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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將所有話聽在耳中,神色不一。不過奇怪的是,韓雁離是最平靜的那個人,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為虞妤才是靖恩公夫人的女兒,長信侯夫人的外孫女。

這麼多人到靖恩公府,靖恩公府的老夫人當然不會毫無所覺,將疼愛的孫女喚過來摟住就不放了。

虞家來了人,勢必是來問罪臻臻的。她是當今陛下的親舅母,輩分高身份也貴重。諒虞家人不敢在她的麵前放肆。

然而可惜,一行人邁進公府正院,靖恩公直接讓人綁了蔣氏一家人,包括蔣氏兒子兒媳一個都沒有放過。

韓雁離冷冷地立在那裡,一身華服典雅高貴地站在靖恩公夫人身邊,什麼都不用說蔣氏一家就已經軟了腿。

事情這是敗露了!

隻有蔣氏還不放棄,麵皮抖動著哭泣起來,“這是老奴的孫女,老奴的孫女八歲走丟這是終於找回來了啊。”

“你說謊,韓娘子明明是被人賣掉的。不必再狡辯了,京畿衛指揮使和大理寺少卿已經查明了事情真相,今日便是來將你們抓進大牢!”虞妤氣衝衝地開口,對蔣氏十分不恥。

“這,這,你在說什麼老奴聽不懂。老奴隻知道這是老奴走丟的孫女,親生的孫女。”蔣氏依舊不肯承認。

“你,每日打我罵我恨不得讓我去死;你,對我不聞不問,每日朝我撒氣;你,出主意將我發賣。”韓雁離一步步走到他們的麵前,屬於原身的情緒讓她紅了眼睛,指著一個一個人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

“你們說是我的親人,我倒要問一問你們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可安?怕不怕天打雷劈?”

“嗯?看著自己的孫女占著我的位置喚著我的父母享受榮華富貴心中是不是很得意?將自己的女兒和國公府的貴女調換是不是很痛快?”

蔣氏一家瑟縮地往後退了退,尤其是蔣氏的兒子想起了將人賣掉時看他的那個眼神,呼吸急促,癱在了地上。

“夫人,公爺,她真是老奴的孫女,因為被拐賣心中有怨才汙蔑我們賣了她。她說的話都是假的,你們可千萬不要相信她!”蔣氏這是真的慌了,涕淚橫流地辯解。

“刁奴還敢狡辯!你的孫女能和我的女兒長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你的親孫女韓臻臻可和我的女兒生的一點不像!”

長信侯夫人正要讓人將韓臻臻喚來,這時靖恩公府的老夫人剛好帶著她進來。

聽到這句話,韓臻臻一下心神大亂,緊緊地依偎著靖恩公府的老夫人,她惶恐不安的事情終於被發現了。

“你在說什麼?臻臻是我的孫女,怎麼和蔣嬤嬤有關係。”靖恩公府老夫人殷氏一臉不悅,當年長信侯夫人就對臻臻不喜,如今居然荒謬到這個地步。

長信侯夫人冷哼一聲,老而厲的目光狠狠地刺了韓臻臻一眼,“我們長信侯府的子孫可都生了一雙桃花眼,一個賤奴生的女子也敢說是我女兒的子嗣。”

“這才是我的外孫女,靖恩公夫人的女兒!”

她摟著韓雁離,韓雁離冷漠地注視著韓臻臻,一雙桃花眼銳利。

韓臻臻對上這雙眼睛,緊繃的心弦一下就斷了,麵目猙獰陰狠,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怒斥道,“你的母親是她,你的祖母是蔣嬤嬤,你是一個賤奴!”

韓臻臻雖不承認,但她一開始怪異的反應不打自招,幾乎讓眾人都明了了此事是真的。而且,韓臻臻早就知道內情。

靖恩公夫人崩潰了,臉色蒼白,韓臻臻是她養大的女兒,她的反應最能說明一些事情。

同樣地,靖恩公也一陣目眩,不敢相信他的女兒被下人換掉過著淒苦的日子,而他卻將一個下人的女兒如珠如寶的養了十幾年。

“來人,這賤奴以下犯上,還不快將她抓起來,立刻打死。”韓臻臻失聲大喊,她忍不住了,忍不住要毀了這張臉這雙眼睛。

然而,堂中無人敢動,就連殷老夫人都怔怔地回不過神。

一片寂靜中,虞妤眼睛一轉想起了夢裡麵韓臻臻被揭穿的場景,冷不丁地開口了,聲音俏生生的,“人都說姊妹肖似,蔣嬤嬤還有一個年紀尚幼的親孫女吧?不如將她抱過來?”

蔣氏臉色大變,眼中終於露出了倉皇,她的小孫女兒的確和二娘子生的□□分相似,不舍得賣掉,又唯恐人發現,隻好遠遠地養在一戶親戚那裡。

事已至此,她再如何狡辯都無用了。蔣氏頹然,開始不停地磕頭認罪,“都是老奴當日鬼迷心竅,做下這種錯事,將夫人誕下的二娘子同自己的孫女換掉了。還請公爺看在老奴奶你一場的份上放過老奴的家人。還有二娘子,她好歹也是長在公爺和夫人的膝下,是無辜的呀!”

隨著蔣氏開口,韓臻臻所有的凶狠僵住,像尋找依靠一般靠近疼愛自己的祖母。

“無辜?她若是無辜會縱馬殺人?”宋崢的耐心終於告罄,驀然起身,事情既然已經大白,就沒有再耗下去的必要了。

少卿張大人也點頭,既然惹下禍端的並不是靖恩公的親生女兒,反而是一個下人的女兒,那此事就好辦了。

“韓國公,蔣氏一家和韓臻臻本侯就帶走了。”宋崢揮手,便讓人抓了蔣氏一家子,至於韓臻臻,她緊緊抓著殷老夫人倒是讓他皺了眉頭。

“慢著,老身在此,誰敢抓走老身的孫女。”殷老夫人曾見過一個老道人,老道人說過韓臻臻的命格極其旺她,從此以後殷老夫人就對她百般寵愛。此刻,即便知曉了韓臻臻不是自己的親生孫女,也蠻橫地要護著她。

宋崢沉下了臉,看向靖恩公。韓雁離和虞妤等人也看向了他。

靖恩公狠狠閉了閉眼睛,抓住了靖恩公夫人的手,“韓臻臻非我靖恩公府人,縱馬殺人罪名確鑿,交由京畿衛和大理寺發落。母親,快放手吧,不要阻攔公務。”

“不,父親,我是你的女兒,她是賤奴。”韓臻臻此刻開始認清了自己的處境,淚流成河,見靖恩公不為所動立刻轉向了殷老夫人,痛哭,“祖母,祖母救我!”

“老身是當今陛下的舅母,你們若要動臻臻就是在動我!老身認臻臻就是靖恩公府的人,是我的孫女!”殷老夫人養了韓臻臻那麼多年,又對韓雁離沒什麼感情,執意護著她。

“你的孫女是韓娘子。”虞妤果然見到了和夢裡一模一樣的場景,氣憤開口。

聞言,殷老夫人漠然地掃了韓雁離一眼,看她被長信侯府那個潑婦摟著心中就厭煩,彆過頭去,“即便沒有血緣關係,臻臻也是我們府裡養大的。”

“我是你的親孫女,她的父母害我流落在外受苦多年,她要縱馬殺我。你還要認她?”韓雁離深深吐了一口氣,直勾勾地盯著殷老夫人,原身的親祖母。

“你如今不是無事?好生生地站在這裡?”殷老夫人反問,她也隱約知曉自己不對,但她割舍不下韓臻臻。

“母親!”靖恩公和靖恩公夫人齊齊出聲,尤其是靖恩公,不敢相信母親會如此無理。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母親,今日就不能讓他們帶走臻臻!臻臻和她之間的事情隻不過是我們府上的家事。”殷老夫人死死護住韓臻臻不放,企圖大事化小。

“家事?什麼時候韓臻臻傷了本娘子也能算家事了。本娘子可是姓虞,阿父,張大人,你們可一定要為我做主!”虞妤不甘示弱,挺身而出,而且偷偷地朝長信侯夫人使了一個眼色。

“殷氏,你勿要欺人太甚!她害我外孫女,父母欺我女兒。你靖恩公府看顧不嚴讓我女兒生產就被人換了孩子這筆賬我還沒和你們算,你居然還想護著這個孽障。你認孫女,我長信侯府可不認這個賤奴是外甥女。你仗著是當今陛下的舅母蠻橫不講理,老身拚了命也到陛下麵前分說一番,看陛下是向著你,還是向來公理正義!”長信侯夫人也是氣炸了,被虞妤拽了下袖子才反應過來,劈裡啪啦地直將殷老夫人說的臉皮漲紅。

“就是,我虞五娘也要去告禦狀,陛下還派了太醫為我診治,肯定知曉我的冤屈。”虞妤一個小娘子也跟著上竄下跳,被虞岸皺眉瞥了一眼才老實地縮了縮腦袋。

可她不甘心呀,韓娘子得多傷心啊!

