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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權相有個崽 石阿措 69105 字 1個月前

第41章

楚雲容見紅袖說話困難,便轉而詢問金子,“看過大夫了麼?”

金子回答:“今早看過了,也吃了藥。”

楚雲容目光不經意瞥到桌上,桌上放著一碗雞絲粥,金子見狀連忙道:“紅袖姐說身體難受,吃不下東西。”末了又忍不住說了句:“我們怎麼勸她都不肯吃。”

金子說這句話是想楚雲容勸她吃的,結果說完就挨紅袖瞪了一眼,她連忙垂下頭,假裝沒看見。

楚雲容走到桌前,伸手摸了下碗,見粥還是溫的,便端起來走到她身旁。

金子十分自覺地退了下去,並為兩人掩上房門。

“不想吃。”紅袖搖了搖頭,彆開臉,雙眉蹙緊,唇微撅,她一吞東西嗓子又像刀割了一樣,加上渾身沒勁兒,根本不想抬手拿東西。

楚雲容坐到她的身旁,“不想吃也要吃點,身體才能更快好轉。”她有些任性的樣子讓楚雲容想到了以前小郎生病的樣子,不覺柔聲哄道。

他此刻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好像拒絕他就會顯得不識好歹似的,加上東西已經遞到了嘴邊,紅袖猶豫了下,還是張口把粥吃了進去。

紅袖沒了味覺,根本不知道這粥是什麼味道,但肚子卻感覺舒服了不少,她今日幾乎沒吃過東西,她這會兒腦子有些遲鈍,吃得很慢,楚雲容喂過來,紅袖要好一會兒才張口,但他神色間依舊溫潤平和,無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紅袖正吃著,眼睛又開始發酸流淚,楚雲容拿起一旁的帕子,輕柔地幫她擦去淚水。

紅袖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要人照顧的廢人,內心想自己來,但身體卻懶洋洋地一點都不想動彈。

楚雲容喂了一半粥後,紅袖實在吃不下了,偏了臉,連話都懶得說。

楚雲容見狀也不勉強她,將碗放到一旁,柔聲詢問:“可要躺下來休息?”

紅袖點了點頭,楚雲容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讓她躺好,又替她蓋好被子,“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改日我再來看你。”

這就要走了?紅袖不悅,不覺伸手拽著他的衣袖,“你不準走。”

她口氣十分霸道,讓人沒法拒絕。楚雲容回轉身,坐下,微笑道:“那你睡吧,我坐在這裡陪你。”

紅袖要的可不是這個,她往裡挪了挪身子,騰了個位置,依舊是不容拒絕的口吻:“你上床來。”紅袖也不與他解釋為什麼,她嗓子很疼,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楚雲容笑容微滯,定定看了她片刻,紅袖也不說話,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眸裡有著以往沒有的倔強之色,楚雲容輕歎一聲,最終還是如她所願坐到了床上。

他一坐上床,紅袖就將頭枕到了他的腿上,然後身子一側抱住他的腰,他的懷裡很溫暖,身上還有淡淡的清雅香氣,紅袖貪念的就是這個感覺,她舒服地喟歎了聲,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都會有些脆弱,一向意誌堅強的她莫名地有些想哭,當然,隻是想而已。

紅袖深深吸了口他身上的清雅香氣,突然覺得堵塞的鼻子都通暢了許多,“你放鬆一點,彆那麼硬,枕的難受。”說完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是妖精吸男人的陽氣,有些想笑,但身體的難受感讓她笑不出來。

對於被紅袖當做枕頭的事,楚雲容雖是有些無奈,但一想到她病得難受,也就由得她了,聽到她嫌棄的話語,也隻是儘量地舒展身體,讓她枕得舒服一些,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修眉微皺,“晚上的藥還沒服用吧?”

紅袖摟著他的腰,突然發現他的腰很細,竟然和女人的差不多,但她身體難受得很,也沒有心思想歪了去。耳邊傳來他柔和的詢問,她隻是搖了搖頭,心中感慨,他不知道自己這麼溫柔體貼很容易遭女人覬覦麼?比如她,要是她有本事的話,就把他搶回來暖床。

楚雲容哪裡會知曉紅袖此刻的心思,他語氣關切道:“我去給你拿藥?”

紅袖一聽這話,立刻抱他緊緊的,她這會兒枕得很舒服,不想他走。

楚雲容沒可奈何,隻能繼續坐著,他微垂下眼眸,注視著埋在他懷裡的女人。紅袖這會兒不清醒,才做出這些讓兩人關係再次變得曖昧的舉動,可他腦子卻無比的清醒,儘管如此,他依舊縱容著她,沒有狠下心拒絕她,他沒辦法說服自己是因為她是孩子的生母才如此縱著她。

門突然被人敲響,楚雲容抬眸,溫聲道了聲:“進。”

金子端著藥進來,看到紅袖躺在楚雲容的腿上,她立刻紅著臉轉開目光,與楚雲容道:“紅袖姐該吃藥了。”

楚雲容從容微笑道:“藥放這裡吧。”

金子動作利索地放下藥和漱口的水,然後把剩下的粥拿起告退離去為兩人掩上門,動作可謂一氣嗬成。

紅袖也不管身後的動靜,隻躺在他舒適的懷裡,摟著他的腰,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昏昏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他低柔的聲音:“喝藥吧。”

紅袖好不容易睡著,被人叫醒,心中很是煩躁,“彆吵我,你煩不煩吧。”

楚雲容這次卻沒縱著她,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抱了起來,他動作雖是強硬,但語氣依舊很柔,讓人能夠感覺到他很有耐心,“先吃藥再睡。”

紅袖沒辦法,這會兒在病中渾身疼痛無力打不過他,隻能由得他將藥遞在嘴邊,聞著那苦澀的味道,紅袖她皺著眉頭,心不甘情不願地喝了下去。

紅袖想到自己以前生病時,不管多麼難受,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身邊沒有一個知疼著熱的人,後來董燕兒和小鳳仙陪在了自己身旁,她們兩人雖很好,但紅袖一直是作為她們的頂梁柱,自然不好在她們麵前表現虛弱的一麵,但在楚雲容麵前就不一樣了,在一個強大的男人麵前,女人適當地表現出些許柔弱就會很容易地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苦,不要了。”紅袖閉上了嘴,不肯再喝。

“還剩一點,把它喝完。”楚雲容耐心地勸,紅袖緊閉著嘴,就是不喝,楚雲容無奈,隻能放下藥碗,拿水給她漱口,他不知道她生病時是不是一直這般任性,還是隻在他麵前如此任性。

紅袖當然看碟子下菜,要不是仗著他這人性情柔和,好脾氣,在不涉及到原則性問題下,他總是完全地縱容她,她才不會如此任性妄為。

紅袖漱了口,複躺回到他的懷裡,想著他好歹也伺候自己吃粥吃藥,給自己當枕頭,自己也不能一句感謝的話也不說,就不吝嗇地說了句:“楚郎,你真好。”然後心安理得地抱住他的腰,繼續睡。

楚雲容不覺失笑,並未將她這句話當她的真心話。

不知道是藥起效了,還是因為楚雲容無微不至的照顧,紅袖一覺醒來,覺得渾身輕鬆舒適不少,不似昨日酸痛無力,伸手摸了下額頭,應該是退燒了。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楚雲容是何時走的,她隻記得她昨夜枕在楚雲容的腿上,睡得迷迷糊糊時覺得太熱,就甩了他,自己往床裡側睡去了。

金子在外房候著,聽到裡頭動靜就走了進去,“紅袖姐,您感覺好些了麼?”

紅袖微頷首,“楚相公是何時走的?”

