不是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荀攸往院子趕去,他看見在房門口等待的蕭佚三人。荀攸點了點人數發現少了一個,“誌才呢?他去哪裡了,怎麼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劉沉香站在荀攸後麵兩步的地方,他打量著這個充滿了妖氣和仙力的地方,鼻子靈敏的他聞到了空氣中熟悉的血腥味。劉沉香立刻明白那個不見蹤影的人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轉身在院子裡逛了起來,在戲誌才受傷的地方停下,“這是、追蹤箭?”

“你知道那是什麼?”被關了有段時間的楊嬋看向自己的兒子,“追蹤箭?是能追蹤在目標身後的箭矢?”

劉沉香為自己的母親解惑,“是,這種箭一般都是用來追捕犯人的,此箭搭配上鎖定物,隻要在射程範圍內無論怎麼樣都能刺中對方造成傷害。不過一般隻有妖族會用這種東西,這裡怎麼會出現妖族的武器?”

楊嬋陷入了沉默。

同樣聽見了劉沉香的話的幾人不約而同地更加無言。

“誌才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大夫可有給出結論?”荀攸抿了抿自己乾澀的嘴唇,他重新開口問荀攸現在的情況,“實在不行我們現在去找主公,讓主公請更好的大夫過來!”

事實上大夫帶著自己的藥童進去半天了,屋內進進出出的隻有端著一盆盆血水的藥童,裡麵聽起來似乎情況很嚴重。

“裡麵還沒有進一步惡化的消息,現在先暫時瞞著主公那邊。”荀攸揉著自己發疼的眉心,怎麼都想不到情況一路拐彎發展成現在這副模樣,找郭嘉麻煩的妖怪怎麼最後是戲誌才受傷。

本來是過來幫忙結果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的劉沉香和楊嬋在一旁等待,他們二人靜靜地在院中角落待著,目光打量著或坐或站或是焦慮地轉著圈圈的四人,即使是坐著的荀攸和站著蕭佚麵上也是一片焦急。四個人心中都充滿了對好友的擔心與對對方傷勢的焦躁,這種情況在屋內的金創醫推門而出時達到了頂峰。

被四雙眼睛緊緊盯著的大夫歎了口氣,他朝著幾人遺憾地搖頭,“傷勢太嚴重了,現在取了箭也上了藥,但就算是身體健康的人都要遭一番罪,更彆說戲郎君身體不好。”他長歎口氣並沒有完全認為對方藥石無醫,“老朽醫術不精隻能暫時吊著郎君的性命,若想醫治還請諸位另尋高明吧。”

大夫隨即出了院子,把空間留給幾人商量。

“去找主公吧。”荀攸歎氣,“具體怎麼說讓彧先想想。”

該怎麼合理解釋戲誌才在自己家中受傷,還是箭傷這種事情,而且院中目擊人眾多想隱瞞怕是很難。

在這個時候蕭佚開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直說,把事情告訴曹公。這已經不是私怨,是兩族之間必然要麵對的……大戰。”

鄴城遭到控製的劉虞,外麵防著他的屏蔽法術,還有時不時出現的妖物。蕭佚無法忽視常羲在其中的作用,與記憶中有著完全不一樣經曆的袁紹,定然是常羲的合謀者。

那麼現下最關鍵的是建安四年到建安五年之間的官渡之戰。原本奠定曹操統一北方的基礎的戰爭現在成了決定二族地位的戰役。

蕭佚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疼。

聽聞蕭佚這番話幾人都覺得有些奇怪,郭嘉率先問出了口,“這難道不是針對嘉的一場暗殺嗎?怎麼和族群扯上了關係?”

“那是私仇,”是他還不知道原因的私仇

“可袁紹與妖族勾結在一塊就不是私仇這麼簡單的了。”?!

“袁紹與妖族?”荀彧喃喃自語看起來不太相信這件事情,“袁本初雖然做了很多離經叛道的事情,但他讀了那麼多書怎麼會不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

蕭佚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佚在幾年前就已經看到了苗頭,袁本初在鄴城另立新帝後我曾偶然路過那裡受人所托看一眼他的弟子,那時候我發現鄴城我無法看到裡麵具體的情況,本來是計劃之後慢慢調查的。”

“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要和主公商量之後再做打算。”荀彧隻覺自己的腦袋突突直跳,他揉著自己發疼的神經,“到時候要麻煩清長向主公詳細解釋一遍了。”

唔……

郭嘉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那袁本初今日來山陽所為何事?隻為了幫助盟友刺殺一個他都不認識的人?”

事情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是郭嘉當著袁紹的麵問出這個問題, 袁紹一定會給出一個否定的回答。

袁紹與常羲他們確實是盟友,但無論是自恃門第的袁紹還是有恃無恐的常羲,都沒有到為了對方的一個願望而去做某件事情的地步。而袁紹來山陽替常羲殺郭嘉隻是順手而為的事情, 他真正要做的是解決那個他最了解、對方也最了解自己的人。

“本初剛才那一箭可不像平時的水平, 居然還能飛到場外去。”曹操似是與少年時一般打趣著剛才射箭失誤的袁紹,眼中閃過深思的曹操向旁邊的曹純使了個眼色,他讓對方出去尋一尋那隻箭去了哪裡。

“哎,這不是在相國之位坐久了, 難免手上有些生疏。”袁紹樂嗬嗬地放下手中弓箭,麵上一點都沒有被打趣後的尷尬。

笑著垂下眼眸地袁紹不動聲色地褪下了手指上的戒指, 將戒指在一處拐彎時隨手丟了出去。

他該做的都做了, 至於那人會不會如常羲心意死去……就看這人是不是福大命大了。

曹操的笑意不達眼底, 一直關注著對方的曹操自然注意到對方那個小動作,他示意身旁的曹洪去將東西撿回來, 等會他們聚在一起時再討論這二人中間有什麼關聯。此時的曹操身邊隻剩下了一個夏侯惇, 他知道夏侯惇勇猛又因為身處自己的地盤而自信不會遭劫難, 曹操自信地帶著袁紹往剛剛打掃乾淨的府邸走去。

孟德啊孟德,你果然還是大意了, 袁紹摩梭著手指目光落在了身旁跟著的護衛身上, 給了對方一個眼神的袁紹往前快走兩步和曹操並肩而行, 他與護衛隔開了曹操與夏侯惇。

“孟德, 聽說你最近新得了不少人才, 不知道明日我可有機會與他們見上一麵?”袁紹伸長手臂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他與對方像是年少時那般勾肩搭背, 麵上一派友善笑容的袁紹哪能看出來內心全是難以訴說的陰暗想法, “還有名氣非凡的荀文若,我啊早就想要見一見比友若名氣還要更甚一籌的荀文若, 屆時孟德可要為我好好引薦一番。”

“何必等到明日,今日便可以。”曹操扭頭想要去喊夏侯惇,把不知道離開去了哪裡的荀彧荀攸等人喊回來,一轉頭他就發現夏侯惇與自己相隔幾米遠。攔在二人中間的不止是幾米的距離,還有袁紹帶來的幾個護衛,曹操暗道不妙他沒再去看袁紹甩開對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要往遠處跑去,“袁本初這是我的地方,你可要想好這麼做的下場!”

袁紹輕輕勾起嘴角,眼中是勢在必得,“沒關係,山陽馬上就是我的了。”!?

反應不及時的曹操被舉著刀撲上來的護衛刮傷了手臂,那邊夏侯惇也與幾名護衛顫抖在一塊。夏侯惇手中同樣有武器,不過麵對的不隻是一個人,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陷入了艱難的苦戰中。

曹操失去了幫手又沒有武器,他隻能不停躲避著那些護衛的攻擊。

“主公!”夏侯惇怒吼一聲,手中的長刀揮退了一個護衛,怒目圓睜的他嚇退了還要上前的幾個人,“主公莫慌,我來救你!!”

舉著長刀向曹操麵前幾個護衛衝來的夏侯惇揮舞著長刀,成功憑借凶狠的勁頭嚇退了他們,“主公你沒事吧?!”

“沒事。”曹操喘了口氣,他死死看著徹底和自己決裂的袁紹,“袁本初你真的要做到這種地步嗎?接下來你該怎麼從我的包圍下逃走呢?”

不緊不慢的袁紹說道,“孟德這麼篤信是我要從你手下逃跑嗎?”

不明白袁紹意思的曹操認真地盯著袁紹,眼下應當是對方落入下風,為何如此篤定勝者一定是他自己?