“宋崢~”她悄咪咪地湊到宋崢身邊,朝著他使勁眨了眨眼睛,小聲喚他,語調又綿又軟。

“國有國法,老夫人執意阻撓本侯隻能將此事告知聖上。聖上得知外祖家血脈被下人混肴,老夫人卻要護著那下人的女兒,不知會做何感想呢?”宋崢輕瞟了軟聲相求的小娘子一眼,轉過頭來對著殷老夫人,一點都不留情麵。

他拿出陛下出來威脅,殷老夫人終於鬆開了抓著韓臻臻的手。

畢竟,宣帝的體內也流著一半韓家的血,莫名其妙和低賤歹毒的下人成了親戚,他肯定大怒。

蔣氏一家連帶著韓臻臻被宋崢毫不猶豫地帶走了,大理寺少卿緊隨其後。受了這等刺激,聽著韓臻臻的哭鬨,殷老夫人眼睛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靖恩公府頓時亂成一團。

虞岸帶著虞妤虞壽看了一場好戲也不再停留,今日一過靖恩公府必在風口浪尖,如此也夠了。

然而,韓雁離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了,從頭到尾沒有表示過留下來的意思。還是長信侯夫人發現了她的動作,心中納悶喚住了她。

“靖恩公府的老夫人既然不認我這個孫女,我當然不會留下。更何況,靖恩公府本來也沒有撫養過我,從頭到尾也不過隻一點血緣關係罷了。不過今日,還是多謝夫人您,我名韓雁離,住在虞府還有病人要看顧。夫人若有言,之後我一定到府上去看望您。”當著一屋子血親,小娘子脊背挺直,麵不改色地踱步離去,隻留給他們一個倔強的背影。

長信侯眼中閃過一抹欣賞,再看圍在殷老夫人身邊一臉愕然還沒反應過來的女兒女婿,搖了搖頭。

這是造的什麼孽!好好的一家子就這麼離了心。

“都怪殷老婆子。”長信侯夫人憤憤嘀咕,心想她暈的倒是及時。

***

“韓娘子,怎麼樣?我表現的不錯吧?”坐到了馬車裡麵,虞妤窺了窺韓娘子的臉色,看她一切如常,忍不住開口,語氣俏皮。

既為了求誇獎也為了活躍氣氛。

畢竟,誰聽了殷老夫人的話心裡都不好受。怎麼可以護著仇人敵對親孫女。

“五娘子戰鬥力驚人。”韓雁離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說實話,看五娘子活蹦亂跳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昨日受了傷。

虞妤笑地眯起了眼睛,那可不是,除卻一等一的容貌,她虞五娘的聰慧也是全鄴京中的翹楚!

“不過,是大表兄給長信侯夫人通信的哦。”她雙眼彎彎,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

不止虞家,大表兄也出力了,最好能讓韓娘子知道,大表兄是知恩圖報的人。

韓雁離聞言,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越望秋也算乾了點人事。

“五娘子和宋侯爺的婚期定下了,成婚的時候想必越郎君也會參加,為五娘子祝賀。”以前不乾人事的越望秋還不滿意自己表妹嫁給宋崢。

虞妤點頭,“大表兄昨日就祝賀我了,祝賀我找到如意郎君。隻是大表兄要給我多少陪嫁,我就不知曉了。”

她忍不住又和韓娘子說了一遍大表兄多麼多麼的有錢,暗示她多和大表兄要一些診費。

韓雁離聽在耳中,不免笑出了聲。

能活成虞五娘子這樣,的確很快樂。

“韓娘子,你要多笑笑,桃花眼笑起來最美了。”虞妤感慨了一句,舒舒服服地躺在了馬車裡麵。

韓臻臻罪有應得被抓走了,接下來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坐著宋崢的馬車出府,置辦衣裙置辦首飾了。

誒?虞妤突然記起了一件事情,祖母派來的嬤嬤說東宮今日到英國公府納采問吉?

怪不得阿父今日沒去當值,不過他沒去英國公府反而和她一起到了靖恩公府。

虞妤翹了唇角,這下鄴京的人都明白阿父和英國公府再無關係了吧!

46. 第四十六章 納妾想都不要想!

正如虞妤所想, 這日東宮到英國公府納采問吉,虞氏一族幾乎都在,隻除了虞岸。英國公府的人終於認識到, 虞岸徹底與他們決裂了,過繼隻不過是第一步。

英國公夫人如何氣惱暫且不提, 虞妤的繼母劉氏卻是開始慌了。虞岸同英國公府決裂已成定局, 就連英國公夫人都無法修補, 那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英國公府?

即便虞岸待她冷若寒冰,不曾正眼看過她,可是名義上她還是虞岸的妻子。雖說虞岸讓她在府中代他儘孝, 可她與婆母英國公夫人的關係,實際上也沒有表麵看到的那樣好。

英國公夫人也自顧不暇,劉氏在府中的處境隻會更差。表兄英國公世子才不會閒的過問後宅之事,世子夫人嫌棄她無用,對劉氏十分冷淡。

劉氏起了要去太府卿府的念頭。

和英國公夫人一樣,她也盯上了虞妤的婚事。畢竟,太府卿府中不可能沒有一個女主人,沒有主母又該如何操辦嫁妝如何進行婚事。

當然,她也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在收拾行裝之前,先給虞岸去了一封信。明麵在說, 五娘子的婚事無人主持,實際上在暗示虞岸接她回去。

虞岸沒有理會, 他早就在宋崢歸來之後就往西南的侯府遞了書信。一來, 邀請南安侯府派人過來為女兒主持婚事;二來,告知了越望秋腿傷有望痊愈一事。

算算日子,南安侯府的人再過一兩日就該到達鄴京了。畢竟, 越望秋的腿是真的有知覺在慢慢恢複了,身為長子嫡孫,南安侯不可能對他不聞不問。

按照規矩,越望秋的父親已經被立為了世子,身為嫡長子,等父親繼承爵位越望秋便是下一任世子。

無奈越望秋年少傷了腿,不能再繼承南安侯府,當時南安侯做主早早地分給了越望秋四分之一的家業,就連京中的老宅作為補償也給了他。

如今他的腿若是真能治好,南安侯府最後還真說不好是誰繼承。

正如虞岸安排,三日後,帶著南安侯府標誌的馬車進入鄴京,他們沒有先去南安侯府的老宅,而是徑直停在了虞府的門前。

“外祖母!阿魚好想你啊!”一早就在門口等候的虞妤看到了被婆子攙扶下來的南安侯夫人,歡呼著跑了過去。南安侯夫人頭發花白,麵目威嚴,但看到花蝴蝶一樣飛過來的小五娘,嚴肅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南安侯夫人此次進京唯二的目的之一是主持小五娘的婚事,看到小五娘容光煥發明豔動人的模樣,心中大安,說明未來的夫君小五娘是歡喜的。

“外祖母這次給我們阿魚帶來了足足兩架馬車的陪嫁。全都是阿魚喜歡的珠寶首飾,古玩玉器。”南安侯夫人笑嗬嗬地開口。

虞妤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一點羞澀都不見,“多謝外祖母。”

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惹得南安侯夫人和坐著輪椅前來的越望秋失笑。

越望秋看到祖母前來也是十分歡喜,隻是在看到僅祖母一人後眼神一暗。

“外祖母,大表兄的腿已經有知覺了,韓娘子說拆了木板後堅持訓練就能走路了!”虞妤抱著外祖母的手臂,興衝衝地和她講了一遍大表兄的腿傷治愈過程。

“那位韓娘子可在?老身一定要好好謝謝她!”南安侯夫人很激動,越望秋是她的長孫,他的腿傷一直是南安侯府的痛,如今治好有望怎麼能不欣喜若狂。

虞妤自然而然地看向大表兄。

“她去長信侯府了,估計是靖恩公夫人要在長信侯府見她。”越望秋想都不想張口就來,思及韓雁離那張冷漠的臉從鼻腔裡麵逸出一聲淺笑。

這可是個油鹽不進的硬茬子,靖恩公夫人估計要白白哭上一場。

兄妹兩個對口中韓娘子熟稔的反應,南安侯夫人全部收在眼中,狀似無意地詢問,“我知道長信侯夫人有一女嫁給了靖恩公,你們說的這位韓小娘子和靖恩公府有關係?”

