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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權相有個崽 石阿措 44736 字 1個月前

第51章

次日清晨,董燕兒來到紅袖的臥房,恰好見到金子,就喚住了她。

“紅袖姐怎麼樣了?”董燕兒往裡麵看了眼,問道。

金子搖了搖頭,愁道:“還是和昨日一樣,起來洗漱後又躺回去睡了,問她要不要用早膳,她說不要,燕兒姐,要不你勸一下她吧?”

董燕兒看了眼她手中的粥和幾碟精致小菜,歎道:“我試一試吧。”接過吃食,她走進去,將吃食放在外頭的桌上後進了內房。

紅袖和衣躺著床上,背對著她,時不時地吸下鼻子,董燕兒怔了下,小心翼翼地道:“紅袖姐,你吃點東西吧。”

片刻之後,紅袖悶悶的聲音傳過來:“我現在還不餓,東西放在桌上吧,我餓了自會吃。”

董燕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纖秀的背影,忍不住問:“紅袖姐,你與楚相公可是鬨得不愉快了?”

要是和楚雲容鬨得不愉快,她也不至於一直愁腸百結,而且那男人脾氣那麼好,誰能與他發生不愉快,紅袖歎了口氣,不想提小郎的事,“沒有,這幾日胖了些,正好趁這個機會減點肉。”

趁這個機會?什麼機會?董燕兒聽不懂她的話,見她歎氣,不禁也跟著歎了口氣,“紅袖姐,你們這樣子真的很讓人擔心。”董燕兒蹙眉道。

紅袖捕捉到她話中的“你們”二字,瞬間來了點勁兒,她起身靠著床榻而坐,“小鳳仙怎麼了?”她昨夜隱隱聽到她說小鳳仙出了事。

董燕兒觀察了下她的麵龐,除了有些愁容之外,並無彆的不妥,她稍稍放下心,“我也不知道,昨夜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中,半夜裡房中還傳來了哭聲,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麵被人欺負了,我今早怎麼問她都不肯說。”

紅袖聞言心中也有些擔心起來,就把自己的事先放在一旁,振作起來,道:“我與你去看看她。”

紅袖與董燕兒剛下樓,恰好碰到銅錢兒過來稟報,說是鳳九到訪,已在廳堂等候,紅袖隻好先去了廳堂。

這隻花孔雀這會兒跑來作甚?她可沒心思應付他,一路上,紅袖不滿地嘀咕。

到了廳堂,最先入目的是他那一襲張揚的紅,然後是慵懶散漫的姿態,他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手撐著額頭,閉目假寐。

聽到腳步聲,他睜開鳳目,笑道:“紅袖姑娘,你可算是來了。讓我好等。”

紅袖撇了撇紅唇,她明明來得比平時快得多,“什麼風把鳳掌櫃吹來了?”紅袖嫋娜地走上前,坐到椅子上。

“自是紅袖姑娘的香風把我刮來了。”他含笑道,一邊說一邊慵懶地打了一哈欠。

紅袖回了一冷笑,她昨夜沒睡好,見他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不由自主地也想跟著打哈欠,連忙端起旁邊的茶喝了一口,這才精神些許,“鳳掌櫃今日來得這麼早,應該是有什麼事吧?”

鳳九揚了揚斜長的眉,輕笑道:“無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麼?”他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過了幾個秋,紅袖姑娘就沒有一點想我麼?”

紅袖對他眸中似真似假的深情視若無睹,冷聲回應:“慚愧,一點都沒有。”

“這還真叫人傷心啊……”他一副被紅袖傷到的模樣,但鳳眸中卻有著難以掩飾的笑意。

紅袖搖了搖頭,“鳳掌櫃看到我了,還有何事要說麼?我要去看看小鳳仙,她出了點事。”

紅袖不想再與他說廢話,索性搬出小鳳仙來,本以為鳳九會知趣離去,不想他突然問道:“她出了什麼事?”

紅袖從他那隨意的口吻中聽到了些許微妙情緒,目光不覺落在他的臉上,美眸一眯,笑道:“鳳掌櫃,你似乎很關心小仙兒啊?”

鳳九眸中浮起抹不易察覺的尷尬之色,他垂下鳳眸,伸手抵唇輕咳了下,再抬眸時,已恢複平常之色,“我與她怎麼說也算是相識,關心一下不正常麼?”他笑吟吟地道。

紅袖緊盯他片刻,心中隱隱感覺他們之間有事,但直接問他肯定是問不出來什麼的,於是笑著點了點頭,“這的確是正常之事,小仙兒她也沒什麼事,就是耍點小脾氣,關在屋裡不見人,不吃東西,也不告訴人她怎麼了。”紅袖頓了下,意味深長地問:“鳳掌櫃,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鳳九沉默片刻,臉上浮起些許感慨,“她正值少女懷春的年紀,也許是被喜歡的男人拒絕了吧?紅袖姑娘不如勸勸她,這世上的男人大多薄情,不要太過癡心。”