“讓他們看看你們真正的模樣吧。”袁紹看著自己的手下笑著說道。

聽見袁紹的話原先被夏侯惇打敗的護衛動作一致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活動著手腳走向曹操夏侯惇二人的時候,護衛身上發生了奇怪又詭異的變化。他們二人眼見著這些人、也許不能說是人的怪物身上衣衫爆裂,衣服下的身體化作他們眼熟的動物,或是四腳著地或是貼著地麵扭動新長出來的尾巴,看著一群人變成了動物的曹操和夏侯敦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究竟是什麼?

曹操不可置信的目光在那些發生了奇怪變化的動物身上停住,“這究竟是、是怎麼一回事?!”

同樣不知道答案的夏侯惇自然不能回答曹操的問題,反倒是袁紹一副好心的模樣解答了曹操的疑惑,“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為什麼會有膽量在那種情況下另立新帝嗎?還敢跑到山陽進入你的城池,絲毫不怕孟德暗算?自然是因為我的好盟友帶來的這批戰鬥力驚人的護衛。”

就算曹孟德智計再多,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都是空談。

得了袁紹指示的護衛嗷叫一聲,他們集體衝向了曹操和夏侯惇二人,高舉著變換成尖銳爪子的雙手,朝著曹操猛地攻擊過去。

噌得一下,飛來的長杆將最跑在最前麵的妖怪打落在地,做完這一切的蕭佚踩著樹枝跳了下來。站在曹操麵前的蕭佚伸手護住自己身後的人,大門處跑進來的是翻不了牆的荀彧荀攸郭嘉三人,每一個人都緊張地看著曹操,生怕對方會遭遇不測。

袁紹不著痕跡地扯開嘴角嘖了一下,居然身受重傷的郭嘉沒有攔住對方嗎?竟然讓他這麼快就趕了過來。

不、不對,至少認識郭嘉那張臉的袁紹看見了荀彧旁邊那張熟悉的臉,“郭奉孝你沒事?!難道是你”袁紹說話間看向臉色陰沉地把護衛全部殺死的蕭佚,“是你又救了他嗎?”

“那可是要讓他失望了,沒能把你殺死。”袁紹目露惋惜,他還在試圖爭取蕭佚的支持,“你一定在昔日的故友和現在的情人之間抉擇不定吧,不如帶著他們一起投向我如何?到時候我幫你調解一下關係,你不就不必再為他們而煩惱?”

拔出最後刺入護衛身體裡木棍的蕭佚冷眼看著袁紹,“你這是在與異族勾結,常羲可不是能任你擺布的棋子。”

“那又如何?”袁紹滿不在乎地笑道,“隻要手中有權利不就好了?”

為此袁紹不惜與虎謀皮,“況且我至少還沒有到騙一個外族的感情的地步。”

莫名中箭的郭嘉頂著幾人的視線扶額,他梗著脖子嗆了回去,“我對清長的真心日月可鑒!才不是欺騙!”

後麵是不是少了句我們可是純愛啊?

在一瞬間思路成功被帶跑偏的蕭佚,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目光遊走於附近的他不忘記把腳下還有口氣的護衛一腳踩斷氣。

“看來今日是沒辦法完成任務了。”袁紹一臉可惜地往後退去,他的目光掃過地上那些死去的護衛,臉上帶著惋惜的神情,“可惜了這些培養出來的精英。”

臨走前袁紹看了眼蕭佚。

見袁紹離去郭嘉上前兩步來到蕭佚身旁,他小聲問著蕭佚對方剛才是什麼意思,“那個眼神怎麼看都不是懷有善意。”

蕭佚無奈地抿了抿嘴唇,他輕輕歎息一聲為郭嘉的敏銳,“是宣戰,袁本初已經下定決心要鏟除危險性遠高於其他人的曹公。”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從剛才開始就雲裡霧裡的曹操看向郭嘉和蕭佚,他隻覺得原本還很清楚明了的事情,在幾人幾句話中變成了陌生的模樣,“本初這些護衛是怎麼回事?又何意為異族?”

夏侯惇把那些死去的護衛翻過身,他們看起來可不像是那些膚色黝黑眼眸異樣的匈奴等,倒是有些不應該長在人類身上的特征。

他們瞧見這些人的樣子時震撼無比,然而曹操發現不論是荀彧荀攸還是郭嘉都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仿佛這些不是什麼很讓人驚訝的事情。

“主公莫怪,此事著實有些驚世駭俗,故而我們並未大肆聲張。”荀彧拱手,他又想起來趕過來的原因,不僅僅是為了救曹操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此外,彧等來這裡是有一件十分緊急的事情……”

曹操的神色不辨喜怒,剛剛被信任的謀士瞞了事情的曹操情緒有些不太好,但他暫時壓抑住了這些。

荀彧再度拱手,“還請主公召集城中大夫救誌才一命!”

……?

發現自己思路快跟不上荀彧他們的曹操沉默片刻,他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袁本初說要殺的是奉孝,源頭是蕭先生,可為何最後生命垂危的是誌才?”

這是個荀彧也難以回答的問題。

“因為弓箭追蹤的那個戒指被奉孝轉贈給誌才,為了在疫病肆虐的時候能救下誌才的性命。”蕭佚解答了他們所有人的疑惑,他看起來有些愧疚,“這件事情是我檢查不力,沒有發現戒指裡麵留下的術法痕跡。”

主要是那時候的他也沒想到,常羲有一日會和自己成為敵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雖然曹操還有很多事情想要了解, 但是在聽聞戲誌才生命垂危的時候,曹操還是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優先召集了城中大夫。其中醫術最為精妙的幾個人被帶去了戲誌才府中,他們個個都是處理創傷的一把好手, 還搭配了幾個善於處理內傷的大夫, 他們焦急地在戲誌才房門外等候著結果。

蕭佚站在院子裡麵,他背著手仰頭望著閃爍點點繁星的夜空,他看著空中點點滅滅的星星,最終緩緩閉上眼睛。

果然。

每當有意要救下某個將要死去的人的時候, 就一定會出現什麼意外讓他做得一切付諸東流,若隻是不經意間出手, 對後續毫不在意的話, 反而有很大的成功幾率, 就像是孫堅與誌才。

隨意給人指了個明路,反倒讓對方逃過命中的死劫還一路平步青雲, 而若是誌才或者是帝俊太一, 不論他怎麼計劃縝密、謀而後定, 一定會出現意外狀況把他的所有計劃攪得一團亂。蕭佚憂愁地長歎口氣,哪怕他在毫無記憶的時候下意識讓這對方好好養身體, 也無法改變戲誌才早亡的結局。

那奉孝呢?

他是不是——蕭佚回過頭看著毫無所覺的郭嘉, 在他提早斬殺蹋頓擾亂烏桓後, 郭嘉這一世會迎來怎麼樣的結局?

“怎麼了嗎?”察覺到視線的郭嘉奇怪地側過頭來, 他看著眼神中盈滿悲傷的蕭佚, 心中頓時有了不妙的猜測, “誌才、誌才他難道?!”

蕭佚緩緩閉上了眼睛, 闔上的雙眼擠出了一滴淚水從臉頰上滑落。!!

不論是荀彧還是荀攸都震驚地一拍桌子而起, 他們身子晃悠了兩下踉蹌兩步才重新站穩。不敢相信好友這麼早離他們而去的三人焦慮地等待著屋內的大夫出現,在聽到真正的宣判前他們是不會放棄任何希望的。

背過身的蕭佚取出了自己的燈籠, 燈籠正在向外散發出一種溫暖的光芒,不等蕭佚指示燈籠就自己慢悠悠地飄了起來,向著戲誌才的房門口飛去。

在見到這盞燈籠時三人想起來的不是平日蕭佚怎麼用這個燈籠狂揍那些妖怪的事情,而是知道荀爽死訊後蕭佚如何用這盞燈籠將荀爽送去了地府投胎轉世的過去經曆。荀彧伸手攔住燈籠繼續往裡麵飄,他回過頭目光哀傷地看著蕭佚,“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嗎?”

真的、真的要看著戲誌才就這麼死去嗎?

“這是他注定的命運。”蕭佚止住了燈籠繼續往裡麵飄的動作,他隻是看著三人說道,“就算燈籠不進去,誌才也難逃這一劫難的。每個人命中注定有一場死劫,誌才隻是沒有挺過去罷了。”

郭嘉看了眼轉頭靜靜等待著結果的荀彧二人,他沒有轉過去而是認真地看著蕭佚,“為什麼要去順應天命?明明清長你的那些仙人好友都會為了自己命中的死劫而搏一搏吧?如果下次麵對死劫的是我,清長也會像現在這般認命嗎?”