說到這裡,虞妤可來了興致了,繪聲繪色地將韓娘子離奇的身世說了一遍,末了還加了一句,“多虧大表兄給長信侯府去了信,長信侯夫人對上靖恩公府的老夫人,才讓宋崢抓走了韓臻臻。”

越望秋聞言不可置否,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應該的,知恩圖報方是我越家人該做的事情。”南安侯夫人一臉若有所思。

“阿魚,你的嫁衣開始繡了嗎?”關心完長孫,南安侯夫人又問起虞妤的婚事。九月成婚,如今剩餘的時間不多了,要操辦過問的事情還有許多。

聞言,虞妤吐了吐小舌頭,耍賴一般地轉移話題,“外祖母,後日就是母親冥誕了,我為母親抄寫了一份道經。啊呀,對了,那日我去崇清宮求的平安符還沒給外祖母。”

“威遠侯的長姐可在崇清宮?”

“嗯嗯。”虞妤點頭,眼睛轉了轉又道,“我和宋崢的婚事還要清寧真人主持,後日我要趁著母親冥誕順便去拜訪清寧真人。”

“嗯,是該去的。”

……

其實和英國公府的繼母劉氏祖母等人打的主意一樣,宋崢的父親明侯他們也想借著虞妤和宋崢的婚事,向鄴京表明他們和威遠侯有難以割舍的血緣關係。

如今的宋家雖然如願保住了宋瑤的婚事,等到太子成婚後就將宋瑤嫁進魏王府,但陛下一道聖旨讓宋瑤搬進了端華長公主府,說是其母白氏低賤不堪為王妃母。

宋家非但沒有從這樁婚事裡麵得到榮光,反而愈發被人鄙棄淪為了鄴京城的笑柄。

白氏降為賤妾後無人來往受人嘲笑,性格變得扭曲尖銳,日常在府中生事。她所出的子嗣中長女已死,次女搬離府中,剩下的兩個兒子對日夜吵鬨的母親避之不及根本不願待在府中。

本來宋家二子想要借著妹妹與魏王的關係到魏王旗下謀些差事,誰料魏王府的下人直接將他們趕了出來,指著他們的鼻子罵豎子破落戶。

他們原本結交的朋友早在爵位被陛下收回後就疏遠了,等到他們成了庶子,遠遠地看見他們全當陌生人,眼神中帶著輕蔑。

“爾母乃是被陛下斥責的低賤妾室,我們都乃世家正嫡,如何能與你們來往?”昔日巴結他們的小戶子都敢高高在上明目張膽地瞧不起他們,宋家二子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可無奈,父親自詡是威遠侯生父,每日隻知飲酒作樂,根本就看不到他們的困境!

最後還是宋玨的夫人馮氏從娘家歸來後幫他拿了一個主意,既已和威遠侯重歸於好,何不借著他的名頭行事,京中誰人敢不給麵子?

馮氏也知曉威遠侯與夫君他們的舊怨,所謂的和好也不過是一場將她婆母降為賤妾的交易,威遠侯府根本不許他們上門。

“威遠侯要成婚,父親是他的生父,應該住進威遠侯府為他主持婚事。”隻要明侯住進了威遠侯府,他們進了一步以後就能拉著宋崢的大旗為自己行事。

至於宋崢,若不讓明侯主持他的婚事,那就是大不孝!是,明侯是大義滅親了,可是宋崢不也報複回來弄沒了爵位嗎?

如今明侯表現出誠意,宋崢府中也無其他長輩,拒絕親父,他這樁婚事就是辦好了也少不了被禦史彈劾。

人人都同情弱者,更何況是在父子關係中天然就占據了有利位置的父親。

馮氏說的有理,宋玨和宋璟二人便去說服宋長書,白氏聽了也難得的不吵鬨了,母子三人齊心協力,宋崢的父親,昔日的明侯,如今的白丁宋長書心動了。

他們靠宋瑤從端華長公主那裡得知了宋崢的婚期在九月,就馬不停蹄領著宋氏族人上了虞府的門。

端華長公主失了夫婿兒女對宋崢恨之入骨,奈何也因此她在宣帝麵前對宋崢的抹黑宣帝從來不信。能借著宋家惡心宋崢,她樂意之至,不僅告知了宋崢的婚期,又說作為兒媳,成婚後虞家女每日需向宋長書以及宋崢的母親牌位請安。

好在出過一次事後,宋崢的警惕心更甚以往,早就在宋家裡麵安插了眼線,對宋家所為心知肚明。幾乎是宋家人動身的那一刻,他便上了虞府的門,以此為理由帶著小娘子去了崇清宮。

他已經向宣帝請旨暫時接自己的長姐清寧真人回鄴京,為他主持婚事。

宣帝應下了,同樣也給他派了一件任務,說服平王離開崇清宮棄道還俗!

多年前他覆滅蕭家逼死發妻,稚兒平王迫不得已入道門避難,宣帝不聞不問甚至鬆了一口氣。可多年以後,太子和魏王的野心勃勃又讓他發覺遠離身邊的二子無欲無求,應當精心培養委以重任。

在出了靖恩公府那檔子事後,平王給他去了一封信明白拒絕了婚事,表示虔誠向道願終生不婚。宣帝心中的愧疚瞬間達到了最高峰,鐵了心要讓平王回京,終生不婚更不行,必須要讓平王離開道門!還要為他尋一個出身高門的妻子!

不得不說,也是挺諷刺的。起碼在宋崢看來,是如此。

和明侯比起來,宣帝對平王也是同樣地殘忍。

再次坐上了去崇清宮的馬車,虞妤表現的比上次興奮多了。因為他們這次是有任務的,不僅要帶著清寧真人回去,還要說服平王回京!

為了弟弟宋崢成婚,清寧真人肯定會答應回鄴京。但是,平王?不是說他最為清心寡欲的嗎?麵對美人的投懷送抱也能無動於衷……

想起了假山裡麵的那一幕,虞妤的一雙大眼睛偷偷摸摸地往宋崢那裡瞟,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嘴唇動了動,話還沒出口臉頰就飛上了紅色的小花朵。

“想說什麼?”小娘子的欲言又止宋崢全都看在眼中,轉了身鳳眸專注地看著她。

“宋崢,崇清宮那位柔嬪,她說奉了皇後的命令要對平王下手,後來,後來如何了呀?你知不知道?”虞妤抿抿唇,說話有些含含糊糊的。

什麼對平王下手呀?分明就是用身體勾引平王,說不定還會在平王身上下藥,或者讓他喝酒意亂情迷,又或者設計讓他“英雄救美”慢慢地黏上來……

虞妤悄咪咪地想,話本子裡麵都是這樣寫的,後宅裡麵的招數也差不多是這些。大伯父好色,他的一位小妾就是靠下藥懷上孩子的,就連不要臉的繼母劉氏也是故意落水引來阿父相救後撕破了衣衫。

宋崢看著小娘子臉上的羞怯,眯了眯眼睛,目光晦暗,他也想起了假山裡麵的那幕,不同的是,讓他記憶最深刻的是小娘子嬌嬌軟軟的身體。

“過來我身邊,我就告訴阿魚。”大齊民風開放,隻要不住在一起未婚男女同乘個馬車也不算大事,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婚約。

此時,坐在同一輛馬車上,有好幾日未見小娘子的宋崢自製力悄然消失了些。

他壓低了聲音朝小娘子招招手,姿態慵懶,眼波流轉。冷傲的氣質中一下子就添了許多性感與魅惑。

虞妤一時被男色迷了眼睛,不自覺地就順著他的手緊貼著他坐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看。

“乖阿魚。”看她乖巧的模樣,宋崢從喉間逸出一聲低笑,十分滿足地擁她入懷。

然而當他有力的手臂摟住了小娘子細軟的腰肢,虞妤像是從美色中回神,兩隻小手推了上去。

不行,她出門前已經和大表兄說好了,她虞五娘是一個無比矜持的小娘子。

“此事我已說與了阿姐,阿姐為了還平王的人情肯定會告知他。平王有心防範,應該不會中招。”宋崢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她的手,適時地說起了平王,語氣輕描淡寫。

阿姐給他回過信,雖然沒有說起此事,但他安排在阿姐身邊的護衛告訴他崇清宮的柔嬪被迫假死,已經悄無聲息地被送走了。

宋崢猜測,柔嬪動手被平王抓個正著,皇後的算計失敗了。

“那可說不定呢。柔嬪要是,要是用了藥,平王也不一定躲過去。”虞妤紅著小臉小聲嘀咕。

宋崢這傻子肯定不知道後宅女子的手段多麼厲害!