紅袖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麵色不禁一沉,“我明白了,多謝鳳掌櫃的提醒,我會勸她的。”她站起身,淡淡地道:“不送。”

鳳九長身而起,朝著她一欠身,灑然而去。

鳳九走後,紅袖臉上愈發的不好看,她走出廳堂,徑自往小鳳仙的住處走去,這些天她忽略了小鳳仙,沒留意到她竟然會對這隻花孔雀動了真心。

到了小鳳仙的住處,看到緊閉的屋門以及坐在飛來椅上的董燕兒。

董燕兒看到紅袖站起身,看了眼屋內,然後對著紅袖搖了搖頭。

“鳳掌櫃找你有何事?”董燕兒問。

紅袖冷聲道了句:“做賊心虛。”

董燕兒聽不懂正要追問,又聽紅袖問:“死丫頭還不肯開門?”

董燕兒點點頭,紅袖蹙著黛眉,走上前敲門,她也沒讓她開門,隻是道了句:“鳳九方才來過了。”

沒多久,“呀”的一聲,小鳳仙開了門,董燕兒驚訝地看向紅袖,也不知道鳳九這名字為何如此管用。

“紅袖姐,你進來。燕兒姐,你不許進。”待紅袖跨進門檻,她立刻關上門,把董燕兒關在了屋門外。

董燕兒被她這一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好笑又好氣。

屋內,紅袖和小鳳仙四目相對,默默無言。

麵對紅袖淩厲的目光,小鳳仙心虛地低下頭,又拉著她坐下,才小心翼翼地道:“紅袖姐,那隻花孔雀和你說什麼了?”

紅袖看著她畏怯不安,眼眶泛紅的樣子,心中不禁歎了口氣,“你之前是不是去找過他?”

小鳳仙頓時露出慌張之色,她垂下頭,手指絞著裙子。

紅袖知道她這是默認了,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那鳳九到底哪裡好?”她聲音溫和,並無責備之意。

小鳳仙聞言頭一抬,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堵著氣道:“他一點都不好,討厭死了。”

紅袖好笑道:“那你還喜歡他?”

小鳳仙聞言又垂下了頭,回答不出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除了那張臉,他一無是處。

紅袖看著她的發頂,又是一聲長歎,她先前一直忘了告訴她鳳九的真實身份,如今就算告訴了她,她也不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反而徒添煩惱。

“紅袖姐,我以後不會再去找他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小鳳仙伸手握著紅袖的手,紅著眼睛羞澀地道:“你不要告訴燕兒姐她們,我覺得太丟臉了。”末了又忍不住問道:“他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紅袖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拿她無可奈何,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他也沒說什麼,隻是說男人大多薄情,叫你彆太認真。”她沒好氣地道,“話說回來,你有什麼可丟臉可羞愧的?隻是被一個男人拒絕罷了,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小鳳仙羞答答地道:“不是說,女兒家要矜持麼?”

“你現在才想到矜持二字啊。”紅袖搖了搖頭,這丫頭以前在百花院就是個打雜的,耳濡目染之下行為舉止雖與良家有些不同,但其實還嫩得很,笑道:“小傻子,太過矜持就是把自己放在了獵物的位置上,你要做獵手,將主動權牢牢抓在手中。”

小鳳仙不是很明白她所說的話,“可我主動了也沒見有成效。”

紅袖笑道:“你雖然主動了,卻未將自己置於獵手的位置上,作為獵手,要有理智,要有耐心,要有謀略,循序漸進,讓獵物一步一步地進入你的圈套,但也要時刻記住,它並不是不可代替的,得不到便找下一個獵物。”

小鳳似懂非懂道:“怎麼聽起來像是玩弄男人?紅袖姐,你也是這樣玩弄楚相公的情感的麼?”

紅袖沒想她會把話題轉到她身上,麵色微僵,唇角扯了抹笑容:“彆瞎說,他是我兒子的父親,我怎麼可能玩弄他?他與獵物還是有區彆的。”更何況,那男人可沒有獵物的自覺,他估計覺得自己是獵手呢。

***

紅袖從小鳳仙那處離開後,心裡又開始惦記著小郎的事,思來想去,她還是坐轎子來了楚府。

楚雲容未歸,紅袖在侍棋的帶領下來到楚懷瑜的小院,看到那緊閉的屋門,紅袖再次感到心慌意亂,後背冒汗,她嘴上雖不在意地說他愛認不認,但內心卻做不到淡然處之。

元寶坐在廊下,一看到紅袖,立刻站起來,臉上露出了慌張之色。

紅袖隱隱察覺到什麼,踟躕片刻後,走上前詢問:“你家小郎君呢?”

元寶連忙道:“小郎君在裡麵溫習功課呢,他吩咐過不許任何人打擾。”

“這都到午時了,也該休息一會兒了。”紅袖一邊微笑道一邊往前走,還沒推門,就被元寶攔住。

“紅袖姑娘,小郎君說了,他……他不想見你。”元寶支支吾吾道,說完垂下頭,不敢麵對紅袖。

“他真這麼說的?”紅袖眯了下美眸。

何止這樣說了,小郎君還說看到她就把她趕走,但元寶哪裡敢如實相告,更不敢趕她走,她點點頭,小聲地道:“紅袖姑娘,您還是走吧,小郎君他不想見您。”不知道這兩人又鬨了什麼彆扭。

紅袖抿緊了唇角,無聲地站了片刻後,看著緊閉的屋門道:“小郎,你真的不願意見我麼?”

