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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嗎?”

洛絲忒下意識想收回手,結果被錮住了。

驚得她稍微有些睜大了眼。

不過,安斯艾爾確實體力比她好很多,隻是他很少表現出來而已。

隻要這樣強勢起來,她就真的不過是個體弱的魔法師而已。

安斯艾爾一拉,結果下一秒被迅速反應過來的洛絲忒用魔法壓住了。

龐大的重力一下子降落在他背後。

眼前的少女身上縈繞著淡淡的蜂蜜檸檬香味,房間內還亮著熏香燈,安神用的花與香草氣息緩緩釋放。

洛絲忒麵無表情地指了指他。

“沒洗澡的人不要想著抱我,滾出去。”

安斯艾爾:“……”

他這回沒說話,安靜地出去了。

形勢,逆轉了。

頭發很快就蒸乾了,安斯艾爾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還隱約泛著些水意的發尾,一邊走進了洛絲忒的房間。

她和一個球一樣縮在被子裡。

安斯艾爾直接伸手,連人帶被子一起裹著包了起來。

“!”

洛絲忒有些淩亂地扒開被子一個口,把頭伸出來。

“乾嘛!”

“你今天用了不少魔力,不需要補嗎?”

安斯艾爾垂眼,仿佛一臉正經地問道。

洛絲忒扯了扯嘴角。

他就是臉太具有欺騙性了,可洛絲忒是什麼人,幾百年的狐狸精也不可能絲毫不露餡。

“你想多了。”

洛絲忒用微妙帶著嘲諷的語氣開口。

“一場流星雨而已,更何況我們月之山脈一族本身就有非常強力的魔力恢複魔法……”

魔力補充藥劑隻有在禁魔領域才有用。

其餘時間對她來說都是個雞肋玩意兒,還能拿來換金幣。

她沒能繼續說話。

被子從她身上落下,掉在了床上。

洛絲忒幾乎是被托著腰,靠在牆壁上接的吻。

發絲散落貼在牆壁上,宛如繁複的藻類花紋。

方形領口的睡裙露出她纖瘦的脖頸,鎖骨裡還窩了幾縷卷翹的發絲。

這是哪門子的補充魔力。

兩個人的魔力都溢出的要在房間裡跳舞了。

洛絲忒貼著牆壁,不自覺地腿想曲起向下滑。

結果她往下落,安斯艾爾也跟著她緩緩向下蹲,她最後都跌坐在了地上,脖頸還被扶著回應著他的親吻。

好熱。

她好不容易洗完澡後降下溫頭腦清醒一點,又被身上還帶著浴室熱氣的安斯艾爾帶著攪合在了一起,頭腦發暈。

舌尖相繞,水聲嘖嘖,嗚咽之音都被吞下。

她被抵在邊上,雙手不自覺地掐住安斯艾爾的肩膀。

沙漏中落下細細的沙流。

安斯艾爾的肩膀被連掐帶捏的出了好些紅印,洛絲忒幾乎是張著腿跌坐在了他懷裡喘著氣,眼裡還有未散去的水意。

原本淡色的嘴唇現在泛著殷紅,還沾著透明的水漬。

安斯艾爾將有些懨懨的洛絲忒抱起來放到了床上,甚至把枕頭都給她挪了挪位置。

洛絲忒死亡凝視。

“你明天有事嗎?”

她就眼睜睜看著鑽到被子裡的人伸手,輕車熟路地把她摟住。

腦袋擱在她脖頸邊蹭了蹭,嘴裡還呼著熱氣。

洛絲忒想了下。

“沒有,如果有事會有信過來,過幾天要下競技場。”

“教廷真煩人啊。”

安斯艾爾麵帶微笑,聲音卻下意識帶了幾分殺氣。

洛絲忒半眯著眼。

發泄了一通,確實有點困了。

“睡吧,晚安。”

帶著喑啞的輕聲仿佛有催眠效果,洛絲忒逐漸緩過身上的奇異酥麻感,墜落在夢境之中。

睡著的時候,她還能感受到手指被旁邊的人輕輕地握住,十指相貼。

幼稚。

……

而後洛絲忒於夢中“睜開”眼。

所在之地非常古怪。

她飄浮在“上空”,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形黑洞。

這是哪裡。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什麼都沒有,直直地往黑洞中跳去。

這狹長又漆黑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底,這裡又沒有明確的時間概念。

洛絲忒直覺過了些時候,才到達了疑似“垃圾箱”的底部。

她輕飄飄落到底部,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怪怪的。

——平時都是睡衣。

好像是上個世界時的樣子。

“這是什麼上古戰場…”

洛絲忒嘀咕著,扯了扯單薄的月之山脈法師袍。

腰腿肩沒一個不露的,為了貼近自然她們什麼都做的出來。

還有穿多了束縛身體對施展魔法也有影響的說法。

洛絲忒本人毫無感覺。

地上有不少焦黑的書麵般的細渣,但也有稍微完整一點的殘頁。

人類的記憶如同圖書,年歲大一點的人是圖書室,百歲的基本上就是一本書,還分精裝和粗裝。

洛絲忒蹲下|身,膝蓋觸地,栗色的卷發幾乎要拖地。

她伸手輕輕地拿起一頁。

少女瞳孔放大。

“洛緹?”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是……安斯艾爾的記憶。

她因為睡前的親昵行為,誤入了安斯艾爾的精神。

這個地方他是下不來的。

洛絲忒難以抑製手下意識的顫抖,聽著耳畔溫和的聲音,淚水下意識盈滿了眼眶。

她是月神的神使。

是月神於人間的代言人。

月神的全名是……

月與毀滅之神。

此處為記憶之檻。是人類的神思無法觸及之地,是湮滅的象征之地之一。

手中的書頁散發出淡金色的光點。

大部分書頁都一碰即碎,化為了齏粉。

好在殘頁也不少。

畢竟是整整六百來年。

洛絲忒儘力拚湊著,眼前不斷地出現有些模糊的畫麵,她快速地用手指擦開眼淚,眼裡卻情不自禁地泛酸。

她看到了不少“安斯艾爾”眼中的自己。

很怪,像是戴了十八層濾鏡,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好。

“洛緹……”

在很多她沒注意的時候,安斯艾爾的眼神都在看著她。

最後拚儘全力剩下來的殘渣幾乎都是這樣的畫麵。

無數下意識的、殘缺的“注視”拚湊出了一份完整的愛意。

它悄無聲息,卻又無處不在。

“洛緹。”

無數記憶的殘影彙聚成黑發少年坐在她身側,模糊得看不清臉。

他好像帶著笑容,教團製服的寬大衣擺攤在背後的地麵上。

仿佛在訴說著她不知道的事。

洛絲忒將所有的紙張收集起來,小心地用魔法封住。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安斯艾爾此生不會回想起來,但沒有關係。

她會記得。

他們還會有未來,還會創造很多美好的記憶。

天光乍破。

洛絲忒遲鈍地睜開眼。

——是燈光。

“怎麼了?做噩夢了?”

