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人越緊張的時候,就越容易分神。
被商臨褚俯身逼近時，除了緊張，宋鬱的腦子裡就剩下對方拐杖柄上雕刻的繁複花紋。
看起來像雙龍戲珠。
男人洞察力敏銳,很快就看出對麵的少年在出神。
不過他並不覺得惱。
隻是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那張臉。
宋鬱的眼睛其實長得很勾人,眼尾上挑，眼皮薄，透粉,怎麼看都想要惹一下,看看是不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可表情偏偏很純很鈍，容易引起保護欲。
這兩種心底深處的欲念混在一起,足以讓人上癮。
對這隻膽子很小的笨兔子,商臨褚很有耐心。他稍微往後退了一步，坐回床尾，將拐杖放在一旁，稍微仰頭。
就像是對待與自己實力懸殊的獵物,根本不擔心對方會逃跑，也不願意早早下手，更願意看到那副驚恐受怕的模樣。
房間安靜了足足半分鐘，宋鬱的心臟才稍微舒緩下來，他緊繃著小臉，耳根漲得通紅,支支吾吾為自己狡辯：“不、不是我的……”
也許對方那些話過於羞恥，也許是宋鬱不高興時膽子就會變大，少年又耷著眉眼,拖著尾音抱怨：“不可以亂翻彆人東西的。”
說完後，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自己的債主。
兩千萬……如果對方想，立刻就能往自己身上潑油漆或者送去坐牢,更不要說翻衣櫃這種事情了。
宋鬱後知後覺哆嗦了下，又小心翼翼朝商臨褚看了眼。
就這麼接上了視線。
男人似乎一直看盯著他看。
宋鬱手腳僵硬，也不知道放在哪裡，乾巴巴等著對方發話。
終於，商臨褚開口了：“是你的嗎？那些裙子。”
宋鬱那雙淺色的眼眸露出了幾分疑惑。
一般債主都會直接讓欠債人還錢，不會聊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可商臨褚似乎對他衣櫃裡的裙子很感興趣。
就算宋鬱看不出男人的意圖，也下意識覺得，並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自己還有任務，他並沒有回答：“我會還的……我、我今天可以先還一部分。”
商臨褚沉吟片刻，話題終於回到正軌上：“你有多少？”
宋鬱耳根燒得滾燙：“差不多一萬……”
他以為會得到對方的輕蔑，可出乎意料，商臨褚並沒有嫌棄他這一點點零頭：“那剩下的錢怎麼辦？”
“……”宋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而且，他總覺得剛才男人的語氣裡帶著笑意，像在故意逗他。
又僵持了半分鐘。
宋鬱腿都站酸了，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時間跟自己耗著。
他耷著眼皮，就聽到對麵人突然來了一句：“那些衣服，你能穿吧。”
……什、什麼？
他抬起臉，朝商臨褚看去，還沒來得及說
話，就聽到男人又開口了：“應該能穿。”()
像是被這句話燙到，宋鬱抿住嘴唇，手指不自覺絞住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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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一件，債務可以減10萬。”
宋鬱怔住。他想說些什麼，可商臨褚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在跟他商量。
高大鎮定的上位者，一眼就能看出少年眼底的猶豫和慌亂。他很清楚，這隻兔子有多慫，隻要稍微說些話嚇一嚇，就什麼都答應了。
於是——
“不願意？”
“這份債務是主要是你弟弟欠下的，你還不了的話，我就隻能找他了。”
“他好像跑到外地了吧，兩天應該就能查出來躲在哪裡。”
宋鬱終於願意開口了。
“先生……”
商臨褚心頭微微顫了下。
隨後眯起眼睛，朝對麵看去。
少年眼尾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像是被欺負壞了。薄薄的肩膀顫了好一會兒，才用羞恥的聲音道：“我願意。”
男人壞得要命，明明把什麼表情都受儘眼底，卻還是故作不知：“願意什麼？”
“願、願意穿那些……”欠債的小可憐眼睛都洇濕，起了層淡淡霧氣，連聲音都染上哭腔。
商臨褚沒再說話。
他怕一開口，會暴露自己愉悅的情緒。
腦子裡突然響起“任務通過”的聲音，宋鬱愣了下。
他都忘記還有任務了……
不過，這算通過了嗎？債主暫時不會找他麻煩了嗎？
看到5000積分到賬，宋鬱心情沒那麼糟糕了。他朝商臨褚看了眼，對方依舊站在床尾沒動，像是在等什麼。
宋鬱反應過來，耷著眼，才抬腳走到衣櫃跟前。
他後知後覺——其實換一件裙子抵10萬，一般欠債人都遇不到這種好事。