認命,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蕭佚看著郭嘉的雙眼,在那雙敏銳的雙眼的注視下微微垂下眼簾,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選擇。

“我不知道。”蕭佚說道,他看著郭嘉把自己壓在心底的事情說了出來,“一開始我總讓你們好好養身體,就是為了防止你們體弱生病,進而一病不起早早死去。但是你們兩個背著我們藏酒、偷喝酒,不允許做的事情做得偏偏最起勁,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命運的歸束。命運將你們導向你們最終的結局,我不管是有意乾涉還是無意叮囑都沒有任何作用。”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說得不就是他到現在的所做所為嗎?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吱呀一聲被從裡麵打開,麵露哀色的大夫在看到曹操和荀彧等人時臉上閃過懼色,他們緊緊抿著嘴唇,在知道這般撐不了多久後向幾人告知了最後的結果,“抱歉,戲郎君傷重不治……已經故去了。”

聽了好半天的曹操猛地一拍桌子,他拔腿往屋內衝去,聲音悲慘的哭嚎聲從屋裡傳了出來,是曹操在悲痛之中呼喊著戲誌才的名字。

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的蕭佚看向三人,就像是以前注視著他們四個人一般,蕭佚看了眼戰戰兢兢的大夫,“你先出去吧,他們隻是太難過一時無法接受,這裡交給我就好。”

“多謝蕭郎君。”大夫匆匆離開。

“你站在那裡是想做什麼?”蕭佚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無奈,他的目光落在了荀彧身邊,“誌才可是還不習慣這副模樣?”

剛剛死去脫離了自己肉身的戲誌才驚異地張了張手,他發現自己還是有基本的觸覺,觸碰荀彧的肩膀時也能感知到細滑的布料。第一次做鬼的戲誌才向蕭佚求解,“為什麼?不是都說做鬼沒有感覺的嗎?可是我還能有觸碰東西的感覺?”

“自然有感覺的,不然你們在投胎前豈不是要無聊得很?”蕭佚不理解這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看著最有可能是幾人中第一個投胎的戲誌才,蕭佚詳細解釋了一番下麵是如何運作的,“這些年人族鬥爭激烈,死去的等著投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地府忙不過來便專門開辟了一塊地方用來安置還需要排隊很多年的鬼魂。在那裡,你們可以繼續與生前沒什麼兩樣的生活,為了能讓你們正常生活自然會給予鬼魂相應的感官。”

戲誌才的雙眼散發出亮光。

有感官意味著他能嘗出味道,成了鬼後也不用擔心身體會生病……那麼就意味著!戲誌才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意味著他可以隨便吃東西(特指酒水)了!

看一眼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麼的蕭佚:。

看不見戲誌才的三人能根據蕭佚的話推算出對方現在站在哪裡,又在說著一些什麼。郭嘉好奇地伸出手在大致的位置晃悠兩圈,“摸起來像是什麼都沒摸到,那清長剛才看見嘉有沒有觸碰到誌才?”

看著郭嘉的手穿過戲誌才的臉頰,蕭佚視線轉動落在了郭嘉身上,“你再往旁邊伸伸。”

郭嘉照做。

“對,你現在不僅碰到誌才還給了對方兩下。”忽悠人的蕭佚默默往後扯了一步,正經的模樣哪能看出來剛剛給郭嘉使壞,蕭佚用食指剮蹭著臉頰,“嗯……現在誌才正在戳著文若的臉解氣。”

明明什麼都沒做的荀彧:?

下意識縮手的戲誌才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死去,不管做什麼他們都看不見自己,於是戲誌才愈發變本加厲地捉弄起自己的好友。這邊扯扯衣冠整齊的荀彧頭發,那邊戳著郭嘉的臉頰,時不時去捉弄表現得木訥反應慢的荀攸,玩得十分開心的戲誌才沒有注意到蕭佚的小動作。

在他又一次扯上荀彧發冠的時候,戲誌才被荀彧抓住了手腕。

悲傷的神情還沒從臉上下去,荀彧用著一副略顯悲傷又很無奈的表情看著戲誌才,“誌才,你玩夠了嗎?”

揉著自己隱隱發疼臉頰的郭嘉則跑到了蕭佚身邊控訴對方,“你居然就這麼看著誌才捉弄我們?都不來阻止一下?!”

“咳。”蕭佚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不公平!讓嘉也來報複一下!”郭嘉伸出了罪惡的雙手,在蕭佚的默認下捏住了對方臉頰上少的幾兩肉往外扯,“不錯不錯,還是有點肉的,沒有瘦到都是骨頭架子。”

蕭佚唔唔兩下後就由著人亂來了,反正他也損失不了什麼。

揉著揉著郭嘉認真地注視著蕭佚的眼睛,他沒有忽視對方眼中的悲傷,還有那認命的說法,“既然清長選擇接受命運,那隻好嘉來努力一下了。”

“?”蕭佚不解地抬眼看去。

“努力讓自己活得更久一些,讓清長晚一點麵臨我們都已經死去的結果。”郭嘉收起自己的笑容,他捧起蕭佚的臉,氣氛略顯親昵,“最好能是我們一起白頭偕老。”

奉孝……

蕭佚握住郭嘉的手腕,他蹭了蹭捧著自己臉頰的郭嘉的雙手,“好。”

心中一暖的郭嘉親了上去。

荀彧荀攸二人禮貌地側過身子,他們看著對方又看看旁邊大大方方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非禮勿視的戲誌才,荀攸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誌才,看著他們你真的不會覺得覺得自己很多餘嗎?”

“我隻是在想,你們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屋內的主公還有,給我收屍的事情。”戲誌才攤手,他隻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被荀攸點醒後也轉移了視線。

“咳咳。”剛剛給戲誌才的屍首整理好衣冠的曹操咳嗽兩聲,他的視線剛剛從親吻的蕭佚郭嘉二人身上挪開,他就在荀攸荀彧身邊看到了本應該屋內躺著的毫無聲息的戲誌才。

驚愕的曹操退後一步回到房間裡,他扭過頭看著還在床榻上的屍體,又出門望了眼活生生的戲誌才。

“……今天操是在做夢對吧?誌才沒有死,本初也沒來山陽,更沒有長得不像人類的異族偷襲?”

幾人看著曹操沒有說話。

第一百四十七章(地雷加更二合一)

神情恍惚的曹操走了, 在幾人的目光下離開了戲誌才的院落,現在隻有四人一鬼在院子裡。

“接下來清長是打算向之前一樣把誌才送入地府?”荀彧看著抱著已經成了鬼魂,不管怎麼酗酒都不會有事情的小心思的戲誌才, 他複又扭過頭看著蕭佚, “不過如今你道途已破,再往地府去可會有什麼危險?”

蕭佚摁住已經眼饞到恨不得動手奪杯酒來喝的郭嘉,他搖了搖頭回答著荀彧的關心,“隻是道心碎了, 修為還是在的,現在的我仍就能連揍好幾個曹將軍呢。”

嗯……這點他們毫不懷疑。

三人一鬼的眼神統統一移, 就他們剛剛看到的那副凶殘的模樣, 彆說幾個曹將軍, 他們都懷疑現在的清長與過去的清長,在實力上沒有絲毫差異, 一樣能碾壓遇見的每一個人。

戲誌才默默挪動著身體來到郭嘉身旁, 他湊到人耳邊小聲低語, “你真的吃得消嗎?”

“你還是快點滾下去吧。”郭嘉咬牙切齒地怒瞪某個居然懷疑他能力的鬼,他推開戲誌才往蕭佚身邊湊, “清長, 為什麼誌才附近變得這麼冷了?嘉差點被這個家夥給凍到!”

