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流言是在府中先傳開的,季初的貼身婢子雙青無意中聽到兩個采買下人湊在一起嘀咕,含了世子夫人偷情的字眼,氣了個倒仰,抓著兩個人扭送到了夫人的麵前。
彆人不知道,她還不清楚嗎?夫人明明已經同世子和離了,不,也許該改稱夫人為小姐了。
季初一聽到此言,平靜無波的眼中泛了怒色,她是季家的女兒,汙蔑她偷情也是在抹黑季家和父母的聲名。
略一思索,她就明白了估計是前些日子聶衡之大怒撕畫傳出去的閒話,那日有不少下人在場。
定國公知曉內情,也不會任由定國公府傳出醜事,思來想去出手的人也就那一個了。季初有些煩躁,怪不得這些時日國公夫人偃旗息鼓不吭不響,原來是想從她身上下手報複聶衡之,可她不知如今的季初和聶衡之根本不是夫妻了。
“這件事交給世子處理,將人送過去。”既是國公府兩母子的爭端,以她作筏子,季初便懶得插手。
眼下,她最關心的是池家的回信,沈聽鬆究竟和父親是不是舊識這個疑問已經縈繞在她的心頭好幾日了。
“世子體貼夫人,一定饒不了他們!”雙青憤憤地帶著那兩個嘴碎的下人去見聶衡之。
驟然聽到這話,季初輕不可聞地蹙眉,原來聶衡之這幾日在她看來有些可笑的舉動在他人眼中已經算是體貼了嗎?斷就要斷的乾乾淨淨,如今這麼不上不下地牽扯著,她難以忍受。
不過,總算聶世子的傷快要痊愈了,她這裡也有了些眉目,離京指日可待。
“夫人,二門那裡送來了一封書信,是池家送來給您的。”時機恰好,在季初惦記回信的時候,池家的書信就到了。
如今,鳴翠閣乃至東院的大部分事務是辛嬤嬤在處理,許是看這幾日世子與夫人之間相處和諧,辛嬤嬤呈上書信的時候相當的和顏悅色。
季初讓她退下後迫不及待地拆開了池家的信,幸好池家人念著父親的恩德,否則她還真沒人可托。
信中隻有寥寥幾句話,並未直說季父與沈姓友人,而是列了季初父親進入朝堂以來擔任的官職,第一條“曾任太子侍讀”極為顯眼。
“太子侍讀。”季初喃喃念叨這幾個字,靈光一閃從桌案上扒拉出一個小冊子出來。她生在尚書府,嫁在定國公府,世家門第人情往來是必須要熟知的,這等小冊子類似於姓氏錄,記載了各家姻親,高門主母和宗婦人手一本。
她一行一行地掃下來,找到先德懿太子那一列停了下來,先德懿太子娶妻北昌侯府駱家長女,而順下去駱家五女嫁與江南沈家。
季初的手指停在了江南沈家幾個字上,若有所思。北昌侯府駱家因德懿太子之死落敗,在平京城中已經銷聲匿跡了。沈聽鬆文采極為出眾卻隻做漂泊的浪客沒有任何入仕的念頭,若他和德懿太子有姻親關係……
季初猛地合起來小冊子,眉眼間閃過一抹驚惶,坊間有野聞當今是宮變弑父弑兄登位……她似乎窺見了父親死亡真相的一角,父親當年是東宮太子侍讀啊。
心中懷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想,季初頗有些魂不守舍。
然而在旁人甚至聶衡之看來她這副模樣都是因為流言所擾。在她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藥碗傷到手指的時候,聶衡之終於陰了臉,身上的氣息冷戾駭人。
“區區一個流言也值當你傷神?你是不相信本世子能處理好?”看到女子手指滲出的鮮血,他的鳳眸中也閃過血色。
“啊?”,季初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趁她呆愣,聶世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灑了些藥粉,然後利落地撕了一條軟布係上去。
疼痛刺激下,季初下意識掙紮抽回了手指,甚至往後退了兩步離聶世子更遠,眉眼警惕。
聶衡之因為女子迅速地遠離呼吸一窒,死死壓製的邪火轟的一下爆發了,他壓著性子示弱討好,可女子還是不願接近他避他如蛇蠍,更遑論回心轉意!
“去將本世子的父親,好姨母,聶錦之聶茂之他們全部請到東院來,本世子有幾個人要讓定國公夫人好好敘敘舊。”聶衡之咬著牙根,雙眸通紅,陰冷的氣質配著咧開的猩紅的唇,形如鬼魅。
季初包括房中所有的下人心下一寒,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世子想要做什麼?”季初倏然一驚,因為這幾日男人的乖順,她居然忘了眼前人是上輩子被人折磨性情扭曲的那個聶衡之。
聶衡之彆過頭沒有答她,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將尖利的刀對準女子。他要讓她回心轉意,對,讓她回心轉意,在她麵前就要裝的溫良乖順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