回應她的隻有寂靜一片,紅袖碰了壁,長歎一聲,“那我走就是了。”紅袖扭頭要走,卻又有些不甘心,“我真的走了。”

裡麵依舊無聲無息。

紅袖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隻能抬腳離去,剛出廊下,被那烈日一照,頭疼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而後身子搖搖欲墜。

“紅袖姑娘!”耳邊傳來緊張的呼喚,她撲通一聲倒地,她眼眸渙散地看著那刺眼的太陽,緩緩閉上了眼睛。

“紅袖姑娘!”

“紅袖姑娘,你怎麼了?”

“呀”的一聲,屋門瞬間從裡頭打開。

額頭上的溫熱觸感令紅袖眼皮微動。

“她怎麼了?”楚懷瑜回頭看向侍棋,有些緊張地問。

侍棋看了眼紅袖,見她麵色有些蒼白,便道:“奴婢去請大夫過來看一下。”

楚懷瑜正要回答,紅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小郎君,紅袖姑娘醒了。”元寶驚喜道。

楚懷瑜沒想到紅袖會突然睜開眼,放在她額頭上的一頓,他俊俏的小臉掠過窘色,連忙縮回手,冷冷地看著她。

紅袖轉頭看向侍棋,虛聲道:“不用請大夫過來,我沒事了。”

楚懷瑜站起身,語氣十分冷淡:“這是我睡的豬窩,你既然沒事了,就趕緊走吧。”

“小郎,你既然不想見我,我走就是了。”紅袖勉強撐起身子,剛站起身,就搖搖欲墜,她伸手扶了下額頭。

楚懷瑜看著她一副虛弱之極,隨時要倒下的模樣,到底沒忍住上前扶了下她,沒好氣地道:“沒好就彆逞強,待會兒再倒下還得人扛你起來。”

紅袖隻能在他的攙扶下,又躺了回去。

“小郎,我頭好暈,隻能在你床上再躺一會兒了,你放心,我躺一會兒就走。”紅袖虛弱地道,隨後轉過身背對他,藏在枕頭下的唇角不覺悄然揚起。

咦…紅袖嗅了下底下的枕頭,怎麼有一股口水的味道?她麵色一僵,這臭小子不會是睡覺流口水吧?一想到他不愛乾淨的習慣,紅袖頓時覺得渾身發癢,有股想逃離此處的衝動。

第52章

楚雲容回來後,聽了紅袖的事,便徑往楚懷瑜的小院而去。

聽聞聲響,紅袖醒了過來,她看了眼楚雲容,又看了眼自己所處的地方,心中有些詫異,她竟然在兒子的豬窩裡睡著了。

“楚郎,你回來了。”紅袖一覺醒來,隻覺得愈發疲憊,興許是一天都沒進食的緣故。

楚雲容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她有些蒼白的麵上,柔聲問:“我聽侍棋說,你方才暈倒了,現在感覺如何?”

紅袖搖了搖頭,“沒事了,可能是昨夜沒睡好,被太陽一照,頭有些暈。”頭暈是真,昏迷是假,這是她的苦肉計,但不好與他明說,視線隨著落在他身上,他還穿著公服,看來是為了她專門趕過來的。

“楚郎,你扶我起來,我想坐著。”紅袖想要起身,卻發現沒什麼力氣,於是求助楚雲容。

楚雲容動作輕柔地將她扶坐起,拿起旁邊的軟枕給她枕在背後,又調整了下位置,讓她靠得更加舒適。

他這會兒幾乎是雙手圈抱她的姿勢,紅袖聞著他身上淡淡香氣,突然覺得有股從發黴的房間突然走到花園裡聞到新鮮氣息,渾身說不出的舒爽,不由伸手抱了下他那細腰,低笑道:“我真的沒什麼事了,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紅袖總覺得他們兩人跟老夫老妻似的,沒什麼激情,隻有細水流長。

被紅袖突然抱住,楚雲容身子微僵了下,而後又若無其事地詢問:“感覺好些了麼?”

聽著他溫柔的聲音,紅袖唇邊笑意加深,“舒服得不得了。”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麵龐,紅袖忍不住湊過去,唇輕輕蹭了下他的臉頰,在楚雲容微訝的目光下,笑道:“放心,沒留下印子,我今日沒塗唇脂。”

“嗯。”楚雲容淡淡地道,臉上平靜如初,似乎已經習慣了紅袖時不時的親近行為。

紅袖以為他無動於衷,直到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她怔了下,再看他的眼睛,又發現,他竟在躲閃她的目光。兩人距離太近,幾乎臉貼著臉,他的呼吸似乎有些克製,也不知怎的,紅袖內心也泛起一絲羞澀,她收回了抱住他腰的手,沒話找話道:“小郎呢?”