“鬼的溫度本就會比活人低一些, 加上誌才剛剛成鬼難免控製不好自己, 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吸走了不少你的陽氣, 所以奉孝會覺得冷。”蕭佚握住郭嘉冰涼的雙手想要給對方暖一暖。

怎料郭嘉反客為主, 張開手臂把蕭佚抱在了懷裡, 兩人之間的身高差正好能讓郭嘉把腦袋放在蕭佚的肩膀上。

蕭佚:。

總感覺的自己的身高又被提到了一遍。

縮在郭嘉懷裡覺得這個姿勢還算舒服的蕭佚也難得動彈了, 他靠在郭嘉的懷抱裡,雙手捧著熱乎的茶水, 時不時吹兩口喝一下。

郭嘉朝著戲誌才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做在二人對麵的荀彧荀攸戲誌才齊齊沉默,他們用以袖掩麵的方式喝了口茶水,在對麵親密的二人分開前他們篤定了絕不會放下袖子的打算。

就在兩人舉著袖子手感到疲憊的時候,蕭佚舒服夠了從郭嘉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漂浮的燈籠從樹上飄了下來。蕭佚注視著戲誌才沒什麼變化的魂體說道,“走吧,我送你去地府。”

“好。”戲誌才起身跟在蕭佚的身後,在進入那個幽暗的通道前,戲誌才轉過身朝自己的三個好友微微一笑,“我在下麵有父母相伴,身邊不缺人,所以你們三個可彆下來得太早了。”

一定要長命百歲地活下去。

聽懂戲誌才言外之意的三人點頭,“這是自然。”

戲誌才和蕭佚進入了幽暗的通道,穿過通道他們來到了一座橋麵前,橋前的土地上佇立著一塊大石頭,漫山遍野都是血紅色的花朵。

知道蕭佚現在進不去地府的戲誌才沒有強求對方一路同行,他在橋頭前站定,背對著蕭佚講話,“清長現在如同凡人一般,壽命也是一樣的,所以平日清長關心奉孝他們的時候也彆忘了自己。”

“長命百歲這種事情可不要忘了自己啊。”

蕭佚思緒繁多,他的目光望著戲誌才的背影,在他快要走上橋中間的時候才回答了對方,“我答應你。”

聽到回答的戲誌才腳步一頓,很快他便繼續往前走去。

……

回到人間的蕭佚在和其他三人一同為戲誌才舉行了葬禮,沒多久他的生活又恢複了之前那般——曹操在受到眾多驚嚇的第二日就緩了過來,並且他把前後得到的消息還有一些隻有荀彧他們知道的事情整合了一下,曹操立刻明白戲誌才的死因是那根緊追不舍的箭、是袁紹在靶場上隨手射出來的一箭。

之前不成功的暗殺還有信任的謀士被誤傷,曹操與袁紹之間不再隻有少年時的感情還有難以解開的血仇。

“我知主公想要複仇的心十分強烈,”荀攸在下麵勸誡著想要直接和袁紹對上的曹操,好友因此而死也令荀攸對袁紹抱有了不滿的情緒,更彆說荀諶至今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敵我力量太過懸殊,主公如何與袁本初進行抗衡?”

“是啊,主公,您這是在以卵擊石。”在營中的程昱出聲讚同了荀攸的說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主公不如先忍下這口氣壯大自己,等到能和袁本初抗衡的時候再一舉宣泄自己的不滿。”

曹操確實被二人說得有些動心,他不由得繼續問了下去,“那依二位之見,不知道該如何發展自己?現在我們雖然有了不少兵馬,但周圍袁公路和陶恭祖都不是個易於相處的人,想要啃下來這塊骨頭更是需要長時間的攻克。在二位看來,不知道接下如何走才能打破這個僵局?”

程昱和賈詡對視一眼,在接下來的道路上他們的目標一致,程昱作為發言人說出了他們的想法,“主公不妨將目標對準逃到陶恭祖手下的呂奉先。殺了他,您不僅可以一洗之前的血仇,還可以救回突遭劫難的蔡氏女,蔡伯喈的故友對主公的看法自然會有所改善。”

聽完程昱之言的曹操摸著自己蓄起來的胡須,呂布確實也是他的一個心腹大患,如今有人提出來解決問題曹操自然是應允的。但在之前,曹操看向精神不振的郭嘉,他想知道這位忘年交心中所想,“奉孝覺得仲德提議如何?此法成功幾率大不大?”

今天一整天整個人都有些疲倦的郭嘉打了個哈欠,低垂著眼簾看起來像是快要睡著了,可是郭嘉仍然能準確無誤地回答出曹操地問題,每一句話都踩在曹操的心坎上,讓曹操愈發喜愛看好這位年輕的小友。

郭嘉對程昱的提議是持有支持的態度,他向曹操羅列了這一個方法可行的多個理由,“……綜上而言,先圍呂布殺死他正名聲是很棒的一步,而且殺死呂布也是在削減陶恭祖的實力。陶恭祖這人治理百姓很有一套,但在用人識人上卻是大大不如彆人的,被陶恭祖重用的那些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無恥小人,在看見陶恭祖的頹敗之勢後必然會選擇逃離或者反叛的大旗。”

“那個時候勝利對於主公而言豈不是手到擒來?”

非常滿意這個回答的曹操笑得很大聲,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表揚了對方幾句後話鋒陡然一轉,“不過再怎麼樣奉孝你的身體總歸不太好,平日還是要多休養生息,操這裡有些子和捕獵得到的茸角,你拿回去多補補身體。”

郭嘉:。

現在的郭嘉一點都不困了,他側過頭看著幾個不敢明目張膽笑著的人,又瞥了眼捂著嘴巴眼中滿是笑意的荀攸,郭嘉暗中咬牙隻能謝過曹操的好意。

“嘉謝過主公,日後定好好休息。”郭嘉的雙手舉過了頭頂,垂落的大袖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這個時候在人群中默不作聲地陳群站了出來。

一出來手上就拿著厚重地不知道能參人多少本的簡牘,陳群沉痛地看了眼不知為何也腐敗起來的荀攸,他朝著曹操拱手說道,“群要向主公稟告,郭奉孝與其友人關係過於親密,有斷袖分桃之傾向,這對軍中情況是不利的!而且郭奉孝本人不治行檢,多次飲酒惹是生非,在城中造成了不良影響,還請主公嚴懲這二人!”?

曹操看向了郭嘉,等待著人給自己一個能解釋的理由。

“不可能!”郭嘉極度不讚同對方的說法,他扭過頭去看賈詡與程昱,“仲德與文和也算是一見如故,在知道嘉與清長的關係後,仲德與文和之間的感情可有發生什麼其他變化?”

賈詡、程昱:……大可不必拿他們二人舉反駁的例子。

聽明白郭嘉言後之意的二人不著痕跡地挪動位置,讓原本就保持正常的距離變得更遠,程昱笑容僵硬看著郭嘉,“沒變化,我們二人之間是正常的交情。”

程昱咬重了正常二字。

“你看,”對程昱的暗示視若無睹的郭嘉厚著臉皮看向陳群,“我和清長那麼友好的關係怎麼會影響到彆人?怕是有人羨慕嫉妒,特意在長文耳邊詆毀吧。”

“那你不治行檢,多次飲酒後鬨事又怎麼解釋?”陳群不依不饒地問道。

對此早有解決辦法的郭嘉攤開雙手,“長文你怕是弄錯了,嘉已經戒酒好幾日,就是之前醉酒也都會被及時趕到的清長給帶走,又哪有時間去胡鬨?”

——這話郭嘉可沒有撒謊,在戲誌才死後他就徹底地戒掉了喝酒的習慣,偶爾嘴饞了也隻會喝兩口蕭佚釀造的跟水一樣的果酒,郭嘉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有多少日未沾酒水過。而在戒酒之前,他都是和戲誌才背著所有人悄咪咪地喝兩口,又在外麵走好久散發掉酒氣後才敢回屋的。

光顧著喝酒與散酒氣的自己,哪能有時間去擾亂城中秩序。

“但是我不止一次接到彆人舉報,說你在街上撒酒瘋,每次我去的時候都能看見小販被你砸掉的東西還有你揚長而去的背影。”陳群也覺得奇怪,“每次群都是親眼目睹,不然又怎麼會當眾和主公反應這件事情。我記得最近的一次就是昨日夜晚,有人說奉孝你又跑去街上耍酒瘋了。”?

“不可能!我昨日夜晚明明是在清長床上。”郭嘉下意識反駁道。

在場所有人:……

禍從口出的郭嘉下意識捂住了嘴巴,麵對著荀攸荀彧二人驚訝的目光,郭嘉忍不住扶額,“抱歉,嘉剛才一時失言。我的意思是我和清長抵足而眠、徹夜長談,怎麼會有時間去外麵街上耍酒瘋?”

抵足而眠?因此說是在一張床榻上似乎也是有道理的。部分人相信了郭嘉所言,還有一部分人並沒有完全相信郭嘉的解釋,他們更願意認為這是郭嘉為了不被追問才這麼解釋的。

荀彧和荀攸對視一眼,非常肯定他們眼中都是懷疑和不相信的態度,但在同僚麵前他們還是沒有拆穿郭嘉,甚至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去,“奉孝的意思是有人誣陷你?還是偽裝成你栽贓陷害?”