“終究不過一罪女,便是平王躲不過去封了口也不是大事。”宋崢不以為意,皇後還是將平王想的太簡單了。

“宋崢,本娘子告訴你,你這輩子隻能娶我一個,納妾想都不要想。”聞言,虞妤立刻揚起了下巴,衝著宋崢的模樣十分嚴肅。

宋崢不在乎送上門的女子,萬一被人下了藥不當回事成就了好事,豈不是要納妾了?那怎麼行?

她虞五娘絕不同意

47. 第四十七章 所謂論道(二更)……

突然就說到了納妾上, 宋崢有些不明白小娘子的腦回路,但他確實也不會納妾。母親的經曆讓他對妾室深惡痛覺。

是的,隨著時間慢慢地流逝, 再加上宋崢私底下找過大夫吃藥,他的記憶已經在漸漸恢複, 現在腦海裡麵時不時會閃過以前的畫麵。

“我曾疑惑過如果我是一個身份尊貴的世家子, 為什麼對捕魚打獵做飯砍柴這樣日常百姓擅長的技能如此熟悉。”宋崢把玩著虞妤滑嫩的小手, 語氣淡淡地為她說起了自己恢複的記憶。

虞妤抬著小腦袋看他,她也挺好奇挺疑惑的,哼, 當初宋崢因為這個理由還懷疑過她在說謊居心不良。

“本來在十歲之前,我也是被百般嬌養的小郎君。祖父原本想讓我以文入朝,便請了當世有名的大儒教導我。十歲之前我隻知文治不知武功,甚至連馬都沒怎麼騎過。”說到這裡,宋崢眼底浮現出一絲懷念,也許這懷念裡麵有對自己祖父的,也有對當時那個捧著書本苦讀的少年宋崢的。

虞妤聞言有些驚訝,嘴中附和道,“原來你以前和阿壽一樣, 是個板正的小夫子呀!宋崢,宋崢, 你之後為何不繼續讀書了啊?”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大表兄原本從武後來讀了書之後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溫潤雅致, 宋崢如果有大表兄的身上那樣的氣質想必很奇妙。

“祖父去世以後, 母親長姐和我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祖父為我延請的那位大儒也被宋長書趕走了,就連我的書房也被白氏所出的兒子給占了,祖父留下的珍貴書籍我一本都沒保住。從此, 我再沒拿過書本,因為從那個時候我明白讀書這條路太漫長了我等不起了。”宋崢的語氣依舊是輕描淡寫,但虞妤好似看到了一個小小少年郎的無奈無助。

當時,宋崢應該就是另一個小阿壽吧!好在阿父不是明侯那等薄情寡義之人,能無視妾室庶子欺辱嫡長子,還要將妾室扶正。

“從那日以後我開始苦練武功,母親去世後安頓好長姐我便孤身一人去投軍。一路荒涼少有人煙,我便學會了打獵學會了捕魚,到了軍中起先是做斥候,為了打聽消息,我曾扮作農家子扮作奴隸扮作商戶潛入柔然大月氏等地,久而久之我便不再像是一個世家子了。”

說到這裡,宋崢垂下眼眸看著小娘子,微微勾起了唇角,“不過我很感謝這段經曆,不然即便在胡家村遇到了一個愛發善心的小娘子,恐怕最後也活不下來。”

宋崢誇自己心底善良,虞妤挺挺胸,頗為自豪,她虞五娘人美心也善,宋崢可不得要對她好?後知後覺想到了自己方才提起的妾室問題,她煞有其事地點頭,“都是明侯寵妾滅妻,才讓你和湘姐姐受儘苦楚。宋崢,所以你以後也不要納妾了。你看,我阿父就不納妾,對心懷不軌的繼母也十分冷淡,我和阿壽就能快快樂樂地長大。”

虞妤拿自身為例子,苦口婆心地勸說宋崢不要納妾。畢竟她也知道阿父隻是個彆稀少不納妾的人,鄴京世家裡麵三妻四妾實數平常。

“阿魚若乖一點,本侯就不納妾。”宋崢說起年少的記憶便是在告知虞妤有了這樣的經曆他的後宅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子,奈何小娘子不是很相信他。

宋崢掀掀唇,氣定神閒地留下一句話後索性就開始閉目養神,徒留一個小娘子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

“你敢納妾,我虞五娘就敢和離。天下俊秀的小郎君多的是,我虞五娘如此美貌肯定小郎君們爭著喜歡。”虞妤小聲嘀咕,反正她才不會委屈自己呢。

她的聲音雖小,然而宋崢的感知更敏銳,聽到她已經想好了和離,還要找俊秀的郎君,睜開眼睛沉沉地注視她,冷漠地開口,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絕不可能,除非我死。”

“你不死我就和離,你死了我就改嫁!”虞妤有時候是真的能氣人,下巴一抬,將宋崢的胳膊一甩,身子往後一退,紅紅的小嘴裡麵吐出的話像一把把的小刀子。

和離?改嫁?字眼一個比一個傷人。

宋崢徹底冷下了臉,一雙鳳眸像是結了寒冰,顧不得小娘子往後退去長臂一攬,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將人撈了回來,橫放在他的膝上,手掌徑直落了下去。

“啪”的一聲,打到了某個渾圓挺翹的地方,彈性十足,隔著薄薄的衣衫觸感也美妙極了。

宋崢目光漆黑如墨,喉結動了動,手黏在上麵像是放不開了,怒火悄然轉變……

身後傳來微微的痛感,虞妤被迫像一條小魚趴著,反應過來後又羞又氣,眼中直接含了一泡淚水。

“宋崢你登徒子!我要和阿父說不要嫁你了!”虞妤使勁兒掙紮,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都沒能在宋崢的手下逃脫,委屈地直落淚。

她一哭,宋崢的眼神就更加暗沉了,手下一用力將人翻轉了過來……

等到他們到達崇清宮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於是,宋湘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嬌小的小娘子走在最前麵,一臉冷若冰霜,挺直了脊背,一眼都不往後看。高大的郎君反而跟在她的後麵,微微低了頭,溫柔深邃的目光一直放在小娘子的身上。

再一次在崇清宮看到小五娘和阿弟,沒想到會是這樣。宋湘眼中閃過笑意,不用想就知道這是阿弟惹了小五娘生氣了。

虞妤這次是真的被惹急了,宋崢他竟然敢打她,她長這麼大阿父都沒動過她一個手指頭!

急衝衝地走到宋湘麵前,委屈巴巴的小娘子當即就控訴了,“湘姐姐,宋崢他打我,他竟然敢打我!”

聞言,宋湘立刻皺起了眉頭火冒三丈,她早就改了當初柔柔弱弱的性子,一聽阿弟居然敢打人,欺負的還是乖巧明豔的小五娘,這怎麼行?

宋湘毫不客氣,劈裡啪啦鋪頭蓋臉狠狠訓斥了宋崢一番,從他們母親的教誨說到去世的祖父,再從祖父說到她往日對他的囑咐,直將外人眼中威風凜凜的威遠侯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是一口氣都不帶喘的,一氣嗬成。

虞妤從一開始的解氣到目瞪口呆到最後已經是開始同情宋崢了。以往溫柔大氣的太子妃現在也太厲害了,她敢說,湘姐姐都快趕上韓娘子的外祖母長信侯夫人了。

宋崢一聲不吭地低著頭,任長姐訓斥,偶爾趁宋湘不注意朝小娘子那裡看一眼,目光平靜中夾雜了一分無奈。

虞妤抬頭裝作沒看到,雖然隻是輕輕地拍了一下,可誰讓他拍那個地方。宋崢登徒子對她這樣矜持的小娘子動手動腳,被罵不虧。

好在,從背後逸出的一聲輕笑,打斷了宋湘的訓斥。

虞妤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仙風道骨的平王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是湘姐姐的院子,平王怎麼沒有讓人稟報就自顧自地進來了。

宋崢被訓斥的場景被平王看到了,有損他的威風,多不好啊。

看到平王,宋湘停下了訓斥,宋崢也抬起頭恢複了麵無表情。

“清寧真人與清川論道,方式彆具一格,令貧道大開眼界。”平王一臉坦然地開口,生生地將一場訓斥說成了光明正大高深莫測的論道。

虞妤瞪大了眼睛,打量了平王好幾眼,這也能被稱作論道?