楚雲容坐回原處,與她拉開距離,微笑道:“他在外邊玩,你們和好了?”

紅袖看了眼窗外,隱隱聽到小郎的聲音,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彆急,他既然肯讓你睡在這裡,內心便是接受你了。”

耳邊傳來楚雲容安慰的溫柔話語,她內心安定幾分,便衝著他含笑點了下頭。

***

楚懷瑜去書院好幾日了。

這日,紅袖叫廚房做了幾樣點心,便坐著轎子來到文賢書院。

下了轎子,看到旁邊停著一頂氣派富麗的轎子,從裡麵走出一婦人,華妝豔服,看著就知身份不凡。

紅袖與她同行,不覺瞟了她一眼,見她容貌生得不錯,眉眼淩厲,一看就知不好惹,她也掃了紅袖一眼,眼裡有著十分明顯的不屑,在即將邁上台階上,扶著她的丫鬟往紅袖身旁一擠,直接將她擠到了後麵,那貴婦則看都不看她一眼,盛氣淩人地步上台階。

紅袖眯著美眸看著她的背影,氣笑了,狗仗人勢,丫鬟如此,可見主人氣焰更加囂張。

紅袖忍著氣緊隨其後,待她進去後,紅袖將楚雲容給她的手書遞給張院使,然後笑盈盈地問:“張院使,方才進去的那個女人是何人,看著來頭不小。”

張院使往後看了眼,見人進去了,才與紅袖道:“她是平西侯的夫人,來看他兒子趙子昂。”她外甥一向與趙子昂關係不合,她竟然不知曉這平西侯的夫人,雖是感到疑惑,但他也沒多嘴。

平西侯的夫人?也不是多了不起,看她那架勢,她還當是皇帝的妃子呢,紅袖收回手書,亦進了書院。

紅袖一路跟在平西侯夫人的後麵,心中微感詫異,他們的兒子不會同在一個屋子裡念書吧?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囂聲,等走近時,看到前麵空曠的庭院中,兩名學子扭打在一起,四周圍著看熱鬨的人。

紅袖搖了搖頭,這幫富家子弟不好好念書,成日隻知道打架鬥毆,正悠然地看著戲,突然間認出其中一人正是她的兒子,這會兒他正騎在他人身上狠命地揍人。

紅袖內心一驚,連忙過去要勸架,不想又有人搶先一步,正是走在她前麵的平西侯夫人,隻見她衝上前拽起楚懷瑜,就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嘴裡還罵道:“你這小畜生,竟敢打我兒子。”

楚懷瑜被突然冒出來的婦人打蒙了,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紅袖先是愣了下,等反應過來,立刻火冒三丈,也衝了過去。

那平西侯夫人氣不過,還想繼續打,就在她揚手落下的瞬間驀然被一股力量擋住。

紅袖一手握住她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她的臉上,直接打下她臉上一層粉,斥道:“你是哪根蔥?竟敢打我家小郎。”

楚懷瑜看著擋在他麵前的人,先是一怔,然而皺起眉頭,不滿地道:“你跑過來做什麼?”

紅袖回眸瞪了他一眼,無聲地道:“閉嘴。”看著他被打得泛紅的麵頰,她心中火氣更加騰騰地往上竄。

平西侯夫人也被打蒙了,等回過神,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怒瞪著紅袖,“你是何人?竟敢打我?”

紅袖冷笑一聲,“我為什麼不敢打你?我是楚懷瑜的姨母,你敢打他,我就敢打你。”

平西侯夫人聞言心生退意,一回頭看到自家兒子被打得鼻青臉腫,而楚懷瑜一點傷都沒有,護子心切,顧不得許多,更何況,她兒子是被打的那一方,她占理。

“你彆以為有楚相公給你們撐腰,就能夠仗勢欺人,這世上還有王法,輪不到你們隨處撒野。”說著就要衝過去打紅袖。

紅袖原本想反製她的,卻看到前方夫子領著人匆匆趕來,便順著她的推勢,“哎呦”一聲,嬌軀往後一倒,跌落在地,那柔柔弱弱的模樣哪裡還有方才的那股狠勁。

楚懷瑜看到紅袖被推倒在地,怒道:“你這臭婆娘,竟敢推她。”說著就要上前揍人,卻被紅袖伸手拽住了衣袖,“小郎,我沒事,不許打人。”她嬌弱地道,雙眉緊蹙,卻不像是沒事的模樣。

紅袖話音剛落,夫子就帶著幾人趕到,其中一人是新上任的山長,劉旬。

他看了眼跌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紅袖,又看了眼滿臉怒火的平西侯夫人,麵上依舊平靜無波。

紅袖等人被帶到了一書房裡,劉旬麵無表情地坐在書案前,紅袖與平西侯夫人坐在他的對麵,楚懷瑜和趙子昂分站在兩人身側。

“山長,您剛來可能不知道,這楚相公的兒子楚懷瑜一直欺負我兒子,我兒子已經不是第一次挨他打了。”平西侯夫人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地與劉旬訴苦。

