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看你有黑眼圈。”
“……都怪你。”
陸西陵笑,“嗯。都怪我。”
夏鬱青所有的視線都被他的懷抱遮擋,看不清是在往哪裡去,隻知道車好像掉了個頭。
“是在去哪裡?”她問。
“自然是拐你走。”
夏鬱青印象中,初識的陸西陵,是個非常肅冷而有距離感的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開她的玩笑,已經不太有印象了,而現在他變本加厲,開始捉弄她。
她應付得了有距離感的陸西陵,卻有點應付不了當下促狹的這個。
隻好說:“我晚上有課的。”
“那我可管不著。”
陸西陵的語氣太認真,她不免有些信了,抬起頭去看他的表情,想借以判斷。
她抬眼的瞬間,他便低下頭來。
陸西陵的眼睛是一種偏淺的棕色,她好像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這不是一雙冰冷的眼睛,就像他性格的底色一樣。
然而看了沒超過兩秒鐘,她就受不了兩頰攀升的熱度,立即低下頭,額頭相抵。
她聽見陸西陵在笑。
車開到了清湄苑。
讓人意外的是,進門後的場景不是一貫的空當而冷清,餐桌上擺放著四道家常菜,廚房裡有阿姨忙碌的身影。
陸西陵解釋說,他對學校門口的餐館不了解,怕踩雷,飯點時候人多,又要排號,吵吵鬨鬨的場合,想安靜說兩句話都不行。
夏鬱青笑說:“其實我本來想請你吃食堂的。我們三食堂有個窗口的炒菜還蠻好吃的。”
“不了。謝謝。”陸西陵一臉的敬謝不敏。
他在某些地方特彆的大少爺脾氣,尤其有關於吃的。
兩人上桌。
夏鬱青發現,陸西陵沒怎麼吃,隻揀最清淡的兩樣菜吃了幾口,便放了筷子。
“還不餓嗎?”她問。
“我晚點還要去應酬。”
“忙的話就不用這麼遠過來的。”
“嗯。”陸西陵手背撐著頭,如此應著,隻顧著看她。
夏鬱青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她是她們宿舍三個中食量最大的。
她有心想把自己吃胖一點,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腦消耗大,吃得再多也增重有限。
“……你不要再看我了。”
“不看你看誰。”
“……”
吃完飯,阿姨收拾餐桌,陸西陵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見夏鬱青站在落地窗前,仰著頭,似乎打算往玻璃上嗬出白霧。
陸西陵走過去,“天再冷點兒了你再試試。”
夏鬱青說:“其實我不太喜歡冬天。”
“為什麼?”
“我手上和腳上有凍瘡,冬天的時候好癢。不過南城氣候好像比較暖和,我去年複發的時候沒有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嚴重。”
陸西陵拿起她的手,仔細去看她的手背。
現在看,倒看不出什麼痕跡。
她手上皮膚並不細膩,因為以前這是一雙要乾農活的手。而除此之外,右手中指指節上,還有常年握筆留下的胼胝。
他不說話,隻將她的手指握在手裡,輕輕摩挲。
陸西陵要趕回市裡參加一個飯局,夏鬱青要回學校上課,兩人沒待多久便走了。
仍是車先將夏鬱青送到門口。
天已徹底黑了,沿路路燈裝裹霓虹。
路上,陸西陵忽說:“視頻我看了。”
夏鬱青立即抬頭,期期艾艾看他,“我剪得還可以嗎?”
陸西陵說:“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守約啊。”
“守什麼……”說出口,夏鬱青便立即意會——我想和你虛度時光。
陸西陵不讓她閃躲,繼續問:“怎麼想的?送我這個不等於跟我攤牌嗎。”
“是試探!”她小聲糾正,抬眼,她又說,“我其實以為你是看了視頻,昨天晚上才來找我的。”
“這麼有自信?”
“我覺得拍得還蠻好的。”她很誠懇地說。
陸西陵笑說:“是不錯。”
該怎麼說,假如他忙裡偷閒看到了這支視頻,不管是不是已經解除了誤會,他都會出手。
他清楚自己的道德感已經岌岌可危,隻是她那晚生氣,才將其稍稍拉了回來。
遲早會再度崩盤。
陸西陵看她一眼,又說:“還得感謝你。”
“嗯?”“沒讓我做壞人。”
夏鬱青聽不懂。
而陸西陵也不打算解釋了,雖然他此刻心情極好。
不知不覺,車到了校門口。
打起雙閃燈,倒計時似的開始催促。
陸西陵說:“後麵幾天很忙,不一定抽得出時間過來。我儘量。”
夏鬱青歎氣,“都怪我沒早生幾年,要是還在老校區讀書,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陸西陵看她,“這麼舍不得我?”
夏鬱青立時就不說話了。
他就是喜歡看她害羞的表情,所以才故意動輒說這些話。
就在他看她赧然而不知所措,打算替她解圍時,她卻忽然傾身,攜一陣清暖的香氣,一把抱住他。
他頓了下,伸手按在她背上,沉沉地說:“……青青。”
陸西陵似乎並不打算說什麼,隻想這樣叫她一下而已。
那麼多人都這麼稱呼她,但他叫起來是不一樣的,心臟又緊又疼的奇怪感覺無法形容,自然更不知道如何排遣。
他會懂嗎,可不可以教教她。
陸西陵低聲說:“我會給你打電話。”
“什麼時候?”
“可能任何時候。”
這一處臨停有時限,終於,陸西陵鬆了手,“去上課吧。”
夏鬱青退回去,拿上包,伸手去拉車門。
她下車前一直看著他,單純的性格,連“依依不舍”都那麼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陸西陵挑眉:“你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她立馬下車摔上了門。
車啟動,陸西陵目送她的背影。
手機裡來了條微信。
被他置頂,昵稱已改做“青青”。
青青:你不要再欺負我了!
陸西陵揚起嘴角,愉快回複:這就叫欺負?那你以後可有得被我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