“不知道,但長文看到的那一個人絕對不會是我。”郭嘉很篤定地說道。

“既然這樣的話,不如我們哪日做一個小小的驗證就是。”曹操沒在這方麵糾結很久,對他來說郭嘉不治行檢的那些行為都不是很大的事情,“現在更重要的應該是對呂布的進攻。”

這邊曹操和自己的下屬緊鑼密鼓地為之後的戰場進行布置,那邊蕭佚在睡了個日上三竿後終於從暖烘烘的被窩裡起來。

蕭佚打開大門打著哈欠從房間裡出來,院中正在和郭奕晨跑鍛煉身體的蕭平向蕭佚問好,“早上好,阿父!”

“早、早!”說話還很含糊不清的郭奕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向蕭佚走去,還沒有走到人跟前就張開了手臂纏著蕭佚要一個抱抱。

蕭佚如郭奕想法抱起了他。

被突然拔高的視角逗樂的郭奕咯咯直笑,笑著笑著倒在了蕭佚懷中,什麼都還不懂的郭奕拍著手掌笑嘻嘻地說著,“蚊、蚊蚊!壞壞!”

聞言蕭平瞪大了眼睛看著蕭佚。

“咳。”尷尬地把衣領攏緊的蕭佚放下郭奕,他隨口交待兩人晨跑完後記得回去讀書,蕭佚便在蕭平的視線中落荒而逃。

都怪奉孝這家夥!蕭佚毫不意外地在鏡子裡看見了自己脖子處顯眼的‘蚊子包’,他磨了磨後槽牙,一邊罵著罪魁禍首一邊認命地拿東西去遮掩。等到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後,蕭佚才穿起外袍準備出門去曹操那裡找找郭嘉。

這次出門的時候蕭平和郭奕已經不在院中跑步鍛煉身體,蕭佚看見二人的房間敞開著半扇窗戶,能隱隱約約看見蕭平悉心教導郭奕簡單的認字。完全放心下來的蕭佚推開大門,離開了這處小院。

蕭佚在街上走的時候,他看見不少挑著擔子從集市中離開的小販,這些小販早早地把東西賣光了打算回家好好休息半天,等明天再繼續新的集市叫賣。其中有些小販認出了蕭佚——這人跟之前一樣還是喜歡去集市中轉悠幾圈,每次都會買下不少的東西,有些是看著還不錯的作物有些是心靈手巧的編織物,反正得了蕭佚青睞的個個都被人花錢沒了回去。

時間一長,集市中的小販看見蕭佚就仿佛看見了財神爺到來。

“郎君今日怎麼沒來集市?我本來還打算把最新鮮的一捧作物留給你呢。”有小攤販率先出擊,他來到蕭佚麵前詢問對方今日沒來的原因,“是身體不適還是覺得市集不如以前有趣了?”

看著憨厚老實的攤販實際上心裡門清,若是蕭佚回答第一個那他就會繼續為蕭佚準備好新鮮作物,若是第二個那他們可就損失了一大經濟來源。

“今日身體不怎麼舒服,睡醒就已經是這個時候了。”蕭佚笑著和人說道,他也蠻可惜自己沒有買到那些東西的,畢竟新鮮的確實比尋常蔬果要好吃不少,“明日勞煩你再多為我準備一些,到時候佚一定不會錯過時間的。”

攤販樂嗬嗬的笑著,眼睛都快完成了一輪新月,“好說好說,一定會為郎君留好的!”

成功讓自己多賺到了一筆錢財的攤販想起今日比往常多發生的一件事情,他神情疑惑的同時好心叮囑著蕭佚,“要不郎君還是過幾日再來集市吧?今日有個形跡可疑的人一直在打探郎君事情,若非我們真的不太清楚郎君事情,恐怕我們說不準嘴巴一禿嚕就把事情說了出去。”

形跡可疑的人?

在現在這種特殊的時間段,蕭佚能想到的隻有常羲那個家夥,可是對方應該知道自己的住處才是,怎麼會在集市中胡亂詢問?

“那你可知道這人現在在哪裡嗎?”蕭佚問道。

攤販回憶了一番他收攤前那人的動向,隻有模模糊糊一個印象的他也不是很能把握得住,“好像還在集市裡麵,不過這人總愛往陰暗角落裡躲著,郎君若是想要尋找這人不妨去集市角落找找。”

向攤販道過謝後蕭佚趕往了集市。

根本不用他尋找,那個人就站在角落裡靜靜地盯著自己,那眼神、那目光想讓蕭佚忽視都難。不過就這個眼神,蕭佚篤定對方一定不是常羲那個記仇的紅眼兔,隻要一想到常羲這家夥會用一種看救命稻草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蕭佚就忍不住抖抖手臂,像是要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給甩下去。

在外麵站了一小會的蕭佚發現對方沒有出來的想法,於是蕭佚隻能自己進去看看、看看這家夥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

“你是誰?”一見麵,蕭佚便開門見山地詢問對方。

原本以為是角落裡的黑暗遮住了對方身上的衣服模樣,現在麵對麵的時候蕭佚才發現對方是穿了一身黑袍,黑色寬大的袍子完完全全籠罩住對方,連一點裡麵的衣服都露不出來。黑色的衣袍上還有一個大兜帽,這人戴著兜帽遮住了頭發,隻能看見一雙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

掀下兜帽的人在蕭佚震驚的目光下說道,“是我,清長。”

“我是荀諶、荀友若。”

露出大半個腦袋的荀諶不安地抖了抖長耳朵。

第一百四十八章(地雷加更二合一)

蕭佚再看見荀諶的那一刻人都是懵的。

他看著對方腦袋上垂下來的仿佛從一開始就長在那裡的長耳朵, 在看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長耳朵影響而愈發麵白眼紅,像極了一隻真正的兔子精的荀諶。蕭佚捂住眼睛嘀嘀咕咕著自己沒有是還沒有睡醒,轉身就要往巷子口走去, 邊走邊一頓一頓僵硬地笑著, “哈、哈哈……”

“友若是純正的人類,怎麼可能長出一雙兔子耳朵呢。”

荀諶歎了口氣再度出聲喊住了對方,“清長你沒有看錯,諶確實長出了這樣的一雙耳朵。”

“這不可能!”蕭佚猛地轉過身來, 他邁著大步以一種又快又急的速度走到了荀諶麵前,“荀氏我看過, 他們根本沒有一丁點妖族的血緣, 是純正的人類!不可能會長出一雙兔子耳朵, 更不可能出現所謂的返祖現象!!”

“我也是因為奇怪才會來找你,不然早就回到家族裡尋求幫助了。”荀諶重新把自己的耳朵塞回兜帽裡, 他隻露出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的雙眼, 渴求真相的雙眼緊緊盯著蕭佚, “清長能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

蕭佚自認知道很多事情但他終歸不是後世的百度百科,不可能一下子找到一個自己都沒見過的情況的解釋, 他思考了一會決定還是先把人帶回院子, “前些日子袁本初來了, 有個叫田豐的送來了你告誡奉孝危險的紙條, 但是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原因, 最後被袁紹殺死的成了誌才。”

同時蕭佚也告訴荀諶, 荀彧和荀攸都很擔心他的生命安全。

明白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的荀諶惋惜地長歎一聲, 他也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蕭佚。

原來在一開始山陽突發時疫的時候, 荀諶不忍見到山陽百姓遭難打算向新帝劉虞討要一點幫助,被侍從領著前往內殿的荀諶見到了劉虞, 也意外聽見暗門中兩個人的交談聲。得知重要事情的荀諶當即把事情寫到紙上,借著家書的名義向荀彧傳遞消息、

第一次的信件很快傳了出去,可第二次荀諶想要故技重施的時候,他的信被袁紹攔了下來並當眾拆穿。隨即袁紹將荀諶關了起來,沒有傷害他的性命,卻一直緊緊拘束在不大的房間裡。

試過逃離的荀諶沒有一次成功離開外麵的院子,他總會莫名其妙的被人發現、追趕到最後逃不掉隻能重新被抓起來。後來荀諶意外求到了田豐的幫助,在對方的幫助下又一次成功傳遞了一個消息,如上次一樣這回他仍然被袁紹發現了。

田豐受他連累被袁紹處死,而他因為是荀氏子弟的緣故沒有被殺,卻被袁紹送到了一個古怪的空房間。在那裡荀諶見到了疑似是和袁紹商議大事的另一人,之後的事情荀諶就記不清楚了,隻知道再醒來他就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完全沒辦法與外人相見。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這副模樣幫助我成功逃離了鄴城,但一路行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當作妖孽追趕打罵。”荀諶壓低自己的兜帽,他懷抱著希望詢問蕭佚,“清長,你可有辦法能讓我恢複原樣嗎?”