楚懷瑜一聽她的話就忍不住張口反駁:“誰讓他弱……”

話還沒說完,就被紅袖伸手捂住了嘴。

紅袖暗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許說話,楚懷瑜也回瞪了她一眼,雖是不服,但等她放下手後,他還是不說話了。

平西侯卻抓到了把柄似的,連忙與劉旬道:“山長,你看看,他就是仗著自己是楚相公的兒子,在書院裡無法無天,隨意欺負人。”平西侯把自己的兒子拉到懷中,撫著他的臉道:“你看看,這孩子都被打成什麼樣了,我可憐的兒啊。”平西侯夫人知道自己方才跋扈的模樣落在了他們的眼中會讓他們偏向紅袖那邊,這會兒也哭著做出一副慘狀,以博取同情。

劉旬看了眼紅袖,示意她說話。

紅袖看向平西侯夫人,很是冷靜地道:“這位夫人,你彆急著哭,也彆冤枉人,我外甥在書院裡一向與其他人和睦相處,何時與其他人結過怨?你不如問問你這兒子,到底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才討了這一頓打。”

趙子昂聽到紅袖這一番話,瞬間慌了,下意識地道:“我什麼都沒說。”

紅袖冷笑一聲,“什麼都沒說,我外甥還能平白無故的打人?夫人,你這兒子十分會說謊,不知道是天性如此?還是受了父母的影響……”

平西侯夫人聞言怒不可遏,“你彆指桑罵槐,我兒子就算說了不好聽的話,他也不應該把人打成這樣。”

紅袖麵色平靜地反駁:“那可不是不好聽的話,而是十分歹毒的話,我問清楚了,你的兒子罵我外甥是個沒母親的雜種,這種話出自一孩子的口中,可見他的父母多麼的沒教養,才教出這麼個沒教養的兒子。”

“難道不是麼?”平西侯夫人平日裡雖是凶悍,但到底沒有與人在外頭如此吵過架,一時失了冷靜,口不擇言道。

紅袖一怔,卻沒想到她竟然急到把刀子主動遞到了自己手上,連劉旬聽了她這句話也不禁皺了下眉頭。

紅袖搖了搖頭,歎道:“夫人,我總算是明白你兒子為何能說出這種話了,原來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方才,你打我外甥那一巴掌真是狠啊。”紅袖也拉來楚懷瑜,心疼地摸了摸他紅腫的臉,痛心道:“他們兩個孩子隻是互毆,你一大人卻對一孩子下如此狠手,你的心好狠毒啊。”

楚懷瑜這會兒也學精了,低下頭,默不作聲,做出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

平西侯夫人意識到自己被她的話帶著走了,她努力維持冷靜,“我是看你外甥當時騎在我兒子身上,還向我兒子揮拳頭,我一時心急才打了他,不然眼睜睜地看著你外甥打死我兒子不成?就算是我兒子說了那樣的話,他就能夠打人了?無非是仗著自己是楚相公的兒子,沒人敢反抗他,他才敢肆無忌憚的打人,山長,你得替我們做主,不然我可要去告禦狀。”平西侯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咬著楚懷瑜打人,他是楚雲容兒子這兩點不放。

紅袖看著她胡攪蠻纏的樣子,心中惡甚,“你要告禦狀我無所謂,但夫人你要想清楚了,兩人這是互毆,事情還是你兒子先挑起的,怪隻怪你兒子身子骨弱,沒有我外甥抗打。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再狡辯也無用。”紅袖方才已經問過小郎事情起因經過,她相信小郎在這種情況下不會對她說謊,所以她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絲毫不心虛。

紅袖言罷又看向劉旬,她輕咬了下唇,像是壓抑著苦楚似的,緩緩道:“我們小郎自小就沒了母親,已經夠可憐的了,他們母子二人還要當著他的麵說他是……是沒母親的野種,這對他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趙小公子身上的傷很快就會愈合,可我家小郎的心傷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愈合的傷口。”紅袖說著突然不禁哽咽起來,隱忍著淚水。

“山長,我心疼我這外甥啊,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母親,有時候他因為看到彆人母子其樂融融的畫麵,難過地跑過來問我們,為什麼彆人有母親,他卻沒有,被人罵是沒母親的野種,夢裡還流著眼淚,一聲一聲地喚著娘,我聽得心如刀割,不止心疼他,還心疼我那去世的姐姐啊,我可憐的姐姐啊,年紀輕輕就沒了,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還要被人這般欺負,你在天之靈一定無法安息吧……”紅袖說完終於忍不住泣不成聲。

平西侯夫人看著紅袖這模樣,不禁目瞪口呆:“你……你……”你了半晌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劉旬看著不禁心生惻隱,拿出帕子遞給了她,紅袖接過,哽咽了說了一句“多謝。”隨後一邊拭淚,一邊將楚懷瑜抱入懷中,哭道:“我可憐的孩子……”

楚懷瑜被迫埋在她的懷中,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內心隻覺得肉麻難當,這女人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真是太會演戲啦!