安斯艾爾用指腹輕輕擦了擦她眼尾的淚滴,皺著眉輕聲道。

似乎不想驚到剛醒來還有些恍惚的洛絲忒。

“沒。”

洛絲忒伸手抱著他的腰,悶在他胸口發出的聲音有些“嗡嗡”的。

“是美夢。”

安斯艾爾不理解。

他挑起了一根眉,表情狐疑。

美夢會哭?

他是沒說,洛絲忒晚上縮在他懷裡還抽泣似的嚀了兩聲。

不過她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

“好了,起床了,想吃什麼?”

洛絲忒“唔”了聲。

“檸檬水…彆的都行。”

這是什麼喝露水就能活的仙女。

安斯艾爾難以言喻地歎了口氣,拿出剛熱過的毛巾,把她從胸前撈了出來,給她擦了擦有些泛紅的眼尾。

彆睡個覺還弄腫了。

她說隨便,安斯艾爾卻不能真的隨便。

“緩緩神起來洗漱,有什麼想做的等會和我說。”

洛絲忒木了幾秒鐘,而後在他起身準備去做飯的時候拉住了他的袖子。

她抬起手,指了指額頭,金色的眼眸還有些遲鈍。

“早安吻。”

安斯艾爾一滯,差點想落荒而逃。

硬是停下了,回過神來,故作冷靜地彎身,捧著她的臉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早安。”

洛絲忒這才彎起了眼。

“早。”

新的一天,開始了。

37. 溫習 走神,走神,走神

“你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人生如戲, 全靠演技。

競技場中。

鑲嵌著寶石的權杖被洛絲忒抱在懷中,她彎著眼笑,看著敵方落敗。

戰場震動, 激開的風撩起了少女的發絲。

直至她的連勝榜上更進一步。

安潔莉卡不解。

洛絲忒不光不解釋,還直接順水推舟坐實了自己不過是個理論知識好、實戰柔弱的後場治療的謠言。

“弱者才會為自己的失敗找理由。”

洛絲忒抬了抬手, 微笑中帶著幾絲安潔莉卡依稀能窺見的睥睨。

“我不需要為了我以後不會遇到的人做什麼解釋吧?”

這是, 何等傲慢啊。

艾洛克一臉虛脫地靠在椅子上。

“得想辦法去找個大奶…我不行了, 我真的沒辦法一邊奶一邊打架。”

洛絲忒心虛了一秒鐘, 轉手拿出了一壺熱茶。

“來杯熱水吧。”

艾洛克死亡凝視。

安潔莉卡:“歇會兒就好了。”

“她在戰鬥中做得最熟練的事居然是瞬移過去,拿權杖敲彆人腦殼!”

艾洛克接過了杯子,閉上眼,和快速吟唱一般吐槽她。

安潔莉卡歎了口氣。

“不錯,她鍛煉了她的臂力。”

艾洛克:“?”

他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不要生氣, 生氣對身體不好。”

安潔莉卡平靜地喝下飄著響起的熱茶。

“洛緹非常在意連勝這件事, 如果我們兩個真的要失敗的話, 她肯定會出手的——她現在隻是覺得沒必要而已。”

艾洛克一頓。

這確實。

好在洛絲忒平日裡和他們相處的時候非常大方, 且脾氣很好。

他們也並非是普通的教廷成員,安潔莉卡是公爵之女, 艾洛克是伯爵之子,兩人在教廷同齡裡都算是佼佼者,但也沒有到惹人眼的程度。

知道洛絲忒身份的大多是教廷高層。

剩下的類似羅瑞, 西蒙那幾個, 就是純純的接受調度,自家上司有關係且眼力好。

這可是教廷未來的新星。

即使她根本不是聖職者。

到了未來,也沒有人會去苛求一個聖騎士必須要在人前治療。

——這在幾百年前是聖女的工作。

但聖女這一職位在教廷內已經因為一些內幕原因被廢止了。

隻要包含教皇在內的所有主教們都一致肯定她就是聖職者。

她就一定是。

就像是安斯艾爾分明是個極端優秀的天生聖職者,此刻卻是黑塔的魔導師一樣。

最了解一個人的大概率是他的敵人。

安潔莉卡雖然並不熟悉現任的十二席魔導師究竟強到了什麼程度,但她卻覺一直在她身邊如少女般打鬨的洛絲忒深不見底, 遠遠超過她在學校能觸及的強度。

要知道,能獨自斬殺一頭A級魔獸,就已經是萬裡挑一的程度了。

洛絲忒卻在嬉笑打鬨中提及她屠過龍。

那次他們剛好聊起傳說中的龍騎士,能找到龍做騎士的人到底有多厲害。

“那確實很厲害,要殺一條龍沒有很難,但馴服非常難,誘導類的魔法很難起效,就算起效了也有概率被反殺,非常危險。”

洛絲忒說完之後被兩人用詭異的表情凝視。

“我們隻是在聊傳說…”你卻仿佛在講實事。

很恐怖兄弟。

洛絲忒:“……”

打擾了不是。

話題扯回來。

“馬上開學了,聯賽報名的事你不用擔心,但應該會要求你看看對手的資料…洛緹?你在聽嗎?”

“我會看的。”

洛絲忒乖巧地看了過來。

艾洛克:“講道理我覺得你臉上寫滿了翻兩秒就是看過了的敷衍。”

“不要慌,很穩。”

洛絲忒站著,一撩頭發,栗色的柔軟發絲穿過雪白的手套中落下。

“哎呀,安斯艾爾都不擔心我,你們急什麼。”

艾洛克:“……”

他真是對這個被敵方大對手帶大的人無語了。

安潔莉卡:“沒事,你先擔心一下開學後,你可能會被黑塔的人像圍觀琉璃鬱金香一樣被圍觀的事吧。”

洛絲忒:“啊?有必要嗎?”