蕭佚沉吟片刻,他如實告訴對方,“我不知道,具體要看你身上發生這種變化的原因。若是一時的,隻要尋求逆轉的辦法就好,若是……恐怕我也無能為力。”

荀諶身體一僵,他完全不能想象家中父親和兄弟知道自己的情況後會是什麼反應,現在他比較相信的隻有與蕭佚往來最多的文若與公達。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小院。

推開大門的蕭佚往裡麵走去,荀諶緊隨其後一同進去,蕭佚扭頭對探出一個腦袋的蕭平吩咐,“去曹公那裡找你文若公達二位叔叔,說我有些事情找他們商量。”

“是,阿父。”蕭平好奇的目光落在全身都藏在黑袍裡的人,以為又是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交往的好友的蕭平沒有太在意,他細心叮囑郭奕在房間裡不要亂跑後出門去尋找荀彧和荀攸二人。

蕭佚讓荀諶先在院子裡坐下,他去圍著院子搭建起來的房間中的某一間敲門,把裡麵正在休息的人叫了出來,“楊嬋,你看一下他的情況,可能看出來原因?”

被叫出來的楊嬋其實早就起來了,一直在房間裡自己修煉才沒出現,直到蕭佚過來找她有事情要問。楊嬋站在脫去黑袍的荀諶麵前,她眼神中同樣充滿了疑惑,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出來對方真身的楊嬋繞著荀諶轉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不可能、不可能啊,明明看起來是個兔子妖?”

“道君,他究竟是……?”找不到答案的楊嬋向蕭佚求解。

“他是人,沒有一絲妖族血脈的人。”蕭佚摁住脹疼的額頭,他揉了揉自己隱隱發脹的太陽穴,“他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有了意識就變成這副模樣。你看看是法術還是什麼不為人知的丹藥導致的?”

她在這方麵也不專精啊,楊嬋苦惱地皺緊眉頭,“恕我才藝不精,隻是有幫過老君打下手,但仙丹之流我著實不是很懂。”

“不過我能確認不是法術導致的。”

不是仙法,那就是仙丹仙藥咯?蕭佚的目光重新落在荀諶身上,看著那雙長耳朵微微抖動,時不時因為他們話中的內容而驚訝得豎了起來。

蕭佚被看起來柔軟的耳朵吸引了注意力,垂落在身旁的手指微動。

“清長?”荀諶抬起頭,眼神疑惑地看著對方。

“咳,佚隻是在想友若這個耳朵看起來靈動,難不成友若已經能很好地控製它了嗎?就像是自己原本的耳朵一般?”蕭佚摁下蠢蠢欲動的手,他著實想摸摸那雙兔子耳朵。

荀諶毫無所覺,他摸了摸自己垂下來的耳朵,“這麼多日也快習慣這雙耳朵的存在,用起來熟悉得很。”

丹藥長出來的耳朵,已經可以如臂使指。記錄下來荀諶感覺的蕭佚又問起荀諶其他狀況,除了一雙顯眼的兔子耳朵和開始變紅的眼瞳外,還有什麼地方變成了兔子的模樣。

確實還有新的狀況的荀諶看起來有些不太好意思,他遲疑了一下,在兩人奇怪的注視下說了出來,“諶……還長出了一個兔子尾巴。”

不過那個位置太微妙了,荀諶實在做不到讓兩人看自己的尾巴。

在旁邊聽了許久的楊嬋發表自己的想法,“閣下的情況聽起來像是剛剛化形的兔子精,道君,你真的確定他們的祖先沒有妖族血脈嗎?”

非常肯定這件事情的蕭佚點頭。

“阿父!我們回來了!”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蕭平的聲音,緊接著蕭平推開大門帶著荀彧和荀攸往裡走,在他們三人身後的郭嘉正在激烈地和陳群辯論著什麼。

手忙腳亂戴上兜帽的荀諶背過身,他不敢和荀彧他們見麵。

蕭佚看了眼蕭平把人打發進房間,他又看了眼表情緊張目露焦慮的荀諶,蕭佚好心地說道,“把帽子拿下來吧,他們總是要知道這件事情的。”?

雲裡霧裡的荀彧和荀攸對視一眼,他們發現那個背對著的背影格外眼熟,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辯論中的郭嘉和陳群也停下了動作,他們都緊緊盯著明顯是關鍵人物的那個黑色衣袍的背影。

“是我。”荀諶出聲的時候也轉過身體麵對著四人,在四人的注視下緩緩揭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裡麵藏著的耳朵和紅色的眼睛,“文若公達,還有奉孝長文。”

早已經習慣可能會碰見一些出乎意料的‘人’的三人,在見到荀諶的那一刻也是非常驚訝,他們張開嘴巴好幾秒,都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麼。

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的陳群僵立在原地。

揉了揉眼睛又拍了自己兩下的陳群神情恍惚,他轉過身語氣飄忽地說道,“我可能還沒睡醒哈哈……怎麼、怎麼可能看見一隻兔子長了荀友若的臉呢?!”

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態,郭嘉摁住了想要逃跑的陳群,語氣十分誠懇地勸人接受現實。

陳群沉默片刻,在幾人以為他不會接受的時候猛然間抬起頭來,“所以荀氏都是兔子妖怪?那奉孝呢?奉孝是什麼妖怪?清長又是什麼族群?”

“咳咳。”荀彧和荀攸不約而同地咳嗽起來,他們努力為自己的身份辯解,“並不是!我們真的是人!”目光觸及到荀諶的時候叔侄二人的語氣開始充滿了不確定,“……應該是吧?清長?”

蕭佚點頭。

叔侄二人放心下來。

“……不對啊,我們是人,那友若這是什麼情況?!”荀彧指向明顯已經不像是個人族的荀諶,“彧和友若可是親兄弟!”

安撫荀彧的蕭佚打了包票肯定他們一家都是純種人族,絕對沒有任何妖族血脈,“這也是為什麼叫你們過來的原因,友若他似乎是中了什麼丹藥才成這副模樣的。你們是他的親人,佚想總歸是要告訴你們一聲的。”

“丹藥?”荀彧疑惑地看向蕭佚,“難道有仙藥是可以改變種族的嗎?”

蕭佚搖了搖頭,他側過頭看著荀諶那雙毛茸茸的兔耳朵,深感喜愛的同時再度壓下了自己想要摸兔耳朵的想法,“暫且不能確定是改變了種族還是隻是一時附加兔耳朵的效果,具體是什麼丹藥佚也無法確定。”

感覺自己恢複原狀前路渺茫的荀諶握緊了自己的長耳朵。

荀攸和荀彧雙雙扶額,為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茫然,作為年長一些的二人在一旁安慰著荀諶,郭嘉丟下還在重組自己語言和三觀的陳群,臉上帶著笑容來到蕭佚身邊,“清長覺得這雙兔耳朵怎麼樣?”

“友若會覺得麻煩吧,現在族人都沒法見麵。”蕭佚認真地回答道,抬眼他就看見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不過那個眼神怎麼看怎麼陰沉的郭嘉,還以為有誰惹了對方的蕭佚不明所以地問道,“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高興?有人惹你生氣了不成?”

郭嘉咬牙切齒地看著蕭佚,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對啊,有個笨蛋惹嘉生氣了。”

蕭佚:?彆人惹你生氣怎麼這副表情看著自己

“那是誰?又為什麼惹奉孝生氣?要不要我幫你教訓教訓?”蕭佚思來想去給郭嘉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我可以幫你在晚上套個麻袋,讓你隨便打他。”

表情一頓的郭嘉臉上生氣的情緒都淡了不少,他看著一點都沒察覺到的蕭佚,沒忍住捏住對方瘦削的臉頰,揪著那一點肉往外扯。?!

蕭佚疼得呲牙咧嘴,他沒忍住直呼郭嘉的名字,“郭奉孝!你乾嘛呢!!”

“嘉看看某人是不是個大笨蛋。”郭嘉往前湊了湊,整張俊臉出現在蕭佚的眼前,完完全全遮擋住其他人的身影,郭嘉在蕭佚迷茫的視線中問道,“兔子耳朵有這麼好看嗎?”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蕭佚眨了眨眼睛坦誠地回答道,“好看,還很想摸。”

聽聞此言荀諶默默地帶上兜帽往自己哥哥背後縮去。

“但沒有其他意思地,有誰看到毛茸茸可以忍住誘惑不摸兩下?”蕭佚攤開手表情無辜地繼續說,“就算不是友若,是長文、文若或者奉孝你,我都會很想摸摸那雙耳朵的。”

被提到了表字的陳群疑惑地看向蕭佚,他和對方應該隻有寥寥幾次的見麵,多數還是隻看見對方背影的那種,蕭佚何時知道了自己的表字?這麼想著的陳群視線轉移到了郭嘉身上,難不成是對方說的?