金子一邊將床帳掛上,一邊回:“子時處走的。紅袖姐,現在要洗漱麼?”

紅袖隻點了點頭,她嗓子雖是比昨日好了些,但依舊有些不舒服,楚雲容子時才走,那他回去後估計睡不到兩個時辰就要起來去上早朝,真是難為他了。

想到自己昨夜在他麵前種種任性妄為的舉動,紅袖不由歎了口氣,心中覺得有幾分羞愧,生病再加上黑夜,人真的會變得不像自己,她記得昨夜她還一直楚郎楚郎的叫他,也不知道他內心是什麼想法?

不過經過昨夜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紅袖隱隱看清了自己的心,要將這陣子與他的相處當做逢場作戲實在是自欺欺人,她對他和對彆的男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和那些毫無趣味的男人不一樣,這男人讓她久寂的心活了過來,與他在一起,她很開心,也很喜歡與他肌膚相親。

但紅袖此刻還沒有失去理智,楚雲容一門心思在正事上,並不將兒女情長放於心上,要是她費勁心思都得不到他的心,反而丟了自己的心那就得不償失了,紅袖一時無法做出取舍,索性將此事暫時撇到一邊不去想。

金子將熱水送上來,紅袖洗漱過後,含了片雞舌香,頓時口中唇齒留香,吐氣如蘭,用了早膳過後,不想再回床上躺著,就到園裡曬曬太陽,暖暖身子,這時,香桃香荷兩姐妹過來向她辭彆。

兩人一看到紅袖,就雙雙跪在紅袖麵前。

紅袖有些無奈,卻笑道:“你們這是要折我的壽啊,還不快快起來。”

香桃與香荷聞言隻能站了起來,香荷

“蒙紅袖姑娘搭救我的性命,又留我在寓所裡修養身子,我們姐妹二人感激不儘,無以為報,他日姑娘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提。還有,這陣子我們姐妹二人花了您不少銀子,還請姑娘說個數目,等到我們姐妹掙了銀子,一定將欠的銀子還給姑娘。”

紅袖靠著一旁的引枕,微微一笑,“香荷姑娘,你這麼說,好像我是什麼大善人一樣,我倒沒那麼好,你們也不用想著報恩啊,還有還我銀子啊,你妹妹先前幫我做的那件事已經抵消掉你說的這些了,你妹妹年紀雖小,卻是個聰明又勇敢的姑娘。”

香桃聽到紅袖的誇讚,心中不禁十分歡喜。

“你們這是要回去了麼?”紅袖問。

香桃搶言:“我們不能再繼續住在這裡白吃白喝了,我們姐妹二人要去掙錢了。”

紅袖點了下頭,“我那酒樓被官府封了,還得兩個多月才能開業,到時你們要是願意,可以來我酒樓裡唱唱曲兒,我和那月下酒樓的花孔雀不一樣,我不收你們的地盤費。”

紅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慵懶散漫的聲音:“花孔雀難道說的是我麼?”

作者有話說:

這章給大家發五十個紅包~

第42章

眾人齊看過去,見鳳九手執著玉骨折扇,拖著一襲綠衣衫姿態慵懶地踱步而來,墨發如瀑,五官絕美,那妖嬈明豔之姿,竟蓋過他旁邊的西府海棠。

紅袖美眸懶洋洋地掃了眼他渾身上下,他今日雖是穿著綠衣服,但內襯卻是紅的,這男人果然騷在裡頭。

礙於他九皇子的身份,紅袖立刻換了一副讚美的神色,笑意盈盈地道:“鳳掌櫃彆誤會,我這花孔雀可不是貶低人的意思,是說你光彩照人呢。鳳掌櫃,請坐。”

鳳九一撩衣擺,坐在石椅上,斜長入鬢的眉一揚,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這男人還真是不要臉,紅袖腹謗,臉上笑容卻愈發地嫵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看不慣他,難道是因為他與自己看起來是同一類人?

香桃將在月下酒樓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告知了紅袖,包括鳳九要管她們姐妹收地盤費的事,這會兒見鳳九聽到了她和紅袖的對話,內心不禁有些忐忑,直到見他根本不看她們這邊,臉上又是笑吟吟的,這才放下心來。

“紅袖姑娘,那我與妹妹先走了。”香荷道。

紅袖看向她們,微笑點了點頭,“你們隨時可以過來這裡玩。”

鳳九瞥了兩人一眼,待兩人走遠後,才悠然地笑道:“我沒想到紅袖姑娘你竟然如此善良,竟收留了這對姐妹。”

紅袖最討厭人說自己善良,尤其是他,聽起來總覺得像是諷刺,“不及鳳掌櫃你善良,我可是聽香桃說,你從孫鑄文的手上救下了她們姐妹二人,不然她的姐姐隻怕要被孫鑄文打死呢,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善人。”紅袖毫無吝嗇地讚美道。

鳳九哪裡會聽不出紅袖的陰陽怪氣,但他卻含笑點了點頭,“沒錯,我的確是太善良了,這點得改。”

紅袖差點沒白他一眼,她溫婉一笑,“鳳掌櫃今日怎有空過來?”

“我聽說你被歹徒劫持的事,特地來看一下你,你沒被嚇到吧?”他一副關切的口吻,可臉上卻是一副饒有興致之色。

金子送上茶,紅袖從托盤上親自端起茶盞,送到他麵前,眉眼浮動著媚色,“多謝鳳掌櫃關心,我一點都沒被嚇到。”他分明是來看她笑話的,她才不會讓他得逞。

“那就好。”鳳九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拿起茶蓋,輕刮去浮在水麵上的茶梗,淺嘗一口,眉眼舒展開來,他放下茶,又問:“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如何帶著楚相公的兒子熬到金吾衛等人去救你們的?我甚是好奇。”

紅袖乜了他一眼,輕笑道:“鳳掌櫃真這麼好奇?”

鳳九含笑點頭,他還真是有點好奇。

“因為我說九皇子是我的情人,九皇子癡戀我,要是敢動我一根頭發的話,九皇子就和他拚命,所以他們自然就不敢動我了。”紅袖回答得一本正經,完全沒有撒謊的痕跡。

鳳九笑容滯了下,而後伸手抵唇,輕咳了下,“紅袖姑娘,你真是……足智多謀,我甚是佩服。”言罷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聽到鳳九過來的消息,小鳳仙特地趕了過來。

“紅袖姐,你身體好些了麼?”小鳳仙進了亭子,關切地問,隨後看向鳳九,臉上不覺掠過些許嬌羞之色,然後假裝驚訝道:“你也在啊。”

鳳九微笑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向紅袖:“你身體不適?”