“和真人的論道方式卻是差遠了。”宋湘看到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他如何一本正經地“論道”,忍不住開口。

然而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平王撫袖,寬大的道袍迎風而動,聲音也多了幾分飄渺,“清寧真人既然對貧道的論道念念不忘,往後可隨時尋貧道論道。”

話裡話外俱是光風霽月的坦蕩,惹得宋湘咬牙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過,宋崢顯然比平王還要坦然,被人撞見了受訓的場景也全然當作無事發生。他拱手朝著道袍束髻的男子行了一禮,“臣威遠侯拜見平王殿下。”

上次他稱真人,這次卻喚平王殿下。

平王聞言,撫袖的動作一頓,看了一眼宋湘和她身邊的虞妤,淡笑開口,“貧道以為清川來此是為了和心中的小娘子成婚一事。卻不想威遠侯前來還有彆的目的,不妨明說。”

“陛下想要平王殿下回鄴京,最好日後長留鄴京,甚至入朝為陛下分擔政事。”宋崢乾淨利落,說話直白,不拐彎子。

“回京入朝?”平王低聲咀嚼這幾個字,清瘦的指骨抓緊了道袍微微泛白。

“貧道若是不願呢?”他開口反問,目光中滿是淡漠。

既入了道門,他便不再過問俗世,宣帝要他入朝是要他棄了道門的身份。

“呀,那我和宋崢的婚期就要推遲了,陛下說殿下回了京城才允準湘姐姐為宋崢主持婚事。”虞妤對這位道厄真人平王很有好感,或者說她對所有美好的事物和人都有好感,想都不想就將事情托盤而出。

不出意外地,宋湘的臉色微微變化,靜靜地看向了身著道袍一派疏落的男子。

聽到婚期推遲,宋崢輕瞥了翹了唇角的小娘子一眼,沉聲道,“避世更要入世,隻要主動權在殿下的手上,殿下何時論道何時不想論道才不會被他人置噲。陛下好不容易才願意給殿下機會,時間不等人,殿下勿要錯失了才好。”

聽到論道的時候,平王神色有了一絲變化,沉默了幾息後點頭,“威遠侯說的對,本王受教了。”

宋湘抬眼看平王,正好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後不著痕跡移開了視線。

平王這是同意要回鄴京了?虞妤有些摸不準宋崢到底說了什麼,不是在說論道嗎?怎麼一句話而已平王就答應了!

她還以為要耗費不少功夫。

“殿下和阿姐可先讓下人收拾行囊,馬車已經迎候在觀外。”宋崢聽到平王的話麵不改色,他早就知道平王背後有一股力量,也不是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無欲無求。

宣帝先前就大病一場,身體虧空,時日無多。平王若再不回朝,到時候魏王和太子登位一切都來不及了。

宋崢想他的暗示平王聽的懂,聰明人就不該耽誤他和小娘子的婚期。

“你不是要做冥誕?我們一起。”轉過頭,他對還在迷惑的小娘子如是說道。

冥誕?虞妤迷茫地點點頭,對呀,她還要給去世的母親做冥誕,“宋崢,我們走吧。”

轉移了注意力,虞妤忘了不久前她還在生氣……

48. 第四十八章 聘禮要準備好

回程的路上, 虞妤說什麼也不願意和宋崢坐同一輛馬車了,他再沒臉沒皮地欺負自己怎麼辦。

最後,她如願和宋湘坐在了同一輛馬車上, 宋崢和平王坐在一起。

馬車裡麵布置地舒適美觀,宋湘初一進去就看到了懸掛的宮燈, 昔日這是她送給宋崢的珍寶, 理應放在威遠侯府的庫房珍藏。

她不動聲色地坐下, 感受到身下傳來的淡淡涼意,掀開柔軟的綢墊,底下居然鋪了價值萬金的墨玉涼席。

饒是見過無數珍寶的宋湘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的弟弟以前何曾在乎過這些外物。如今竟然如此舍得如此大手筆,這不過是一輛小小的馬車……

“湘姐姐,這是宋崢做的果醬還有肉乾,這裡還有蜜漿。”虞妤拿出馬車裡麵的好東西,一口一個吃的香甜,臉頰鼓鼓的。

阿弟他真的很喜歡小五娘,也將小五娘照顧的挺好。宋湘微微感慨還有些惆悵,身為宋崢的長姐,她竟然也是第一次知道宋崢會廚藝。

“宋崢他會的東西可多了。”虞妤和她說起胡家村宋崢打獵捕魚建房子編草鞋, 末了噗嗤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不過他不會縫衣服,湘姐姐你不知道, 他穿的衣服有好多洞, 草鞋上麵腿都露出來了。”

“最後還是我拿了給阿父做的衣服送給他,不過他每天都會打魚送給我。”虞妤說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意猶未儘,當初的宋崢多好啊, 雖然窮酸寡言可是無論她虞五娘說什麼他都默默聽著不反駁。

現在的威遠侯就是一頭沒規矩的大惡狼,不僅咬她的脖子還喜歡對她動手動腳。

小娘子語氣輕快,說到有趣的地方還笑出聲來,但聽在宋湘的耳中,她卻難以避免地心疼阿弟的困窘。

同時她愈發下定了決心,阿弟不該總是為她付出的那個,她也要用自己的力量為阿弟提供更好的保障。

就比如,這大齊未來的皇帝……必須要和他們姐弟站在一起。

“小五娘,你覺得平王如何?”突然,宋湘打斷了虞妤的話,開口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虞妤雖然疑惑話題轉到了平王身上,但還是點點頭回答,“平王殿下身在道門頗有名聲,人如謫仙。”她對平王了解不多,也隻能這麼回答。

“好一個人如謫仙!”宋湘端起一杯茶,輕聲呢喃。她想起那人被下了烈性藥偶然遇到自己後那冷靜自持的眉眼,配著寬大飄逸的道袍,可不就是天上的謫仙。偏偏,他遇上了她宋湘的第一次離經叛道,第一次鬼迷心竅。她慢慢地走近他,在他略微驚訝的目光中伏在他的身上,徹底玷汙了他的成仙成道之路……

在她攀上情、欲的巔峰時,她鬢發皆亂,衣衫不整,整個人軟了身子不住地顫抖。半闔的眼眸中,宋湘能看清身下人依舊淡然的眉眼,若不是橫在她腰上越握越緊的大手以及身下又深又重的動作,她仿佛以為和她正在交:歡的男子在品琴在聞道……

“湘姐姐,你的臉紅了,是不是馬車裡麵太熱了?這蜜漿裡麵加了冰塊,冰冰涼涼的喝下去很舒服,你還是不要喝茶了。”虞妤眼尖地看到宋湘臉上的緋紅,一臉關心。

小娘子乾淨純潔還未出閣,自然是不知道她眼前的湘姐姐不僅學會了勾引人還慢慢開始算計人了。宋湘自嘲一笑,搖搖頭,“沒事,我隻是覺得此次平王回京定會引起一場動蕩。”

一旦陷入了權欲的泥沼,便是生如謫仙也無法脫身了。先前她拉著他享了情、欲,而現在為了她和宋崢的以後多加一份保障,她還要拽著他一同爭權奪利。

從她流掉孩子的那一刻,宋湘知道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遲早,她要向宮裡的太子、皇後乃至所有逼著她痛不欲生的人複仇。平王,是她的跳板,那日的勾引說是鬼迷心竅,又何嘗不是她早有所謀。

她並沒有把柔嬪和皇後的算計告訴平王啊。所以平王沒有防備中了柔嬪下的藥,而她出了自己的院子抱著琴適時來到了竹林。

“湘姐姐你放心,反正無論平王如何,太子殿下是肯定沒有好結局的。”虞妤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湊到宋湘的身邊耳語。

她做的夢裡麵太子是沒有好下場的,畢竟虞家就是被太子連累才灰溜溜回了老家。

魏王下場如何她不知曉,但既然宋崢和魏王有仇,他又是話本子裡麵當之無愧的主角,那魏王定是不敵宋崢。

太子敗了,魏王也敗了,陛下有四個兒子,五皇子還年幼,數一數不就剩下平王了嗎?頓時,虞妤像是發現了驚天的大秘密,清了清嗓子又道,“平王殿下有道君保佑,定逢凶化吉,前途無量。”

如果平王是未來的大齊皇帝,那可不是前途無量?

宋湘聞言陷入沉思,小五娘的話如此肯定,她抬了眼皮又慢慢垂下,虞家,越家還有她的阿弟威遠侯,也隻剩下了平王這一個選擇。

“小五娘的婚服繡好了嗎?”宋湘笑吟吟地開始詢問即將大婚的小娘子,心裡盤算她要替阿弟下多少的聘禮。

一聽到嫁衣,虞妤就苦了小臉,慢吞吞地打了一個哈欠,“湘姐姐,我有些累,要小憩一會兒。”

宋湘搖頭失笑。

………

虞妤說要小憩隻是躲避詢問的借口,沒想到她閉上眼睛不一會兒真的睡著了。最後,她是宋崢從馬車裡麵抱進太府卿府的。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星月當空,睜開眼睛,虞妤又看到了自己床帳前的黑影,驚得坐起了身。

“後日我會讓人下聘,阿姐已經擬好了聘禮單子,看看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到時候一應添上去。”宋崢輕飄飄地開口,任誰都能看出來他迫不及待將小娘子娶回家的決心。

虞妤嘟囔著接過了聘禮單子,當初定親的信物宋崢這不懂美的傻子就選了一件醜的沒邊的青玉佩,這次她肯定要好好把關。

可是接過手虞妤才發現聘禮單子居然那麼厚,都可以說是聘禮冊子了!她要看到什麼時候啊?反正今晚一時半會是看不完的。

“明晚留著窗子,我過來拿。”宋崢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總共才和虞妤說了兩句話,看了幾眼。

虞妤忍不住在心裡罵他是個傻子,但唇角卻又翹了起來。彆以為她虞五娘不知道,宋崢真的太喜歡她了,一日不看到她虞五娘都不行。

唉,以後等宋崢年老色衰了,自己要是嫌棄他,宋崢豈不是會哭死?