反正馬上就裝成女生去見潭越了，就當打預防針。
宋鬱舒了口氣，打開衣櫃。
在穿來第一天，009就告訴他，這些衣服都是根據劇情需要專門訂製的，跟著他一起穿進來，沒人穿過。
宋鬱稍微彎腰，湊過去聞了聞，並沒有聞到男人口中所說的“他身上的味道”。
最多就是洗衣液的味道。
“就那件吧。”
突然的開口讓宋鬱手指蜷了下，他回頭，不知什麼時候，商臨褚已經站在他身後，修長的指節時不時敲打著拐杖手柄。
明明什麼也沒做，可壓迫感卻很強。
宋鬱立刻轉過身，又聽到身後低沉道：“最右邊，白色那件。”
那件是宋鬱來這個世界穿的第一件，款式正常，也不算太短。
泛粉的手指摘下短裙。
現在換嗎……
宋鬱朝商臨褚看了眼，對方並沒有要避開的意思。他咬牙，故作冷靜地脫掉了短褲。
少年今天穿的短袖很寬鬆，堪堪能遮臀。
但稍
() 微一點動作就回來晃，根本遮不住什麼。
床和衣櫃中間隻有很窄的一條道。高大健壯的債主把路堵得結結實實，隻給下一點空間給欠債的小可憐換衣服。
房間裡變得安靜，隻剩下布料的摩擦聲。
少年雖然窮，但是一副嬌生慣養的身體。
兩條細長的腿雪白勻稱，皮膚像是天生就沒什麼色素，不僅膝蓋腳腕這種地方都是白的，就連痣都是淺褐色。
硬著頭皮換好了衣服。
宋鬱僵硬著身體站在那裡，見商臨褚一直不說話，才試探道：“……減10萬嗎？()”
商臨褚片刻才嗯?()_[(()”了聲。
宋鬱鬆了口氣，想了想：“還要換嗎？”
他說完，就聽到一聲輕笑。
男人聲音低啞，帶著幾分愉悅：“還想穿彆的給我看？”
話是這個意思沒錯，可被對方說出來格外奇怪。
宋鬱抿唇，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對方又開口——
“可你這件還沒穿完。”
商臨褚的視線落在衣櫃裡，宋鬱順著看過去，剛被摘掉蛋糕裙的衣架上，還剩下一片很小的布料。
那是……腿環。
“那個不是——唔……”宋鬱還沒說完，就視線開始晃動。下一秒，他被男人撈著腰，抱到了床邊坐下。
拐杖被隨意丟在牆邊，支撐不住“啪”一聲掉在地上。
商臨褚並不在意，單手按在宋鬱的肩膀，另隻手伸進衣櫃，用力將衣架上的白色蕾絲條扯下來。
男人似乎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先是朝少年的脖子上看了眼，隨後視線才移到腿上。
躲不掉了。
宋鬱被他盯著頭皮發麻，不敢再撒謊。
隨後朝對方伸手，認命一般輕聲道：“我自己穿吧……”
少年的手掌雪白，掌紋淺，指腹柔軟。
商臨褚盯了兩秒，突然蹲下來，攥著宋鬱的腳腕。
宋鬱下意識躲開，可一想到對方是自己債主，便乖乖任由著來。
男人盯著蕾絲布條研究了好一會兒，才將人鬆開，留下幾道指痕。他的手臂擠進來，看樣子是想親手幫人戴到腿上。
宋鬱不敢說話，手指緊張地拽住床單。
他皮膚細，就算被一層薄繭蹭到都會覺得不舒服，但又不敢說什麼，隻好將腿往上抬了抬。
腿環是個很細致的東西，商臨褚第一次見這東西，動作很慢。
對麵的笨蛋腿都抬酸了，到最後實在沒撐住，腿落下來，直接將男人的手埋住了。
“對、對不起……”
宋鬱嚇得立刻又抬起腳，男人眼底深邃的情緒讓他慌亂無措，開口解釋：“我不是故意的……腿好酸。”
男人沒說什麼，垂眼，片刻才將手抽出來。
他感覺到少年在發顫，臉頰也沁出了一層細汗。
原本那股淺淡的香味像被熱汗蒸出來，變得潮濕濃鬱
() 。
不逗了。
再逗估計要掉眼淚了。
“會幫你減掉十萬。”商臨褚起身，撿起拐杖，“我會再聯係你。”
“休息吧。”
“嗯……”
宋鬱沒聽出男人柔了幾分的聲音，見債主不再為難自己，乖乖起身準備目送他離開。
結果門口突然傳來聲音。
“你們是誰？站這裡做什麼？”男人疲憊的聲音很關切，“小鬱！你在不在裡麵？”
隨後，又傳來肢體碰撞的身體，像是被人攔住。
宋鬱聽出趙燃的聲音，怕門口那幾個保鏢對他動手，立刻道：“趙哥！我在屋裡，沒事的。”
大概是少年的聲音帶著很濃的鼻音，趙燃依舊不肯離開，守在門口。
宋鬱沒辦法，朝商臨褚看了眼。
表情和聲音都可憐兮兮的：“我能開門嗎？就跟他說句話。”
商臨褚眯眼，隨後淡扯嘴角：“問我做什麼。”
這是……同意了嗎？
但聲音聽起來似乎不怎麼高興。
不過債主收債確實不會笑臉相迎。宋鬱完全沒聽出對方語氣裡淡淡的酸意，剛要過去開門，就感覺肩膀一重——
商臨褚從衣架上拿了件寬大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宋鬱愣了下，剛想說謝謝，結果就聽到對方突然開口：“就穿成這樣去見男人？”
“……”
看來確實是來收債的，存心跟他過不去，想要氣他。
“謝謝”兩個字立刻被宋鬱咽下去，雖然懼怕，但不妨礙他耷著臉。
外套是很寬鬆的灰色防曬服，穿起來能直接遮住短裙。包括腿環。
確定自己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宋鬱慢慢打開一條門縫，身體大部分都被門擋住。
趙燃的眼睛亮了亮：“小鬱？你……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