紅袖一看小鳳仙那含羞帶怯的臉,就知道她是為鳳九而來,內心不由有些好笑。聽到鳳九的聲音,她轉過臉看他,“前日冒了涼,身體略有不適,現在好多了。”她不信他聽不出她聲音不妥,隻是不上心的人自然不會注意到她是因為生病的原因,這樣一想,紅袖不禁想到了楚雲容,像他這樣的男人的確是世間少有的。

“如今才剛剛要入夏,天氣還不是很熱,夜裡不要貪涼,還是要多穿衣服。”鳳九一手折扇,輕敲打了下膝蓋,溫聲道。

紅袖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一本正經地關心人,頗有些不適應,她微笑道:“多謝鳳掌櫃的提醒。”

小鳳仙被涼在一旁,不覺撅了下小嘴,心裡有些失落,她擋下紅袖的麵前,又將臉稍微往鳳九那邊偏了下,然後問:

“紅袖姐,你覺得我今日的裝扮好看麼?”小鳳仙有意要吸引鳳九的注意,說著還轉了個圈,讓自己的裙子像花兒一樣綻放。

其實她方才一來,紅袖就看出來她特地打扮了一番,這會兒見她問,就佯裝認真地打量了下,然後點頭稱讚:“嬌俏可人,不錯。”

鳳九見她笑靨如花,不禁打趣道:“小丫頭,你紅袖姐不是眼光不好,就是說謊騙你,你本來看起來就小,這麼一打扮就……更像小孩了。”

小鳳仙本來還期待他內心覺得自己好看,不想他竟然笑話自己,瞬間又氣又羞,“你……你不想說沒人把你當啞巴,你以為你自己的打扮就很好?成天不是穿紅就是著綠,就跟隻花枝招展,賣弄風騷的花孔雀似的,討厭極了。”說著一跺腳,衝出了亭子。

她那邊跑掉了,紅袖這邊還得給她擦屁股,她內心有股撫額的衝動,或許她該提醒一下小鳳仙這位花孔雀的真實身份了。

紅袖尷尬地笑了笑,“鳳掌櫃,你彆和這小丫頭一般見識,她隻是心直口快,其實沒惡意的。”

“我倒是沒有和她一般見識。”鳳九挑了眉,意味深長地笑道:“原來花孔雀是指花枝招展,賣弄風騷的意思麼?”

這死丫頭,自己得罪人就算了,還要帶累她,紅袖唇角揚起,諂媚地笑:“小仙兒那丫頭理解的花孔雀與我理解的花孔雀不一樣,鳳掌櫃不必想太多。”

“好吧,既是紅袖姑娘讓我彆想太多,那我不想太多了。紅袖姑娘病體未愈,還需多加休息,我就不打擾了。”鳳九起身,朝著她雍容一笑,“待紅袖姑娘身體無恙後,可否賞臉與我出去?”

紅袖美眸微眯,這花孔雀也不是真對她產生興趣了吧?看他這樣,就算有興趣,也不會是付出真心那種人,也罷,就當陪他玩一玩了,於是含笑點頭。

深夜,深邃廣袤的天空掛著一輪殘月以及寥寥無幾的星光,鶴飛著一襲黑色勁裝,躺在屋瓦之上,一邊看月,一邊窺聽周圍的動靜。

依舊是熟悉的方向,依舊是熟悉的細微聲響,鶴飛手臂一揮,手上的飛鏢甩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掉了準備闖進屋中的刺客。

這幾天,每天都有不要命的死士想要刺殺孫鑄文,有時候一天來好幾個,就是沒有一個能打的,鶴飛感到十分無趣。

屍首不等放涼,立刻就有金吾衛抬走,但地上的鮮血沒有除去,每天太醫署的人來點卯時,總是看到院中有一灘血跡,令人膽戰心驚,所有人都受不了,開始抗議,又找來太醫署丞去和金吾衛談判。

太醫署丞道他們太醫署是救人的,不是殺人的地方,又道孫鑄文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無需再放在太醫署,讓他們將孫鑄文抬回金吾衛的衙署,他們會派人去那邊照料孫鑄文,金吾衛沒奈何,隻能把孫鑄文抬回了衙署。

“頭兒,太醫署那邊鬨意見,不讓孫鑄文在那裡待了,我們的人就把他抬回了衙署。”聶英向霍楓稟報道。

霍楓端起茶正準備喝,一聽這事,瞬間無比煩躁,他放下茶,伸手揉了揉眉心,沉聲道:“知道了,他現在能說話了麼?”

聶英道:“太醫署的人說孫鑄文已經無大礙了,能吃能喝,但就是神誌不清,說話不利索,也不知道真的,還是裝的。”

“王霖那邊不肯開口,孫鑄文這邊又開不了口,這是在耍本將軍玩?”霍楓一籌莫展,想了想道:“孫鑄文那邊,讓人給他準備筆墨紙硯,說不出話,就讓他用手寫。”要不是礙於他傷勢嚴重,霍楓早就命人對他動刑了,還能讓他悠然地躺著養傷?他心煩氣躁,起身走出了衙署。

中書省,楚雲容值房。

霍楓來訪時,楚雲容正在接見官員,他就在外頭的亭子裡等著,下屬送上茶來,霍楓在衙署沒來得及喝茶,這會兒有些口渴,便端起茶飲了口,看著裡麵隱隱約約的人影,轉頭詢問:“你們楚相公在與誰說話?”

那名下屬回道:“是翰林院的劉旬學士,他馬上就要受任文賢書院的山長了,特來感謝楚相公的薦舉。”

霍楓眸光微閃,佯裝隨意地問:“我記得文賢書院原來的山長是鄭釗文吧,聽聞那人還是霍閣老的遠房親戚吧,他怎麼不乾了?”

下屬聞言左顧右盼了下,然後小聲道:“聽說是收受賄賂,前些天被免了職。”

“原來如此。”霍楓放下茶盞,又問:“我記得那劉旬好像和楚相公一樣都是出身,我以前與他說過幾句話,此人才華橫溢,待人謙虛溫和,倒是個能相處的。”文官和武官天生不和,霍楓其實有些不喜歡與文官打交道,能讓他願意誇兩句的,就隻有楚雲容和這位劉旬了。

下屬見霍楓態度和善,沒有武將的架子,便道:“誰說不是呢,很多人都說這位劉學士有楚相公當年的風範,他如今也才二十五六歲,前途無量啊。”

“的確。”霍楓附和道,聽了這名下屬的話,他隱隱感覺楚雲容似乎想這位劉旬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這幾日他為他兒子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這位楚相公倒是一件事都沒少做。

霍楓端起茶正準備喝,卻看到楚雲容與劉旬一同出了值房,就放下了茶盞。

待劉旬走後,霍楓立刻站起身往楚雲容那邊走去,走了沒兩步,又回身直接端起石桌上的茶盞。

楚雲容見到霍楓,微笑站於廊下靜待。

直到霍楓走近,楚雲容才下階相迎,朝著他微一欠身,“霍將軍最近倒是往這邊走得勤。”他含笑道,語氣並無不滿,隻有些許的調侃。

看著他那如沐春風的笑容,霍楓端肅的麵容微舒,一邊跟著楚雲容進屋,一邊道:“在衙署無事可做,不如來你這裡坐坐。”

“請坐。”楚雲容伸手,待他坐下,才落坐,不緊不慢地笑問:“霍將軍不是在辦案子麼?怎麼會無事可做?”

霍楓對手上的案子一籌莫展,來此其實是想看看能否從楚雲容這裡得到一些提點。

“案子毫無進展,孫鑄文傷勢雖已好轉,卻一直不肯說話,現在打又打不得。王霖那邊倒是能動,但不論如何動刑,他依舊一口咬定沒有幕後主使。楚相公,你不知曉,我們金吾衛一向意誌堅韌,哪怕是削骨之痛也能忍受。”霍楓道。

霍楓最後一句話頗有些自誇的嫌疑,但楚雲容並未質疑他,他微微頷首,隨後道:“先不說孫鑄文,王霖那邊或許是有什麼把柄幕後主使的身上?所以才不敢說出幕後主使。”

霍楓隻顧審訊,卻沒去查過這事,楚雲容的話倒是點醒了他,他沉聲道:“多謝楚相公的提醒,我定會去查一下。”

言罷又忍不住問:“楚相公可有辦法讓孫鑄文說出幕後主使?”霍楓雖然不願意總是讓他給自己支招,但他一介武夫,腦子實在沒有他這些丞相好使,況且這案子涉及到他兒子,幕後主使可能還是他的政敵,他應該希望趕緊將他揪出來吧?