虞妤一臉得意地關緊了窗戶,抱著聘禮冊子上了床。

次日,果然虞妤認認真真地關在房間裡麵研究聘禮冊子,連韓娘子要開醫館這樣的大事都隻是聽了一耳朵。

將聘禮冊子裡麵醜的俗的全部劃掉,虞妤一點都不客氣地添上了許多心頭愛,比如她一直想買但無奈銀子不足的白玉玲瓏簪,又比如鄴京新出的月華紗……

晚上,她一臉期待地將已經麵目全非的聘禮冊子給宋崢看,宋崢雖然深覺小娘子太嬌氣但這點小事怎麼會拒絕,點頭應下了。

虞妤歡呼著拋棄了小娘子的端莊矜持,撲到宋崢的身上,用粉嫩粉嫩的胳膊摟住他的腰,嘴中不停說著甜言蜜語,“宋崢,你是大齊上下五百年中最俊美最有氣質的小郎君!”

小娘子第一次投懷送抱,嘴中還說著甜言蜜語,早就焦急不耐的宋崢怎麼受得了,眸中一暗就將人抱在了自己的臂彎裡麵,強忍著躁動廝磨……

虞妤的歡喜一直維持到第二日。這日,威遠侯府要到府上下聘,阿父、外祖母、阿壽、大表兄韓娘子他們通通都在。

然而接下來虞妤就笑不出來了,英國公府來了兩輛馬車,繼母劉氏和她的祖母文氏一同前來,再後麵一輛的馬車上麵居然還坐著虞四娘!

無獨有偶,宋崢的生父明侯帶著白氏所出的兩個兒子不請自來,也停在了虞府的門口。

虞妤一臉悶悶不樂心中甚至有些氣憤,可全鄴京的眼睛都看著,虞家和她虞五娘都做不出將人趕出去的事情,隻能打開大門請他們進來。

好在,外祖母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輩分也足夠高,拍了拍虞妤的手,虞妤才忍下了衝動將人趕出去的心。

“五娘,我是你的母親,威遠侯府下聘這樣的大事怎能不在?你也太不知規矩了些。”初一開口,繼母劉氏就端起了架子指責虞妤。

英國公夫人緊隨其後一臉不虞,她雖名義上不再是虞妤的祖母,但也是正當的長輩,更彆提她還想借虞妤婚事重新與虞岸一家聯係。得知今日下聘居然未通知她,急衝衝地隨著劉氏就趕來了。

至於虞四娘,她再過幾日就要嫁入東宮,得知了先太子妃清寧真人回京的消息就坐不住了。她想宋湘一定會在威遠侯的婚事上用心,於是捏著鼻子打些姐妹的名義來為虞妤道喜祝賀。

她向來不喜歡嫉妒虞妤,好不容易揚眉吐氣做了太子妃高虞妤一頭,又因為虞妤吐血逼走了四叔被祖父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外祖父一家下場淒慘不說,她自己太子妃的位置險些都保不住,心中對虞妤的憎恨又添了幾分。

過來祝賀怎麼會真心實意?

是以一見到虞妤的麵,虞四娘就陰陽怪氣地開口,“沒想到威遠侯居然還願意娶你,我聽說吐了心頭血的人都活不長久。”

她一直懷疑虞妤吐血是做戲,怎麼會那麼湊巧?虞妤之前的身體可好得很。

“五娘子的身體好的很,倒是心腸惡毒嘴巴歹毒的人一般活不長。我是大夫,我的話比道途聽說要可信。”虞妤還沒開口,韓娘子就一馬當先輕飄飄一句話將劉氏、英國公夫人和虞四娘全部罵了進去。

劉氏幾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但靖恩公府真假千金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就連陛下都過問了此事又賜給韓家女一座醫館,她們對韓雁離還真沒轍。

看到她們幾人不痛快,虞妤偷偷咧了下嘴,心中舒爽。

“老身的女兒在數年前就過世了,你是誰?也敢自稱阿魚的母親?英國公夫人,按照世家規矩,虞岸續娶需要經過先頭夫人家族的同意,老身沒有收到問詢那就是虞岸並未續娶,你說是不是?”南安侯夫人一臉微笑,嘴中的話卻毫不留情將劉氏和英國公夫人當年的齷鹺事給揭了出來。

劉氏和英國公夫人臉色愈發難看。

“老身倒是忘了,女婿已經過繼出去了,你就不再是他的母親。一個隔了房的長輩,也敢過問我家阿魚的婚事?成何體統!”南安侯夫人不留情麵,狠狠一拍桌子,趁著兩句話將劉氏和英國公夫人說懵的時機,直接讓下人半攙半拽地請她們出去。

南安侯夫人出麵,有賓客看到這一幕也沒有多說什麼,既然虞府將人請了進來,就是以禮相待,現在又將人請出去,肯定是她們失禮惹了主家生氣。

世家往來便是如此,不給人留下一絲話柄。

虞妤看呆了,回過神後立刻將目光投向了坐立難安的虞四娘,躍躍欲試。

虞四娘咬牙忍了下來一聲不吭,她來這裡的目的不是虞妤,而是先太子妃宋湘,見不到宋湘的麵,她是不會離開的。

宋家那裡有阿父和大表兄應對,劉氏和祖母被外祖母趕了出去,剩下虞四娘默然不語,虞妤覺得索然乏味,隻能安安靜靜地坐下。

之後觀禮的賓客諸如靖恩公夫人,長信侯夫人等紛紛上門,甚至早和宋家斷絕了往來的宋崢外家興陽伯府也派了興陽伯世子夫人前來,虞妤顧著維持優美高貴的姿態,也顧不得虞四娘了。

直到管家一臉喜氣地進來稟報,威遠侯府的人上門了,虞妤騰地一下坐起了身,眼睛熠熠生光。

來了來了,聘禮一下,她鄴京第一美人虞五娘和威遠侯宋崢的婚事終於成了定局了

49. 第四十九章 又偷聽了!

威遠侯府向虞家下聘的場麵極其浩大, 宋崢親緣淡薄,軍中朝中的好友故交卻挺多,他們進了虞府門都來給宋崢撐場麵。

上百抬聘禮抬入虞家, 沉沉甸甸,厚厚的聘禮冊子一直唱了兩個多時辰才唱完, 足見聘禮之豐厚。

虞府中賓客皆嘖嘖稱奇, 真是好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大手筆了, 威遠侯莫不是將府中庫房給掏空了吧?

隱在人群裡麵的虞四娘目光一邊尋找宋湘的身影,一邊又忍不住看向一抬又一抬的聘禮,心中又酸又妒, 前些日子東宮下聘都沒那麼大場麵,聘禮也不過是宮中慣例,根本就比不上今日威遠侯府抬來的。

虞五娘她怎麼就那麼好命,明明她虞四娘的身世要更甚一籌,難道就因為她長的比自己美嗎?

而當她終於尋到同南安侯夫人交談的宋湘時,眼睛裡麵都要冒火了。一介女冠居然穿著那麼華麗的紫金繡團花鳥裙服,上麵繡著八卦又如何,分明是她欲蓋彌彰!

虞四娘內心瞬間增加了許多恐慌感,皇後曾向她暗示可能會接宋湘回東宮, 屆時等太子登基會許給宋湘貴妃之位,不過她虞四娘會是下一任皇後, 讓她不要多慮。

可虞四娘怎麼能不多慮?宋湘本就是太子妃,又和太子情意非凡, 現如今威遠侯做她的依靠, 等虞四娘嫁入東宮,東宮的女主人究竟是誰那真不好分說。

虞四娘的反應太過明顯,不隻宋湘察覺到了, 就連眼神一直往宋崢那裡瞟的虞妤都隱有所覺。

虞妤哼了一聲,招手讓人將虞四娘請到不起眼的角落裡麵,她走上前,低喝道,“虞四娘,今日是本娘子的大好日子,你要是敢作妖,本娘子就讓人將你丟出去,讓你再沒臉見人。”

此處有花盆和博古架擋著,虞妤也不再維持臉上優美的笑容,瞪著眼睛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虞四娘咬咬牙,眼中露出幾分憤恨,“虞五,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四姐,你能不能為我考慮考慮。宋湘她這個時候回京究竟想乾什麼?我和殿下馬上就要大婚,她不安心做她的真人,居然妄圖回到殿下身邊!到時候,我虞媗才是真的沒臉!”