第53章

楚懷瑜還是一次沒有挨訓,昂首挺胸地從夫子的書房裡走出來,內心不由十分新奇,還隱隱有些得意。

平西侯夫人牽著自己兒子的手,滿臉怨氣地跟著他們身後。

紅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平西侯夫人,臉上浮起著友善的笑意,悠悠地道:“夫人,今日之事是我真心不願意看到的,隻要您兒子以後不亂說話,我保證,他們會相安無事。在此,我也提醒夫人一句,最好管束好自己的兒子,亂說話可是很危險的哦,一不小心就丟掉性命。”紅袖眯著美眸看了眼趙子昂,臉上笑意盈盈的,“我們隔壁一家有個小孩,就是亂說話,罵彆家的小孩是野種,被那家找一幫流氓給活活給打死了,死狀甚是淒慘,聽說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

趙子昂被紅袖的目光盯得心中甚是害怕,不由躲到他母親身後。

平西侯夫人怒瞪了紅袖一眼:“你嚇唬誰呢。”言罷拽著趙子昂匆匆離去,也不敢再與她理論。

紅袖撇了撇紅唇,回頭看向自家兒子,心情大好,“走吧,小郎。”

楚懷瑜疑惑地看著她,忍不住問:“你方才說的那件事是真的麼?”聽著怪可怕的。

紅袖揚了揚黛眉,眸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假的,嚇唬小孩子用的。小郎,你不會信了吧?”

“無聊。”楚懷瑜沒忍住翻了一白眼,想到她方才在屋裡說的那些話,忍不住皺了下眉,道:“你這人,張嘴就是謊話連篇,沒一句話能信。”

紅袖眯了下美眸,氣笑:“你這臭小子,我方才是為了誰才說那些話的,你知不知道你這叫什麼?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見他依舊不服氣,又繼續道:

“你要真覺得我這麼說不好,剛剛怎麼不拆穿我?還陪著我做戲?說白了,我們這叫狼狽為奸,誰也彆說誰。”

楚懷瑜想到她方才對自己種種的維護,突然間再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說不過你。”楚懷瑜悶悶地說了句,轉身就走。

以前,他看見平西侯夫人來找趙子昂時,他內心其實是有些羨慕的,所以在趙子昂嘲笑他沒母親時,他對他的討厭更甚,可方才在書房裡,他卻不羨慕他了,也不討厭他了。

紅袖看著他一副無可奈何的小模樣,不由笑著跟上去,猶豫了下後,拉住了他的手,溫柔地道:“小郎,你以後莫要與那趙小公子打架了,他那些話再也傷不了你了。”因為他不是沒母親的野種。

紅袖感覺到他身子有些僵硬,便等他甩開自己,但讓她驚訝地是,他最後還是沒有甩開她的手,任由她牽著。

紅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酸酸軟軟的感覺,眼眶有些濕潤。

楚懷瑜沒回答她的話,默默地往前走,牽著他的那隻手很柔很溫暖,是他不曾感受過的。

行至半途,楚懷瑜的好友王蘭和楊浩然突然從前方走來。

楚懷瑜一看到他們兩人,身體瞬間一僵,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立刻甩開了紅袖,然後迎上去。

紅袖也不介意,停在原地,微笑看著他們。

“你挨訓了麼?”王蘭關心地問。

“怎麼,我沒挨訓,你們很失落?”楚懷瑜沒好氣地道。

“你彆那麼衝,我們是關心你,擔心你受罰,還打算去給你說情呢。”楊浩然道。

看著三人勾肩搭背,說說笑笑離去,紅袖唇角不覺上揚,為自己的兒子有關心他的同窗而高興。

楚懷瑜行了一半路,突然回頭朝她看了眼。

紅袖朝著他揮了揮手,楚懷瑜便收回視線,有說有笑地與那兩名小友回去了。

紅袖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才轉身離去。

***

傍晚時分,紅袖坐著轎子來到楚府,剛下轎子,便看到了楚雲容的馬車停在大門口。

楚雲容站在馬車旁似乎在與什麼人說話,紅袖唇角浮起抹笑意,剛上前幾步,就看到了被馬車遮擋的另一人。

是一年輕的女子,穿著桃紅色窄袖短襦,下著印花長裙,發梳雙環髻,生得明眸皓齒,笑靨如花,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

紅袖黛眉一揚,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楚雲容的側顏上,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溫潤平和,唇邊掛著淡淡的笑,紅袖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隻是見楚雲容朝著她微一欠身,那女子似乎露出一不滿的神色,隨後一跺腳,轉身而去。

她女子便像是初綻的花朵一般嬌嫩動人,哪怕生氣的跺腳,也顯得天真明媚,讓人心生憐惜,這男人到底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把人給氣跑了?