楚雲容微微一笑道:“這我倒是沒辦法,不過霍將軍可以去找紅袖姑娘,我先前聽她說,孫鑄文曾告訴她幕後主使,還答應放過她,她或許知道該如何說服孫鑄文。”

霍楓道:“但紅袖姑娘不是還在病中麼?”

楚雲容道:“我今日聽聞紅袖姑娘的病情已有所好轉。”

霍楓點頭,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楚相公了,告辭。”言罷便急匆匆地轉身而去。

楚雲容看著他略顯急切的背影,不禁失笑。

***

霍楓來到紅袖的寓所,依舊沒能看到她的人。

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溫婉女人,霍楓有些心煩,“紅袖姑娘去了何處?”

董燕兒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端肅,渾身透著威懾,不覺又垂下頭,又低眉斂目,柔聲細氣道:“回霍中郎將,紅袖姐和月下酒樓的鳳掌櫃出去了,估計要到傍晚才能回來。”董燕兒上次見過他,對他有些畏懼。

霍楓心中驚訝,那女人怎麼跟九皇子也有牽扯?她不是與楚雲容是一對?霍楓有些弄不懂這三人紛亂的關係。

“霍中郎將可要進屋喝杯茶?”董燕兒小心翼翼地問,心裡卻不希望他留下來,她覺得他有些不好接近,每次問她話,用端著審問犯人的氣勢,讓她十分不自在。

“不必了,我明日再來。”霍楓覺得諸事不順,不免有些心煩,口氣便有些差。

董燕兒聞言鬆了口氣,待他離去後,她表情一變,皺著眉頭,內心忍不住道了句裝模作樣。

紅袖答應鳳九與他出來遊玩,本以為是去遊湖逛園,誰知他竟然帶她來爬山。

爬山坐不了轎子,幾人走過一層層的石梯,走到一半,紅袖抬眸看著那仿佛無窮無儘,蜿蜒曲折的石梯,瞬間感到一股深深的絕望。

紅袖看著前方優哉遊哉,還有情調賞風景的男人,氣不打一出來。

這隻花孔雀就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

“不走了。”紅袖撇了撇紅唇,坐在石梯上,這隻花孔雀隻懂得賣弄風騷,根本不懂得憐香惜玉,她病還未痊愈,他就帶她出來爬山,巴不得她病情加重。

紅袖嬌喘籲籲,香汗淋漓,不停地拿著羅帕擦汗。

就連吵著要來的小鳳仙兒也後悔跟了過來,“紅袖姐,你喝點水吧。”小鳳仙兒拿出水袋遞給她。

紅袖接過水袋,喝了口水,感覺好了些。

鳳九見兩人不肯走,回身走到兩人身旁,斜長的眉一挑,笑道:“紅袖姑娘,爬山也是為你好,多走動,讓身體發一發汗,病就會好得快一些。”

紅袖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我在床上躺著會好得更快。”紅袖才不相信他是為自己好,他就是想看她笑話。

鳳九輕歎一聲,“既然走不動,那我背你如何?”言罷將手中的折扇收起,插於腰間,然後笑著朝她伸了手。

他會有這麼好心?紅袖不是很相信,但一想到還有那麼長的路,禁不住有些心動,猶豫片刻,還是抓住了他的手,剛往前走幾步,就看到他鳳眸中閃過些許狡黠之色,心中覺得不妙,正要收回手,卻被他往前一拽,猝不及防地撲進他的懷中。

“紅袖姑娘,你就算喜歡我,也不用這麼急著投懷送抱吧?”頭頂傳來鳳九揶揄的聲音。

紅袖自然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少女,被男人一逗弄,就害羞得臉紅心跳,她一臉淡定地捏了他的腰。

鳳九身體不禁僵了下,感覺紅袖的手在他腰間比劃,他心中有些不解,眯著鳳眸俯視她,“紅袖姑娘,請問你在做什麼?”

紅袖麵色從容地放開他,瞥了他的腰一眼,蔑笑道:“鳳掌櫃,你的腰沒楚相公的細。”

要不是自己先動的手,鳳九幾乎想罵一句流氓了,他忘了,這女人可不是什麼麵皮薄的姑娘,“男人的腰要那麼細做什麼?隻有你們女人才想要擁有。”鳳九好笑道。

紅袖撇了撇紅唇,“你們男人不懂,我們女人也喜歡寬肩窄腰的男人。”

好吧,這次是他輸了,他轉身背對她,氣笑道:“還要不要上來?不上就自己走。”

有人肉轎子,不坐白不坐,紅袖很不客氣地爬上了他的背,又轉身與小鳳仙笑道:“小仙兒,等過了一段路,我就下來換你上。”

鳳九有些無語,這女人是把他當做苦力了麼?

小鳳仙從方才開始牙齒就酸得很,這會兒聽到紅袖的話,不禁瞪了鳳九一眼,哼聲道:“我才不要他背,我怕他把我摔死。”

鳳九聞言失笑,“是了,小仙兒肯定知道自己重,怕摔下來被人笑話。”

見他跟著紅袖喊自己小仙兒,小鳳仙不禁紅了下臉,隨後才想到他諷刺自己重,瞬間急了,“你才重,你全家都重。”

鳳九聞言不禁揚聲大笑,笑聲爽朗。

紅袖頓時有股撫額的衝動,她發現了,這隻花孔雀很喜歡逗小鳳仙,對她並無惡意,這讓她放下心來。

雖說鳳九願意背她,但紅袖也不好讓人一直背著,背了一段路,紅袖就自己走了,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她終於得以喘了一口氣。

當看到眼前的風景時,紅袖突然覺得這一趟並不白來,周圍幾十裡的風景儘收眼底,遠處峰巒秀麗,一道瀑布飛流直下,在石上激起雪浪層層。

周圍綠草如茵,山花爛漫,連風都帶著花香以及陽光的味道。

紅袖渾身無力,不由倒在綠茵茵的草堆上,眯著美眸看著那碧藍澄淨的天空,聽著耳邊潺潺流水聲,聞著淡淡的草木香以及花香,不禁舒歎了口氣,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這般地愜意過了,她轉頭看了眼躺在她身旁的鳳九,突然覺得這男人也沒那麼討厭。

“紅袖姐,你看,這裡有好多花,我以前從未見過。”

身後傳來小鳳仙歡快的聲音,紅袖坐起身,回身看過去,笑道:“嗯,很漂亮。”

言罷收回目光看向鳳九,“你為什麼想要帶我來這裡?”周圍的景色太美,紅袖心情一好,語氣都不覺變得柔和起來。

鳳九搖了搖頭,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望著遠處翠綠的山巒,他忽然道:“與你在一起很開心,看著你,總覺得就像是看到另一個人。”

紅袖怔了下,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態,向她吐露真實的心情,紅袖定定地看著他有些惆悵的眉眼,眯了下美眸:“你不會是在玩什麼替身遊戲吧?”

鳳九也愣了下,而後失笑,十分乾脆地回答:“當然沒有。”

“那就好。”紅袖可沒空陪他玩那種遊戲。

“紅袖姑娘,還是比較喜歡楚相公麼?”鳳九突然問,鳳眸緊攫著她嬌美的麵龐。

紅袖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她沉默下來。

和他在一起紅袖並不討厭,雖說兩人總是針鋒相對,但其實細想起來倒是有幾分趣味,隻是與他親密接觸時,紅袖並沒有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對他產生欲望。

她甚至想,要是她陪在她身上的人是楚雲容就好了,與鳳九待在一起,她反而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想要得到那個男人。

“為什麼真的盯著我,好像要吃了我一般?”鳳九被她盯得內心發毛,不覺問。

紅袖抿著嘴笑了下,搖搖頭收回目光看向遠處,她也不知道鳳九為什麼會對產生興趣,但以她對男人的了解,他的眼裡對她並沒有男女之欲。

“不說就不說吧。”鳳九不以為意地笑道,“不過,我勸你千萬彆對他動心,楚相公並不是一個熱衷於兒女情長的人。”

紅袖冷哼一聲,不搭理他。

紅袖和小鳳仙回到寓所天已經黑了,紅袖從董燕兒那裡得知霍楓與楚雲容皆來找過她,“你與楚相公說,我與鳳掌櫃出去了麼?”紅袖一邊揉腿一邊問,走了一天,她隻覺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董燕兒點頭道:“說了。”

紅袖動作微頓,抬眸看了她一眼,語氣隨意地問:“他可有什麼反應?”