“你不要覺得黑塔的人很大度…他們老斤斤計較怪了。”

艾洛克心有餘悸地說道。

洛絲忒眨了眨眼。

“校內禁止無端鬥毆吧?”

“圍觀,不是打架,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這麼…”

安潔莉卡表情複雜。

“彆人隻是想看看你,你卻想打架。”

艾洛克放下茶杯。

“還有一件事,你認識那邊的女生嗎?我感覺她有點眼熟,但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她好像有些惡狠狠時不時看你一樣。”

安潔莉卡用手肘指了指。

洛絲忒看過去一眼。

“啊,同級的同學,我以前進教廷之前是她哥哥給我介紹的當地修女。”

艾洛克倒是毫不掩飾地看過去打量了幾秒,皺起眉回憶了下。

“臉有點眼熟,哥哥的話…莫非是萊克學長的妹妹?”

洛絲忒欣然點頭。

安潔莉卡驚奇。

“你居然還能在王城這種一塊磚掉下來能砸中三個貴族的地方,根據人臉認人?”

艾洛克:“浮誇了,停一停。”

“她有點小女生的脾氣吧,可能我生活作風不太合她的口味,又不怎麼奉承她,但沒關係,不是什麼大問題我一般不理她。”

洛絲忒擺著笑臉說道。

安潔莉卡一噎。

就個人而言她覺得洛緹的態度沒問題,但如果代入一下…那確實會覺得洛緹的態度有點氣人,從而愈演愈烈。

艾洛克揣摩了一下。

“那就不管。”

他語氣平靜,說這話時不經意間沾了點冷酷的色澤。

“也不過是伯爵之女而已。”

貴族的女兒,在他們眼裡也並不是什麼值得拿出來說道的事情。

正如艾洛克有印象,也不過是因為對萊克學長有印象而已。

“走吧,繼續下賽場。”

安潔莉卡輕鬆一跳,拉起洛絲忒往匹配台那邊走。

這樣的水深火熱的快樂(?)競技場生涯一直持續到了開學。

開學之後。

不出他們所料,洛絲忒果然在上課的時候受到了大部分人炯炯有神的注目。

貝拉坐在她旁邊,有被好好牽連到汗流浹背。

可惜洛絲忒一點都沒在意。

她習慣被注視,就像呼吸一樣。

甚至鬥膽在老師講課的時候肆意在草稿本上畫圖。

經過了初年級的考試,她發現考試題目簡單得不得了,基本上隨便看一眼筆記就能把純理論背誦的記下來。

剩下的都可以現場推理。

現場編…啊不,畫出來。

問題不大,很穩。

貝拉一時間心緒難平覺得自己很是需要繼續修煉。

洛絲忒如此淡定,顯得其他黑塔的學生們很小題大做。

有不服氣的也拿她辦法。

……理論上是這樣。

夜風徐徐。

眾所周知,洛絲忒喜歡月明之夜。

這天回宿舍路上,她悠閒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在經過樹林的時候赫然被攔住了。

有幾個人。

不認識。

“你就是學年第一?”

身著黑塔製服的男生臉上滿是質疑,擋在了路上。

他們動靜不大,且隱匿於樹蔭,不容易被執勤的人發現。

看來也是怕被扣學分。

“唔,怎麼了?”

洛絲忒瞥了瞥周圍的環境,輕鬆地回應道。

分毫沒有獨自一人被敵方圍住的緊張感。

“我不信你一個教廷的人能獨自完成那些題目,你一定是作弊了。”

對方篤定地說道。

洛絲忒:“哦——我懂了。”

她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望過去。

“你在懷疑我的專業水平?”反問。

“我要向你發起決鬥,如果無法證明你能夠獨自戰勝我,就說明你在課堂考試上作弊了!”

洛絲忒:“你邏輯有問題……”

前半句和後半句有哪怕一丁點關係嗎?

“你接不接,是不敢嗎?”

這是什麼弱智激將法。

洛絲忒聽著對方你一嘴我一嘴的幼稚激將法,稍微有些不耐。

她揉了揉頭發。

如果不解決的話,到時候不好和執勤的人解釋。

咦。

洛絲忒突然驚醒。

對哦,執勤的人。

“你們如果現在不立刻離開這裡,我就大聲喊執勤的人了。”

洛絲忒嘴角勾起弧度,雙臂環在身前。

先撩者賤,更何況她本來就是在回宿舍的路上,於情於理都是她有禮。

形勢!逆轉了。

“你——?!”

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震驚之後煩躁地快速逃走了。

洛絲忒皺著眉,有些不理解地站在原地。

樹影婆娑,涼風吹拂。

如果是真的有備而來的人,至少應該準備好結界魔法吧,最少也應該有隔音魔法,怎麼會被這麼簡單的嚇跑。

居然真的隻是普通同學?

洛絲忒匪夷所思,在風中得出了這麼個讓人淩亂的結論,轉身在執勤的人來之前回到了宿舍。

她走到門口,蹭掉皮鞋,走到客廳的桌前。

看到桌上一堆聯賽資料,不禁歎了口氣。

一部分是學院派發的基礎資料,另一份是教廷辛勤特供,包括敵對學校內她可能會麵對的敵人。

最近隨著連勝次數過多,匹配起競技場來,運氣不好碰到隔段的人,安潔莉卡和艾洛克都有些吃力。

多事之秋。

洛絲忒打了個哈欠,坐到桌前,隨意地翻起來。

本來看得好好的,偏偏右手手指間夾了一隻羽毛形狀的筆在轉悠,剛剛好資料上其他人的圖像上有些魔紋。

她看著看著就順手複刻了下來,屬實是職業病。

畫了幾圈發現這好像是家族秘紋,原理雖然不難理解,但……

理論上一般外人不太好理解。

等洛絲忒畫了大半張紙的時候,才發現這件事。

隻見那淩亂而不失大原則的草稿紙上已經快把彆人家底刨出來了。

洛絲忒:“……”

失策,失策。

沒關係,隻是在翻資料的時候走神了,問題不大。

往下再翻一頁。

“嘶……”

她的注意力馬上又被轉移到了彆人法杖頂端寶石的紋路上。

資料不全,但對洛絲忒來說都不難,和填空似的,很容易補。

她一下子就不困了。

38. 勝利 不敗的傳說

“天賦異稟。”

“她的才能遠超於我本人。”

“如果她在黑塔的話, 必定有成為魔導師的潛力。”

“奇了怪了,她是教廷的嗎?”