楚雲容一轉身就與紅袖意味深長的目光對上,不由頓了頓,目光不覺往那女子的方向看了眼。

“呦,還依依不舍呢?”紅袖嫋娜地行至他麵前,笑眼彎彎地道,語氣並無撚酸吃醋,隻有幾分揶揄。

楚雲容目光落在紅袖的臉龐,眼眸中掠過無奈,輕歎道:“紅袖……”

“好了,不用解釋,我開玩笑的。”紅袖打斷他,來到他身旁,紅袖指尖劃了下他的胸膛,“看你,都經不起開玩笑。”

楚雲容修眉不覺微皺了下,心中不大喜歡紅袖開這種玩笑,但原因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索性岔開話題,“你今日去書院看小郎了?”

紅袖心中微訝,“你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雖然今日之事已經和平解決,但紅袖還是有些擔心自己給他惹了麻煩,畢竟自己打了那平西侯夫人,她看向他的眼睛,看到其中的溫柔之色,才放了心,撇撇紅唇,道:“你應該也知道我把那平西侯夫人給打了吧?楚郎,你是沒看到當時的情況,你要是看到了,你也會生氣的,那女人竟然敢打咱們小郎,我一時氣憤就還了她一巴掌。”

看著她急著解釋的模樣,楚雲容不由莞爾一笑,給予她肯定,“你做得沒錯。”

紅袖越說越來氣,“楚郎,你可知曉,她們那對母子實在太過分了,她們竟敢說咱們的小郎是沒母親的野種。”說完之後她突然一頓,有些驚訝地看向楚雲容,他方才是說她做得沒錯?她沒聽錯吧?

紅袖原以為以他溫文爾雅的好脾氣,一定會說,打人是不對的,不論如何都不應該打人,卻沒想到他竟說自己沒錯。

紅袖受寵若驚,怔了片刻,唇角禁不住上揚,“我當時就應該再給那平西侯夫人,巴掌,一巴掌真打輕了。”

楚雲容搖頭失笑,“那也不用打得那般狠。”

紅袖看了他一眼,認真地道:“我知道你脾氣好,又不會做失禮的事情,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種事你大概是做不到的,所以以後這種事就由我來做,像平西侯夫人由我來治,咱們的小郎斷不會再被人欺負。”

楚雲容微笑定定地注視著她,眼神很溫柔,卻又深邃無際,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紅袖心口一緊,“做什麼用這種深沉的眼神看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上我了。”紅袖以開玩笑的口吻道,隨後與他錯開目光,若無其事地往大門口走去。

進了府,紅袖刻意放緩了腳步,等他跟上,隨口問:“方才那女子是何人?之前怎麼從未見過?”紅袖方才就有些好奇,隻是沒機會問。

楚雲容並未立刻回答她。紅袖目光微凝,轉頭去看他的神色,見他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就在紅袖以為他沒聽到自己的話。準備再問一遍時,他淡淡地開了口:“她是安寧長公主的女兒,長樂郡主。”

紅袖驀然怔住,神色變得怪異,安寧長公主,她想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名字,若不是她,她和楚雲容就不會有那一夜,就不會有小郎的出生。

安寧長公主這名字一提起,紅袖和楚雲容都不禁想起了當年在佛堂裡的那個夜晚,那熾熱又霪亂的畫麵突然間浮現在腦海中,清晰得猶如昨日發生一般,兩人目光不禁相撞,又很快地錯開,彼此臉上都有些熱。

“安寧長公主來京城了?”紅袖問,黛眉不由自主地蹙起,她可沒有忘記那長公主對楚懷瑜有覬覦之心,她的女兒為何會找上楚雲容?看她那樣子,似乎對他有些意思,若真是如此,這對母子喜好還真是一致啊。

“嗯。”楚雲容淡淡地應。

“你與她見過麵了麼?”紅袖想了想,又問。她有些好奇那長公主對他是否還有覬覦之心,要是有,他會如何應對?今非昔比,他如今可不是當年那一窮二白的少年郎了,長公主應該不敢對他如何。十年過去了,那長公主應該也有四十多歲了,不知道如今是何麵貌。

楚雲容隱隱聽出紅袖語氣中的好奇,不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紅袖立刻眨了下眼睛,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沒有。”他道。

“哦。”紅袖心生遺憾,緊接著又問起另一件好奇的事,“那長樂郡主為何找你?你們怎麼認識的?”

第54章 (二更)

紅袖隻是有些好奇長樂公主是怎麼與楚雲容認識的,並沒有懷疑這兩人有什麼,但由於她問得太過理直氣壯,她這番話在楚雲容看來,頗有點質問的意味。

楚雲容心中不禁猜測她這番話究竟是何意,“前幾日在街上碰了一麵,她東西被偷,是鶴飛幫她找回的。她這次來是為了感謝鶴飛,帶了些宮中的點心給他。”他從容道。

紅袖隱隱感到不對,但又覺得他沒必要欺騙自己,她回頭看了眼鶴飛,見他手上果然拿著一精美的食盒,忍不住揶揄道:“聽說宮裡的吃食不大安全,你吃之前最好用銀針試一下,免得中毒身亡。”

鶴飛回了她一木然的表情。

紅袖收回目光看向楚雲容俊美無儔的麵龐,“我猜,那長樂郡主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你。”紅袖方才雖然沒有看到兩人說了些什麼,但從那長樂郡主的神色舉止間看出,她對楚雲容有意。

楚雲容微笑搖了搖頭,沒有回應她這句話。他其實也看出來長樂郡主對他有意,方才她要請他們去酒樓用膳,他以公務繁忙為由拒絕了她。

紅袖見他默然,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人家到底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有些話說出來於她名聲有礙,況且楚雲容看起來對那長樂郡主並無任何想法,她若說些曖昧的話惹得他動了念頭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回到挹清院,楚雲容忽然問:“你今日找我有事麼?”