董燕兒認真想了想,如實回答:“沒什麼反應,和平日一樣。”

意料之中,紅袖撇了撇紅唇,垂下頭繼續揉腿。

第43章

崔府。

自從明聖帝下旨讓金吾衛徹查楚懷瑜被劫持一事後,這幾日崔冀一直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就怕孫鑄文清醒後招出他來。

這日,聽聞孫鑄文被抬到金吾衛衙署的消息,崔冀內心一慌,立刻趕到了崔尚的書房,到了那裡,聽到崔尚在訓斥人,他沒敢進去,躲在外頭偷聽。

“我與你說幾遍了,我讓你這段時間收斂一些,莫要見錢眼開,你倒好,全然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現在被彆人抓到了把柄,還有臉過來求我?”崔尚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不由給了跪在他麵前的男人一腳。

鄭釗文被踹到在地,臉上一點脾氣也沒有,立刻起來,繼續乖乖跪好,“表姑父,我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但是表姑父,那楚相公分明是故意針對你,我被罷免之後,他立刻安排了自己的人接任,他就是想將表姑父您的人一一翦除,全都換上自己的人,等他日您再回到朝堂上,就孤立無援了。”

崔尚冷笑道:“你以為這些事老夫不知曉?還要你告訴老夫?”

“表姑父,那現在該如何是好?咱們不能讓他得逞啊。”

崔尚此刻也沒有任何辦法,被他吵得煩不勝煩,“你不用再這跪著了,發生這事,我現在也保不了你。”

崔尚示意了眼身邊的白鳳青鸞,兩人立刻拽起跪在地上的男人,將他架起拖了出去。

“表姑父……表姑父……這些年我為了您做了那麼多事,您不能這樣對我……”

任憑他如何苦苦哀求,崔尚依舊緊閉雙眸,不理會他。

直到耳根清淨後,崔尚才睜開眼,眼裡烏雲密布,他早就知曉楚雲容對文賢出院動了心思,所以一直沒敢掉以輕心,因這幾日一直給崔冀那邊善後,一時沒顧到那邊,結果就讓他有機可乘。

鄭釗文前腳剛走,崔冀後腳就踏了進來,一見到崔尚就哭喪著臉叫道:“爹,您快想想辦法吧,去刺殺的死士一個也沒能成事,現在孫鑄文又被送到了金吾衛衙署,那地方守衛森嚴,可不容易進,等到孫鑄文清醒後,肯定會供出咱們的。”

崔尚被他吵得頭疼,不禁勃然大怒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與我何乾?滾出去。”

崔冀仗著是他的親生兒子,懶著不走,“父親,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要是出了事,將來誰給你養老送終?而且,孫鑄文若是招出我來,父親您肯定受牽連,咱們現在是串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崔尚聽著他的話,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你再不滾出去,老子現在就被你氣死。”

崔冀連忙端起茶,遞到他麵前,“父親,你消消氣,先靜下心,才能想出辦法啊。”

看著他窩囊的模樣,崔尚忍無可忍,一句話也不想再與他多說,等白鳳青鸞回來後,直接與她兩人道:“把這混賬東西給我叉出去。”

白鳳青鸞不敢違抗崔尚的命令,連忙上前一人架住他一條臂膀,將他拖拽出去,崔冀不停地掙紮,蹬腿,殺豬一般地喊叫:“父親,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的兒子,親生兒子啊。”

雖然崔冀力氣大,但白鳳和青鸞都是練家子,他再拚命掙紮也毫無作用,不禁急得臉紅脖子粗,口不擇言道:“你們這兩賤人,你以為我父親還能護你們多久?他日老子定要把你們買到妓院裡,讓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時你們才知道老子的厲害。”

崔尚在屋內聽到崔冀的話,鷹隼般的雙眸浮起戾色,這混賬廢物,留著他有什麼用?

金吾衛衙署。

霍楓昨日命人將筆墨紙硯送到孫鑄文處,讓他寫下供詞,他裝死不肯寫,氣得霍楓想對他動刑,最後還是忍住了,今日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鬆了口,要求見紅袖,說是見了她之後,就招出幕後主使,霍楓答應了孫鑄文的請求。

霍楓剛出衙署,就迎麵撞見了趕回來的聶英。

聶英道:“頭兒,你這是要去哪裡?”

霍楓道:“去一趟花間酒樓,你那邊查得如何?”

聶英道:“王霖家中一個人也沒有,但兄弟們之前一直聽他說他有一個妹妹,因為身子體弱多病,鮮少出門,我們今日問了鄰居大娘,那大娘說她以前幾乎每日都會出到門口坐一坐,但這些天卻不見人。”

霍楓麵色嚴肅,“我知道了,此事等我回來再商議。”

紅袖知曉霍楓今日會上門找她,就沒有出門,不過她想出門也不行,昨日爬了山,她的兩條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聽到霍楓到來的消息,紅袖在金子的扶掖下,勉強走到了廳堂,董燕兒正在招呼他,看到紅袖,她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中郎將,您久等了。”紅袖笑意盈盈道。

霍楓看著她姿勢頗有些僵硬,不覺問:“紅袖姑娘身子還未好麼?”

“已經無礙了。”紅袖坐到他旁邊,媚眼斜溜了他一眼,習慣性地打量起眼前男人。

他五官十分英俊,劍眉挺鼻,眸若深水,目光往下,腰板挺直,身材魁梧,“連著兩日讓中郎將白跑一趟,妾身實在慚愧。”紅袖輕啟朱唇,柔媚道。

霍楓覺眼前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幾分對獵物審視的意味,甚至帶著幾分輕浮,心中頗有些不自在,隻道是她們這一類女人看男人獨有的目光,就沒太放在心上,“無妨,我今日前來是想請紅袖姑娘隨我去金吾衛衙署一趟,孫鑄文說要見到你才會說出幕後主使。”

先前在野鬆林,霍楓對她沉著冷靜的反應心生佩服,因此對她說話的語氣也甚是客氣有禮。

紅袖聞言並不感到驚訝,那孫鑄文就等著她兌現諾言呢,不過那些話都是紅袖為了讓他放過他們母子說的謊話,她是不可能幫他在楚雲容麵前說話的,就算她肯,楚雲容也不可能讓他繼續在朝為官,“那我就隨中郎將去一趟吧,不過能否讓我坐轎子去?”紅袖這會兒腿酸痛得很,要是走著去,腿得斷。

“這是自然。”霍楓本就沒打算讓她走著去,他猶豫片刻,忍不住問:“紅袖姑娘,你可知這幕後主使是誰?”

紅袖想也沒想就回答:“崔閣老是幕後主使啊,這是孫鑄文與我說的,不過我的話應該也沒什麼用吧?最主要還是得孫鑄文招供。”

霍楓頷首,心忖,果然是崔尚。

這個問題困擾了霍楓許久了,這些天沒有一個人能夠給他一個確切答案,他心中憋悶得慌,紅袖乾脆爽快的回答竟令他心生幾分感動。

紅袖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也不知道為什麼,“中郎將,我們現在就去麼?”

