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米,一百三十米,一百一十米。
第一名。
少年像是一頭矯捷的獵豹,身體裡充滿不可思議的潛能,幾l乎是一口氣在最後半圈將同樣正在提速的對手遠遠甩在身後,以絕對的優勢衝破了終點線。
來自四班的歡呼尖叫聲此起彼伏,幾l乎要把路與北的名字激動得叫破。
但路與北卻聽不見去那些雜音了,他緩衝地又跑了幾l十米,隨後才略有些力竭地往前倒了下去。
蘇淮見狀,連忙伸手托住了他,將人架著胳膊帶去椅子上休息:“感覺還好嗎?”
路與北能感覺到喉嚨裡隱隱泛起的一點鐵鏽味,舌尖輕輕舔了舔上顎,些微刺痛的感覺卻讓他忍不住揚起笑:“怎麼樣,我說過要拿第一給你的,沒給你丟臉吧?”
蘇淮垂眼看著他燦燦生輝得一張臉,心裡輕輕一動,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嗯,真厲害。”
路與北被揉得微愣,下意識地伸手將蘇淮的手握在了手心。
蘇淮的手很白,到了冬天缺少血色,更是泛出瓷器一般的冷質色調,摸上去細膩而微涼,像是上好的玉石,讓人不自禁想要受到懷中去替他好好暖一暖。
但是好在搶在他這麼做之前,蘇淮就已經重新把手抽了回去:“你在這裡坐兩分鐘,我去外麵給你買杯豆漿。待會兒我比完100米決賽,下午就能回去休息了。”
() 手中突然失去的溫度讓路與北無法抑製地感覺到了失落。
隻是畢竟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在蘇淮重新和他回歸純潔的室友情前,儘量不要做出讓人誤會的舉動,這會兒也隻能強行忍耐著失落和想要和蘇淮同去的欲.望,將空了的手虛虛地握起來插.進口袋,點頭說:“好,我在這裡等你。”
蘇淮轉身走出了體育館。
衡高的體育館是前年剛剛花錢新建的,占地規格和外觀造型沒的說,隻是選址有些太偏了,周圍的商圈還未完善,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雜草叢生的荒地,隻有幾l個早早聽見風聲說這邊要辦運動會的小商販推著各色各樣的小餐車,在寒風裡依舊堅守。
蘇淮找了一圈,沒找見能賣豆漿的早餐車。
雖然這會兒還是上午,天卻黑的厲害,狂風大作,似乎是有一場暴雨正要降臨。
蘇淮將外套的拉鏈往上拉了下,正思索著要不還是等比賽完了回學校再說,然而還沒等他走上幾l步,背後不知什麼時候突然悄無聲息地跟上了一個人來。
像是被毒蛇盯上的惡寒感讓他心臟猛地一縮,他剛準備回頭,就見一條男人的手臂握著一塊帶著刺激性氣味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過瞬息,他的意識就陷入了混沌,半暈半醒之際,耳邊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幽幽響了起來。
“阿淼,你這小白眼狼。爸爸不過是想見你一麵,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
路與北坐在原地等了快十五分鐘,見蘇淮始終還是沒有出現,終於有些待不住了。
他站起身準備出去,正巧遇上陳玉清,對方一見到他眼睛一亮,趕緊幾l步小跑趕過來,問道:“謝天謝地,看見你就好了。蘇淮呢?決賽快開始了,再不過去裁判要當他棄權了!”
路與北皺皺眉頭,心裡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他出去買東西了,沒和我在一起。”
陳玉清一愣,也覺出些奇怪來:“買東西?去多久了?蘇淮不是會耽誤事兒的人啊。”
“快一刻鐘了。”路與北看了眼時間,匆匆往外走,“我去找找。”
陳玉清忙道:“我也喊人一起過來。”
天黑的越發厲害,烏雲集聚,醞釀了許久,隨著第一滴雨砸落,很快,無數豆大的雨點也劈裡啪啦地落了下來,轉眼就將周圍荒廢的土地澆得一片泥濘。
因為雨勢太大,周圍的幾l個小攤販都陸續地收攤離開了,隻有最後一個老大爺手腳慢些,被路與北衝上去攔了下來。
“你有見過穿著我們學校校服的一個男孩子嗎?”雨水從路與北的頭發上砸下來,順著他的頭發滑落到眼睛裡,“比我稍微矮一點,這麼高,皮膚很白,長得很漂亮,眼角有一顆淚痣。”
老大爺似乎有些耳背,聽著路與北又重複了兩邊,才點著頭說道:“哦,那個男娃子啊,看到過。”他比劃了一下,“說是要買豆漿,找了一圈沒找見,後來站在那,喏,就是你後麵那個地方,好像和一個年紀大點的男人一起走了。”
“年紀大的男人?”路與北問。
“可能是他家裡人吧?”老大爺蹬上三輪車,“看起來兩個人長得還有點像,五官都標誌的咧。”
說著,慢悠悠地騎著車走遠了。
陳玉清和老鄭打著傘找出來的時候,看著路與北正站在空地上孤零零地淋著雨。老鄭一把將人拉到自己的傘下,低聲罵道:“大冬天的,你不要命了?”
但對於他的聲音,路與北卻恍若未聞,他側頭看向陳玉清,忽地說道:“學委,我記得你舅舅好像在市公安局工作?”
陳玉清看著路與北冰冷而乖戾的一雙眼睛,瞬間明白過來他的言下之意:“你是說蘇淮他——?”
“他可能是被他爸爸帶走了。”
路與北啞聲說,“蘇淮和他爸爸關係不好,我怕蘇義明會傷害他。”
“……我知道了。”陳玉清點點頭,心底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她和老鄭對視一眼,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果斷地說:“我去問問舅舅,看他那邊能不能從附近的監控找出一點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