雖然他麵色很和悅,但紅袖聞言仍舊覺得有些掃興,卻笑道:“怎麼,沒事便不能找你了?”

楚雲容額角微緊,柔聲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他有些頭疼的模樣,紅袖高興了,手一抬,將拎的酒展示在他麵前,笑道:“我帶了酒,你有沒有空陪我喝幾杯?”紅袖今日高興,想找人喝酒,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他。

楚雲容怔了下,除了應酬,其他時候他從不飲酒。

紅袖見他不答話,就知道他有些為難,歎了口氣,果然,找他是不對的,“算了,我去找彆人陪。”紅袖倒也不勉強他。

聽到“彆人”二字,楚雲容心沒由來地感到有些不舒服,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見紅袖投來疑惑的目光,他淺笑道:“飲幾杯無妨,隻是我有些事務要處理,待等到掌燈時分才得空。”

紅袖立刻回嗔作喜,“好啊,你先忙你的,那我去廚房讓人做幾樣下酒菜。”

見她臉上露出高興之色,楚雲容微提的心放了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怕她會生氣,他微頷首,溫聲道:“我會儘快處理好事情。”

“嗯。”紅袖應了聲,就提著酒壺去了廚房,轉身剛走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問:“廚房怎麼走?”

楚雲容失笑,看向鶴飛道:“鶴飛,你帶紅袖去廚房吧。”

“是。”鶴飛領命帶著紅袖去往廚房。

自從野鬆林一事後,鶴飛對紅袖改觀了不少,但他依舊不喜歡與她相處,因為她總是說些讓人無法應對的話,不過讓他驚訝的是,這次從挹清院到廚房的一路,她竟然沒有主動與他說一句話。

紅袖自然不知道鶴飛腦子裡的想法,她這會兒在想自己的事,根本沒心思和他搭話。

掌燈時分,楚雲容如約而回,紅袖已經在他的居所等著他。

紅袖請人在廊下擺了張竹桌,兩張竹椅,桌上放著盞油燈,一壺酒,兩碟小菜,兩隻酒杯,兩副筷子,紅袖已經自己先喝上了,楚雲容回來時,她歪靠在桌上,纖手托著香腮兒,巧笑倩兮地凝望著他,那張臉在暖黃的光線下顯得溫婉動人,“你回來了。”她道。

“久等了?”楚雲容臉上含著輕淺的笑,隻是眼眸中掠過抹歉意。

紅袖閉著眼聽著這句話,隻覺得他的聲音就像是夜裡吹過來的微風,溫潤的,醉人的,輕柔的,她搖了搖頭,“沒有。”但事實上她的確等了許久,她已經喝了好幾杯酒,酒是烈酒,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喝烈酒了,她已經有幾分醺然。

楚雲容也看出她已經有幾分醉意,心中再次浮起些許抱歉,他拉開竹椅坐下,拿過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紅袖睜開眼,推了推旁邊的一碟紅油浸竹筍,道:“我看到廚房裡有幾支嫩筍,就親自做了點涼拌筍片,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楚雲容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竹筍送進嘴裡,動作優雅地咀嚼著,片刻後,他微笑道:“不錯。”言罷放下筷子,端起旁邊的酒杯一飲而儘,似在表達他的歉意。

“你還沒用膳吧?這麼喝容易醉。”紅袖唇邊浮起淡淡的笑意,紅袖一手托著臉頰,一手把玩著酒杯,美眸落在他的身上,問:“你平日裡也是這樣?要忙完才吃晚膳?”

楚雲容總覺得她今日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仿佛沉靜內斂了些,“嗯。”他應。

紅袖點點頭,也沒有勸他改變,她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又給他斟上,而後自顧自地端起酒杯喝了起來。

她目光轉向廊外,漆黑的夜幕裡亮起幾點螢火,撲閃撲閃的,紅袖目光追隨著那幾點光,覺得甚是有趣,她往楚雲容那邊看了眼,見他也被那小東西吸引了目光。

這人平日裡一定注意不到這小小的東西,因為他總是很忙。

雖然他這人待人溫柔似水,又細致體貼,但紅袖依舊覺得,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應該會很孤獨。

一杯酒下腹,紅袖臉頰浮起一層胭脂紅,她收回目光,看向楚雲容,發現他也在看著她,目光相接,彼此仿佛看到了對方眼眸深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