霍楓此刻隻覺渾身通暢,臉上也有了笑意:“嗯。”

紅袖從見他第一麵就沒見過他笑過,一直是冷肅的模樣,他這莫名其妙的笑容讓紅袖心中有些發毛,心忖,這位霍中郎將怎麼古古怪怪的。

紅袖坐著轎子隨霍楓來到金吾衛衙署,孫鑄文被關在一屋子裡,由太醫署派來的人照料著,外頭還有金吾衛看守。

紅袖進去時,孫鑄文還懨懨地躺在床上,麵色慘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脖子上還纏著白色的布條,紅袖再次感慨這狗東西命大,估計是那會兒歹徒急著抓出去她們,才出了這樣的紕漏,不過他沒死對她們不算是壞事,兩名歹徒都死了,如今也隻有他能指認崔尚了。

“孫大人,妾身來看你了。”紅袖走到床旁邊,溫柔地喚道。

聽到紅袖的聲音,孫鑄文瞬間像是詐屍般睜開眼睛坐起來,又因為扯疼脖子上的傷口,齜牙咧嘴地哼哼著,緩過來後才高興地道:“紅掌櫃……”話未說完猛地看到一旁如同煞神般的霍楓,他心一慌,連忙又捂住脖子,聲音虛弱道:“你……你終於來了。”

霍楓見狀不禁冷笑一聲。

紅袖臉上浮起和善的笑容,“是啊,我聽中郎將說了,你要見我才肯說出幕後主使。”

孫鑄文點了點頭,麵露討好之色,他如今將自己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紅袖微微一笑,柔聲誘哄道:“孫大人,你也彆擔心,上次在野鬆林裡我與你說的話是認真的,我已經與楚相公說了,此事你是被脅迫的,你並未傷害到我與小郎君,他說隻要你招出幕後主使一定對你從輕發落,如今這事鬨得這般大,要想立刻官複原職是不可能的,但等事情平息後,他一定會繼續任用你。”

見他麵有豫色,紅袖繼續道:“孫大人,招出幕後主使是你的唯一出路了,招,楚相公會護你,不招,那邊就會不斷地派死士來刺殺你,先前被抓捕歸案的那名歹徒已經被人毒殺身亡,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們是鐵了心要你的命,隻有招出了幕後主使,讓他們翻不了身,你才能活命,不然你的下場總脫不了一個‘死’字。”

孫鑄文這幾日日日提心吊膽,不是擔心自己被刺殺身亡就是被毒殺身亡,夜裡不敢睡覺,又不敢吃東西,他想招,但又怕招了自己也會落得個同謀的下場,或者扳不倒崔尚父子兩人,事後還會被殺,所以一直拖延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聽了紅袖的話,他頓時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加上不想再提心吊膽下去,就道:“我招。”

“那就請孫大人寫下供詞吧。”紅袖滿意地笑了,攙扶著他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桌麵上已經放了筆墨紙硯,霍楓喚來了太醫署的人一起見證。

半炷香後。

紅袖與霍楓一起從屋內走出。

“紅袖姑娘,楚相公真的與你說過那些話?我們金吾衛一向秉公辦事,不會看在楚相公的情麵上對孫鑄文從輕發落,就算他後麵反悔沒想要你們的命,也屬於同謀。”霍楓沉聲道,方才在屋中,他差一點想站出來反駁她。

紅袖這會兒心情很好,聞言黛眉一揚,笑問:“既然如此,那方才中郎將為何不曾反駁妾身?”

霍楓沉默下來,不知如何回答,他隱隱覺得楚雲容不會說那樣的話,而她在說謊。

見他臉露難色,紅袖就不再為難他,“放心吧,我是騙他的。”

霍楓神色微沉:“你這是誘供,依照我朝律法,這是不允許的。”

紅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美眸中透著淡淡的狡黠,“若妾身沒記錯的話,這項律法是針對於你們官府人員的,但妾身不是啊。”

霍楓再一次沉默,竟無法反駁她。

紅袖笑道:“所以不能讓孫鑄文招供,不是你們金吾衛無能,而是因為你們不能像妾身這樣鑽空子。”她這一番話給足了霍楓麵子,沒有為自己拿到孫鑄文的供詞而洋洋得意。

霍楓看向她,心中不禁感到驚訝,先前他以為紅袖會得到楚相公和九皇子的青睞,是因為這張臉,但如今看來,並不是,她是一個擁有智慧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就算不靠臉也會得到很多男人的青睞。

***

楚府。

因為被劫持一事,楚懷瑜這幾日都沒去書院,但他寧可去書院,也不願意待在家裡,因為他父親每次歸來都要將他喚到書房,給他指導課業。

這一日,午膳剛過,楚雲容就歸來了。楚懷瑜正在院子的草叢裡捉蛐蛐玩,侍棋過來通知他去書房。

楚懷瑜瞬間叫苦連天,“我父親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快?”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了剛剛捕捉到的蛐蛐,跟隨侍棋去了楚雲容的書房。

到了書房,看到安坐在案前,執書靜閱的楚雲容,儘管他神色柔和,楚懷瑜仍舊感到一股無形的沉重的壓力朝著他壓來,令他不自覺地垮下腰杆,神色懨懨地跨進門口。

當楚雲容聽到動靜側臉過來時,他立刻又挺直了身板,提起精神,喚道:“父親。”

楚雲容一眼看到他肩膀上沾著的草屑,唇角浮起抹淡淡的笑,放下手上的書,柔聲詢問:“今早的功課做完了麼?”

“做完了。”楚懷瑜連連點頭,擔心他要考察,又急忙岔開話題:“父親,紅袖大娘怎麼好幾日沒來啊?”楚懷瑜雖是為了岔開話題才問這話,但他也真有些擔心他父親還在怪紅袖,不讓她來了。

楚雲容聽聞“大娘”二字,不覺失笑,他想紅袖定不會喜歡這稱呼,“她這幾日身體有些不適,沒辦法過來。另外,小郎,大娘這稱呼有些失禮。”

楚懷瑜忍不住反駁道:“不然喚她什麼,她還沒成為我後娘呢。”他頓了下,又道:“我看她年紀都能做我娘了,不叫大娘,叫姐姐?”

楚雲容難得被自己兒子的話噎了下,無奈一笑,“也罷,你愛叫就叫吧,隻是她到時不高興揍你,你彆來向我告狀。”

楚懷瑜驚訝,父親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看來他沒有責怪她,他想了想,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父親,方才你說她這幾日身體不好,我能不能去探望她?”

楚雲容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失笑道:“你這麼關心她麼?”

楚懷瑜下意識地想反駁,但話到嗓子眼裡又咽了回去,要是父親肯帶他去找紅袖,那麼他就可以不用學習了,楚懷瑜心中小九九打得啪啪響,“嗯,父親,我想去探望一下她,畢竟那日她那麼護我,我不去有些失禮。”

楚懷瑜說完去觀察他父親臉色,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正以為他不會同意,就見他微微一笑,“也不是不可。”

楚懷瑜心中又是一陣詫異,他以為還要磨他好一會兒,沒想到他如此乾脆地同意了。

***

楚雲容帶著楚懷瑜來到紅袖寓所時,恰逢霍楓送紅袖歸來。

楚懷瑜看到霍楓幫忙掀開轎帷,紅袖從轎子上下來時,臉上笑盈盈的。

紅袖看到楚懷瑜和楚雲容,不禁有些驚訝,笑容頓住,“小郎,你們怎麼來了?”