“教廷又有什麼陰謀?我怎麼記得她和魔導師有關係?”

……

以上種種,皆為初年級末尾出成績後, 關於魔法主類課程老師們對於洛絲忒的印象。

栗色頭發的少女平時在課上總低著頭寫寫畫畫,所以不顯眼。

但無論問她什麼問題, 她幾乎都能回答出來。

性情偏溫和, 安靜不喜歡惹事, 再加上理論和實踐課的成績都很優秀, 做老師多年很難不對這樣的學生有好感。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她是個教廷的學生吧。

帶著金紋的雪白色連衣裙穿著她身上,陽光從天空中灑落,栗色的卷發隱約泛著金色。

而每當有人懷疑教廷招了個純純的魔法師進去的時候。

“破碎。”

手臂長的銀色權杖在空中繞了個圈,頂端的透紫色寶石隱隱散發著暗光。

耀眼的白金光球在空中迅速移動, 拉出數道光帶, 準確無誤地擊破在空中的鳥形魔獸。

這毋庸置疑是教廷的聖術啊?!

眾人迷惑地想。

“洛絲忒同學, 滿分。”

然後就能看到少女鬆了口氣, 快樂地小步跑到隊伍後麵開始悠閒摸魚。

越是深入,越是能察覺到她令人恐懼的魔力控製。

初年級的時候會忽視她。

因為太多人、或者說是大部分人, 都能輕鬆用大量的魔力來…大炮打蚊子,她這種輕鬆能用細針射穿蚊子的人就很不顯眼。

可現在不是。

聯賽的時候不得佩戴除武器外的魔導器,也不能攜帶任何補充類藥劑等等, 總而言之, 隻能白身上陣。

有危機感了,自然也就發現有些人的優勢從來沒有隱藏過。

因為使用起魔力過於精準細致,所以目前根本沒有人能知道她的魔力量到底如何。

不少人明中暗中注意著洛絲忒。

她此刻卻在隊伍後麵,眼巴巴地看著在貝拉指尖的小雀鳥不敢靠近。

“你太凶了,它害怕你。”

貝拉用食指托著小鳥。

洛絲忒委屈地撇了撇嘴。

“我也沒辦法嘛。”

同學:啊, 可愛。

即使未生靈智的鳥,也直覺害怕她身上的氣息。

動物尚且感知得到,人類卻會因為單純甜美的表象而喪失一定的判斷能力。

“小心!”

熊形的魔獸嘶吼著衝過來。

好心的同學剛轉過頭驚呼,卻發現原地已經沒有人影。

身側傳來突兀的聲音,少女憑空出現在了旁邊。

“你們不用擔心我,逃命對於我們這種剛出教令院的學生來說是最基礎的課,保護好自己就好啦。”

洛絲忒展開笑容,精致得宛如裝飾物的權杖斜抱在懷裡。

同學:啊,她好像天使。

是什麼在他們雙眼前蒙上了一層布。

這樣溫柔善良毫無攻擊性又體貼同學且學習成績好的美少女同學,誰能拒絕呢。

幾乎全軍覆沒。

甚至都沒有人非常出格的質疑洛絲忒對於魔法的精通程度十分詭異這件事。

——畢竟黑塔確實有個安斯艾爾珠玉在前。

但教廷不管有什麼陰謀都不奇怪。

上頭打架,下麵不能成天也爭鋒相對。

想在下課時間去找洛絲忒,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她住在個人宿舍,聽她熟悉的人說是個非常戀家的人。

偶爾能在王立圖書館找到她。

隻要你敢找。

王立圖書館高達五層,占地麵積差不多是塞利斯特王城整個東南角,幾乎是理想中的學習聖地。

你就能頭鐵地找到她。

洛絲忒喜歡坐在窗邊的木桌上,一個人安靜地寫寫畫畫,旁邊走動的人都下意識放輕了動作。

有人眼睜睜坐在她旁邊,就看著她有兩天,就著茶,拿著筆硬啃了三本又破又厚語言又晦澀生硬的書冊。

任意取一本布置給學生當作業,對方都能血壓上漲一整周的那種書籍。

她一聲不吭地悶著頭讀完了。

並且根據那不薄的草稿紙來看,大概率是讀懂了。

不知是過於專心還是本就不在意,洛絲忒幾乎不會注意旁人若隱若現的視線,即便他們掩藏得並不好。

除開期末考試的時候,圖書館一般沒有很多人。

差不多在晚飯時間之前,她會準時放下手中的筆和紙,將書歸還,輕聲快步地朝圖書館門口。

栗色卷發的少女難得剝脫了學習時沉靜而略顯孤高的樣子。

如月光般皎潔的金色眼眸帶著雀躍,臉上略帶期待的笑意,一步子三台階,完全不似往常的樣子,衝到了台階下的黑發青年懷中。

“你來接我啦。”

“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拎人了。”

身著一席極為講究的衣服,疑似貴族的男人眯了眯眼,取出了懷表,“哢”地開蓋,給她看了看時間。

洛絲忒:“知道啦!”

毋庸置疑。

是情侶。

啊,這狗糧的芬芳。

沒有漏掉黑發青年冷淡而略顯輕慢的掃視,滿地都是碎掉的芳心錯付少年們的玻璃心。

今兒個的夜風,有些喧囂了。

……

再說彆的。

最近一次下競技場,安潔莉卡和艾洛克幾乎是在有洛絲忒順手幫助的前提下,勝利之後力竭癱坐在了場地歪。

“是不是有些過勞了?”