陳群懷揣著疑惑靜靜看著後續的事情發展。

憑借自己一腔熱愛毛茸茸的情感成功說服了郭嘉的蕭佚鬆了口氣,他為總算從尷尬的局麵中逃離而感到慶幸,隨後蕭佚的目光落在了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了下來的楊嬋,對方手中還捧著一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糕點。有片刻失語的蕭佚清了清喉嚨,“楊嬋,你和老君的關係還算好,不如你上去問下老君這個丹藥可有解法?”

被糕點塊噎住的楊嬋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你讓我們幾個凡人上去不成?”蕭佚歪頭無辜地問道。

也是,凡人怎麼去天庭,楊嬋點到了一半的腦袋猛然抬起,“凡人?誰?道君你嗎?!”

不是,道君哪來的自信敢說自己是一個凡人的?!

“有問題嗎?”蕭佚笑著問道,那個笑容怎麼看都充滿了威脅性。

瑟瑟縮了一下脖子的楊嬋搖頭,“不過我就這麼上去,要是碰到哥哥或者哮天犬,到時候又該怎麼解釋本該關押在華山的我突然出來了?”

楊嬋沒有等到蕭佚的回答,隻看見對方將視線投向了自己正打著哈欠出來的兒子劉沉香那裡,然後聽見對方說了一句,

“讓沉香和他舅舅再打一架就是,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

哈欠打到一半發現和楊戩打架的事情被母親知道了的劉沉香默默縮回了腳,在楊嬋衝進來前的那一刻啪的一下把門關上,努力抵著門和門外暴怒的楊嬋辯論的劉沉香欲哭無淚。

不是、娘,你聽沉香解釋啊啊——!

他果然還是和仙人過不去!!

無法避免挨了頓揍的劉沉香被楊嬋拎著往天庭而去,估摸著是要和楊戩好好談一談舅甥之間的感情。

目送二人離去的蕭佚在幾人一言難儘的視線中攤開手,“看,這不就有個人去天庭了,到時候三聖母會去問問這個丹藥的情況的。”

“我們隻要等待結果就好了。”

說完,蕭佚又看向荀諶,“友若這些日子不方便住在文若公達那邊,不如暫且在這裡住下,也好第一時間得到有關丹藥的事情。”

“也好,這幾日就叨擾清長了。”荀諶沒有推辭,他在院中找了個乾淨的房間住下。荀彧和荀攸過去幫著他收拾東西,順便了解一下荀諶身上究竟發生了事情,以此來推導袁紹那邊又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此時院中剩下了蕭佚郭嘉還有一個陳群。

有很多事情都想問的陳群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思索良久的陳群最後還是決定先回去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緒,理清楚一切後才能更好地通過蕭佚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現在院中隻剩下了郭嘉與蕭佚。

望著院中那些不斷有著不同人入住的房間,郭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與疑惑,很快從蕭佚的行為中察覺到了什麼的郭嘉眼中閃過明悟,他抬眼注視著蕭佚臉上的表情,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微小的變動,“你是故意的。清長你是故意在趕走他們。”

“先是看起來陷入某種迷茫的於吉,然後是華山帶回來楊嬋與劉沉香,你在把這些奇人異士往外趕。為什麼?難道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沒想到會被郭嘉發現的蕭佚笑意輕淺,他回頭與郭嘉對視著,在對方嚴肅的視線下不適應地轉移了目光。蕭佚微微抬起頭仰望著天空,他用很平淡的聲音和郭嘉說話,“友若的情況其實很容易就能解決。”

蕭佚避開了郭嘉的問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友若的情況很容易解決?

郭嘉狐疑的目光落在了蕭佚身上, 如果真的很容易解決的話,那再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友若?偏偏要把楊嬋和劉沉香打發去天庭去找老君?不對……如果是為了有理由讓楊嬋和劉沉香去天庭而隱瞞解決辦法的話,一切就都可以解釋通了。

清長的根本目的是把兩個人趕走, 而不是讓人去給友若尋找解決辦法。

“為什麼?”郭嘉明白了蕭佚行為背後的真正目的, 但他不能理解蕭佚這麼做得原因,“楊嬋和劉沉香在這裡能分擔你的壓力才是,為什麼要把他們趕走?”

“……”蕭佚沒有回答郭嘉的問題他隻是低眉斂眸,修長的手指撥動著手中的珠串, “此事你日後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行吧,又是瞞著他的一次。

壓下心中不滿的郭嘉深深看了一眼蕭佚, 他順著蕭佚的心意問起荀諶的解決辦法, “你說有法子能解決友若現在這副妖不妖人不人的模樣, 是什麼辦法?需要什麼名貴的藥材嗎?”

“名貴的藥材倒是不怎麼需要,因為背後之人的目的不是為了消耗錢財而是讓我的力量流失得更快。”蕭佚在看見荀諶那雙兔子耳朵和紅眼睛時就知道, 讓荀諶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一定是與袁紹結盟了的常羲, 他把袁紹不敢動的荀諶放出來, 就是知道自己麵對荀諶的求助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而要解開這個丹藥的藥效,唯一能起作用的隻有,

“解藥是, 我的心頭血, 也是蘊含了我多年修為的精血。”

隻要一滴就能解除荀諶的藥效, 讓人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但同樣的蕭佚自己也會在使用精血後損失許多年的功力。在已經無法通過繼續修煉來恢複實力的蕭佚身上, 這無疑會加快他力量流失的速度。

這很有可能會導致最後與常羲對決的時候, 蕭佚因為實力下降而落敗的結局。

驀然瞪大雙眼的郭嘉想到了更深一點的地方, “這是陽謀?對方算準清長一定會為了救朋友而獻出精血?那個人對你很了解……是目前和袁紹達成合作關係的常羲?也隻有他會在現在這般算計你,嘉猜得可對?”

“而為了避免出現你留著精血對付他自己, 常羲給友若下的藥一定不止變成兔子這麼簡單,說不準還有其他副作用。”

如果他是常羲的話,麵對一個曾經的朋友如今的敵人,他會怎麼做?

郭嘉揣度著常羲的心中想法,但對常羲了解不多的郭嘉基本上是在往最壞的情況揣測,如果讓他來下這個藥,他一定會增加一些見到清長就加快藥效作用的效果,讓清長不得不在短時間快速做出決定。一旦拖延,友若就會有性命之危。

屆時定能達成目的損耗清長的力量,郭嘉這麼想著的同時把想法告訴了蕭佚。

“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但友若目前看起來情況良好,具體情況要等之後才能知道。”蕭佚焦慮地在院中走來走去,他深刻期盼常羲能保有一絲慈悲之心,不要重蹈覆轍。

常羲……千萬不要這麼做啊。

緩緩閉上眼睛的蕭佚長歎口氣。

然而一切都不如蕭佚所願,事情的發展往最嚴峻的方向發展而去。

“清長。”推開緊閉的房間大門的郭嘉走進這個幾日未曾打開過的房間,被屋內的氣味黴味熏到的郭嘉伸手在鼻前扇了扇,郭嘉看著陷入自己情緒的蕭佚出聲喊道,“外麵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你不能再在房間裡坐以待斃。”

摩挲著手中金色簪子的蕭佚眉眼間都是悲傷無奈的情緒,他緩慢轉過頭目光錯開郭嘉落在外麵刺眼的陽光上,“現在外麵情況如何?可有查找到源頭?”