她好像很不高興他們父子二人來?楚懷瑜不禁皺了皺眉頭,抬眸看向他的父親,他的父親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似乎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楚懷瑜正要上前說話,身後突然又傳來一道悅耳的男聲:“你們都在啊。”

楚懷瑜一轉頭,就看到一穿紅著綠的妖嬈男人朝他們而來,眼睛上方兩道秀氣的眉頓時皺得更深了。

怎麼又來了一個?

第44章

紅袖看到鳳九,心中莫名地咯噔了下,總覺得這人在就沒好事。

“楚相公,霍中郎將。”鳳九悠然地走到幾人身旁,搖著折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楚雲容。

楚雲容微笑欠了下身,動作優雅從容,“鳳掌櫃,彆來無恙?”

“無恙。”鳳九挑眉道,隨後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小少年,歎道:“你兒子真像你。”

楚雲容微微一笑,並不作答。楚懷瑜平日裡雖是頑劣,但在外人麵前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見鳳九提到他,他端正身子,彬彬有禮地向他行了一晚輩禮。

鳳九滿意地點了點頭,“小小年紀,倒挺有你父親的雅範。”他最討厭他父親的這種雅範了。

紅袖聞言心中好笑,連這隻花孔雀也被這臭小子給騙了,她笑盈盈地朝著自家兒子拋去一個眼神,豈料楚懷瑜一偏臉,竟然不搭理她。

紅袖臉色微僵,然後氣笑了,這臭小子還是欠揍。

“鳳掌櫃。”霍楓抱拳道。

紅袖看了眼霍楓的神色,看來他也知曉鳳九的真實身份。

“中郎將怎麼與紅袖姑娘在一起?”鳳九感興趣地問道。

“在下正在查案,需要紅袖姑娘的幫忙。”霍楓道,他猜測紅袖應該與他說過此事,若是如此,那他這話就頗有些明知故問的嫌疑。

鳳九點點頭,一臉心疼地看著紅袖,“紅袖姑娘辛苦了,昨日才與我爬了一日的山,今日就要幫金吾衛查案。”

紅袖溫婉一笑,“鳳掌櫃言重了。”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紅袖差點沒白他一眼,對於他眼裡的心疼之色,心中隻覺得惡寒。

楚懷瑜聽了鳳九的話,心裡頭有些愀然不樂,他看向紅袖那邊,見她正盯著自己看,就瞪了她一眼,她不是生病了麼,怎麼還能和彆的男人出去爬山?看來她騙了他父親,枉費他和他父親擔心她的病情來看望她。

紅袖黛眉皺了皺,心中不解,這臭小子怎麼回事?她也沒招惹他吧?

楚懷瑜不再看她,抬眸看了眼楚雲容,他麵色依舊平靜無瀾,對麵站著的可是他的情敵,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如此的從容淡定?

甚至還有閒情逸致與人談論案子:“霍將軍案子查得如何?”

楚懷瑜氣得忘了這案子與自己有關。

“孫鑄文已經招出幕後主使了。”霍楓沉聲道。

楚雲容微笑頷首,心中已有答案,就沒有繼續問下去。鳳九也不關心此事,目光一直落在紅袖身上,臉上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霍楓隱隱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總覺得再留下來不妥,不禁出聲道:“各位,我還有事,先行告退。”

鳳九將折扇一收,擋在霍楓的胸前,揚唇笑道:“來都來了,彆急著走,咱們三人難得碰上一次麵,平日裡我忙著照看酒樓,二位大人則忙著公事,根本聚不到一起,不如趁此機會,咱們三人坐下來好好暢聊一番。”

鳳九言罷二話不說地就邀請霍楓等人進門,那大搖大擺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此間主人,而紅袖這主人卻成了客人。

霍楓被他熱情的態度弄得無所適從,他與楚雲容算得上熟,但和他完全算不上,兩人先前甚至沒說過幾句話,霍楓一向不擅長應付他人的熱情,又礙於他的身份,不敢使用強硬手段拒絕,就隻能半推半就地進了門,還求救性地看了身後的楚雲容一眼。

楚雲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隨著他們走了進去,他也拿這行事不羈的鳳九毫無辦法,有時候他會在他的身上看到紅袖的些許影子。

紅袖走在中間,看了眼前麵的鳳九,見他沒留意她這邊,就刻意落後幾步,然後與楚雲容並肩而行,小聲詢問:“大人,你怎麼把小郎帶來了?”

聽到“大人”二字,楚雲容神色不變,唇角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小郎聽說你生病了,想要來看看你。”

紅袖內心一喜,轉頭伸手捏了下楚懷瑜的俊俏小臉蛋,“小郎,原來你這麼關心我,還裝不理我呢。”

楚懷瑜早就留意到她方才偷看鳳九的小舉動,心中很是不高興,他輕哼一聲,“是我父親要來探望你,我隻是過來玩的。”末了,又忍不住道:“你還是趕緊去找前麵穿紅衣服的伯伯吧,你連和我們說一句話,都一副做賊心虛,怕被他看見的模樣,彆讓他瞧見了不歡喜。”

楚雲容臉上和煦似春陽的笑容微僵,歎道:“小郎,不得胡說。”

楚懷瑜不服氣道:“我才沒有胡說,我方才都看見了。”

紅袖隻是擔心被鳳九看到會遭到他調侃說笑,不成想卻被兒子誤以為她做賊心虛,正要替自己辯解,楚懷瑜又追問:

“你喜歡我父親?還是喜歡那穿紅衣服的伯伯,又或者是那位中郎將?”

他父親脾氣太好,情敵欺負到頭上還那麼溫和,他得替他做主,他看了看前麵的兩個男人,再看一眼自己的父親,覺得還是他父親最好。

楚雲容頓時有股撫額的衝動,平生第一次在人麵前露出尷尬之色,但也隻是一瞬間,他就恢複了鎮定自若,柔聲道:“紅袖……”

楚雲容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插進來的聲音打斷:“對啊,紅袖姑娘,你喜歡誰呢?”

楚雲容看了眼插進來的鳳九,額角隱隱抽疼,他其實並不擅長應對這些男女之事,於是默然。

他無聲無息地跳出來,嚇了紅袖一跳,緩過神來正要作答,又聽他悠悠地與楚雲容道:

“楚相公,你不該帶著孩子過來的,有婦之夫的感覺太強烈,紅袖姑娘不會選擇你的。”

鳳九看向紅袖,笑得妖嬈,“我們三人,就隻有楚相公是有孩子的,我和霍將軍都未曾娶妻納妾,而且也沒有孩子。”鳳九還是給了楚雲容麵子,沒有說他的孩子不知道打哪來的。

他懂個屁,楚雲容光靠孩子就能勝了他們兩人,被自家兒子看著,她這會兒都不好意思多看彆的男人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成了紅杏出牆似的。

“鳳掌櫃,還請彆開玩笑,我隻是送紅袖姑娘回來罷了,並無彆的想法。”他們這邊鬨了如此的動靜,霍楓自然聽見了,隻好上前解釋,他並不想牽扯進他們三人混亂的關係中。

鳳九拿著折扇輕拍了下他的胸膛,一挑眉,“你也不必急著辯解,英雄愛美人,實屬常事。”

霍楓俊臉一僵,他雖然對紅袖有好感,卻不是男女之情,想要辯解,但又不擅長言辭,擔心越解釋越亂,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疑惑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紅袖姐,你們站在那裡做什麼?”

霍楓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董燕兒,莫名地心生幾分感激之情。

董燕兒看著眼前的俊男靚女,非但不覺得賞心悅目,反而有些惶惶不安,光看著那三個男人的穿著打扮,神情舉止就知曉他們不是同一類人,總覺得湊到一塊能打起來。

這三人現在不會都在追求紅袖姐吧?

