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藥之前,護士小姐姐見她衣服緊身不便,詢問他們有沒有能更換的衣服,她正要搖頭,鐘師傅卻點頭說有。
他往停車場跑了一趟,再出現時,手裡多了個印著某奢派Logo的包裝紙袋。
裡麵裝著條白裙子。
棉質過膝,得體便利。
原來,先前叫她來取東西的話是真的。
……
從私人醫院出來,鐘師傅把白初晨送回學校,車子依舊停在她上車時的原位,宛平巷巷口,古榆樹旁邊。
她下車前,鐘師傅開口提醒了句:“小姐,今晚先生會回雲廬雅苑住。”
白初晨動作一頓,目光帶著意外。
她未習慣如此,不自在的神色很快從麵容浮閃而過,即使儘力在克製,卻很難真的做到應對從容。
“先生什麼時候回崇市的?”白初晨小聲問。
鐘師傅現在倒是有問有答了,他轉過頭來說:“昨夜快淩晨了。”
“項目考察進行得還順利嗎?”
“嗯,一切都在正軌。”
白初晨輕‘哦’了聲,實際她並非真的關心那些生意事,隻是想由此推斷某人的情緒與心情如何,畢竟下午見麵時,他環身氣壓很低,興致更明顯不高。
她不想直撞槍口,白當炮灰。
鐘師傅又說:“下課後我來接您回去。”
白初晨推辭:“不用了,我騎電車回。”
“可……”
“放心,他是同意的。”
鐘師傅這才沒再堅持。
他看向白初晨手邊的紙袋,又道:“一會兒我接到先生,車子會直接開回雅苑,不如順便幫您把衣服帶回去?”
鐘師傅指的是那件不合身旗袍。
白初晨思索了下。
旗袍當然得還回禮儀隊,今天她們首穿亮相,之後衣服循環利用,再出活動時還得由其他姑娘繼續上身。
隻是現在衣服雖然被換下來,可她身上這套白裙子卻算來路不明。
裴絮學姐知道她在外麵租房子住,不能就近回宿舍換衣,若被問起,她沒法解釋清楚,又生怕會惹來旁的猜疑。
思及此,白初晨同意把紙袋留下,由鐘師傅順路捎帶回。
……
晚上六點整,白初晨完成一天的課業,騎車到達雲廬雅苑。
這裡是距離崇大最近的一個墅級洋房小區,客戶群體主要麵向中高產階層,因為地段沒得挑,房價實在不菲。
當初,房門鑰匙遞到她手裡的時候,她隻當作是燙手山芋,為此還短短抗爭過一段時間。
說來也算巧合,那時候她正堅持留宿,可許莫寧卻開始不斷找她麻煩,如同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陰魂不散,白初晨學業本就繁忙,哪有閒暇為其分神,於是很快厭倦參與對方的幼稚宣戰。
她惹不起躲得起,最終無奈選擇離校,另找住處。
於是這棟現成的房子,便成了她退宿後最便利的選擇。
搬過來後,她常是一個人在住,一日三餐自己解決,舒適且愜意。
由儉入奢易。
她討厭自己麵對新環境如此快的適應能力,尤其每日晚間的夜跑,當她路過那些被精心打理過的茂密草甸和芬芳花叢時,心情都會隨視野開闊而變好,但她以前,從來沒有夜跑的習慣,更不會有閒情逸致去為一株花草駐足。
這些悄無聲息的變化,叫她心底誠惶不安。
指紋解鎖成功。
白初晨推開房門換下拖鞋,鞋櫃下麵有雙乍眼的黑色男士皮鞋,擺放得規矩整齊。
她知道裡麵有人,但客廳沒有開燈,映目一片昏暗。
借著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她環顧左右,確認對方不在這裡。
主臥的房門留著一條小縫。
那是她的房間。
白初晨目光定在那扇門上,輕輕呼出一口氣,她具體形容不出當下的心情,甚至高興或不高興她都不知道,唯一能確認的是,她並不輕鬆。
推門時,她試探性地出聲:“先生?”
沒得回應。
她動作猶豫,正想裡麵是不是沒人時,熟悉的嗓音忽的清晰磨過耳膜。
“進來。”
短短兩個音節,如同一捧不規則砂礫,搓滾過柔嫩而敏感的肌膚,引人一陣麻栗。
白初晨定了定神,側身進入,帶上房門。
房內連壁燈都沒有開,月光隔窗映入,灑下清輝,更添冷意。
待眼睛慢慢適應黑暗,白初晨終於看清對方的位置。
沈鬱澤倚坐在沙發上,雙腿分開,姿態慵懶,手腕上的奢牌名表表盤,間斷反射出隱隱細碎的光亮。
但這些微弱光點太過微不足道,他整個人依舊浸湎在大片的暗色之中。
兩人目光對上,沈鬱澤開口問:“衣服合身嗎?”
白初晨點點頭,意識到距離太遠他可能看不清時,複又出聲回答:“合身的。”
沈鬱澤情緒不明,語調很平:“但今天你穿了太久不合身的衣服。”
連禮儀隊衣服尺碼不合的細節,他居然都有注意?
白初晨聞言明顯詫異了下。
兩人今日在學校意外碰麵,彼此默契裝作不熟,在短暫的靠近時刻,他分明連一個正眼都沒有落在自己身上,遑論更多的觀察。
或許,是鐘師傅告知給他的吧。
白初晨想通,如實解釋說:“那是禮儀隊的衣服,因為我是臨時救場,能選的衣服所剩不多,裡麵沒有合適我的尺碼,所以上身的那件偏小一些。”
沈鬱澤沒多說什麼,隻抬手示意白初晨靠近一些。
她依言照做。
兩人距離隻剩咫尺,沈鬱澤目光下移,定在她受傷的左臂上。
白初晨下意識想背手掩飾,卻被拉住手腕,對方輕力一拽,另一隻手順勢覆上她的腰肢,不費什麼力氣,輕鬆將她拉進懷裡,擁坐腿上。
也是瞬間,她心跳亂起。
“還疼嗎?”
“……不疼。”
對話間,兩人呼吸纏熱。
他挨她很近,下巴枕在她肩頭,高挺的鼻梁有意無意蹭過她白皙脆弱的脖頸,察覺女孩身體的緊繃,沈鬱澤忍著退開一些。
鐘會已經向他彙報過醫生的診斷,確認燙傷無事,但白初晨皮膚太白,像是塊易碎的白瓷,稍受傷害就會留下明顯的瑕痕。
透過褐黃色的敷藥,依舊能見肌膚表層淺淡的紅。
沈鬱澤神色不明,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著她的手腕,再開口,聲音愈顯低冽:“不要總讓自己受傷。”
白初晨暗自腹誹,誰讓他招呼不打一聲就突然現身崇大,猝不及防與他碰到麵,她不被嚇到才怪。
這麼算的話,她受傷得怪在他頭上。
不過這話當然隻是心裡想想,絕不會宣之於口。
白初晨回應了聲‘嗯’,不自在與沈鬱澤這樣貼近,她撐力想從他懷裡脫身,可對方非但沒有配合收手,反而驟然收緊力道。
她正不解,沈鬱澤忽又抬手,肆無忌憚扯下她的一側肩帶,低首挨近,不知是吮是咬。
身體驀地繃緊。
安全線被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