“城中出現異變的居民越來越多,知道妖怪與非人族群的人也在逐漸增長,而且”郭嘉停頓了一下,他看著蕭佚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講,這對對方來說可能是一個非常嚴峻的一次打擊。

蕭佚迷茫地看向郭嘉。

郭嘉讓蕭佚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的事情可能對你不太友好,清長還是有點心理準備比較好。”

“沒事,你說吧。”蕭佚勾起一個比較僵硬的笑容,在郭嘉這個方向看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對方嘴角的微笑,以為蕭佚能接受的郭嘉繼續往下說。

“他們不知道從何處聽到了清長你的名字,他們認為被尊稱為道君的你是唯一能夠拯救他們的人。現在城中都在祈求你能出手救他們一命。不過如今唯一能慶幸的是,他們還不知道你住在這裡,目前都隻是在自己家中祈禱祭拜。”

緩緩閉上眼睛的蕭佚再度睜開,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瓶子交給郭嘉,“這個拿去吧,放在城中百姓都會飲用的水源中,過幾日他們的病症就會好。”

打開蓋子聞了一下的郭嘉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淺淡的藥草香味,郭嘉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不顧之前蕭佚的囑托點燃了屋內的蠟燭,在光源照亮整個房間後,郭嘉看見了蕭佚失血過多後慘白的臉色,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如以前那般精神。

過於震驚的郭嘉上前扶住身體晃晃悠悠的蕭佚,入手一片冰涼的觸感就像是現在他心中感受到的那般,郭嘉緊張地握緊了蕭佚的雙手,“你這是失血過多?嘉去叫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蕭佚阻止了郭嘉。

“隻是一下損失太多修為,這個隻能我自己修養,叫大夫過來沒有用的。”蕭佚喘了口氣,在郭嘉的攙扶下坐在床榻上,暖和的被褥蓋在腿上,“你先去救城中的百姓,剩下的事情等我休養之後再說吧。”

糾結一會的郭嘉咬牙,“清長你等我,我送完藥就回來。”

郭嘉匆匆離去。

當房中隻剩下自己的時候蕭佚不在強撐著,他頹然間倒在床鋪上,口中吐出好幾口鮮血。咳嗽不斷的蕭佚抹去嘴角的血跡,他強撐起虛弱的身體看向角落,那裡有一隻被金色的鎖鏈緊緊鎖住的紅眼兔子。

幾滴心頭精血會讓蕭佚陷入虛弱的狀態,再加上和之前來犯的常羲打了一架慘勝,沒有當著郭嘉的麵昏過去蕭佚都得佩服一下自己的意誌力。不過現在他還有些許意識,能和那邊動彈不得的常羲嗆嘴,虛弱不如之前那般語言迅速的蕭佚吵不過常羲,一句話能被對方三句歪理給駁回來。

忍無可忍的蕭佚用最後的力氣擲出金烏簪,“帝俊!這是你小舅子,你來教!”

其實覺得對方說得也挺有道理的帝俊,扭頭看向自己的弟弟太一。莫名多了重擔的太一看著呲牙咧嘴的紅眼兔子,以前被對方咬過的翅膀隱隱開始發疼,太一左右看了看最終來到蕭佚身邊,把人扶起來倚靠在憑幾上。太一推開一點窗戶為房間透氣,他不是很明白蕭佚為什麼總是要站在人族那邊。

“明明清長的身份貴為道君,就算道途破碎再也不得精進,也有很多人期盼能得到清長作為助力吧?你為什麼總要站在人族這邊幫忙,這次是連天道都沒有記載的二族相爭,你完全可以放手不管的。”

常羲在鎖鏈裡掙紮,兩條小短腿撲騰撲騰地跳動著,他怎麼也甩不開身上這層惱人的鏈子,“你根本就是偏心吧!我們妖族和你相處時間最長、關係最為深厚,可不管是以前巫妖大劫還是現在,你永遠都不會站在妖族這邊!!遵循天命,就這般重要嗎,比我們這些朋友都重要?!”

蕭佚:。

床鋪上軟枕砸了過來,在帝俊和太一紛紛閃避後砸在了躲不開了的常羲臉上,整個兔子都被枕頭壓在最底下。呼吸不過來的常羲撲騰著四條小短腿,眼看著就要觸發天性中的假死狀態時,帝俊好心地把枕頭撿了起來。

“大人講話小孩子彆插嘴。”蕭佚再度扔了一個枕頭過去。

中途攔截枕頭的太一把枕頭墊回了蕭佚身後,難得苦口婆心的勸蕭佚彆跟常羲一般見識,好歹是他們幾個中還活著的獨苗苗,要是因為惹怒蕭佚被打死或是扔到那座山下鎮壓個幾百幾千年那才叫冤。

“你忍忍吧,難道你第一次知道常羲這家夥的嘴巴能吐出好話?”太一不著痕跡地詆毀著常羲,有著自己小心機的太一拉踩著另外兩個人,“常羲說話旁人沒氣憤地上前跟他大家都算不錯的,你旁邊那個郭奉孝跟彆人說話時不也一句話三個坑?那都能忍下來,再忍個常羲吧。”

送藥的郭嘉打了個噴嚏,常羲出口成臟不帶重複地罵著太一。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景,蕭佚扶額由衷得希望郭嘉趕緊回來、飛快回來,然後把他帶離現在這莫名其妙的情況。目光瞥到窗戶外麵伸進來的桃花枝時,蕭佚神色有片刻的緩和,他伸手想要撫摸那帶著生命跡象的桃花花瓣時,一個火球砸成了桃花枝上。

整個桃花枝連同外麵的桃花樹都燒成了灰燼。

眼神帶著殺氣的蕭佚看向了疑似罪魁禍首的三人,那目光中濃烈的憤怒嚇得帝俊太一二人動作一致地指向了常羲。,常羲的嘴裡還有沒完全消散的火苗,誰是罪魁禍首簡直一目了然。

“不用謝。”常羲又噴了兩下火焰,笑容挑釁地看著蕭佚。

蕭佚:……

見勢不妙的帝俊太一上前攔住蕭佚,剛剛還在床上虛弱的人現在生龍活虎得,一副像是能現拆兔子皮毛的模樣,他們安撫著蕭佚的同時沒忘記扭頭讓常羲閉上那張嘴巴。

不要再煽風點火了,常羲!!

第一百五十章

最後常羲連同帝俊太一一起被蕭佚給趕出了房門, 帝俊太一回頭望著緊緊關閉的大門,他們一同回頭看著嘴上從來不服輸的常羲,帝俊頗為無奈地搖頭。隨後帝俊問起了常羲另一件事情,

“當年損壞的金烏冠可有找到碎片?”

常羲躺在地上蹬了蹬腿把身上逐漸失去力量繩索踹了下去, 眨眼間又恢複了那個麵容俊秀的模樣,活動著手腳的常羲沒忘記回答帝俊的問題,“沒有,那個金烏冠似乎消失了一般。”

當年蕭佚在大劫中弄壞了金烏冠, 殘餘的冠體在雷劫之下不知所蹤,帝俊太一的殘魂不得不龜縮在一根金烏簪裡麵, 借著裡麵金烏羽的力量緩慢修複魂魄。因著二人共用那一點金烏羽導致恢複速度極其緩慢, 若是能找到不知所蹤的金烏冠, 在蕭佚幫助下重新淬煉打磨,他們兄弟二人便能分居二物, 恢複速度自然會快上不少。

聽聞常羲之言帝俊和太一一同陷入沉默之中, 他們已經在懷疑是不是天道故意這般為難他們, 明明一線生機在手卻不肯輕易放手。

“金烏冠我會繼續找的,沒事的話我就先回鄴城了, 那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常羲說著就要向他們告辭。

在常羲走前帝俊提醒對方, “下次收斂點吧, 這回你做的有點過分了。”

腳步一頓的常羲停住片刻, 隨後他重新邁開腿, 身影逐漸消失在他們眼前。

那邊已經將解藥投入山陽城內重要水源的郭嘉正在原路返回, 他依然能看見不少人頂著頭上詭異的雙耳, 在家門口對著或是簡陋或是精致的碑位祭拜。碑位前麵放著的是貢品, 有錢人家放的是尋常百姓一年都不一定吃的到一回的精糧細肉,貧苦人家也把家中最好的五穀拿了出來, 他們燒香祭拜隻求能從怪病中解脫出來。

郭嘉見此場景腳下一頓,他轉向去了曹操的府上,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曹操的第四個兒子是蕭佚親口說的仙人轉世,不知道曹操府中現如今是什麼情況。

“先生來得不巧。”曹操府中的門房打開一點大門,門房從門縫中擠了出來,他看著求見曹操的郭嘉點頭哈腰,小心翼翼地說道,“植少爺這幾日不知為何總是哭鬨,昨日更是大病一場今日都沒有好轉,老爺擔心少爺的身體情況帶他去了您府上呢。”

去了他府中?

那應該是去找清長了。很快反應過來的郭嘉向門房道謝,又不著痕跡地打探曹操府中是否有被外麵的怪病傳染。

“怪病?”門房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郭嘉的話語,良久才想起來郭嘉說得是什麼,“您是說那個莫名長出兔子耳朵的詛咒嗎?我倒是聽家中人提到過,不過府中一直安然無恙的,弄得我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

——這意思是曹操府中沒有這種情況嗎?!

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的郭嘉和門房告辭,他加快了回去的腳步。等他回到那個小小的院子後,郭嘉看見了在門口焦急等待的曹昂和曹丕,即使有熟悉的的蕭平在一旁安撫,他們二人仍然焦慮地在院中走來走去。

郭嘉輕輕出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二位公子怎麼在這裡?”

“先生回來了?”停下腳步的曹昂和曹丕朝著郭嘉一禮,他目光擔憂地看著緊緊閉合起來的房間大門,把情況如實告訴了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