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47(二更)(2 / 2)

可沈舵主卻打了個寒戰,因為她的臉色獰厲到令人害怕。

他顫聲道:“是……是你!”

羅敷冷冷道:“你幫過我的忙,我還沒有感謝你。”

沈舵主不說話,他胸口被抽出了一條血肉模糊的鞭痕,現下正極其痛苦地呼吸著。

羅敷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所以這一次我不殺你。”

沈舵主顫聲道:“你……你果然和他……”

羅敷冷冷道:“你還不謝我?”

沈舵主收聲。

他無法再說什麼,也無法再懷

抱有今天能殺掉荊無命的希望,自羅敷獨自一人迎戰石觀音並獲得勝利後,她的武功在江湖中的地位已無可辯駁,絕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他咬著牙,強忍這種屈辱,道:“多……多謝羅姑娘……”

沈舵主掙紮著站起來,跑了兩步,又不大甘心地回頭瞧了一眼荊無命,荊無命從剛剛開始就沒動過,他垂著頭淋雨,頭發一綹一綹地貼在蒼白憔悴的臉上。

羅敷厲聲道:“快滾!”

沈舵主一個激靈,轉身趕緊跑走了。

羅敷霍然回身,瞪著荊無命!

荊無命竟然沒有看她——他盯著他自己那隻廢掉的左臂,不知道在想什麼。

羅敷冷冷問:“左手,誰傷的?”

荊無命不說話。

羅敷冷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自己弄的吧?”

荊無命的眼珠子動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終於落在了羅敷的身上。

她的綠衣緊緊地貼在身上,辮子也緊緊地貼在身上,漆黑流光,宛如海蛇。

荊無命冷冷道:“我的左臂廢了。”

羅敷冷淡地道:“我看見了。”

荊無命繼續冷冷道:“沒有辦法再握劍了。”

羅敷也繼續冷淡地回答:“可以想象。”

荊無命道:“我沒辦法再為你辦事殺人。”

羅敷霍然抬頭,一雙星眸裡迸射出怒火來,滿是雨水的臉上也燒起了屬於憤怒的緋紅,她厲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荊無命冷冷問:“我在想什麼?”

羅敷冷冷道:“上官金虹派你來殺我,是也不是!”

荊無命朝她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冷冷逼問道:“我在想什麼?”

羅敷冷冷道:“你來過芙蓉香榭,不來見我就跑走了,是不是!”

荊無命冷冷地凝視著她,死灰色的瞳孔縮小,目光像是針芒一樣,他的眼神簡直就好像她現在沒穿衣裳一樣,他又逼近了一步,已同她不過一步的距離,他森森地逼問道:“我在想什麼?”

羅敷惱怒地揚起了巴掌,重重一掌摑下去!

啪!

荊無命蒼白的臉被打偏了,嘴角有一絲血緩緩地流下來。

羅敷厲聲道:“你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到底該回哪裡去,所以乾脆把自己的左臂直接毀掉,來看看我和上官金虹到底誰會心疼你,是也不是?”

荊無命的瞳孔痛苦地顫動著。

他就保持著臉被打偏的姿勢一動不動,剛剛他還死死的盯著羅敷,現在他卻根本不敢看她。

羅敷厲聲道:“臉回正,我看你就該打!”

荊無命的臉慢慢地回正,盯著羅敷高高揚起的手,一動也不動。

羅敷的手在空中停滯著,用力跺了跺腳,最後伸手拽住了就他的衣襟,咬牙切齒道:“跟我走!”

荊無命踉踉蹌蹌地被羅敷扯著走。

他生得很

高,羅敷比他能低大半個頭?_[(,羅敷的手一直不放開,他就隻能弓著背、彎著腰、低著頭,用一種極其不舒服的姿勢沉默地走路。

羅敷沒回羅園,羅園距離閶門有點遠。

她踢開了閶門內第一家客棧的門,對著店小二甩過去一荷包的金銀錁子,劈裡啪啦道:“開一間上房、去請個治外傷的大夫來,叫他把各種膏藥金瘡藥什麼的帶得足足的!再去燒桶洗澡水、弄幾塊乾淨的大汗巾、弄四五個好克化的菜來,弄上碗煮的米開花的白粥來——你不要怕麻煩,這些事做好了,我手裡的上賞錢還大大得有!”