洛絲忒蹲在幾乎已經完全沒有精力去注意形象問題的兩人身邊。

她手撐著臉,用另一隻手戳了戳安潔莉卡的臉。

“呃啊,我不行了。”

安潔莉卡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挪出戰場是他們最後一口氣,魂都要吐出來了。

安潔莉卡和艾洛克的其實是有輸過的,但那是在帶洛絲忒之前的事情了。

洛絲忒現在的戰績可是100%勝率。

“教廷就沒有備用人選給我嗎。”

洛絲忒歎了口氣,從包裡摸了幾顆軟糖出來,塞給了他們。

“你們休息幾天?我一個人打或許比你們打起來要快。”

艾洛克:“呼…呼……”

安潔莉卡:“加油寶貝,你可以的,我不行了。”

毫不猶豫接過軟糖塞在了嘴裡,感受著魔力與體力從跌破下限的地方緩緩上浮。

其實這有些類似於精力藥劑,市場價對於身為貴族的他們而言不算貴。

與其說是不好喝,不如說是相當難喝。

市麵上的大部分藥劑師隻在乎藥效,幾乎沒有人無緣無故往自己的藥劑裡加彆的東西來調味,指不定還會降低藥效砸了招牌。

製作成軟糖的形式肯定就是製作人的用心以及無微不至的愛了。

這就是來自頂級藥劑師的寵愛嗎。

安潔莉卡狠狠地羨慕了。

然後就看著洛絲忒轉手從空氣中摸出了權杖,在指尖轉了轉。

沒錯,跟著他們匹配,摸起魚來,居然有人連武器都懶得掏!

有人在混,還有證據!

從這一天開始。依誮

洛絲忒輕鬆地轉了轉手中的權杖,開始了單人上分之路。

此時,她距離安斯艾爾的三千場連勝紀錄,隻差兩千場了。

她在審核都驚訝的目光中申請了單人賽名額,而後開始走到傳送陣邊等待對手。

單人賽相對於多人賽來說簡單很多。

雙方能在戰場上直接鎖定對方的位置與職業,是最純粹的強度對戰,沒有聯賽中多樣的環境,也沒有過於繁冗的戰術。

最能證明實力的,也就是單人賽。

這也是安斯艾爾三千場單人賽無敗戰績的傳奇之處。

雙方被傳送到戰場上,場地周圍是魔法模擬出的不同環境,但都沒什麼區彆,隻是類似於一個布景。

洛絲忒站在台的一側,睜開眼。

對麵的人在看到她的瞬間愣了下,打量了一會兒,詭異地問起來。

“你是治療嗎?還是走暴力路線的?”

他是知道教廷有非常能打的人,也有完全不能打的人。

站在他對麵的少女穿著非常不適合戰鬥(他個人認為)的連衣裙,寬鬆的袖子伸出的手小巧,腳上踩著小高跟皮鞋,頭上甚至還戴了貝雷帽。

敵人:這不合理,我不理解。

他隻感覺腦仁一疼。

但完全沒戰鬥力的人,也不應該匹配到他這個段位的人啊。

洛絲忒眨了眨眼。

“你不要緊張,你傷不到我的。”

她說著還攤了攤手。

敵人一噎,敏銳地注意到她手心毫無繭,白嫩的是完全不沾陽春水的人才會有的手。

“口氣倒是挺大的。”

他眼神一凜,重心一移,地麵幾乎是瞬間就被衝力壓得碎了幾塊。

洛絲忒輕鬆瞬移躲開,地麵上被砸出一個圓形的凹陷。

“這速度?!”

他驚異地迅速找到洛絲忒的位置。

少女一隻手的手指正貼在下巴前,若有所思地垂著眼從半空中俯視著他。

太快了,快得根本不像是跳躍起的動作。

不對。

他壓根就沒有看到任何洛絲忒移動的軌跡,以極好的動態視力不可能什麼都看不到。

“空間魔法?!”

“咦,反應倒是挺快的。”

洛絲忒沒有否認,下一秒就證實了他的猜測完全沒問題。

權杖被她像是細劍般舉起,瞬間從背後抵在了敵人的脖頸後方的脊椎骨上。

略有些尖的杖根是八麵體形的,帶著明顯的菱角感。

冰冷又殘酷地告誡他的弱小。

“要認輸嗎?”

少女的聲音輕柔又不容置喙。

像是在宣告勝利,但敵人的敗北無法給她帶來任何情緒。

正如喝了一杯茶,呼吸了一口氣,走了一步路。

一如往常的每一個瞬間,平淡又簡單。

“……我認輸。”

說完他還有些不甘心地說,“我確實不知道怎麼對付空間魔法的人。”

“但你不是教廷的嗎?!”

“有人說過教廷的人不能會空間魔法嗎?”

洛絲忒歪了歪頭。

“……”

那確實沒有。

39. 揭發 你不會以為近身對我有用吧……

擊敗各個年級的同學並不能給洛絲忒帶來任何成就感。

即便隨著她的連勝次數變多, 對手的能力也越來越強。

但那也隻是相對強度。

正如在教令院的時候,洛絲忒就說過對競技場這種東西不感興趣,像極了為老不尊, 炸魚塘欺負小孩子。

你會因為把螞蟻戳倒而感到勝利的喜悅嗎?

可是。

現實就是她必須得遵守現在身處的規則,脫離過去的身份, 著眼於當下。

銀色的權杖指著斜下方的人, 握住它的是身著白裙的教廷聖職者。

她棕黑色的皮鞋踩在地上, 一圈荷葉邊的白襪束縛住了腳踝, 能清晰地看到骨骼就偏纖瘦,腿部的肌肉也完全不像是經過鍛煉的樣子。

少女栗色的卷發披散在肩側,俯視著眼前冥頑不靈的人。

“還不認輸嗎?”

洛絲忒愁著一張臉,有些麻木地看著站在旁邊的對手。

少女遊俠氣喘籲籲,堅韌不拔地盯著洛絲忒, 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屈的意誌。

洛絲忒:“……”啊。

她用冰涼的手心貼著臉頰, 輕輕地哀歎了口氣。

這不是襯托得她像是什麼反派角色一樣了嗎?

“我忙著趕場子, 不想和你玩瞪眼遊戲了。”

她瞬移立刻閃開對手的三連旋風腿, 隨手衝著少女遊俠放了幾個光劍,而後出現在對手的正後上方, 毫不猶豫地——

用權杖砸暈了人。

經過幾秒鐘倒數,洛絲忒還要拿著權杖歎著氣走下場。

不知為何,這一招她雖然力道控製得越來越好了。

但因為對手越來越強, 她後勁不足。

還是缺乏身體鍛煉了。

體能訓練是不可能訓練的啦, 想都不要想。

就在洛絲忒想著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喝杯茶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教廷的妹妹!這邊。”

她甚至還左右看了看,確認來者叫的是自己,才走了過去。

“有什麼事嗎?”