聞言,虞妤像看傻子一樣地盯著虞四娘,虞四娘以前長的醜,現在變得又醜又蠢了?

“虞媗!太子薄情寡義,昔□□太子妃流產比誰都要無情,你莫要想湘姐姐回不回宮,還是先想想若是英國公府敗了自己的小命要如何保住吧。”

“更何況,湘姐姐有家世有美貌,過上一兩年完全可以還俗再嫁一個如意郎君,怎麼可能會巴巴地給一個傷害過她的男子做妾室,你腦子不會是進水了吧?”虞妤毫不留情,小嘴叭叭說一通,她可不是空穴來風,英國公府是真的敗了,虞四娘在宮裡麵無論如何沒好日子過。

這也是虞妤對虞四娘他們無視的原因,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們死的死傷的傷,虞妤隻需要冷眼旁觀就好了。

而且,現在她從大表兄和韓娘子的交談中也聽說了陛下似乎在刻意打壓太子和魏王,他們安插在朝中的人基本上都廢了,太子在謀求諸如英國公等老臣的支持,魏王則借著端華長公主極力拉宗室上船。

“你!”虞四娘被虞妤說到了痛腳,當即怒目相視,可接下來先太子妃宋湘的出現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你就是虞四娘?”宋湘慢條斯理地撫著紫色的道袍,殷紅的口脂和微微上挑的眼尾明豔之中莫名帶著一股邪氣。

她飄飄忽忽的語氣證明完全沒將虞四娘放在眼中。

宋湘身上的氣勢碾壓虞四娘,虞妤眨眨眼睛從來沒覺得虞四娘這麼醜陋過,真的好像跳梁小醜。

“貧道就是回宮,你又能奈我何?”宋湘淡淡一笑,虞妤撓了撓腦袋,這一刻她怎麼在湘姐姐身上看到了平王殿下的影子?莫非是因為他們都自稱貧道?

不過虞四娘恨的說不出話的樣子還是讓虞妤轉移回來了注意力,她裝模作樣地安慰,“四姐姐,你說的話又沒用,還是好好想想如何當上太子妃保住太子妃的位置吧,在這裡說話純屬浪費時間,不如趕緊去討好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

宮裡麵的皇後那樣歹毒心機又深,虞四娘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顯然這番話虞四娘倒是聽進了心裡,恨恨的地看了她們兩眼,拂袖離去。

“湘姐姐,你不會真的要回宮吧?”等到虞四娘走遠了,虞妤才一臉驚訝的詢問宋湘。

宋湘摸了摸小娘子飄飛的紅色發帶,笑而不語。

這樣的反應虞妤看在了眼裡,頓時就愣了,不會吧?宮裡麵到底有什麼好?那麼危險的地方,湘姐姐怎麼還要回去?

下聘禮成之後,虞妤急衝衝地尋找宋崢的身影,其實一身紫袍身材高挑的宋郎君鶴立雞群,虞妤一眼就看到了他,人群中最俊美的郎君。趁賓客們不注意她悄咪咪地踮腳,勾了小腦袋朝宋崢眨眼睛。

明明是在自家府上,而小娘子像是在做賊,宋崢眼角餘光瞥見了,並不為所動。隻是漫不經心地同人說了兩句話後,他腳步三兩下移了過去。

虞妤害怕人發現取笑他們,偷偷摸摸拉著他的大手去了一處隱秘的花廳。宋崢看在眼中,唇角微揚,還彆說小娘子和他這幅模樣頗像是要去偷情,想到這裡他腳步頓了頓。

“宋崢,我告訴你出大事了!”虞妤一臉嚴肅,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當著宋崢的麵將宋湘和虞四娘的對話說了一遍。

“湘姐姐可能是真的要回宮了!她怎麼這麼想不開!”

聞言,宋崢也難得皺了眉頭,宋湘要回宮的確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就連他也根本不知曉。

“可是湘姐姐如今是女冠,她如果要回宮該以什麼名義?莫非真的還要和太子扯上關係?”虞妤懊惱不已,太子那個薄情寡義的人究竟有什麼好,她虞五娘從來都看不上,生的也不怎麼好看呀,和宋崢比差了十萬八千裡。

“這件事我會找阿姐談談,她絕對不能再和太子扯上關係。”宋崢臉色冷硬,若說最瞧不上太子的人,一定是他。

虞妤嗯嗯點頭,像小鳥啄米一般。

之後她想了想,又要告訴宋崢太子沒有好下場,突然的聲響讓她停下了腳步,放輕了動作。

“平王殿下已經拒絕了同靖恩公府的婚事,你不必再有顧忌,完全可以回靖恩公府做你的貴女。”溫和清雅的男子聲音,是大表兄!

虞妤眼睛一亮,正要轉身出去,被宋崢一掌捂住了小嘴,同時也將她整個小娘子納入懷中。

“我韓雁離目前的打算是開醫館實現自我的人生價值,回靖恩公府受他們管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更何況,我若回了靖恩公府,地位一變我的診費要翻兩番,越郎君,你承受的起嗎?”

花廳外麵隔著一道走廊,韓雁離推著越望秋的輪椅慢吞吞地走著。

“人生價值?”越望秋品了品這四個字,手用力握住了輪椅的把手,輪椅隨之停了下來。

他輕笑,“這兩者並不衝突。當然,我也不會少了你的診費,阿魚那促狹小娘子應該和你說過我家產很是雄厚。”

大表兄的聲音含著笑語,顯然虞妤和宋崢都聽見了,宋崢冷哼,虞妤則稍稍臉紅。

“你有錢,好,從今以後我看診一次一百兩銀子,給你拆木板要五百兩,協助你複健一次一百兩。”韓雁離毫不客氣,遇上個說自己有錢的冤大頭,不動手刮些脂膏就是浪費良機。

越望秋被她的不客氣噎住了,索性也開始不客氣,“醫者雖然仁心,但和靖恩公府的貴女比起來地位差遠了,韓雁離,你這硬茬子不知好歹,遲早要吃虧。本郎君勸你,犯蠢的事少做,借著靖恩公府的力,你的醫館隻會開的更好。”

虞妤不敢置信大表兄嘴裡能吐出這麼不留情麵沒有風度的話,宋崢慢悠悠地鬆開了堵住小娘子嘴巴的手。

“我韓雁離如何是我自己的事情,越郎君,少說些話多動動腿吧。”韓雁離嘴巴比他更毒,語氣涼涼。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越望秋眉頭皺的死緊,繼續道,“平王一心向道,即便回了鄴京也要在宮裡麵開設道場為陛下祈福,這也是他不成婚的決心所現。你若擔心未來的婚事,完全可以同靖恩公和靖恩公夫人直說,他們對你的愧疚正濃,一定會同意你的要求。”

“你是平王的人?”冷不丁地,韓雁離突然詢問,俯身湊到越望秋的眼前。

聲音雖不大,但三個人顯然都聽到了。宋崢冷笑,伸手又捂住了小娘子的嘴,好個越望秋,好個平王。不過,開設道場?宋崢立刻聯想到了長姐所說的進宮,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手心在小娘子紅唇上緩緩摩挲。

驀然放大的臉和張張合合的紅唇讓越望秋眯了眯眼睛,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覆上了小娘子漏在衣領外麵的脖頸,“有些事要放進心裡放進肚子裡,說出來的機會不能多,明白嗎?”

脖子上的手指觸感溫涼,韓雁離輕聲嗤笑,嫵媚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間讓眼前人有些失神,“我也和你說了,少說話多動腿。當然,你也少管閒事。”

管那麼寬當自己住在太平洋啊?