店小二竟然也是個獨臂的瘦削年輕人。

他沉默了一瞬,把金銀錁子又扔回給了羅敷,道:“我不多收,你跟我來吧。”

羅敷一眼就瞧出這店小二也是有武功有故事的人……不過她此刻卻疲憊得不想探究,隻道:“拿著吧,請大夫的錢,這大半夜的,叫其他人起來精心乾活,沒錢不行。”

沉默的店小二收下了那荷包,把他們帶到二樓上房後出去忙活去了,又很快拿來了兩套舊衣裳——都是男人的舊衣裳,看起來就是這店小二本人的。

荊無命默然地站著,渾身上下都在滴水,腳下積攢了一灘小小的水窪,濕漉漉的。

羅敷背對著他把外袍脫了,露出如玉的脊背和小片的裹胸布……當然也濕透了。

她拆了頭發,一綹一綹的青絲如漆亮的海浪,貼在她背上,

荊無命盯著她的背。

羅敷霍然回身,沒好氣地道:“你看什麼,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這一轉身,荊無命自然而然看到了她的小腹與腰身。

平心而論,她的腰絕不是最纖細的。

她腰腹間的肌肉將力道發揮到極致時,曾將重達三百多斤的大歡喜女菩薩生生在空中甩了個圈兒,這樣的力量不是那等“楚楚纖腰”可以擁有的。

但任何人都無法否認她那驚人的魅力。

荊無命死死地盯著她腹部那道直撩而上的淡紅傷疤,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甚至喉頭還滾動了一下。

羅敷:“…………”

羅敷不高興地把店小二送來的乾淨黑衣穿上了,就這黑衣的遮掩轉過身,過了一小會兒,她把白色的裹胸布扔到了地上。

她皺著眉道:“這衣服有點粗糙,穿起來不舒服。”

荊無命盯著她道:“嗯。”

羅敷瞪起眼睛就罵:“嗯什麼嗯?還不快點把身上擦乾淨,衣服換了?!你是去泥潭裡打過滾兒麼?臟成這樣子,討厭死了!”

荊無命伸出右手,慢慢地拉開自己的腰帶。

失去一隻手後果然做什麼都很困難,比如穿衣服……但羅敷竟也就這樣光看著,完全沒有要上來幫一下忙的意思。

她冷笑道:“怎麼樣?失去一條手臂的感覺好不好玩?”

荊無命的聲音一點起伏也沒有:“你生氣了。”

羅敷雙手抱胸:“我不生氣,難道還要高興?難道還要誇你做得好?”

荊無命莫名其妙地說:“他沒有生氣。”

羅敷一挑眉,立刻明白了他在說什麼,懶懶道:“他做了什麼?”

荊無命默然半晌,喃喃道:“什麼也沒做。”

……隻是當他不存在了。

他此刻終於明白,自己對上官金虹的意義,就是一把劍……上官金虹是持劍的那個人,劍被折斷,劍主人就丟了他,如是而已。

那他在羅敷這裡呢?他在羅敷這裡的意義又是什麼?

荊無命霍然抬頭,一雙灰眸死死盯著羅敷,好似又已收縮、又好似燃燒起了一種無法遏製的凶狠!無論是誰瞧見了這雙眼睛,都會覺得自己的肉被他一口咬了下來!

羅敷不高興地瞧著他:“……你乾什麼這樣看著我?”

荊無命冷冷道:“你是我的情人。”

羅敷:“…………”

羅敷:“……啊?”

荊無命似乎覺得自己被拒絕了,他下頦緊繃著,雙眼充滿血絲、殺氣畢露,聲音冷到幾乎能讓人的血液被瞬間凍結:“你是我的情人!”

羅敷瞪圓了雙眼,忽然“哈!”了一聲,雙手叉腰,大聲道:“情人?我的情人要潘驢鄧小閒齊備!你荊無命自己照照鏡子,你滿足幾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