“好久不見,小學妹。”

從叫住她的兩人背後又鑽出來兩個少年。

“喲, 洛絲忒。”

隻見之前組隊找過流月蚌珠的布萊克和懷特正嬉笑著衝她招著手。

“這不是巧了嗎。”

洛絲忒挪了挪視線,隻見這兩個的隊友是…兩個黑塔的魔法師。

她掃了眼,光是從空氣中的元素力就能輕易地判斷出來其屬性。

“火和風係的魔法師…你們是打團隊賽差治療嗎?”

布萊克:“對對對。”

懷特:“你看,你都學會預判了,那麼不要猶豫,馬上加入我們的大家——”

洛絲忒揉了揉頭發。

本來她就打了一下午單人賽,再怎麼沒激烈戰鬥,也不可能完全和沒打一樣,難免有些淩亂。

“可是我不會治療啊。”

她攤手,坦白道。

布萊克和懷特懵住了。

“那上次是……”

“我也沒給你們用過治愈術啊,我隻是身上有很多藥而已,你們不記得了嗎?”

洛絲忒認真地解釋道。

當代諾雷格學院學生的記憶力竟差到完全回想不起來這件事。

但她好像說得像模像樣的。

布萊克和懷特苦著臉,開始不可思議。

“教廷的人不會治愈術這件事正常嗎…沒怎麼見過,但總覺得教廷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就算有人不會治愈術好像也合理。”

“畢竟也不會看到人就逮著問他會不會治愈術,彆人可能還覺得是挑釁。”

倒是旁邊拿著長法杖的男法師湊過來看了看。

“我總感覺你有點眼熟,但我一下子想不起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布魯諾,隸屬於黑塔第七席。”

洛絲忒側過頭。

“第七席?你認識丹尼斯嗎?”

“咦,你認識丹尼斯學長嗎,他已經畢業了,上一次看到他還是在魔導師那,據說他和教廷的西蒙先生長期在外出勤。”

布魯諾一驚。

洛絲忒:“算認識,之前我在教令院的時候他來帶過我。”

“哦哦哦,我知道那個學分任務。”

布魯諾連連點頭。

不過丹尼斯學長居然是去了教令院而不是去黑塔帶新生……?

“你叫洛絲忒是吧,我剛剛看見你從單人賽場那邊出來,既然你不擅長治愈術,那你武力值應該不低吧?”

旁邊的魔法師小姐低頭看她。

洛絲忒眨了眨眼,麵露遲疑。

感覺自己這個壯丁他們是抓定了。

倒是最開始叫她過來的布萊克和懷特猶豫起來了。

“我叫露易絲,如你所見,是個風係魔法師,隸屬於黑塔第五席麾下。”

魔法師小姐將法杖撐在地上,取了下帽子,優雅而大方地行了個黑塔禮。

“第五席…”

洛絲忒頓了兩秒,回問:“你是伊麗莎白手下的?”

露易絲一愣。

“你見過伊麗莎白冕下?她失蹤好久了…”

說著陷入了懷疑。

“不過也沒有幾個魔導師沒有失蹤啦。”

笑容變得自暴自棄起來。

洛絲忒:“嗯,之前去丹蒂萊茵旅遊的時候見過她。”

“偶遇魔導師這種事比中大獎還小。”

露易絲托著臉感慨道。

“你知道她長什麼樣嗎?”

“沒,我不知道,我身邊有彆人知道。”

“原來如此…”

露易絲欣然接受。

“那我們先組著試試吧,不行再說,現在也不好臨時回學校找人,本來治療就很難湊。”

布魯諾提議道。

露易絲:“我覺得可以試試。”

洛絲忒:“……”

總之就是這樣。

五人小隊開始上分。

“洛絲忒我和你說哦,輸贏都沒什麼關係,你要注意安全。”

布萊克在旁邊苦口婆心地說道。

懷特:“保護好自己,該逃就逃,彆猶豫!”

洛絲忒:“我知道啦。”

或許是外表天生優勢,她看起來非常乖巧。

另外兩人:“……”

“你們像是帶著崽的嘮叨長輩。”

露易絲手搭在腰上,滿臉複雜地吐槽道。

“這可是五人戰。”

懷特痛心疾首。

“對手可是開局就會針對治療的牲口!”

布魯諾:“?”

是不是有人把自己也一起罵進去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他們剛排到人,敵方幾乎是和他們差不多的2戰2魔帶1奶的標準221配置。

而且那個1,洛絲忒還驚訝的認識。

畢竟她認識的人不多。

“洛絲忒?”

“咦?羅勒琳,你認識?”

對麵的一個身材熱辣的姐姐挑了挑眉,按了按旁邊大小姐的頭。

洛絲忒“咦”了一聲,從懷特背後探出頭來。

剛剛就想說,她被放在背後像被母雞用翅膀兜著的小雞崽。

羅勒琳立刻扭頭看向自己的隊友,表情凶巴巴的,甚至有幾分叛逆。

“她是我的同年同學,學年第一,但是她根本不會治愈術,一點都不會!是非常徹底的戰鬥特化型的聖職者,特彆凶!她還會魔法!”

羅勒琳的隊友們齊齊側目,倒是秉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再凶,這看起來也隻是個柔弱的初級生啊。

他們並不對一個低年級女生的分辨力抱有十分信任的程度。

洛絲忒:“= =…”

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露易絲:“嗯?什麼?”

布魯諾:“什麼魔法?”