“一個病人就該安安分分,也少動腦筋,不然嘖嘖嘖,就算好了也估計是個走一步路喘一口氣的病秧子。”韓雁離猛地掙脫開他清瘦的手,眼神刻意在他的腿上掃過。

越望秋徹底寒了臉,從牙縫裡麵迸出幾個字,“本郎君是不是病秧子,過些時日你自然會知道。”

推著輪椅徑直離開。

約莫一刻鐘後,連輪椅滾動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宋崢才鬆開了捂著小娘子的手。

“宋崢,本娘子警告你以後不準再捂我嘴巴!”虞妤氣的直跺腳。

“今日的事,乖阿魚同樣要放進肚子裡麵。”

虞妤扭頭,當作沒聽到。她聰慧的虞五娘還需要宋崢這個傻子囑咐?偷聽大表兄和韓娘子的對話,當然不能被他們知道了。

她虞五娘又不是傻子

50. 第五十章 紅蓮很漂亮

虞妤和宋崢的聘禮一過, 果然如越望秋所言,陛下允準了平王在宮中開設道場,為陛下兩個月後的誕辰祈福。

而宋湘因是崇清宮的清寧真人, 也有了進宮在道場祈福的機會。

整個鄴京城都因為這個消息震了一下。曆朝曆代,除了未成年的皇子就隻有太子有資格在皇宮裡麵居住。宣帝同意平王在宮裡開設道場, 那豈不是也恩準了平王住在宮中?

往日這個遠離鄴京藏身道門的皇子終於展露在了人前。而有心人私下一盤算, 哦豁, 平王居然是陛下元嫡所出,出身比太子還要尊貴而且比太子年長!

此外,太子在朝堂反對平王設道場得了陛下狠狠一頓訓斥, 就連宮裡的皇後娘娘據說都在平王這件事上栽了跟頭,若不是太子大婚在前,陛下便要禁足皇後於未央宮了。

好在,太子迎娶英國公孫女是一樁喜事,陛下派了莊王等宗室迎親,才算不讓皇後與太子的臉上太難看。

雖然也有消息傳出貴妃在陛下麵前嬌纏讓莊王等人也為魏王迎親,陛下已經準了。

但到了成婚那日皇後和太子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對陛下感恩戴德。

虞四娘與太子大婚,英國公府中門大開, 廣迎各方賓客。而虞岸一家並沒有去道賀,即便英國公夫人派了好幾波人過來虞府。

虞妤為了替阿父分憂, 直接吩咐了管家凡是英國公府的人上門通通不見。外祖母一直在教導她處理內務,她一個小娘子都忙得腳不沾地了, 阿父還要為她準備嫁妝, 她們一家人都沒有時間呀!

虞四娘大婚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人上了宮車,儀仗一擺,英國公府的人跪一地, 轉眼間這樁婚事就成了。

虞妤不會傻愣愣的去受這份罪,跪拜虞四娘呢。她還有自己的婚姻大事要忙,走不開。

派來的人連府門都進不去,接二連三受挫的英國公夫人終於慌神。

虞岸一家是真的不願認她了,就連虞妤的婚事,寧願千裡迢迢請西南的南安侯夫人進京,也不願讓她這個親祖母操持。

沒辦法,她的後半生還很長,英國公夫人隻能咬牙一條路走到黑,費儘心思討好大房,尤其是貴為太子妃的虞四娘。今日虞四娘嫁入東宮,她這個繼祖母表現的比嫡親的祖母還要熱情,單單陪嫁就給的豐厚。

其實照鄧嬤嬤等人看來,夫人完全不必如此,再怎麼討好大房,大房和夫人也是隔了一層肚皮,不可能親近。國公爺身體硬朗,說不定夫人反而走在前頭,何必擔憂那麼長遠。你看今日這樣的大日子,四娘對夫人也是不冷不熱的,上宮車的時候連眼神都沒給夫人一個。

奈何鄧嬤嬤的勸慰英國公夫人根本不聽。其實也是她之前偏袒大房的舉動無意中讓英國公府達到了平衡,英國公誇讚她,她吃到了甜頭。

現在呢,虞岸過繼出去,大房無需再用她,英國公夫人就沒有了用途。可惜,她自己看不明白,見虞岸一家不搭理她,等到宮裡的人和京中的賓客離開後,她竟然跑到英國公的麵前去哭訴。

“今日四娘嫁入東宮,全鄴京的人家都看著,公爺,虞岸他不來也太不像話了。”

英國公皺眉,沉聲發問,“他已經過繼出去了,論禮數你是他的叔母,他不來祝賀四娘,不聽你的話你又待如何?”

他忙碌了一天,眉間帶著深深的折痕,臉色說不上好看。

“不如,公爺再讓他回到您的名下。畢竟,您是他親生父親,他肯定聽您的話。”英國公夫人打的是這個主意,她想要占著虞岸親生母親的名義不放。

英國公聞言嗤笑,一點情麵都不再留給英國公夫人,“當初,我怎麼娶了你這麼個蠢婦人?為母不慈,隻會一味壓榨自己的親生兒子。罷了,今日過後,你就待在你的正院不要再出來了。”

英國公大手一抬,絲毫不理會英國公夫人的花容失色,讓下人將她送回院中。反正四娘已經嫁入東宮,英國公府再鬨出醜事也不會有礙於這樁婚事。

“另外,吩咐下去,從府中庫房置出一批珍寶,悄悄送到虞府去。”英國公口中的虞府便是指的太府卿府了,英國公夫人提醒了他,五娘不久也要成婚,於情於理他也該給一份陪嫁。

虞妤白白收到一批珍寶,心中還是很高興的,反正英國公府積累深厚,祖父願意給她陪嫁,她就老老實實地收著。

而且裡麵還有很多她喜歡的漂亮的東西。等到了夜裡宋崢來看她,虞妤就獻寶一般地將單子給宋崢看,意思很明顯,她虞五娘可不隻是要宋崢豐厚的聘禮,她的嫁妝也很多的,珍貴程度不亞於宋崢的聘禮。

現在宋崢每夜都要看她一次,從窗戶進來待上兩刻鐘左右的時間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虞妤已經都習慣了,還喜歡在這個時候和宋崢嘟嘟囔囔著說一大通的話。

大大小小的事,隻要是一天之內發生的,虞妤都樂意說給他聽。更何況宋崢每次前來還會精心地為她帶一份小禮物,虞妤的心中歡喜的緊,其實也悄咪咪地期待他過來。

“湘姐姐是真的要進宮嗎?虞四娘可都已經嫁入東宮了,太子不會還對湘姐姐念念不忘吧。”說完了虞四娘和英國公府的事情,虞妤一邊擺弄宋崢帶的小東西,一邊抬頭問他。

現在是盛夏,阿父擔心她的身體又不準許她用太多的冰,外祖母也說女孩子用冰太多容易受痛,虞妤聽話地就隻放了一小盆冰。

為了解熱,她身上的衣衫十分輕薄,從宋崢的角度看過去,很輕易便能看到嫩青色的輕衫下那根銀紅色的細帶子。

他慢慢垂下了眼眸,半倚在羅榻上,低沉地嗯了一聲,並不多說。

此事他和長姐認真談過,長姐隻告訴他當日她狼狽出宮的時候就下定決心遲早有一日會歸來,親自了結一切恩怨。

她語氣堅決麵目堅定,眼神中還帶著曾身為人母的傷痛。

“阿弟放心,在親眼看著你和小五娘成婚之前,我是不會做傻事的,而且我已經是方外之人,進宮隻是為了陛下祈福,皇後就算要對付我也找不出什麼由頭來。”宋湘胸有成竹,可見是早有打算。

話說到這裡,宋崢隻好默認了,沉默了許久後便不再插手。他在宋湘身邊放了不少親衛,大不了危險時刻將她帶離鄴京罷了。

除此之外,他更敏銳地察覺到長姐和平王之間好似有不同尋常的往來。平王開設的道場長姐前去便由不得他不多想。然而,這件事他是不好問出口的。

“宋崢,你不開心呀?”虞妤感知也不錯,噔噔噔跑到宋崢身邊,房中隻留了一盞燈,紅蘿又在外麵守夜,她的聲音都壓的很低。

小娘子親親密密地湊過來,這下那根細帶子下的蓮花圖案也撞到宋崢的眼中,他目光深沉地看過去,遲遲不開口。

虞妤不明所以,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前,臉頰瞬間就爬滿了紅色。

呔!她就不該關心宋崢這個登徒子!

“這朵並蒂紅蓮繡的真漂亮。”昏暗的燭光下,高大年輕的郎君啞聲呢喃,甚至伸手觸碰了一下。

慌裡慌張的小娘子被那麼一碰,渾身一顫差點軟了腿,不過,她卻不怎麼氣惱了,因為宋崢肯定不是誇紅蓮漂亮,絕對是在誇讚她虞五娘那裡漂亮。

這點,虞妤還是懂的。

挺了挺胸,抬了抬腦袋,虞妤咧著嘴禮尚往來,“宋崢,其實你生的也很好看。”

小娘子甜甜地衝著他笑,奇跡般的,宋崢眼中稍有的陰鬱一消而散,覆上身在虞妤紅撲撲的小臉蛋上咬了一下。

他的生命中多了一個又美又嬌的小娘子,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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