“沒做什麼。”紅袖與董燕兒解釋道。

董燕兒看了眼霍楓,又看了眼楚雲容和鳳九,頭不由得快垂到地裡頭去了。這三個男人都不是她能應付得來了,她衝著幾人一福身,然後抱歉地看了眼紅袖,“那我忙去了。”言罷快步離去。

紅袖又被兒子誤會,又被鳳九打斷話頭,心中早已不悅之極,沒好氣地瞥了三人各一眼,“你們三人說夠了麼?這麼愛聊,不如湊一桌玩葉子戲得了。”

紅袖言罷徑自往前走了。

紅袖這話一出,楚雲容和霍楓都是有些委屈的,他們根本沒怎麼說話,話全讓鳳九說了,結果還要和他一起挨罵,不過這兩人都是能控製住情緒之人,縱然心中委屈,兩人依舊一個麵色平和溫煦,一個麵色沉穩內斂。

鳳九湊上前,笑道:“這葉子戲得四個人玩才好玩,我們三人湊不成一桌。”

楚懷瑜見鳳九死皮賴臉地湊到紅袖身旁,暗暗著急,回頭一看他父親,他父親竟一點都不著急,又開始悠然自若地與人說話:

“既然孫鑄文已經招供,霍將軍就該早些上報朝廷,免得生出彆的事端來。”

霍楓嚴肅地點了點頭,“我正打算去麵見陛下,但鳳掌櫃那邊……”他無奈地看了眼鳳九那邊。

楚雲容微微一笑道:“你先去吧,鳳掌櫃那邊由我來說。”

“那就多謝楚相公了。”霍楓抱拳道,言罷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

楚懷瑜恨鐵不成鋼,一跺腳,衝上前。

看見鳳九那張笑臉,紅袖煩不勝煩,又見楚懷瑜也擠了過來,便道:“諾,這不是還有一個小的。”

鳳九搖了搖頭,眯著鳳眸笑道:“這不成,可不能教壞小孩。”

紅袖也不過隨口一說,誰知他回答得如此認真,她語滯,不打算再搭理他。

楚懷瑜擠到兩人的中間,隔開兩人,他抬頭看向鳳九,客氣有禮地問:“這位伯伯,你和紅袖大娘是什麼關係?”

紅袖早就被他叫了一回大娘,這會兒心中無動於衷。

鳳九麵色卻一僵,伯伯,大娘?他和紅袖兩人明明風華正茂,他這麼一叫,瞬間把他們叫老了,他氣笑,“小郎君,你這麼聰明,難道看不出來我們兩人的關係麼?”他曖昧地看了眼紅袖,道。

楚懷瑜笑嘻嘻地道:“看出來了,你喜歡紅袖大娘,可是她喜歡的是我父親,她還說我父親是她的心頭寶,小心肝兒。”

楚雲容目送霍楓離去後,一轉身就聽到了楚懷瑜那一番話,唇角的淺笑僵住,終於忍不住伸手按了下額角,輕歎一聲。

“是麼?紅袖姑娘還說過這麼肉麻的情話啊?”鳳九狹長的眸子輕飄飄地向紅袖投去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縱是紅袖的沉著冷靜此刻也不禁微微紅了臉,不是害羞,是覺得太丟臉了,紅袖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不記得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小郎,你肯定記錯了。”紅袖尷尬地看了眼不遠處的楚雲容,示意他趕緊過來。

楚懷瑜見她不承認,皺著眉頭反駁道:“你說了,你還說過你生是我父親的人,死是我父親的鬼,你難不成想紅杏出牆麼?”

這臭小子連紅杏出牆都想得出來,紅袖此刻隻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小郎,我就算想要紅杏出牆,那也得有一堵牆圍著我呀,你父親也沒把我這紅杏種在你家裡,我現在也就是一支野杏,愛往哪兒伸就往哪兒伸,誰也管不著我。”紅袖乾脆把難題丟給了楚雲容。

楚懷瑜聞言一怔,沉默下來,看向朝著他們從容走來的楚雲容,他父親看著都不急,那他著急什麼呢?這世上有那個人急著給自己找後娘的?這麼一想,楚懷瑜瞬間不想管這事了。

鳳九看著他沮喪的小臉,忍不住打擊道:“小郎君,你還小,不懂人心易變,就算你父親以前是紅袖姑娘的心頭寶,小心肝,如今這心頭寶,小心肝兒也可能變成我。”

紅袖見自己的兒子有些沮喪,已經於心不忍,又見鳳九這麼打擊他,不禁有些不高興,“鳳掌櫃,你不用照看酒樓生意麼?怎麼整日都那麼閒?”

鳳九眯了下鳳眸,這時楚雲容來到他們麵前,鳳九就將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

“鳳掌櫃,霍將軍有要事處理,先行離去了。”楚雲容徐徐開口道。

鳳九知道他們的對話全都被他聽了進去,但這男人卻依舊一副朗月春風,不為所的模樣,倒襯得他像是一個戲子在自唱自演。真是可惡的男人,鳳九一直想撕破這男人優雅從容的麵露,奈何總不能如意。

吃癟了吧?紅袖抿著唇暗笑,這隻好惹事的花孔雀還得楚雲容這種好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來製他。

“罷了,走了就走了,這葉子戲是玩不成了。”鳳九啪地打開玉骨折扇,扇了幾下風,覺得甚是無趣。

他轉頭看向紅袖,“紅袖姑娘,我想起來我也有要事,不能陪你了,改日我再來看你。”一邊說著一邊攜手紅袖的手,深情款款地道:“我是真不舍得走的,但你要理解我的難處。”

這男人是演上癮了?紅袖心中惡寒,一想到自己兒子還在盯著,瞬間覺得不自在,連忙抽回手,催促道:“你快走吧。”

鳳九唇角微勾,轉頭挑釁地看了眼楚雲容,笑道了句:“楚相公,後會有期。”才揚長而去。

楚雲容搖頭笑了笑,不以為意。

作者有話說:

有婦之夫感=人夫感,楚大人的人夫感是不是很強捏?這章給大家發五十個紅包~

第45章

總算是清靜了。

紅袖目送鳳九離去後,微微鬆口氣,一回頭卻發現父子兩人都在看著她。

“這麼舍不得麼?”楚懷瑜輕哼一聲,有些不高興道。

紅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輕嗔他一眼,“小小年紀,懂什麼舍得不舍得的。”她現在總算明白她這兒子為什麼一直對她沒好臉色了,原來是以為她移情彆戀,不喜歡他父親了。

紅袖往楚雲容那邊看去,注意到他含笑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被摸過的手上,她指尖微動,不覺抬起另一隻手,纖秀的指尖搓弄了幾下手背,美眸浮起笑意,“大人,小郎這幾日沒去書院麼?”

紅袖看著楚雲容,想到的不是那夜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而是他指責她沒有掌握好分寸的那一夜,因此有些謹慎,對他的態度不像往常那般親熱。

“嗯。”楚雲容微笑應,看著紅袖,他想得的卻是她那夜生病纏著他不讓走的愛嬌畫麵,他心中忽然有些紛亂,他真的越來越猜不透這個女人,也完全想不到她接下來會如何對他,是熱情還是冷淡?

三人一同往紅袖的居所而去。

不說正事,紅袖一時間也不知道與楚雲容說什麼,正要低頭與兒子說話,耳邊就傳來了楚雲容溫柔關切的聲音:“你身子無礙了吧?”

一旁的楚懷瑜不等紅袖說話就搶言道:“她都和人去爬山了,哪裡還會有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