對麵的沒想到他們自己這邊都不知道自己帶的這個教廷人是什麼情況這件事,一時間場麵竟搞笑了起來。

洛絲忒歎氣。

“這不重要…就是傳送魔法比較精通,一般人也會畫啊。”

布萊克“哦”了聲。

“這個我們知道,就是進她的傳送陣和在大海的漩渦裡轉了幾天幾夜差不多,相當難受。”

懷特捂住了胃。

兩人:“那沒事了,打擾了。”

“你們不用管我,我躲避很強的。”

洛絲忒點了點頭,腳尖一踮,略微飄浮了起來。

露易絲眼神凜起,偌長的法杖底落在地上。

“閒聊,到此為止吧。”

下一秒,狂風驟起,旁邊的流焰立刻卷進了風中。

激烈的戰鬥一觸即發。

原本一離開單人賽的洛絲忒就想摸魚,結果被迫截停。

“咦。”

對麵拿著長弓的弓箭手看見自己附了追蹤魔法的箭矢竟然射空了。

“不是傳送魔法。”

尖耳的弓手眼神宛若鷹隼,表情嚴肅。

“那是空間魔法。”

箭矢並不是射空了,而是被洛絲忒直接用傳送陣挪到彆的地方了。

洛絲忒呼了一口氣,下一秒瞬間移動躲開背後的斬擊。

差點被砍到頭發!

“好凶好凶…”

洛絲忒嘀咕著。

下一秒,手起,手落。

將躲在後方站樁治療的羅勒琳劈暈了過去。

“精靈啊。”

她瞳孔一動,眼睜睜看著精靈瞄準對準了自己。

蹲下再次消失在原地。

“我拿她沒辦法。”

男精靈蹙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好像對精靈一族很熟悉。”

旁邊的禦姐皺起了眉,這才謹慎著重視起那個初級生來。

即便是露易絲那邊的視角,也很難看見洛絲忒在這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到底做了幾個小動作。

畢竟魔法師最擅長的就是“地圖炮”。

火風一刮,六親不認。

視角也卷沒了是真的。

“叮!”

法杖和權杖碰撞出了金屬的尖銳聲。

“什麼東西?!”

對麵的男法師驚悚地看著麵前拿著權杖的少女,拿在他手中的法杖最尖端呈巨鐮的形狀。

剛剛一瞬的攻擊,少女並非是躲開了,而是毫不猶豫、直直地拿手中的權杖撞了上去。

下一秒,一股奇異的壓力撞開了他的武器。

“戰鬥法師?”

洛絲忒看了一眼那並不算明顯的淡色刀刃,由實體化的魔力塑造成的形狀。

她甚至在閃避的時候想了想自己要不要凝出一把劍的形狀。

下一秒,欣然放棄。

洛絲忒根本不會擊劍啊!她體術一塌糊塗。

“你不會以為近身對我有用吧?”

少女看著揮舞著鐮刀衝向自己的人揚起了笑容。

笑顏有多甜美,她手邊凝聚起來數顆的魔壓炮般的金色光球就有多恐怖。

40. 叫醒 精準踩雷

栗色的發絲隨著驟然炸裂開的魔壓飄舞。

鞋跟踩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學生還是太單純了。

洛絲忒隨手轉了轉手中的權杖, 和挽花似的。

這個世界相對和平,沒有經曆過戰亂中的學生們大概就是這樣了。

相比起普通人確實強很多。

隻是在洛絲忒眼裡,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想必當初的安斯艾爾, 即便沒有準確的記憶,光是身體以及長久的戰鬥習慣, 都能讓他察覺到這天塹般的差距。

身經百戰的戰士即便是站在原地, 身體也會習慣性地防衛起來。

——即便在外人眼裡, 他隻是優雅從容地站立著。

“咦, 洛絲忒,你沒事吧?”

“不用擔心我。”

洛絲忒回過神,看向一旁戰況略顯慘烈的懷特他們,下了場,從包裡取出幾瓶藥劑遞過去。

“今天不早了, 下次你們還是找個擅長治療的隊友吧。”

五人隊不帶治療真的不行。

她好在是眼疾手快直接把對麵的羅勒琳給打暈了, 沒給大小姐雄起的機會。

洛絲忒依稀記得羅勒琳的聖術基礎課好像是滿分。

畢竟她是0分(心虛)

“辛苦你啦, 改天請你吃飯。”

布萊克歎了口氣, 接過藥劑,一飲而儘。

滑膩的液體從喉管進入的刹那間, 就能感覺到藥劑迅速起效。

懷特睜大了眼,看著手中還剩一半的藥劑,搖了搖。

“你這是哪裡買的?”

洛絲忒一愣, 很明顯沒有想到會被問這個, 自己也疑惑地上前瞅了瞅。

瓶子上沒什麼標記,像是量產的。

“沒有商標嗎?”

布萊克大驚失色:“你自己的藥你不知道嗎?!”

此刻他身上的傷幾乎完全恢複了,但身上的疲憊感還沒有散去,得緩緩。

“我包裡藥太多了,沒注意。”

她上前看了看, 上麵沒有商標的話可能就不是買的。

拿過來看了看,底部是…啊,是安斯艾爾標記的時間和地點,下麵記著稀釋後的濃度。

“這個是家裡人自己做的。”

露易絲挑起眉:“你是藥劑世家出身?”

洛絲忒搖了搖頭:“我看起來也不像啊,隻是家裡養了個藥劑師而已。”

布魯諾喝了幾口就沒喝了,身上的傷沒有好全,但也八|九不離十。

他有些糾結。

以他貧瘠的藥劑知識不懂,但他喝過不少藥劑。

這瓶子的製造工藝很一般,裡麵的藥劑卻價值不菲。

看起來不是一般人的手筆。

“我能拿回去研究一下嗎?”

“可以哦,本來就是送給你們的,但這種東西不值什麼錢,很稀的。”

洛絲忒攤手。

露易絲:“沒關係,隨他去吧,我們不打擾你了。”

洛絲忒點了點頭,和他們道彆走快速往競技場外跑去。

明後天都是滿課。

剛走出圓形平頂建築,洛絲忒就直接開了傳送陣回家了。

她輕巧地落下,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小心翼翼地探頭。

咦,怎麼沒有人聲。

客廳內的桌子上放著之前找洛絲忒要的幾顆附有時間枷鎖魔紋的寶石,菜品還保持著最開始做好的新鮮模樣。

那麼賢良淑德的廚師本人呢。

洛絲忒去臥室一看,沒有。

書房,沒有。

最後果不其然還是在工坊裡找到了安斯艾爾本人。

黑發的魔導師正閉著眼,趴在桌麵上睡著了。

桌邊的燈都沒來得及熄滅。

另一側牆邊桌上的材料倒是都處理分揀好了,用特殊器皿裝好了。

洛絲忒看了一眼,先是抬手抽取了些魔力將燈光調暗了些,而後去浴室將毛巾用熱水浸了一遍,最後才重新進工坊的房間,走到了他的桌側。

蒼白的臉頰上方還隱隱有些青黑,睫毛小心翼翼地顫抖著,淡色的嘴唇微張,輕呼著氣。

他其實已經醒了,但還有些迷糊。

洛絲忒難得見他堪堪睡醒的樣子,探著頭看,不自覺連眼神都溫柔了下來。

平時都是安斯艾爾首先清醒過來,然後把她從床上撈起來。

不管是抱著還是摟著,哄著讓她醒著起床不那麼痛苦。

“唔…?”

