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舉例(1 / 2)

相比起上訴人們參東家鋪張浪費、西家市內縱馬、南家結黨營私、北家侵占民田的彈劾。

安陽公主難得自主出宮一事反而讓皇帝感覺到有幾分新奇。

她的糖畫送的比司宮台的密報還要快。

皇帝看著那龍形的糖畫,沉思許久。

頗有些歲月不饒人的感覺。

安陽乃他所出的嫡公主,元後離逝早,皇帝也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就隻能去詢問當朝尚書,而後照本宣科。

但很顯然,安陽公主不知是隨了誰,成長起來特彆有自己的想法。

或許,人注定是對自己傾注了更多心思的人,有更多的偏愛。

即便是剛封的繼後不到一年的功夫便有孕,並且生出了他第一個兒子,他心中的天平依然向被自己撫養長大的嫡女傾斜。

曆朝並非沒有女子稱帝,隻不過相對於男子來說少之又少。

女子天然承擔了孕育後代的責任,即便是到了大昭,也有不少女子生產時喪命。

而女帝一旦因子喪命,後患無窮。

且戶部每年有明確的統計死亡數量,皇帝依然曾讓安陽翻閱過自己的奏折和密報。

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幾乎是再明顯不過的示意了。

卻不想,安陽既不像有些人那樣戰戰兢兢,害怕犯錯,也不好高騖遠,妄圖表現。

少女隻是和翻話本子似的,一邊看著奏折,一邊像午後閒聊般問著他,這些人私下有什麼關係,亦或是說出她“此人將責卸於他人,但反應挺快。”的見解。

她沒有任何偏好,平淡得如於陽春三月撫琴作畫。

“有人參莊氏結黨營私?兒臣隱約記得莊家似有良田數萬畝,京內也有不少上好的鋪子…父皇不如徹查看看?想來國庫能有一筆新的入賬。”

華陽公主的母親正是莊氏,位列賢妃。

少女手抵在下巴,垂著眼。

她的言下之意相當露骨。

結果不重要。

她不在乎這彈劾是捕風捉影還是憑空捏造,她隻是想借這一參來讓莊氏出血,來補一補因國庫不夠充盈而不能順利發布其餘政令的坑。

錢不夠還不簡單?今天是個好天氣,來讓我們刮一刮世家的油水吧。

皇帝都被她這完全不似少師與尚書那一襲風骨教出來的樣子給驚到了。

——他自己也沒有這麼簡單粗暴。

皇帝上了年紀在意名聲,一般會委婉一點。

卻不想自家這被外人看來端麗儒雅的女兒,外貌窈窕若春柳,說出的話反而比他魯直得多。

安陽用相對而言非常快的速度將折子全部看完了,若說皇帝是八分謹慎二分疏懶,她就是八分敷衍。

她其實心裡更清楚,雖然乍一看像極了偏愛,但若她真的兢兢業業做事,表達出了對繼位的訴求,皇帝又會是另一個態度。

僅僅是這一次,皇帝就明白的安陽的態度。

要她看個折子雖然不至於和上刑一樣,但也和年少的孩童被壓著進學堂沒什麼區彆。

且她有自己一套自圓其說的邏輯,重點在於她想要做什麼,剩下的就是來找機會促成這件事。

若是她繼任皇帝一位,那想必禦史台沒過多久就會被她拿捏成她的鷹犬,而後隻要隨意地召來殿後閒聊幾次,暗示一下意思,而後便化為刀,為她想頒布的政令添磚加瓦。

此事並非壞事,但也絕不儘為好事。

皇帝也沒想過,自家女兒看著柔柔弱弱的,居然有當暴君的潛質。

但兩人都不約而同、清楚的默認了打壓、削弱世家的重要性。

事後當事人之一試圖澄清。

安陽:倒也不是恨世家,隻是確實來錢快,時不時擼一把肯定很爽啦,隻要事不大也不會無緣無故抄家流放一條龍。

總之。

既然安陽公主已經狠狠地通過自己的行為,證明了自己對皇位沒有興趣。

那麼皇帝隻能一邊感慨不需要為下一個女帝費心子嗣問題,一邊又可惜那麼合心意的女兒竟想撂挑子跑路,不得不找個下家,立了繼後嫡子為太子。

當然,不想當皇帝的公主不代表能什麼都不做。

占據了那麼多教育資源就必須要乾點活也是正常的。

一轉眼這麼些年過去。

安陽公主馬上就要及笄了。

皇帝愁啊,中年男人的臉上滿是辛勤多年、起早貪黑得來的皺紋。

她那個小身板看起來就不太像是能撐過生育之苦的。

因為愁得太過明顯,不說旁邊的王公公,連前來稟報其餘公事的褚衛也一眼看出。

褚衛:說實話,這個樣子與其說是明顯不如說有點刻意。