洛絲忒見他掙紮著想要睜開眼,隻覺得心都要化了。

她抬手輕搭在了安斯艾爾的太陽穴邊,按揉了一會兒。

安斯艾爾放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坐在椅子上轉了半圈,抬手習慣性地把洛絲忒拉下來坐懷裡。

“還沒洗澡呢,剛從競技場出來。”

“看得出來。”

他把下巴擱在洛絲忒的頭上,雙手搭在她兩隻手上,半睜著眼說道。

“我也沒洗。”

身上一股亂七八糟的藥草和試劑味。

“怎麼今天在這裡睡著了?”

“嗯……”

安斯艾爾蹙起眉,抬手捏了捏鼻梁。

“隻是想憩個半個小時,結果起來後頭有些發暈,就直接睡到了剛剛。”

“回臥室就幾步路。”

洛絲忒側過身,想抬手去碰碰他臉頰,忽然又停住了。

她體溫很低,冰塊凍臉也不是什麼好體驗。

剛想收回。

安斯艾爾毫不猶豫地拉住了她的手,貼在了自己臉上。

“可能上年紀了,精力不夠好。”

他歎了口氣,感慨道。

坐在他懷裡的洛絲忒僵了僵,突然麵無表情甚至氣息危險了起來。

安斯艾爾:“?”

洛絲忒盯著他好幾秒,才緩緩開口:

“你不知道嗎?我比你大哦。”

安斯艾爾一噎。

這也算得上是精準踩雷了吧。

“你用晚餐了嗎?我準備了在桌上……”

“這轉移話題的方式爛透了。”

洛絲忒吐槽道,站起身來,拉起了他的手。

“走吧,我一個人吃感覺怪怪的。”

“啊……嗯。”

安斯艾爾站起身來,拉著她一起走。

他記得,洛絲忒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因為她本來就不需要進食。

不過,他做的餐點,洛絲忒就算是一個人也會安靜地吃下去。

今天是飲品是慕果切碎攪拌均勻,混合蜜桃果實塊和布丁的果茶。

甜,但沒完全甜。

好像加了檸檬汁。

洛絲忒拿著叉子小口吃著軟綿綿的果肉,抬眼突然對上了安斯艾爾的視線。

“唔?怎麼了?”

發音還有些不清楚。

如果是一般人這樣做,安斯艾爾隻會冷淡地斥責他人不知禮數。

麵對坐在對麵乖巧吃飯的洛絲忒。

安斯艾爾坦然承認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雙標人。

“好吃嗎?”

“很好吃哦。”

洛絲忒咽下去,毫不掩飾明媚的笑容。

“啊,你介意聽我說說過去的事嗎?”

“你說。”

安斯艾爾手一頓,認真地搖了搖頭。

“那個世界沒有這邊和平啦,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討伐魔獸或者是參與戰爭…像這樣能夠安穩坐在桌上,不需要思考魔物的弱點,排列接下來的日程,隻需要享受美食的時間…嗯…不多。”

安斯艾爾自然明白她遲疑的那一下是委婉的說法。

“你以前還因為飲食不規律得過胃病,雖然聖術能治好,但為了身體健康我還好好說過你,之後你才好好吃飯。”

洛絲忒說起來的時候還重重地歎了口氣。

“那個時候你才二十多歲,身體可還沒到幾百年後那樣和鋼筋似的,刀槍不入。”

安斯艾爾:“……”

這是什麼神奇形容。

“我注定不能擁有正常健康的身體了,就希望你能有——我當時這麼說,還被你罵過呢。”

洛絲忒一隻手點在胸口,抱怨道。

安斯艾爾眼神一滯,心下意識痛了起來。

他立刻意識到,這句話不止表麵意思。

不然,這具還保留有潛意識的身體不會反應這麼大。

安斯艾爾幾乎眼眶都有些紅了,他抬起眼。

“什麼意思?”

他輕聲問道。

聲音輕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如蒲公英般飄散。

洛絲忒眨了眨眼。

“沒什麼意…你怎麼反應和以前一模一樣啊。”

她“唔”了聲,手指摸了摸臉。

“你不要這麼激動。”

洛絲忒抬了抬手。

“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你還小呢。”

“你也沒比我大多少。”

安斯艾爾平淡地指出,眉眼裡卻露出了些少年氣的倔強。

像極了當年站在雪地裡對她發出宣告的牧師少年。

真是…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洛絲忒手托著臉頰,有些奇異地感慨。

久得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你才十幾歲,是從公爵家離家出走的小牧師呢。”

洛絲忒眨了眨眼。

“那個時候我們才剛認識沒幾年…我還把你當個貼心的弟弟,以為你叛逆完之後要回家繼承家業,正常和貴族大小姐結婚生子的。”

洛絲忒此時甚至有些微妙。

當時她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如此精準踩雷的。

不知道呢。

但那個時候,她可遠沒有想到才多大的少年,就開始覬覦自己了。

不得了,不得了。

安斯艾爾…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她能說出這種戳心眼話。

洛絲忒身體異常在於器官失靈,由魔力回廊代替了器官提供了她正常生活的機能。

當然,也包括生子的器官。

不過她本來就沒有生孩子的打算啦,不如說她還挺快樂的。

月之山脈不生子的魔法師比比皆是,多她一個毫不奇怪。

如果有哪一位魔法師喜得貴女,那她將會麵臨大半個月之山的寵愛。

洛絲忒沒有把她這種一個人自由至上的想法加在身邊的人身上。

也因此,沒有意識到彆人擅自為她難過,並被她誤會後的委屈。

安斯艾爾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我不在意那些。”

聲音堅決而認真,分毫不容置喙。

“我知道啦!你和我說過了,都提這是陳年舊事了。”

洛絲忒說罷,又插了一塊果肉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